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天长叹帅
“陆叔，你对九临这一带大大小小的环境应该都满熟悉的吧。”坐到陆队对面的沙发，李归拿出手机：“你知道全安城寨这个地方吗？”
“全安城寨？你问那地方干嘛？”
直接将手里的烟掐灭，也不用李归回答，陆队接着说道：“这地方有些特殊，虽然管制区属于九临，但九临的警察很少去那里。”
“为啥？”
房间飘散香烟的气息逐渐淡化，陆队给李归倒了杯水。
“太乱了，很难管，不大的地方居住人口夸张的达到20万人，全部是村民宅基地上面自建的握手楼，接受教育的程度普遍不高，大部分是外地人和一些三无人员的流浪汉，形成原因也很复杂。”
“最开始只是几栋未经允许修建的烂尾楼，当时政府下令拆掉，有不少用命相逼的钉子户，楼盘开发商以极低的价格把房子出售给他们，然后又卷钱逃跑，对于他们来说房子就是他们一切，得知政府要下令拆掉这片区域时，都拦在大楼前面。”
陆队在九临担任二十多年的警察，应该处理过不少来自全安城寨的事件，说到这个地方他就头大：“少数极端份子，还砸车，威胁施工团队，更多的人就赖在大楼里，死活不走，九临本来就是个三四线小城市，也没下定决心彻查这个地方，原先的居住人员，开始自发组织出租空出来的屋子，随着外来人员增多，慢慢的几栋烂尾楼发展成了今天的全安城寨，想彻底清除更不容易了。”
陆队的话让李归陷入短暂的思索，全安城寨这个地方和他以往去过的所有区域都不大相同，面积很大，还有不少活人在里面居住，在这样的情况下想找到契约里的十二岁女孩，难如登天。
“陆队那你知道全安城寨里发生的一起失踪案吗，一名单亲母亲的女儿，宋濛濛无故失踪，后来这名母亲也出现了一些精神上的问题，经常在午夜抱着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在公交车站之间徘徊。”
之前参加长藤鬼屋的时候，李归将宋濛濛一家发生的案件报道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目的就是想通过警察的帮助，知道当年案件的详细经过。
“宋濛濛？”
不过显然，陆队对这样的‘普通’的失踪案没什么印象。
“全安城寨发生的案件很多，大到凶杀案，小到偷窃案都有，九临市局一多半的业务全来自那里，你要是想调查这个案子的话，我看能不能托人帮你查查。”
已经不想劝李归了，陆队也知道自己说话对这小子没什么用，所幸能帮一点是一点，也能减少一点意外的发生。
“多谢了，陆叔。”
李归由衷的感谢，陆队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反正劝你小子也没用，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全安城寨很乱，地形也很复杂，虽然没什么亡命之徒，但小混混什么的，数不胜数，抢劫，斗殴也是常有的事，你要是非得过去，最好还是趁着白天去好一点，至少白天这些人不会太过猖狂。”
没好意思告诉陆队自己是为了找鬼，李归站起身，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陆叔，今天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些事，得先回去一趟。”
“行，我送你到门口吧。”
能看出李归的忙碌，陆队藏好烟，也没矫情的站起身，主动拉开门。
“你小子平时也注意点休息，身体垮了啥都完了。”
对于这句话，陆队是深有体会。
“放心吧陆叔，我有分寸。”
走出客厅，陆心宓似乎已经回到了卧室，陆嫂正收拾着碗筷。
“小李要走了？不在玩会儿？”
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陆嫂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陆队，不明白为什么李归这么快就要走。
“回去还有点事，就不打扰嫂子你们了，陆叔的身体状况我检查了一边，健康的很，嫂子你放心吧。”
陆心宓也拿着手机从房间钻了出来，她本来还打算跟李归拍几张照片发到宿舍群里呢，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想玩随时来就行，你陆叔嘛，能平平安安的干到退休，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陆嫂解开围裙，洗了洗手，把自己的女儿也叫了出来。一家人围在门口送自己的场景，让李归稍微赶到有些不太好意思。
“一定可以，那我先回去了，陆叔有什么信息的话，发到我手机上就好。”
见陆队点了点头，李归手刚放到门把手上，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其他客人？”
转头看了一眼陆队，后者也有些疑惑。
他记得今天只邀请了李归啊，难道警局别的同事也不请自来了？
主动让开，李归退回客厅，让他稍感疑惑的是陆队门口明明安装的有门铃按钮，为什么门外的人要选择敲门呢？
没用疑惑太久，陆队拉开房屋，李归就看清楚了敲门人的长相。。
身高大概一米六五的样子，头发凌乱，手里挎着一个篮筐，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洗的褪色，更让人注意的是她双眼无神，瞳孔当中没有一点光彩。
这个女孩是个盲人。
“陆警官。”
“唉，方小姐我已经告诉过你，如果你任然选择继续追查的话，我们警察会全力配合，一有消息就会马上通知你的。”
见到敲门的人，陆队看起来有些无奈，他口中的方小姐，也顿感窘迫的低下头来。
第四百六十三章 小白的过往
“我，我怕你们忘了，我，我只有这一个妹妹。”
女人的声音很小声，很怯懦，陆队的家人对此早已见过不怪，陆心宓翻了个白眼重新回到卧室，陆嫂也叹了口气，默默走进厨房。
李归发现在女人开口说话的时候，手里的篮筐捏的很紧，里面仿佛装着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口袋里本来安静的小白，也开始莫名挣扎起来，碍于有外人，李归又将她压了回去。
“方小姐，我现在因为一些事暂时不负责警局的案件，你妹妹的具体调查情况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想知道进度，可以去市警察局，找王警官他们问问，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失踪案件一般追查起来很困难，特别是这种已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案子，更需要耐心。”
听不懂陆队的言外之意，方女士只听明白了现在陆队不负责警局的事务，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捏着竹子编制而成的篮筐的手不断用力又松开。
“陆警官，我妹妹的案子一开始就是你在调查，你不调查了，谁调查啊，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我，我以后，以后可以一个月再来一次。”
小白挣扎的很厉害，李归不在压着她，只是用手挡住口袋一侧，避免她被其他人发现。
“如果方小姐你不愿放弃，等回到警局我会安排人手帮你接着调查，但毕竟已经失踪四年多了，找回的可能性渺茫，我也希望你心里有个准备。”
姓方的女人应该私自拜访过很多次，陆队不厌其烦的劝解，恐怕也是见对方作为一个盲人，生活起来并不容易。
“那....那我在等一个月，等一个月在问问，对不起啊，陆警官，打扰了。”
不知道是没理解陆队后面的话，还是有意忽视，姓方的女人摸索着墙，颤颤巍巍的重新回到电梯的方向。
她年龄应该不大，但是鬓角之间的白发已经不少。
这个过程小白一直露出自己的脑袋看着，直到女人的身影在门口完全消失，她才缩了回去。
“很多离去的人所留下的痛苦，会让牵挂她们的人继续背负。”
对这样的事情，陆队已经习惯，警局每天都会有愤怒的争吵，离别的哀嚎，卑微的请求，太多无能为力，让他逐渐麻木，只能做到无愧于心，再也不像年轻时一样拼尽全力了。
房门没关，李归走出去，若有所思的看着缓慢闭合的电梯。
“陆队，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警局的老熟人了，名字叫方忆蝶，大概四年多以前，我刚升为副队没多久，就接到她的报案，她的妹妹方纯在放学时，忽然失踪，然后一直到现在都了无音讯，我也带队调查过那个学校，但情况很特殊，什么也没查出来。”
李归注意到在说出方忆蝶的名字时，口袋里的小白，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她妹妹上学的学校，是不是安泽小学？”
看李归的眼神有点惊讶，陆队点了点头。
“那地方牵扯的案子估计你也知道，不恰当的说，失踪案是里面最小的案件，甚至里面可能涉及到人**易。”
“上次根据你提供的视频，我发现学校背后形成的势力网错综复杂，已经不是我们市局能够接管的了，我怀疑范江的死就是和学校背后的势力有关，现在安泽小学的案子已经接替给了检察院，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出第一批人，你不要再去管了。”
点了点头，这种治根的工作只能交给陆队他们处理，李归帮不了什么忙，他目前所在意的是方忆蝶的事。
“已经四年了，她都没放弃吗？”
听到李归的喃喃自语，陆队默默叹了口气。
“我们也劝过她，但她说什么也要找下去。”
李归没有接话，他能清楚明白方忆蝶的心情，当时呓然失踪两个多月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劝他放弃，但他仍然是一意孤行。
有时候即使希望渺茫，也会一直坚持，目的是为了在见到失踪的她时，能笑着对她说一句，我从未放弃。
即使只是梦里。
“陆队，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下次在来拜访。”
电梯已经停到了一楼，李归担心跟丢方忆蝶，连忙跑了过去。
“行吧，你小子注意一点。”
见李归一口气冲进电梯，陆队好像猜到了什么，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回到屋里。
现实如同一片断壁残垣，但总有花会在最困难的地方盛开。
坐电梯来到一楼，李归走到小区的公园，方忆蝶还没走出小区。
她速度很慢，每路过一个人都会在篮子里掏出一张寻人启事，大部分住户都会拒绝，估计她已经发了很多次了，这里的住户对这个盲人也是见怪不怪。
“去看看吗？”
小白又从裤子口袋里钻了出来，她圆滚滚的布偶脑袋没有眼睛，但李归知道她一直在看着自己姐姐。
摇了摇头，小白想松手回到口袋里面，但不远处颤颤巍巍的身影，又让她舍不得放开。
这对姐妹的距离间隔不足二十米，但中间却有着难以逾越的距离。
方忆蝶还在发着寻人启事，远处的保安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情况，正朝着这边跑来。
“你有什么话想告诉她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小白摇了摇头，她圆滚滚的双手似乎想比划什么，但很难看清，直到李归打开手机切换成手写的输入法，她才在手机上写出一段短短的话。
“我不想打扰姐姐，姐姐忘记我，最好，你能帮帮我吗？”
让牵挂自己的人永远放弃自己，李归神色复杂的看着手机。
屏幕上的文字是黑色，但李归感觉这些字仿佛带着小白过往的鲜血，或许对于她们来说，不去打扰已是最好的选择。
“我试试。”
拿着小白，李归快步靠近方忆蝶，一个年轻的保安正扶着她的手，苦口婆心的说着什么。
“姐，我放你进来的时候，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不能打扰住户，要是到时候住户进行投诉，我也不能让你进来了呀。”
“对，对不起。”
第四百六十四章 姐姐一直没有放弃
方忆蝶头低的很低，她年龄应该没有保安大，但是面容憔悴，头发花白，导致看起来要老上许多。
“我来吧。”
李归走上前去，扶住了方忆蝶的另一只手，察觉到有陌生人过来，方忆蝶很害怕的捂住自己的篮筐，听到李归的话才慢慢放松下来。
“不好意思，我现在马上让她离开。”
误以为李归是小区的业主，年轻的保安有些尴尬，李归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见方忆蝶手足无措的站在中间，提议道：“我也要出去，顺便帮你送送她吧。”
“好吧，麻烦你了。”
没背鼓鼓囊囊的大包，除了口袋里有个布偶看起来很奇怪以外，李归一表人才的样子，没让保安起疑心，何况一个穷苦的盲人也没什么可以失去。
扶着方忆蝶走出小区大门，这个过程李归一直在脑海想自己的措辞，但始终不知如何开口。
“谢谢.....”
直到两人完全离开小区，方忆蝶才小声的说了一句，她和李归保持着一段很小的距离，不是害怕，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的衣服弄脏了李归。
“没事，我见你好像在发寻人启事，能给我一张吗？”
“可，可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找自己要寻人启示，方忆蝶手忙脚乱的从篮筐拿出一张她自己都看不到的寻人启事，递给李归。
上面是一个竖着马尾辫笑得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大概11岁左右的样子。
“我妹妹失踪的时候，是11岁，今年应该15岁了，她叫方纯，大概这么高，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公主裙，竖着麻花辫，手里总是会拿着我给她做的布娃娃，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好看。”
方忆蝶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在身旁，准确的比划出自己妹妹失踪时候的身高和体型，李归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扰。
“她，她是在安泽小学上学，但后来学校拆了，我去找过好几次，都没找到。”
可能也注意到自己着急忙慌的样子很可笑，方忆蝶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来。
不过很快她又轻轻一笑，补充道：“我妹妹很可爱，平时话很多，老是喜欢缠着我给她讲故事，但她很懂事，写完作业还会帮我做饭，打扫卫生，给婆婆上香等等。”
自顾自的说了很多，方忆蝶见面前没有了声音，还以为李归和之前的人一样，被自己的话弄烦了，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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