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太愚蠢了！”
格特鲁德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冷冷地看着台上的怪物，听着那让祂熟悉又反胃的声音。
她在喊出“陛下救我！”那句话后，她便察觉到，自己利用仪式，在白垩体内重新安插着的黑蛇巫王就如同蒸发了一样，直接失去了联系。
区区尘世之音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因为那两个包含巫王思绪的意识体已经被格特鲁德杀死，化作黑蛇巫王的口粮和学习资料。
那么此刻占据白垩身体的不是白垩，不是黑蛇巫王，不是尘世之音的意识体……而且是让黑蛇感受到莫名熟悉的存在。
除了巫王，还会是谁呢？
可怎么可能？
他肯定死了啊！
……
面对莱塔尼亚女皇的认真一击，占据白垩身体，死而复生的巫王无动于衷。
他甚至没有吟唱，只是任由数百条光矢吞没了自己。
可那却并未给他造成丝毫伤害。
源石结晶凝结的铠甲不断地褪去，手中的大提琴也在光潮的洗礼下化作尘埃消散，青年褪去了怪物的外衣，彰显出了此时他真正的面貌。
雪白的长发在地面上悬浮，闪烁着不停变换猩红音符图案的眼睛，纯白的西装，还有那双明显因二度生长而显得更加狰狞的山羊角。
‘白垩’傲慢地看向悬浮在半空上的女皇。
对方悬浮在空中可不是为了好看，仅仅是因为这个女皇利用源石技艺构建了以她为圆心的领域——相当于一座能够随身携带的高塔。
而即便是最平庸的莱塔尼亚的高塔术士，要是呆在在自己的高塔里，也会让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知难而退……那么这位女皇，又能够将自己的法术强化到什么地步呢？
巫王不知道。
但他不在乎。
即便他的意识已在混沌中沉沦几十年，如今才刚刚苏醒，甚至手中空空如也，连最粗制滥造的法杖都没有……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看好了，你们这帮废物！”
“源石技艺是这样用的！”
在女皇听到熟悉的傲慢语气，反应过来，心生恐惧之时。
白垩抬起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刹那间，不仅仅是女皇身边凝聚的光球和律线凭空消失，维谢海姆天空上方的月亮和星辰，都如同被抽走了能量一般，黯淡下来。
这不是什么高明的，只能够用特定血脉或是用严苛代价所使用的法术，又或者是巨兽权柄的力量……这仅仅只是，莱塔尼亚古典源石技艺的一种，大多高塔术士都会的那一种。
【沉默】
这只是【巫王】使用的【沉默】。
能够笼罩一座有着几十万人口城市的……【沉默】
……
包厢内，巫王残党的话事人之一，那位老选帝侯激动地站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啥格特鲁德会被轰飞，也不太敢肯定那位突然冒出来，戴着假面的女术士的真实身份，但他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格特鲁德的计划成功了。
毕竟台上的那褪去怪物外衣青年，神似年轻时期的巫王。
‘陛下……’
这位选帝侯情不自禁地想要发声，但却突然惊骇地发现，自己只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不仅如此。
观众席上的尖叫声，台上法术对撞的震动声，甚至他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他都感受不到了。
明明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外界的环境是如此喧哗，但他却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他的意识仿佛被关在另一个无声维度。
而有这种感觉的不仅仅是这位老人，还有音乐厅，夕照区……甚至是整个维谢海姆几十万名居民。
都在巫王打响指后丧失感知声音的能力。
也丧失了意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哦~陛下,你也该念念我们所度过的欢乐时光呀~
此刻，只有莱塔尼亚的女皇还能够勉强在这种情况下维持自己的法术，保持自己清醒的神志，但也不得不从空中降落下来。
她法术的输出功率被削弱，周围的能量都在逆行于她的法术运转。
她看着台上，那双手空空如也，大气不喘的‘白垩’，露出了不可置信地神色。
对于凡人之躯的术士而言，手持法杖和无杖施法之间，理应存在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因为这些术士不像巨兽之类的特殊存在，他们无法本能一般地干涉外界，他们必须要构建法术模型，利用法杖上面的装置，才能施展强而有力的源石技艺。
当然，感染者比较特殊，因为他们已与源石融合。
可即便如此，利用体内的源石所释放的法术效率，也远远不如利用法杖施法。
但是……
女皇的余光看见了昏迷的众人。
车尔尼，黑键，芙蓉，都已经闭上眼睛晕倒在地，而到场的一些能够与女皇之声匹敌的高塔术士，他们面对巫王的沉默，也如同襁褓里的婴儿一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巫王，你想将莱塔尼亚的人民重新拉入弥漫恐惧的深渊中吗？”
面对女皇的质问，‘白垩’沉默了片刻。
但随即，他冷笑道：
“怎么，你难道以为你能够阻止我？”
“……”
女皇无言以对。
说实话，当初她和她的姊妹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去推翻暴君的统治。
虽然莱塔尼亚历史教科书上写着，选帝侯们上下求索，探求巫王伟力的来源；莱塔尼亚人民团结一心，拥戴女皇的统治，但实际上……
那不过是一些空话。
莱塔尼亚的古籍没有记载对付巫王的办法……来自过去有所局限性的知识，怎么可能限制一名继往开来，推进一个时代源石技艺发展的天才？
至于拥护女皇的骑士……有多少想不开的人，胆敢于直面充斥毁灭之力的人形天灾？
反正莱塔尼亚人有那么多感染者，选帝侯们有那么多领民……被送上实验台的也不一定是自己呀！
当时的双子女皇在高塔内偷袭巫王，其实本来就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情，她们想要让残暴的君主意识到她们的觉悟——人民有资格追求更好，更自由生活的觉悟。
即便当时，大部分人依旧畏惧巫王的伟力，不肯向双子女皇施以援手，但没关系。
女皇们相信自己反抗暴君的举动，将会成为点燃巫王黑暗统治的第一把火。
可当她们真的付诸于实践时，却发现那位号称术士之王的巫王，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玄乎。
恰恰相反，双子女皇觉得计划进展的实在是太过顺利了……顺利到巫王的尸体从高塔坠落下去，半天不再动弹之后，她们才茫然地从打马后炮的选帝侯们手中接过王冠。
……
面对女皇的沉默，‘白垩’冷哼一声。
这一道声波刹那间便击穿了女皇已经被极大程度削弱的【领域】，穿透了女皇的躯体，在女皇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化作谱线，从女皇身体内部封锁住了法术能量的运转，让其无法再对外界的能量有着哪怕一丝一毫的干涉。
‘……怎么可能！’
身为莱塔尼亚的女皇，自从坐上了莱塔尼亚的王位，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恐惧。
即便是密党的阴谋，邻国的恶意让女皇感到沉重的压力，可女皇尚且能够利用自身灵活的政治手腕，以及在这片大地凤毛麟角一般的法术造诣来周旋。
换而言之，那些事情，她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应付得过来的。
可若是面对纯粹的暴力，纯粹的强大呢？
女皇恐惧地看着白发依旧不断蔓延的青年。
望着那双高高在上的眼神，她突然感觉自己可能理解了过去那些屈服于巫王的贵族。
她感觉自己不过是渺小的虫子，置身于荒芜一人的沙漠，在瞻仰一座望不见顶的高塔。
白天和黑夜化作河流，围绕在高塔周围。
‘他到底，将源石技艺钻研到了什么地步？’
女皇突然觉得，对于巫王这种恐怖的术士天才而言，也许死而复生，并非什么难以企及的事情。
……
‘……只有这种程度吗？’
说实话，当时能够鼓起勇气，敢于刺杀巫王的双子女皇实力不可能只有如此。
但莱塔尼亚术士普遍讲究主场作战。
而即使女皇通过【领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个缺陷，也无法让自身发挥最强的实力。
但可惜的是，面对巫王，这种程度的实力远远不够。
即便巫王手中没有法杖，刚刚从自己后裔身上复活……
他照样能够轻易地镇压一座城市。
这就是莱塔尼亚公认的术士之王，崇尚力量的莱塔尼亚术士眼中的神灵，过去诸国所恐惧的大敌，笼罩莱塔尼亚数十年的可怕阴影，行走的人形天灾。
也是莱塔尼亚最疯癫，最傲慢，最强大，最天才的陛下——巫王。
所以……
他当初怎么会那样轻易地被推翻呢？
……
‘白垩’不再理会已经被压制住，无法再掀起风浪的女皇。
因为此时，还有一位‘老朋友’，急不可耐地想要跟自己叙叙旧，顺便说一些‘掏心窝’的话呢。
‘白垩’看向那个衣服破破烂烂，还在咳血，半镶嵌入墙壁的格特鲁德。
他傲慢的神色稍微收敛了一些，和面对莱塔尼亚女皇不同，他并没有出言羞辱对方的不堪一击。
因为他知道，在那羸弱的身躯下，到底藏着一个何等恐怖的伟大存在。
“嘶~嘶~嘶~”
一阵让人感到不安的吐息声，引起了女皇的注意，让她的目光随着‘白垩’转移到那身负重伤的格特鲁德身上。
女皇再度感到了一种无力的窒息感。
因为格特鲁德的眼，口，鼻，耳，甚至连肌肤中的每一个毛孔，都流出了数不尽，如同蠕虫一般的黑色奇怪生物。
“好疼啊……”
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声线，从这些蠕虫一般的生物嘴里，此起彼伏的发出。
“不要杀我呀~巫王，我们可曾经是那样要好的朋友，知己，甚至是灵魂上的伴侣……”
“你也该念念我们所度过的欢乐时光呀！”
第三百八十七章 唏!我们可以和解吗?
话音刚落，沉重黏腻的无形物质压在了‘白垩’以及女皇的身上。
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沉重，而是心灵上的感觉。
那是思绪的重量。
和依旧面不改色的‘白垩’不同，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女皇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地将过去自信的自己大卸八块。
先是【巫王】复活，然后是【恶神】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