作者：沙罗双树
这下就连宅男也待不下去了，原本上万人的校园也只剩下一些留守的教职工，物理实验室反而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莱恩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灰色的眼眸向下看去，能见到一对男女正在小花园里聊天。
长椅上，束着马尾的少女正静静翻阅实验报告，表情平淡而专注，白发青年则坐在旁边，不停往少女嘴里塞着饺子。
他动作很轻，像是怕打搅少女的思考，表情同样很专注，紧盯着少女的脸。
嗝——
莱恩突然打了个饱嗝，特么晚饭还没吃就被狗粮给塞满了，也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那个说要来长空市出差的书友。
不可能的，那只是个抠脚大汉罢了。
理性掐灭了刚刚萌芽的幻想，莱恩撑着脸，眉头紧锁。
“要不是该死的崩坏，就凭我这投胎技术，也能狠狠当个每日养鸟观日的纨绔。”
怨念同样一闪而逝，这条路没得选，他只能继续走下去，就这么一边发呆，一边吃狗粮，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拿起靠在桌边的黑色布包就走了下去。
凯文这笨蛋塞完饺子就喂水，喂了水又削苹果，我咖啡都等凉了，你俩就给我看这个？
“喂，你俩能不能别到处秀恩爱，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
“莱恩，你什么时候来的？”凯文回过头来，下意识地削下一块苹果，“要不要吃苹果，我刚削的，还有你吃晚饭没？”
“没吃，但狗粮我已经撑饱了。”莱恩摆了摆手，走到两人面前，轻咳一声道：“还有半个小时开始实验，花园后面有个好地方，平时没有人.......”
“行了！”
话没说完，梅尖声打断，她呼吸像是急促了一些，好半天微红的脸才恢复正常。
“凯文，你在这等一会儿，大概十一点的时候实验就会结束，到时候陪我在学校里逛一逛吧。”
起码要等五个钟头，凯文没有半点不耐烦，只笑着点头：“行，我等你回来。”
“走吧，快点把实验做完，这三天随便你们怎么玩。”莱恩向这对奇葩情侣笑了笑，当先走进了实验室。
防爆门打开，控制室中一群白大褂已经等在那里了，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各种数字，而玻璃之外就是巨大的对撞机。
“梅博士，各设备已经准备好了。”
“电力随时可以注入，试运行已经完成，各子系统一切正常。”
报告声四下响起，而方才还羞涩的少女已换了种表情，她表情沉稳，散发着一种极为理性的感觉，不停在各个报告上签字。
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她摁下按钮，梅转过头，看向正在悠闲喝咖啡的莱恩：“你当真要下去？还有你背了个什么玩意啊。”
“健身器材，准备实验做完锻炼一下身体。”莱恩耸了耸肩，把杯子放在桌上，“不是留够了误差么，这玩意又没啥危险，到时候把数据记录下来，我再来分析就行，那一瞬间的绚烂火花，说不定能激发我灵感。”
“怪人，千分之一秒的瞬间用肉眼怎么看得见，算了，想偷懒就随你去吧。”
控制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哄笑，莱恩博士喜欢偷懒的缺点大家都知道，但也不能否认，他偶尔灵光一闪，往往能提供正确的方向。
莱恩也自嘲一笑，他只是觉得呆在控制室里挺无趣的，况且他也不用眼睛看，在粒子碰撞爆发出虚数内能的瞬间，就会涌现出一种难以说明的感觉。
步下楼梯，莱恩干脆走进了巨大的实验室内部，两面圆形的对撞机就在前方不远，由于加速过程中的电力消耗会散发出强大热能，他也没敢靠的太近。
在楼梯末端坐下，摁下耳麦：“开始吧。”
话音一落，莱恩也看不到什么绚烂壮观的场面，只能听到散热器启动之后嗡嗡作响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火车隆隆驶过。
嗡嗡嗡......
电力灌注，散热器启动，粒子正在环形轨道上螺旋加速，莱恩前倾着身，紧盯着中央的真空管。
要来了。
参与了好几次实验的莱恩在心理默数，随后心中一动，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相对而行的粒子以光速碰撞在了一起，绽放出肉眼难见的光芒，这绚烂的火花将在千分之一秒内燃起，唯有最尖端的探测器才能捕捉到影子。
崩坏能会在瞬间升高，会短暂联通虚数空间，借以观测数据，然后因为后继无力瞬间湮灭......
“不对。”
也就是刹那间，莱恩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确实感受到了崩坏能，但这玩意不仅没熄灭，反而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熟悉。
他吗的，是崩坏！
就在同一时间，控制室内也乱做了一团，红光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四下响起。
“实验失控，能量超过临界值！”
“加速器结构损坏，探测系统失灵，数据无法捕捉。”
“梅博士，你快看。”
已经不用什么探测器了，梅用肉眼都能看到真空管被一个红色的能量球给撑爆，其触及的地方就连高强度合金都开始溶解。
“怎、怎么会这样？”即便是梅也有些懵逼，对微观世界的观测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实验本身就像在隔绝现实的空间壁刺上一针，这戳出来的小洞转瞬就会恢复，但现在不仅没愈合，反而像有什么东西主动挤出来一样。
刺耳的警报声让人心烦意乱，然而梅依旧镇定，高声下令道：“实验失败，所有人撤离，责任我来承担。”
一群人早就等她这句话了，鬼知道这不断膨胀的能量会不会引发爆炸，赶紧丢下工作从逃生通道离开，梅落在最后，在强烈的干扰声中连通耳麦。
“莱恩，快撤。”
“晚了，这不是实验室爆炸那么简单。”
实验室内，温度正在急剧升高，这里的浓度已足够让人体发生变异，他站在楼梯上，默默拉开的布包。
“你说什么呢，快走，无防护暴露在虚数内能面前很危险。”梅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
“放心，这点能量还影响不到我。”莱恩摇了摇头，他没时间去纠结原因，也没把面前的裂缝放在眼中。
在地面之上，在苍穹之中，名为崩坏的天灾正在聚集，这种规模远远超过了前几天的公寓区。
没有道理，正如那随机性一样。
“穿好防护服，去找凯文，尽快离开学校。”
“你到底想干什么！？”
咔嚓。
两米的长枪组合完毕，枪尖落在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灰色的双眸极度冷静，扭头望向一侧墙壁。
轰隆隆——
厚重的墙壁突然炸开，在碎石飞溅中，一只两米多高的崩坏兽突然冲了出来，崩坏兽无需成长，当能量足够高它们就会自行出现。
能量生物？？
梅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种怪物，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研究者的本能，她竟忘了逃跑，就看着怪物向控制室冲来，撞碎一切挡在路上的仪器，而就在这时......
赤色的螺旋在侧面浮现，将体型庞大的怪物击飞，‘咚’的一声钉在墙壁上，而在长枪的另一端，颇为熟悉的男人正单手握枪。
他站的笔直，白大褂因为气流而慢慢飘荡，随后梅的耳中，传来了更为熟悉的声音。
“当然是作为研究员收拾烂摊子。”
第九章 开拓者,从不退缩!
恰如闪电划过，近两米的崩坏兽直接被洞穿。
所有的杂念都在这一枪中被斩除，在浓郁的崩坏气息之中，胸中充斥着对于未知的渴望，莱恩感觉自己进入了某种纯粹的状态，什么也没想，仅仅是——
拔枪，扭身，挑！
一头刚凿穿地板的‘骑士’瞬间起飞，脑袋陷进天花板中，半个身体来回甩动，莱恩看也没看，两手将长枪举过头顶舞动起来，速度快得就像是一面盾牌。
砰砰砰砰......
几只从管道里冲出的‘蚊子’撞在上面，下一刻，这些半人大小的崩坏兽被纷纷弹飞，砸的各种仪器东倒西歪，冒出湛蓝的电弧。
莱恩弓步向前，单手持枪，又被轰隆隆的沉重脚步所吸引，依稀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从长廊尽头浮现，它趴在地上也有两三米高，将长廊挤了个满满当当。
恰如一辆战车，正缓缓压来。
“战车级崩坏兽，看这体型，是小型种。”
眉毛微蹩，莱恩伸出长枪，将四周散落的仪器挑起，让这些几百斤的铁块飞在空中，然后抬脚便踹。
咻咻——
价值数百万欧元的仪器被他当成了暗器来用，在巨大的力量之下速度极快，那辆‘战车’赶紧停步，将粗大双手交叉在脑袋前面。
咚、咚！
这力道足够将汽车砸扁，却只是让崩坏兽连连后退，双臂上出现了一些浅坑。
战车级崩坏兽，外壳足够硬抗反器材步枪了，但后足刚刚落地，漫天的电子元件和碎片就被赤色螺旋所洞穿。
莱恩一个滑步来到了身前，毫不犹豫的刺出长枪，直视着螺旋搅碎双臂，直直没入崩坏兽的脑袋，残存的崩坏能贯穿身体，将其背后另一只骑士级崩坏兽搅成碎肉。
肉体力量在这个世界用处不大，操控崩坏能才是关键，正如逐火之蛾的崩坏弹，破坏力比普通的热兵器强得多。
‘按科学说法，便是将崩坏能浓缩、加速，在顶部形成钻头似的突破点。’莱恩满意的笑了笑，世上哪有什么玄幻的奥义，无非是对物理知识的运用罢了。
之前游历神州学到的是身体技巧，那博士学位，才是力量的源泉啊。
莱恩拔出长枪，转过头去，见控制室的玻璃已经完全炸开，一头骑士级崩坏兽正横飞出来，脸上的笑容便又是一僵。
前言收回，有些人完全不讲科学。
呼呼呼。
凯文杵着一根棒球棍大口喘息着，他刚才听到动静想都没想，就直接冲了下来。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皮肤的怪物正准备攻击梅，操起门边的球棍，鼓足力量就把它给打飞了，回过神来，脑子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东西？我是电影看多了在做梦吗？
凯文满脸懵逼，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到实验室内部的场景就更懵了。
一片狼藉之中，几头同样怪异的尸体到处都是，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回头看来，在其身后，是另一头更加庞大的怪物。
“莱恩？他、他是超人吗？”
已换上防护服的梅看了眼被砸飞的崩坏兽，心说你也不差，好在她很清楚现在重点是什么。
“凯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快离开这里。”
“哦，好，我们赶紧离开这。”纵然满腹疑问，凯文依旧言听计从，可他刚刚站起来，一个纵身，将梅推到在地。
“小心！”
砰——
墙壁凸起，破碎，另一只庞大的崩坏兽拱了出来，高高扬起了拳头，凯文顿时抱住了梅，用后背去接这一拳，却听到一声尖锐的空气爆鸣，随后整个控制室都晃了晃。
凯文睁开眼，向后看去，只见那只怪物已经被钉在墙上，胸口正有一柄轻轻颤动的黑色长枪。
那个熟悉的人影就站在他前面，正探手将长枪给拔出。
好快......
凯文想不通，长廊距离这边有上百米，他怎么会眨眼间就挡在了自己前面。
噗。
长枪拔出，尸体落地，莱恩转过身，脸上依旧是平时温和而淡漠的笑容：“我知道你俩有许多问题，但现在还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跟上来，我送你们出去。”
“等等。”
莱恩顿时停步，皱着眉向后看去：“梅，罗里吧嗦可不像你的作风。”
“我只问一件事，你干嘛救我们，自己逃命不更快吗？”梅知道莱恩不会舍己为人，更和圣母没什么关系，就像在研究中一样，那份理性只会做出最有效率的选择。
“证明你还不够理解我，说过了，我朋友不多，而且理性只是工具，要完全变成人形计算机，那就失去了开拓的勇气。”莱恩也不多言，提枪便走，而在钻进逃生通道之时，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况且，即使以单纯理性而言，你俩也不能死。
他依稀记得凯文和梅应该是第三次崩坏之后才受到波及，换句话说蝴蝶效应已开始显现，开拓者不信命运，莱恩哪敢放任不管。
这答案没有参杂半分虚假，梅迟疑了片刻，赶紧跟了上去。
电力已经全部切断，地下只余应急灯黯淡的光芒，三人从逃生楼梯向上爬，莱恩一边开路，一边回答了一些问题。
就比如那些怪物会在‘崩坏’范围内随机出现，没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想要脱离危险，必须脱离‘天灾’范围。
梅一点也不恐惧，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双眼睛充斥着无穷的求知欲，凯文则显得沉默，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跳脱。
他看到莱恩的长枪洞穿死士，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孔闭上了眼，悄悄用手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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