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哈哈,没事,我能理解你的恐惧,毕竟从某种意义而言,一个疯子突然正常起来,他可能只是病得更加严重了……但如果你也能够看见那些纷杂矛盾的【未来】,那些模糊不清的【因果】,估计也会和我一样。”
“……”
女孩看着那正在利用枝条编织王冠的少年。
她看不懂少年编织的手法,也听不太懂少年故作高深的话语……她只是觉得,少年很像母亲所给她讲的那些故事中的先知。
喜欢说一些复杂的谜语。
女孩披上了一块破烂的黑布,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矮小且看不清面目的侏儒……这是少年要求的。
郊外的地方并不安全。
少年戴上了那由枝条编制而成的王冠,神气十足地将手按在女孩头上。
这个场面看起来非常滑稽可笑,就像一个衣着破烂的战败国王正在册封他那全身包裹着严严实实的矮小侏儒骑士。
“去吧,我的仆臣,去拿回属于你的宝剑,为我献上忠诚吧!”
少年用歌剧演员一般浮夸的语句说道。
“又是这种花里胡哨的台词,真不知道那些浮夸的诗句有什么意义……”
女孩小声嘀咕道,却并没有反抗。
不如说,她那斗篷下微微颤动的双耳其实很享受少年的摸头。
隔着布的摸头当然不会让女孩感到舒适,即使女孩是菲林也一样。
但是却让女孩感到的安全感。
女孩其实很清楚一个事实。
那就是少年并不需要她。
待到少年松开手后,女孩看着阴暗巷子外,那映射着阳光的大街,深吸了一口气。
她从来没有去过郊外。
但没关系,听着少年的指示,总没错。
当她迈出步子的时候,少年突然又扯住她的斗篷。
“你好像忘了说什么。”
眯着眼睛,嘴角含笑的少年期待地看着女孩。
女孩有些无奈地看着这时而成熟,时而幼稚的少年。
“好吧……”
她有些羞怒地说道。
“再见,哥……哥。”
“这才对嘛~”
少年满意地松开揪住女孩斗篷的手。
这是少年要求,女孩每次独自外出时,所必须做的事情。
再见意味着什么?
【道别】和【重逢】。
对于在这片大地上流浪且过着朝不保夕日子的流浪者而言,【再见】是一种祝福,是一种对未来美好的祝愿。
因为那至少代表道别的人都还没死,还有重逢的可能。
……
虽然二人“道别”很多次了,但是每次女孩说出那两个字都让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感觉。
那是一种又羞又怒的喜悦。
“……你还是赶快给你自己取个名字吧,每次喊你哥哥都让我感到恶心。”
女孩难得的向少年出言不逊道,但又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她很快就将斗篷披上,小步跑走了。
而少年笑着冲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喊道:
“没办法,我才刚刚醒过来没多久,我可不想随便潦草地定下我自己的名字……不过你说得也对,是时候为我自己取个帅气威风的名字了~”
少年的声音如同蛇一样爬向女孩,钻入女孩的耳中。
“就今晚吧……不过听说名字这个东西,需要重要的人赋予才有意义呢~”
女孩听完后,脚下的步伐不禁加快几分。
她想要再快点找到少年对自己所说的机遇……在夜晚来临之前。
女孩已经失去了她的家人。
但也许,她已经又有了一个新的家人。
……
确定了女孩已经离开后,少年摘下了头顶上,他自己所编织的王冠。
“嘿嘿……真是个好懂的幼崽。”
少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自己精心编织的精致王冠一条一条地撕成碎片。
王冠的模样,正是维多利亚授衔塔拉王朝的末代君主——盖尔王的冠冕。
当然,用枝条所编织的王冠虽然已经足够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但和真正的冠冕依旧有不少的差距。
即使那所谓的冠冕代表的并不是所谓的友好,所谓的盖尔王不愿意起兵戈的仁慈……那不过是维多利亚的阴谋以及塔拉的无能与妥协。
无论此时居住在橡林郡,维多利亚的【北方战线】,被称作颂古者埃里克伯爵如何歌颂那过往的塔拉荣光,如何歌颂德拉克以及痛斥阿斯兰的卑劣……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盖尔王最终只是一个失败者罢了。
“盖尔王,你死的好惨啊~”
少年撕完自己的作品后,双手掩面,做佯哭状。
即使这处阴暗的巷子只剩下了他自己。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话剧的演员一样,情绪饱满,四肢夸张。
只是这出剧目的观众,也是祂。
恶神向来善于自娱自乐。
“世人说你选择了销熔战士的兵器以示决心,而你的臣子难以接受这样的失败,因此合谋造反,刺杀了你这位君主。”
“可一场刺杀不足以覆灭一支红龙血脉……当初刺死盖尔王的六处剑痕,我想,也多少出自阿斯兰之手。”
毕竟德拉克可是很难杀的。
恶神对此具有一定的发言权。
因为祂真的杀过当初在塔拉游牧的德拉克氏族。
虽然伦蒂尼姆那边的德拉科氏族祂也杀过。
活得太久,分身太多,那么敌人肯定不会少。
德拉克那独特的火焰对于当时的恶神而言,也算得上棘手……而让当初的恶神也感到棘手的存在,那么可想而知当时那一支的德拉克氏族是何等的强大。
他们曾经盘踞在大地的一角,他们的火焰保护子民土地的富饶。
可惜,过于强大的力量也铸造了他们的傲慢……当来自远方的阿斯兰到来之时,不思进取的他们无论个体掌握了何等力量,又如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终究过于稀少。
并且并不懂得利用子民的力量。
野蛮的德拉克敌不过伦蒂尼姆的蒸汽,他们甚至都无法违抗维多利亚的册封。
而无论维多利亚如何书写历史,甚至已经将他们自己也骗去……又怎么能够骗的了能预知未来的少年?
而无论那位颂古者沃里克伯爵是如何赞美盖尔王,推崇其所统治下的德拉克王朝……又怎么能够骗的了古老的恶神?
扭曲的历史欺骗不了历史的亲历者以及……见证者。
黑蛇知道的隐秘要更多。
“德拉克……败给有兽主撑腰的阿斯兰,你们输得不冤。”
毕竟过去,一些存在可以轻易决定一个国家的兴衰。
当然。
现在祂们中的一部分,依旧可以。
只是不再那么轻松罢了。
……
郊外,女孩好奇地端详着手中那根破烂的法杖。
“这就是哥哥所说的奇遇吗?”
女孩喃喃自语道。
她其实并不抗拒哥哥这个称呼……她只是不习惯而已。
女孩好奇地挥了挥法杖,虽然在她眼中,这只是一个破烂的棍子。
啊……说不定是个值钱的棍子。
毕竟少年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指示。
“算了……还是赶快回去吧。”
毕竟今晚……
可是有一个很重要的活动呢。
离去的女孩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背后,成百上千个细碎的石头被聚集在一起……
并按照一种奇妙的顺序排列组合起来。
如果从高空往下看,能够明显的看出,那些碎石所组成的图案,好像是一个少年。
一个戴着王冠的少年。
……
街道上,一个穿着华贵的小孩,正拿着鞭子,抽打着好几位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孩。
不同的是,被他抽打的那些孩童,大多穿着破旧,而且看起来非常地瘦小。
那些孩子想要逃跑,可是,贵族孩童的家仆却将想要逃跑的孩童们拦了下来。
“少爷……天色不早了,和这些粗鄙的塔拉人打交道,只会玷污您和您家族的荣誉。”
站在那个肥胖的贵族小孩身边的执事好像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对那些孩童的虐待,想要劝阻他所侍奉的少爷先回家。
可那个贵族小孩不管不顾。
“我只是在和他们玩游戏呢……也只有他们愿意陪我玩这种游戏。”
是啊,就算是贵族,在如今也已经很少有这种现象了。
就算是伦蒂尼姆颁布的贵族法,也严格禁止这种行为。
贵族们不都是傻子,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去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故殴打平民,只有极少数……而且很快就会被贵族们集体淘汰掉。
在那位年迈的阿斯兰王被处死后,那些公爵们可是个个励精图治,收拢民心,对伦蒂尼姆的王冠虎视眈眈。
贵族之间的站队和竞争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激烈,而他们要是想保全自己,那就不要被人留下把柄。
但这个贵族小孩就不一样了。
他不傻……或者说,不完全傻。
他至少明白,塔拉人是可以肆意欺凌的对象,而维多利亚人大多对塔拉人抱有歧视,那么没有几个人会来找他麻烦。
当然,想找麻烦的人只是少而不是没有,无论维多利亚人总体而言再怎么歧视塔拉人,巡逻队中部分依稀记得当初入队誓言的正义之士也会尝试制止这种行为。
可那些人太少了。
贵族小孩继续卖力挥舞着鞭子,层层汗滴已经顺着他那油腻的脸颊留下。
他玩得可高兴了。
他同龄孩童的叫声越惨,他就越高兴……他的鞭子不致命,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下贱塔拉人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