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猞猁子
苏宏浮夸的表演瞬间便停了下来，随即也像是没事人那般，从地板上站起身，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如同不苟言笑的社畜那般板起了脸。
“阿尔戈小姐，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接下来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44.镜 花 水 月
阿尔戈——也就是帆坂·卡莉娜·朋，其实并不想参与到那个神经病的事情里面来。
因为他这个人就是比较独。
说他【独】倒不是在贬低他，而是在描述一个事实。
虽然说出来很是奇怪，但是他并不依赖从其他人身上获得力量，而是能够从自己的行为和内心当中获得力量。
仅仅只是与社会中的其他人保持最低程度的社交关系，就足以让他获得个人的平静。
或者说——
他是纯正的宅，太阳晒多了就会见光死，所以让他自己在角落里面野蛮生长，就能让他过得不错。
阿尔戈也并不觉得他非要在性格上进行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非要从这种自给自足的舒适圈中走出来，成为她这种将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社交上、八面玲珑的人。
可是在他自己野蛮生长的时候不仅没有长好，反而长歪了，那就是另一件事情。
阿尔戈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苏宏就死枪的相关问题进行交谈，而是将他带到了街边的餐饮店里坐下，打开系统窗口挂着仍旧在直播的Bob大赛。
结衣此时就坐在她的身边，脸上一副想说什么的纠结样子。
“现在可以说了吧？我不相信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是简单的偶遇而已。”
“你说得没错，其实我、结衣和斯托蕾雅关注你很长一段时间了。”
阿尔戈只是在看着直播的同时，用习惯喝着npc店员盛上来的赛博奶茶。
“其实我们很早就发现了你在GGO和ALO里频繁登录，也知道你已经回到牧场旅馆里居住了——事先声明，倒不是我们想跟踪你，也不是斯托蕾雅给我们通风报信，可是我们自己发现的。”
苏宏认真思索片刻后说道，“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我明明明都没有见过你们。”
“单纯只是你离开了太久，不知道现在的艾恩格朗特是什么情况罢了。”
阿尔戈十分随意、毫不在意地解释起来。
“不管是ALO还是SAO曾经的玩家，目前他们主力活动的区域都是在第十层到第十五层，几乎不可能有玩家在初始之镇长时间逗留，更不用提及在郊外长时间居住。
当时的结衣忽然跟我说想去牧场旅馆居住几天，所以我就带她去了，只是在我和结衣在牧场旅馆的前台界面进行交互的时候，看到了有其他人在牧场旅馆居住，也就对此留了个心眼，也就顺理成章发现你了。”
“啊这……”
苏宏倒是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
毕竟他居住在牧场旅馆的事情，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没到两个月，距离他重新来到刀剑神域的那一天，距离现在也只过去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本以为自己的网络转生技术已经天下无敌，没想到竟然还有高手。
现在倒也不好说是自己开马甲的技术不行，或者说是自己的运气不行，直接就被结衣带着阿尔戈抓了个现行。
可苏宏乃何许人也？
他可是网络上的非著名键盘侠、祖安的战士，自然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并且开始试图占据道德高地。
“我觉得你这种行为已经侵犯我的个人隐私问题，现在我向你提出严正交涉，请立即停止你这种已经侵犯到我个人隐私权的行为，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不要总是在结衣的面前说这种没有任何营养的废话，”阿尔戈十分不爽地瞟了一眼苏宏，“难道你觉得你自己很幽默？”
“我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比我更幽默的人了，”苏宏大言不惭，“我几乎像是开心果那样每时每刻向他人传输着我的快乐，可是有的人接收不到我的快乐电波，无法成为快乐星球的一员——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阿尔戈直接无视掉他的胡言乱语，自顾自地说起与死枪相关的话题。
“在你说出死枪的真实身份的时候警方就已经有所行动，而你又在玩家大厅拖了死枪十分钟的时间，现在大概已经被抓捕归案了。”
“所以呢？”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GGO的死枪事件，大概就像是你在SAO时期所做的那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这个神经病不管是在SAO时期、还是在冬木市都喜欢搞这种事情。
这个神经病总是故意做出一些让人期待的事情，让人对事情的抱有浓厚的兴趣，可是他又会让事情的发展像是现在这样仓促的结束——不管是作为故事的【观众】还是【当事人】，都会被他这种举措无差别的恶心到。
可是要说他这种故意恶心人的行为罪大恶极——说实话也没有。
他更像是一只流浪在繁华城市里的凶悍的流浪猫，或许时不时为了火腿肠卖个萌让人感觉还不错，可是突然间抬起手就凶人，凶完人以后就跑路。
——大概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既然死枪的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也该谈谈结衣的问题了。”
阿尔戈将手中的奶茶放到了桌面上，而后就眯起眼睛望向苏宏。
“从结衣出现在我们身边为止已经过去将近三年的时间，可是在这三年里你都是甩手掌柜，让我这位未成年人独自承担起结衣的职责——所以我想有一点自己的私人时间。”
苏宏当即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在阿尔戈身边的座位上安静吃着芭菲的结衣，又将自己的视线转回到阿尔戈的身上。
“你该不会忘记上一次你把结衣托付给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吧？”
“没有。”
“那你怎么能那么不负责任呢？”苏宏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的我可是时不时都要喝酒喝到断片的——现在你让结衣跟着我，你也好意思？”
尽管他从冬木市离开以后也的确没有喝过酒——
因为他本来就是不喜欢喝酒的那类人，在冬木市陪着荆轲喝酒也仅仅只是像是烂人那样醉生梦死，现在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可是无比滋润，也就没必要喝酒——
可是也并不影响苏宏名正言顺地摆出自己烂酒鬼身份，直接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危害劝退阿尔戈。
“我可是很尊重结衣的想法的，”阿尔戈转头望向静静吃着芭菲的结衣便认真问道，“你愿意和这个神经病在牧场旅馆生活一个月的时间吗？”
“我和哥哥生活一段时间吗？好哦！”结衣高兴地点了点头，“如果斯托蕾雅也能跟我一起来就好了！”
苏宏大惊失色，连忙出言制止，“停停停！”
如果是结衣跟自己生活一段时间的话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以前他就已经带过结衣一段时间，当时也让他感慨结衣有保姆之姿，体验倒不算差。
可是再加上斯托蕾雅的话就不一样了。
斯托蕾雅和结衣可是两种不同性格的AI，斯托蕾雅也比结衣更加具备自己的想法，说不定结衣都止不住斯托蕾雅想要闹腾的想法——
如果斯托蕾雅在进行自己的奇妙想法的时候说服了结衣，那他就要被南村AI欺负自己老无力、唇焦口燥呼不得，要被两位失控AI打倒在地了。
因此苏宏只能委婉地、苦口婆心地劝诫道。
“你们真的打算这么做吗？我想你们应该要知道像是我这种年龄的屌丝就连照顾自己的生活都很困难，更不要提及我还要带两张吃饭的嘴生存下去……或许你有没有想过，我担负不起这样的生活。”
“能不能养活她们是你自己的事情，担负不起也和我没关系，”阿尔戈撇了撇嘴，“总之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苏宏高高举起右手大声喊道，“我反对！”
“反对无效！”
阿尔戈在说这番话的同时直接伸出脚，在桌下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苏宏的小腿，也让他的脸色在瞬间便风云变幻，向她怒目而视。
“我原以为你作为SAO的情报商人，来到寡人面前必有高论，没想到竟然如此蛮横霸道——难道你是真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好到你不会被我的光剑狠狠地打倒在地了吗？”
阿尔戈重新拿起奶茶，“接下来让我们谈论另一个问题。”
“什么！你竟然敢无视身为卢克天行者的我吗！？”苏宏勃然大怒，抽出腰间的光剑直接拍到桌子上，“现在你道歉还来得及！”
阿尔戈完全没有在意苏宏浮夸的表演——因为她如果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讨论、争论些什么的话，必然会被他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接着就会听到他在无聊的问题上发表通篇的废话，将话题歪到半人马座星系去。
因此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奶茶自顾自地说着。
“有纪——也就是绀野木棉季，现在横滨港北综合医院接受治疗，我打算抽空去那家医院去询问有纪现在的情况，也打算联系一下她的家人、亦或是和有纪有着相同遭遇的、跟她一起游玩ALO的其他玩家见一面。”
事实也如同她想的那样。
苏宏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打岔些什么，只是默默收回自己浮夸的演技，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
因为这次她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仅仅只是‘通知’，本来也没打算在乎他的反应，也就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虽然在ALO里复刻的艾恩格朗特已经不是那个被杀了就会死的游戏，可是有纪她们也的确是在艾恩格朗特里玩着像是我们当初一样的【死亡游戏】。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不知道还能够活下去多少的时间，就算是游戏和个人的生死挂钩，当游戏运营停止的时候，玩家曾经在游戏里付出的努力、甚至是生命，也会随着游戏不再运营而消失，找不到踪迹。
就像是茅场晶彦在桐仔通关了SAO以后，就将艾恩格朗特在服务器内的数据几乎全部清除那样。
尽管游戏本来就是这种事物，但是我也仍旧觉得有纪她们似乎很想在这种必定会消失的游戏世界里做些什么。
也算是我这位从死亡游戏里存活下来的玩家，想对现在和我们有着同样境遇、甚至比我们的境遇更加糟糕的后继者们，尽可能地给予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吧。”
虽然只是游戏，但也不是闹着玩的。
正如同【桂木桂马】问【他】的那一句话那样——【你觉得你这一趟旅途创造了什么价值吗？】
【价值】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被他人所定义的事物，分文不值的事物，或许在他人的眼里就【价值连城】，有纪她们所追求的价值，对她们而言本来就是她们人生当中的、追逐着自我的证明。
而且在阿尔戈看来——苏宏其实本身也处在这样的困境当中。
因为苏宏尽管已经经历了SAO时期和冬木市的旅途，但是他在旅途当中的所作所为对他而言都只是离去之后的镜花水月，在旅途中所得到的事物，也会随着他的离去而失去，是必定消失的事物。
——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也好，都是这样的事物。
这也导致他难以在这种必定会消失的事物面前赋予自己太多的感情，只能像是现在这样得过且过，只能追寻片刻的快乐来麻痹、消磨着自己内心的情绪而继续自己的旅途。
阿尔戈也难以去评价他对待旅途、对待自我、对待他人、对待未来的方式到底正确不正确，也难以站在事不关己的角度去发表自己片面的看法。
因为他的做法的确是在保护自己，也是在保护其他人，也像是没有任何改变的死水那般波澜不惊、半死不活。
即便是内心再坚定的人也经受不住自己和朋友、爱人和家人不停诀别，就此离开可能就再也没有再度见面的机会，最终也会对朋友、爱人和家人的离别而变得逐渐麻木，内心也会因此而变成空洞，变成行尸走肉。
“总而言之——我希望能在这段有限的时间里帮助有纪、也帮助有纪的朋友，在虚拟的世界里达成他们人生的追求，让她们在虚拟的世界里得到现实中她们拼尽全力也无法实现、无法得到、也无法追求的事物——我认为这就是游戏存在的意义。”
45.小女结衣有保姆之姿-2.0
苏宏觉得自己是一位智者，是下半身具备慧根的男人。
正如同轮椅圣者电棍所说的那句名言那般——
【你是职业选手吗?我觉得我是。】
键盘侠大抵都这样，在某些领域具备着虾头男也望尘莫及的自信，好比南阳卧龙，在键盘的按键升落之间天下大事，指点江山，就差刘皇叔带着武神与黑脸壮汉将键盘侠出山——亦或是被警察叔叔请出山。
用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因此苏宏觉得阿尔戈向自己说的那段话，看似是在说有纪，实则像是在纪晓岚大战和珅那般，好似用毫不相干的话对他这个人阴阳怪气。
可是他不论怎么想，也都不清楚阿尔戈对她阴阳怪气的理由。
毕竟问题就在于他实际上没有和阿尔戈分享过有关于他自己的信息，也就不知道阿尔戈怎么突然在有纪的问题上向他借题发挥。
虽然阿尔戈是他在SAO里为数不多的、可以说得上话的玩家，但是除了西田大叔外他都很少提及自己所要面对的现状——最多也仅仅只是吐槽。
再加上他当初在SAO片场结束以后看到自己被傻逼系统背刺，也就很少把自己遭遇到的事情、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口，不愿意自己被公开处刑。
可他的确很是赞同阿尔戈的说辞。
在虚拟的世界里寻求人生的短暂慰藉，的确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游戏、烟草、酒精、奶茶和肥宅快乐水本质上都是能让人缓解内心焦虑的事物，就算是曾经名动一时的大力哥——
若不是他追究慰藉的方式是喝大力和小泰，而是整日抱着酒瓶，醉生梦死，最多也只是招致非议，而不会遭受牢狱之灾。
正因如此他其实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有纪的差不多、和曾经的SAO幸存者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都是来到一个新的世界里探索、交友、在游戏里找到价值，最后在经历各种故事以后从所处的世界离开，终归是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谁会在网络游戏里动用真感情啊？难道要像是赛尔号的策划一样网恋被骗八千成为整个游戏圈的笑柄吗？
这种事情是不可取的。
可是要说网络游戏对玩家的人生完全没有什么意义的话，恐怕也有些太过于偏激，著名的网恋游戏世纪佳缘3也不会有那么多奔现结婚的玩家。
只是前提是有【现实】存在。
苏宏现在可没像是成熟的同人小说那样有一个自己的【主世界】，就是漂浮在大海上的浮萍，不说随波逐流，起码也是不能自已，没有扎根的地方。
什么感情线、事业线都是虚的。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是网络游戏里充斥着大量的人妖和网骗，甚至还有伪音UP主被自己教导的学生用伪音骗了真感情，也是因为人非草木，上当受骗的人也都是付出自己的真情实感的，而人又怎能抗拒【感情】这种感性的事物？
——能抗拒的了就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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