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因为过于聪明，而且态度倨傲的缘故，即便在音乐方面有着同样惊天动地的才能，在当时的莱塔尼亚贵族同流眼中，那位新上任的乌提卡伯爵也是一个孤僻的怪胎。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将巫王拉入自己的圈子，可对方刻薄和傲慢的语气实在是令人不快，而且更气人的是，他们无法反驳。
毕竟即便是当时莱塔尼亚首席音乐团的乐师，听完巫王的演奏后，回到家中，留下一封写着“和他同处于一个时代，是所有音乐家的悲哀。”的信后，便上吊自尽。
虽然经过调查确认了还是一位伯爵的巫王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但也让很多人对巫王的魔性般的音乐才能起了抵触之意。
抱着欣赏巫王才能来听巫王音乐会的人越来越少。
因为他们发现，在面对巫王的音乐，即便是再怎么褒扬的语言都显得那样无力，单薄。
所以他们只会鼓掌，然后离开，再也不来第二次。
因为他们知道，倘若自己再度聆听巫王的演奏，那么可能就会成为巫王音乐的俘虏，再也听不进其他的乐器。
所以，参加巫王音乐会的客人越来越少，年轻的巫王对此感到有点失落。
但这时，巫王却注意到了一条漆黑的小蛇。
在每次巫王举办音乐会时，它都非常准时，且大摇大摆地趴在坐在观众席最好位置的人的脑袋上……就好像别人看不见他那样。
而且听完了以后就会钻回别人的脑袋里，直到巫王举办下一场演唱会，它再重新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眼中出现。
怎么说呢……
巫王感觉有点高兴。
他觉得自己遇见知音了。
……
终于有一天，巫王忍不住了。
在音乐会演奏结束后，他尝试主动于黑蛇附身的人交谈。
虽然那个人表现得一脸茫然，但巫王分明能够察觉到对方的心虚……虽然当时的巫王不理解为什么要心虚。
不过算了，既然对方不愿意，那么巫王也不好强求……再说了，像他这样的天才主动跟别人说话，是那个人的荣幸！
不愿意就不愿意，谁在乎啊？
所以当时巫王就放那个人离开了。
但是后来，巫王却惊讶的发现，身边突然多出了许多这种小蛇。
而且，它们都非常自信地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就仿佛笃定别人发现不了它们那样。
早上问好的女仆头发里，前来拜访的音乐家眼睛里，趾高气扬的贵族嘴巴里……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有一次打算偷偷咬自己一口，巫王就打算装作看不见，继续偷偷观察这些会在自己演奏乐器时摇头晃脑的小家伙们。
……
后来，他们成为了朋友。
对于巫王而言，能够理解，并能够承受他每首乐曲的黑蛇毫无疑问，就是他的知音。
而对于当时渴求证明自身的黑蛇而言，祂还是第一次发觉，原来音乐有那么大的魅力……要知道，以往黑蛇所谓的欣赏，不过是在借用别人的品味欣赏。
那种感觉不属于真正的祂。
他们之间的联系日渐加深，交流的事物也不再局限于音乐，最终黑蛇袒露了自己的身份。
这其实本来就是没有必要伪装的事情，毕竟即便是在那个交通和信息传递尚不发达的年代，恶神的传说也随着乌萨斯的军队流传于这片大地。
但出乎祂意料的是，巫王并未像常人那样惊慌失措，他只是平静且依旧表情高傲，淡淡地说了一句。
“知道了。”
没有面对超乎想象庞然大物的恐慌，没有面对敌国公爵的敌意，没有对传说中存在的敬畏……就好像，所谓的神灵，所谓乌萨斯的永恒大公，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一些强大的生命罢了。
说实话，当时的黑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狂妄且自信的短生种。
祂能够肯定，巫王身上并没有流淌任何神民的血脉，也绝非长生者之流……他不过是一个凡人。
可这个凡人却凭借自己的天赋，凭借自己的智慧，能够为自己获得匹敌天灾般的力量。
在那个时代，那近乎等同于神灵的伟力……也让黑蛇不得不正视这个祂先前视作无聊打发时间的玩具。
更让黑蛇真正觉得巫王可贵的是，巫王不仅没有畏惧疏远祂，反而尝试理解，并进一步地与完整的祂沟通。
即便是夕，耶拉冈德，变形者之类更贴近黑蛇存在的强大生命，也从来都不理解黑蛇。
在交流的过程中，一直都是黑蛇用祂们能够习惯的思维方式去尝试理解祂们。
可巫王，这个在黑蛇眼中羸弱的短生种，竟然妄图尝试理解拥有多重思维，情绪杂乱，【记忆】不断增加的祂！
他难道不知道，一旦真正理解祂，哪怕只有一刹那……他就会成为祂么？
可巫王依旧那样去做了。
是对自己意志力的自信也好，是笃定黑蛇不会对自己下手也罢……总之，巫王依旧尝试理解跟上黑蛇的思维，而且也确确实实卓有成效。
说实话。
当时的黑蛇虽然依旧怀疑巫王是不是对祂不怀好意，但不得不说……
将层层叠叠，数不尽的面具摘掉一部分的感觉其实还挺好的。
虽然黑蛇敏感多疑，但当时没有真正经历过背叛的祂，其实……还挺相信朋友的。
……
后来，巫王因为经过他随手改良的源石技艺而在民间积累了大量的声望，选帝侯们也顺理成章地将这个天才推举为莱塔尼亚的国王。
其实巫王一开始不打算成为国王的。
财富，权力，美色……这些东西，依靠他在源石技艺方面惊世般，前无古人，甚至可能后无来者般的才能，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
黑蛇利用巫王恐怖的才能来为祂自身创造价值，用巫王的奇思妙想完善了许多法术的同时……
有了黑蛇这种广袤的知识库，巫王同样在源石技艺的领域方面突飞猛进。
朋友嘛，互帮互助很正常，有来往的友谊，才更加牢固与深厚。
那么巫王为什么要为了一些不知所谓，难以理解的蠢货，给自己平白套上枷锁？
用那些蠢货给他大兴土木？可他自己就能够依靠源石技艺去创造符合他美学的奇观。
体会支配他人的快乐？这种事情，源石技艺也可以轻易地做到啊！
可他还是答应了。
也许这是因为，虽然巫王打从心底里看不起那些在他眼中傻乎乎的贵族和平民，但他并不否认一件事。
他是莱塔尼亚人。
而那些被他视作蠢货，未开化的野人，下贱的平民，酒囊饭袋的贵族们……
他们也是莱塔尼亚人。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祖国。
……
在巫王统治最初的十年，莱塔尼亚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无论是贪婪的贵族，市侩的平民，他们都从莱塔尼亚暴涨的生产力获得了短暂的满足感。
可这种事情并不简单。
巫王将莱塔尼亚拉得太快，快到和他过去所举办的音乐会一样，莱塔尼亚没有任何人能够跟上这个天才的脚步。
纵使是最年长富有智慧的高塔术士面对巫王的研究，也只能够感觉到不明觉厉，然后对此无能为力。
巫王毫无疑问，以一己之力拉动了整个莱塔尼亚的发展，甚至让高卢都不得不重视这个很久以前被其视作只会载歌载舞的国家。
但即便是天才，他也终究是有极限的。
繁忙的政务消耗了巫王研究的精力，而想要提高效率，实验是必不可少的。
又因为源石和人体密不可分，有着一种非常奇妙的联系，所以人体实验毫无疑问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解放了生产力以后，原本需要十个人甚至一百多个人才能够完成的工作，只需要一个人便足以完成。
而又因为巫王在源石技艺的应用和改良几乎遍布了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且留下的监控法术震慑住了贪婪之辈……总之，对于莱塔尼亚人而言，空闲的时间一下子增多了。
而无所事事，不从事工作的废人也增多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以资格从事源石技艺的研究，而一个人像过去一样努力，得到的报酬已经能够支撑一百个人像过去那样生活了。
也就是说，对于巫王，对于莱塔尼亚这个国家而言……突然就多出了很多寄生虫。
只是他们只寄生一个人，那便是巫王。
而摆在巫王面前，让他们快速地为莱塔尼亚添砖加瓦的方式也不是没有……那便是让他们成为志愿者，为那些研究并应用源石技艺去为人们创造更美好生活的高塔术士提供帮助。
可那时的巫王并不想那么做。
也许是因为当时的他第一次人体实验导致的阴影，又或是内心还留有仁慈，还可能是因为他并不着急……总之，他用更复杂，更臃肿，更困难，更繁重，更低效的研究，去获得所需要的实验数据。
不过，即便巫王真的是一个天才，可他终究不是恶神。
他的思维和思考受限于他的肉体，他无法像黑蛇那样运用不同的思维和逻辑方式去思考……因为他们生命存在的形式不同。
而面对人民日益增加的诉求，面对越来越吃力的研究，巫王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为什么不试试万能的源石技艺呢？
在巫王眼中，源石技艺无所不能！
所以，他在处理政务的空余时间，筹划了一场能够让他从思维，从灵魂，从肉体都获得蜕变的扬升。
而实验最终失败了。
本来，一场实验的失败是不会让巫王受到任何挫折，毕竟就算是天才如他，也无法保证自己的每场试验都很顺利。
可他从中，却从源石里，得知到了非常恐怖的信息。
这些信息太过恐怖，也是让巫王第一次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想要寻求帮助，可他突然发现，除了黑蛇，好像没有任何人能够体会到他的恐惧和不安。
蚂蚁怎么能够理会人类对星空的敬畏？
可当他开始像往常一样，念诵黑蛇的名，让朋友降临到他的身边，像要来一场久违的，属于朋友之间的真心谈话，却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不能够告诉黑蛇的事情。
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信息有污染，或是拥有不可告人的必要性，也不意味着巫王认为黑蛇会不相信这种事。
可巫王了解黑蛇。
他知道，将这些信息告诉黑蛇，只会让这个好不容易有一点具体形象的朋友……再度变得模糊不清。
也会让黑蛇自己给自己设立，从无到有，一触即碎的限制与枷锁，彻底崩塌。
第三百八十九章 巫王,人称小普瑞赛斯
就在扬升的那一天，巫王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意识到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凡人，意识到了……
他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样无所不能。
他需要加快脚步，借助外力，去研究更深邃的知识，去探究源石本质……而不是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满足那些蠢货愈来愈大的胃口。
他们对巫王的研究一无所知，即便是最崇拜巫王的信徒，也无法理解他研究的意义。
毕竟，谁又能够想象到，源石体内竟然隐藏着一位【沉睡的造物主】？
虽然巫王并不认为那个存在真的是一位造物主，但他通过源石所蕴含的种种信息以及所留下的痕迹，他却意识到了那是何等的存在。
同样，数不清的新知识也钻入了巫王的大脑。
【这片大地有着尽头，不过是一个表面覆盖着土的球体】
【人们的身体并非最初就是如此，在能够行走之前，也曾在地上爬行】
【群星与脚下的广阔大地相同，都是沿着天空的轨道漂流的木筏】
【海洋沸腾】【大气消失】【卫星接连坠入重力的漩涡】【太阳膨胀】……即便是那样璀璨的文明，最终也泯灭于历史的长河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位傲慢的天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也让他走向了极端。
前进……
不择手段，不留余地，拼尽全力地前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