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声音绵绵的听上去也有一点委屈。
“一点?一点也不能喝。”
格蕾丝终于还是忍住了想要把毛绒绒的毛发捋平的冲动,宛如女主人一般的唠叨,
“醒酒汤怎么不喝?我不是让诺拉帮忙了吗?”
“不要她喂我……”
喝醉后在酒精的催化下,部分人的行为会变得幼稚且不可控,而阿芙洛恰好就是那种最具危险性的。
可现在……阿芙洛下垂的杏眼看上去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这是干嘛露出这样一幅表情?
“所以才洒到脖子上到处都是?”
格蕾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顺手抽出一节干净的手帕,将落在阿芙洛脖子上的汤汁轻轻地擦拭了一下。
若换成之前的阿芙洛一定会,激动地、热烈地凑上来,像是亲人的狗狗一样。
今天的她倒是挺安静的。
阿芙洛摇了摇头,脸颊被酒精闷得红红的,声音低落。
“不想喝。”
然后又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是因为自己和多丽丝小姐跳舞而生气吗?
格蕾丝盯着她思考了几秒,酒壮人胆,让思绪也变得直率起来。
她破天荒地,不,应该是总是选择妥协一样,从床头柜边上将醒酒汤端了起来。
“我说你,明明都不能喝酒,非要在宴会上逞强干什么?”
格蕾丝一边抱怨着,一边将汤勺在微微发棕的汤底里搅拌了一圈,抵上了阿芙洛的唇。
阿芙洛紧紧抿着唇,比起之前的样子现在更加安静,就这样看着自己,泫然欲泣。
“喝!”
格蕾丝微微提高了声音,试图把汤勺塞进阿芙洛的唇边,
“早点喝早清醒。”
“嗯……”
阿芙洛发出带着浓厚酒意的闷哼声,歪着头,像是生气的小孩子一样,娇气地把脑袋一歪。
微微鼓起的脸颊,显得有些幼稚的可爱。
阿芙洛本身年龄也就是十七八岁……
十七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格蕾丝便刻意用手背蹭了蹭阿芙洛的脸颊,希望能用一点细微的动作让阿芙洛张嘴。
“醉成这个样子,明天早上头疼死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阿芙洛被半推半就、黏黏糊糊的磨蹭似乎有些动容,原本正准备张开嘴的动作,却在目光落在格蕾丝头顶皇冠发髻的时候,变成了紧紧地咬合。
“我乐意……”
简直和小孩子一样!烦人!
格蕾丝有些莫名其妙,她放下醒酒汤用手摸了摸脑袋之上,却摸到了一朵盛大绽放的郁金香。
嗯……?这是?
捏着花梗,格蕾丝终于想起来——这似乎是多丽丝小姐自作主张插在自己发髻之上的鲜花。
似乎在莱因帝国的文化里,互相赠花实际上是与情爱相联系的暧昧事情。
嗯,大概是因为跳舞而生气了吧?
格蕾丝心照不宣,她刻意在阿芙洛面前将手中的郁金香,用极大的动作弃如敝履般丢到床上。
同时轻轻咳嗽了一下,将之前阿芙洛送给自己的玫瑰花露出了出来,又拍了拍阿芙洛的脸颊,催促着阿芙洛张口。
“你看看现在这样你还能回家吗?”
越是这样,阿芙洛反而更加委屈,笔直修长的双腿在被单之下不甘地扑腾了一阵,闷闷地用鼻音回复道,
“喝酒了回去会被骂的,不如不回。”
阿芙洛现在还能头脑清晰地与人交流,证明现在的状态其实还不错。
对于这种无理取闹的笨蛋,格蕾丝有的是办法解决。
她干净利落地抽回了手,将碗啪的一声放在床头柜上,
“那就不喝醒酒汤了,在这里休息吧。”
简短的、无情的,留下了这样的语句之后,格蕾丝便头也不回头地朝着房门大门诺拉静待的地方而去。
嗒,嗒,嗒,她刻意使步伐变得缓慢,令足跟敲击的声音哪怕是远在卧室里的阿芙洛也能够听得清。
五、四、三……
格蕾丝在心中默数着同时,在走廊前的玄关停下。
她知道以阿芙洛粘人的性格一定会冲出来找我。
二,身后还是没有动静。
再等等?
房门并没有关,格蕾丝与亘古不化的万年冰山诺拉小姐对视了一眼。
她站在阴影之下,像是摄像机一般见证着格蕾丝的每个瞬间。
“嗯……?”
诺拉乖巧地歪了歪头。
阿芙洛还没有来吗?
格蕾丝对着诺拉吩咐道,“你再去找几条干净的、保暖的冬衣,给阿芙……”
话音还未落,诺拉的眼神微妙地一变,便有踉踉跄跄的赤脚声从身后传来。
“不可以。”
冲人的酒意以及滚烫的足以燃烧一切的心情,混杂着少女过高的体温像是撞击一样贴在了后背之中。
格蕾丝的眼瞳骤然大睁,身体被浓厚的酒精味道全部占满。
与之而来的,还以难说的柔软胸膛,呼吸急促起伏着因此在不断柔软地、温暖地摩擦着冰凉的后背。
不,简直像在挑战自我恪守的底线一样。
与激烈动作相反的,是柔软的脑袋眷恋地蹭了蹭格蕾丝的肩膀,温热的呼吸落在了还未痊愈的伤口之上。
紧紧缠绕的双手像是圈住身体的绳索一样,再也不让少女离开。
那么热烈浓厚的情感让格蕾丝内心一惊,她朝着诺拉使了使眼色,想着如果让诺拉来帮忙,给阿芙洛换洗衣物和饮下醒酒汤之后,明天阿芙洛能够好受一点。
可诺拉的诺字还没有说出口,如木头一样的完美女仆小姐变得格外识趣。
她像是想要尽力脱离犯罪现场一般,啪的一声重重地把门关上。
关门所带来猛烈的风,以及空荡荡的玄关,让格蕾丝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说是不安,不如说是对于未来未知的而造成的茫然。
少女搭在肩头,温热的、细嫩的双手却在腰间不老实地贴住,五指紧紧地于腰身之间紧攥,仿佛生怕失去自己。
如同电流一般的触觉,让长时间处于禁欲的格蕾丝忍不住身形微微一抖。
“格蕾丝……笨蛋。”
有什么温热的水滴正在缓慢地侵入脖颈,并且逐渐流淌至胸口。
格蕾丝没有挣扎,按道理来说,她应该能够很轻松地逃离。
“为什么要喝酒?”
良久,格蕾丝只问出了这样的话。
“那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和别人……跳舞,为什么……我……”
阿芙洛委屈的声音带着哭腔,嘟囔着说了一大堆,可惜格蕾丝全都听不清。
如白瓷般的耳朵被少女的话语熏得通红,背后刻意像是勾引一样来回磨蹭着,格蕾丝只得伸长了脖子逃避着内心的想法。
但哪怕是这样亲密的距离,这样……令人不适的接触,格蕾丝也没有推开阿芙洛的力气。
好像有什么无声无息的改变了。
坚不可摧的城墙可能会抵挡住投石车打算撞碎一切的巨石,但却挡不住春雨来时的涓涓细流。
渗透,然后坚冰也会被融化。
格蕾丝叹息了一声,将柔软冰凉的手搭在了阿芙洛的手上,试图柔软地将其说服。
“没有必要生气。”
没有抽泣声,只是任由眼泪缓缓地在脸上流淌,阿芙洛敏感到像是易碎的瓷器。
酒精侵蚀着大脑,让原本压抑的阿芙洛,足以直白地面对自己的软弱与真心。
那些本该埋藏在心里的话,全部都借着酒意说了出来,
“我看见你和别人在舞池里跳舞了,你还那样牵她的手……本来是我想和格蕾丝一起的。”
阿芙洛声音微微颤抖着,圈住腰间的手,渐渐无力地放开。
太过直白的喜欢,太过明显的喜欢,是不是总是得不到直视?
格蕾丝转过身来,走廊里亮起的烛火看清楚了满是委屈的阿芙洛。
她的双手紧张地十指交错着,像是被误解的小朋友无所适从,朦胧的眼睛里还有些许淡淡的泪痕。
格蕾丝扶住少女摇摇欲坠的身躯,受伤的手掌不知疼痛地按住阿芙洛的肩膀。
“别担心,我和多丽丝小姐没什么的,只是聊了一点饮料的事情,不用太嫉妒。”
可她仍有迈不出的一道坎,但那些所有锐利的自我逃避,已经在温柔的语气里被磨得圆润。
“不要多想那些事情了,要不然还是先喝醒酒汤吧。”
只差临门一脚。
阿芙洛我见犹怜、梨花带雨的脸上,湿漉漉的眼睛越发觉得失望,她有些崩溃地跺了跺裸露的足,
“你以为我是嫉妒吗?不是那样的事情!还是格蕾丝觉得我只会嫉妒和凐不要脸地凑上来!”
她越说越觉得难过,朦朦又一次覆盖了绿瞳,像是碧绿的湖水被风吹起阵阵不平的涟漪。
“我、我、我来的时候在路上找到了投资者,罗兰工会的副会长琳达夫人,她会投五万金币。”
阿芙洛软绵绵的身体,靠着墙壁纤细,漂亮的手指在空气中来回比划,脸上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流淌,仿佛要流干心中的委屈与不甘。
“我没有在添乱,我只是……我、我……”
“我很害怕……因为格蕾丝从来没有对我做过这样的事……”
“我都很乖的,没有叫住你的名字……你还和她去顶楼,我都看见了……只有烛光晚餐才会去顶楼。”
“哪怕是厌恶也好、哪怕是痛恨也好、哪怕是一丁点的喜欢与宠爱,我也不在乎,但是别让别人轻易地走近你的心里。”
阿芙洛攥住格蕾丝的肩膀,将头埋在格蕾丝的怀里,微弱的哭腔不甘地说着,
“哪怕是为了我,不要对别人太好……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阿芙洛说话磕磕巴巴、语无伦次,却让格蕾丝前所未有的浓烈情绪在此刻迸发。
她联想到了很久之前笨拙的自己,如同赤子一般将满腔真心付与的自己。
问题是已经支离破碎的、无法拼合的心,还有再相信他人的可能吗?
不懂爱的人,怎么会变得这么粘人呢……?
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把真心交给自己呢?
怎么会……舍不得推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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