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爱的小猫
李陌猛地站起，脑子忽然闪过过去与芽衣重逢的画面。
那是自己刚从伪人世界回到本征世界后的一段时间，在维也纳的海边找到了虚构芽衣。
平淡的表情与冷静的行为险些让自己认错人，最初自己还以为是虚构芽衣吃了Mei才获得了Mei的记忆与行为习惯。
但后面的对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虚构芽衣没有理由吃掉Mei，也没有这个能力，除非Mei自愿。
其次，虚构芽衣宁愿忍受着心中的愧疚，也要隐瞒本征世界诡异蔓延的事实，甚至不惜代价封锁自己的记忆。
她必然知道些什么！
李陌走到房门口，又停下，在脑海里将当初与虚构芽衣对话的细节全部回忆了一遍。
“你的世界，终有拨云见日的那天。”
……
这句话……她难道知道自己会许愿然后灵魂去到了另外一个反复无常的世界？
怎么做到的？
“还有……哥哥，要记住，一定要记住……”
“一定要记住我们永远都站在你这边，不管发生什么，请相信Mei博士。她一直都在努力把这个不完美的故事，变成你所期望的样子。”
李陌睁开双眼，推开房门。
在离开前，看了一眼平躺在床上的Mei，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会想办法弄清一切。”
李陌关上门，径直朝芽衣的房间走去。
见到李陌进来，芽衣下意识的喊道：“哥哥。”
可渐渐的，芽衣发现不对劲，李陌的表情不对，没有说出更多话。
这份惊讶转瞬即逝，是的，她早就想到会有今天。
“事到如今，你不想说些什么吗？你和Mei，到底谋划了什么。”李陌目光冷淡。
没有生气，也没有情绪。
他只是想知道真相……Mei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选择牺牲的道路，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沟通一起去解决。
他们……都没有好好坐下来谈过，就在仇怨中目送对方最后一面。
不该是这样子的……不该是这样子的……
他们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信彼此的人。
“Mei博士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哥哥，你自由了。”
“我不想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上继续下去，我要知道Mei全部的计划。”
芽衣抿了抿嘴唇，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部手机。又走到李陌面前，将手伸进李陌衣服里，拿出一部相似的手机，很自然的放到柜子上。
前者是Mei的，后者则是Mei为李陌准备的。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需要问一个问题。”
“说。”
“哥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我的意思是——哥哥不应该存在任何崩坏世界，更不是虚数之树上的人。”
“……”
李陌哑然，他是穿越者。
这一身份太过久远，久到他自己都快要忘却。
没日没夜的辗转在灵异事件之中，只有开始联想原著剧情与现实的差异时才短暂意识到自己不是本地人。
但这件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至少没有告诉过芽衣。
如果继承了Mei的记忆与智慧，倒是不难猜出。
“是的。”李陌大大方方的承认。
“哥哥的世界如何？”
“那并不重要，我想这与我想知道的真相无关。”
李陌强行结束这个话题，比起谈论自己的过去，他更关心Mei这么做的原因。
见状，芽衣也不再隐瞒，「许愿」创造出许多条铁轨与火车，在手中摆完。
出发点有许多条不同的铁轨，可是，唯一能抵达终点的只有一条铁轨。
火车在铁轨上行使，只有一辆火车能够驶向最后的终点。至于其它的，则是因为失去了前面的铁轨与道路，“铿锵”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从无例外。
芽衣再次「许愿」，将那些没有后续道路的铁轨用坎坷崎岖的石子路模型代替。
火车再次从出发点出发，唯一的天命火车依旧平稳抵达终点。
但其它火车可就没有这份好运了，在最开始的铁轨上，它们平稳的行驶。可就在没了铁轨的石子路上，前进就变得异常艰难。
失去了铁轨的支撑与引导，火车的行驶变得异常艰难。它们开始在石子路上颠簸，每一次震动都似乎要穿透车厢。
车身不再如先前那般稳如磐石，像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起伏不定，车轮在石子上打滑，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令人心悸。
尽管过程坎坷，结果却不算太差，与唯一的天命火车一样，抵达了旅途终点。
李陌看着芽衣「许愿」后故意展示的小实验，又联想到了之前询问自己是不是本土人，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哥哥，命运公平吗？”芽衣凝视着前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的问道。
“对于个体而言，命运向来不公。”
“是，我们的世界，对于整颗虚数之树来说，何尝不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个体呢？”
芽衣垂下视线，纤长的手指抓起破破烂烂的火车，将它们一个又一个放回出发点。
再次目睹火车一辆辆出发，驶过平稳的前半部分铁轨，在后半部分震荡、摇晃、颠簸。
零件一个接一个掉在地上，没有人关心，没有人拾起。
所谓人生，不过是一个盒子套着一个盒子的笑话。
“我们所在的世界就像是这些没有被选中的破烂火车，只有开始的一段，后面就会因为各种原因坠落悬崖，永不复还。”
“能抵达终点的，就只有哥哥你所熟知的世界而已。那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努力就有回报，世界的主角们可以高呼：为世界一切美好而战。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创造出一个和平安宁的世界。”
“但那是唯一，除了唯一以外，其它世界都会溃灭。这是既定的结局，不管过程如何，有再多人牺牲流血，有再神奇的人逆天改命，也无法将它从必然溃灭的命运中挽救下来。”
“因为它们不是‘主角’，没有之后的命运，开始再怎么美好，都难逃消亡的落幕。”
芽衣的声音愈发低沉，眸光黯淡。
话语之间，破烂的火车又抵达伝了终点，芽衣再次将其放回起点。
李陌将芽衣说的话简单整理叙述出来：“所以，诡异世界原本都是即将步入毁灭的悲剧世界，只有美好的主线世界这一条可以延续下去。”
“诡异就相当于强行铺设一条道路，尽管坎坷不平，但却续上后面空缺的命运。如果诡异消失，那么除开主线世界以外，所有世界都会毁灭，无论美好与悲剧。”
芽衣点了点头，再次「许愿」，创造出琪亚娜与诡琪的大头贴，先将琪亚娜的大头贴贴在破烂火车上，然后抹去石子路。
火车没有任何问题的行驶，直到眼前的铁轨消失，火车即将坠落的瞬间，李陌出手了。
李陌同样「许愿」，创造出与天命火车下面一模一样的铁轨。
“哥哥你是在作弊哦，诡异可没有人类这么平和。”
“我只是……”
“只是不想看到喜欢的人受伤，不想看到亲近的人陷入绝望，不想看到普通的人因为悲剧降临而无力死去。”芽衣咬重了“悲剧”，“大家都如此，正是因为大家都会这么想……哪怕是死，也要把死亡的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们并非无法接受死亡，只是，我们希望能死得更有意义，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想要将命运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命运将我们选择的权利一刀切，只偏心唯一的美好世界……”
“这不公平。”
芽衣攥紧拳头，头一次露出憎恶的表情。
情绪缓和后，芽衣伸手下意识的扶了扶眼前的空气，没有触碰到实物耸了耸肩，哑然一笑，尴尬的放下手。
“抱歉哥哥，我失态了。”
“真相就是这样，Mei博士知道你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她喜欢你的这份纯粹，不愿意去玷污。”
“你自己应该也有所发现，你的记忆虽然清晰，但却时不时搞错时间，将过去当做现在，将现在当做过去。这种情况在诡异规律的影响下会百倍千倍的叠加。”
“可以想象，如果你在这种状态继续执行任务，处理诡异，你活着的机会又有多少？”
李陌沉默后，眼神低迷，呆滞的望着破烂火车与唯一完好无损的天命火车，不由得攥紧双拳，低声道：“你和Mei应该早点告诉我。”
芽衣声音洪亮的反驳：“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哥哥你先回答我，倘若你知道真相，你会怎么选择？”
“眼睁睁看着Mei把自己献祭给诡异？来换取你多维持五百年意识与不死之躯，你做得到吗？”
“我……”李陌刚想开口，就被芽衣打断。
这是芽衣第一次果决打断李陌的发言，抛弃了自己的软弱，仍由颅内情绪支配身体。
“你做不到，如果你知道真相，你只会更加拼命，接触更危险更恐怖的诡异，拼尽全力、赌上性命，在不牺牲Mei博士的情况下改变这种结局。”
“被严重污染的灵魂已经不再支持你冒险，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一切，等待你的，只有必死的结局。”
“Mei博士也曾无数次向你袒露过计划的一角，她很害怕，非常害怕。但她必须伪装下去，因为你很敏锐，她必须把自己包装得无所畏惧。”
“忍受着诡异的折磨，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煎熬，真正的目的从来不是让诡异延续。”
“她只是想拯救你，你太累了，她不希望你沉浸在懊恼与悲伤中。比起悔恨，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憎恨别人更容易被人接受，如同得知她计划的冰山一角后，你愤怒的模样。”
“两条路，都是通往绝望的路。她说，与其让你孑然前行背负一切，还是由她来承担一部分绝望更好。作为理性的学者，她不会告白，更不像其她女孩一样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给出十足的浪漫。唯一能做的，只能选择用自己认为正确的办法来实现你的愿景，来帮助你，完成对「命运的补全」。”
“原因很简单……”
“她爱你。”
“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原因。”
“现在，五百年内，任何诡异都无法干涉你的记忆、意识、灵魂，任何规律作用在你身上都会陷入虚无，再加上诡异根源赋予的原初规律之一——不死不灭，你可以毫无代价的使用任何诡异能力。”
“但注意，有些「愿望」你不用承担代价，会有其她人承担。过去已经被截断，你无法回到过去。即使「许愿」Mei博士苏醒过来，复苏过来的也绝对不是真正的Mei。”
芽衣似乎是知道李陌的一切打算，提前声明了许多事情。
诚然，许愿者自己不再承受代价，那么许愿的目标就会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死者复生是绝对的禁忌，目前所有的复活手段都会强制对方承受代价，且还是在许愿者自身付出一条命的情况下。
如今李陌自己不再承受「许愿」的代价，那么这份代价就要许愿对象双倍承担。
「许愿」Mei复生是可以做到的，但复活后恐怕只能得到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或是一只恐怖的诡异。
即使再「许愿」灵魂回归，大概率也只能看见灵魂回归躯体几秒钟，然后彻底泯灭在宇宙之中。
「许愿」成功了吗？当然成功了，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逝者永无再临……
第11章 小艾琳
在这种情况下，向诡异索要一份礼物，诡异就会索要两份代价。
与诡异进行交易，人类永远都不可能占据上风。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我终究是继承了Mei博士全部的记忆、意识、行为规律……也继承了上一任虚构芽衣的心愿与渴望，解析这点没有问题。”
“……”
是的，时空回溯不能改变一切。
比如当初赠予自己「许愿」的虚构小芽衣已经死了，即使回到过去也就救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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