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所以,在格蕾丝拿着毒酒发出高声质问的时刻,她从来没有阻止。
哪怕在当时就算是告诉格蕾丝,自己会派人研发解药也没有用,因为信任缺失的时刻,再说什么都显得太虚伪。
对任何事情保持猜忌,对任何人保持冷漠——这是维多利亚在这二十四年生涯中悟出的人生法则。
所以维多利亚,放弃了亲情,变成了恶魔。
……
冬日清晨,窗外的常青古树叶子已然掉光了,只留下干枯的枝桠。
在这万物凋败的寒冷里,凛冽中夹杂着肃杀,风雨欲来。
维多利亚的书房之中,正对着花园的书桌上,厚厚的公文如小山堆叠。
烤漆的密信被拆开,白纸黑字上,平静地撰写着足以改变整个国家局势的文字。
——“殿下,现在32位议政大臣联名的立储公文已经上报。”
维多利亚臀半靠在窗边,她低垂着眼睛,赤红的目光阴沉地落在那书桌旁显眼的玩具,回想着过往的一切。
金属的底座上,是一位高举着双手以芭蕾姿态准备跳舞的小人,底座的拨动弹簧彻底断裂,小人无法再以嗒嗒的脚步声跳动起来。
镌刻于其上的幻境刻印的魔术纹路也无法再连通,预示着幻境已经被彻底破坏。
维多利亚一整晚没睡,内心的担忧与焦急已经完全化作疲惫呈现在脸上。
她握着腰腹间的剑柄,心情差到了极点。
她也不敢睡,她不敢想——如果昨晚不是和苏里克公爵的情人黛西夫人在宴会上,商讨卡丹的贸易路线甚欢,一直到了深夜。
那么……今天遇刺的很可能是自己。
格蕾丝又一次替自己抵挡了暗杀。
说起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如果说卡尔塔的下毒还算是自己的消息灵通,这一次便像是对于联名立储公文的提前警告。
雕纹精致的窗户大开,维多利亚任由冷冽的寒风扑面,清醒自我意识。
她怅然地在寒风之中呼出一道白烟,还好皇妹现在的状态不错……
笃笃笃,一道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维多利亚从深思中抽离,她转身说,“进来。”
书房的大门应声而开,女仆缓缓双手交叠于腹前鞠躬,恭敬地提醒道,
“维多利亚殿下,陛下召您觐见。”
维多利亚她点点头,“知道了,带我去换一套正式的礼服。”
“是,殿下请您跟我来。”
这将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
风浪越大,越应该保持住自己的优雅与平静,现在也是如此。
维多利亚斜斜地瞥着左边的落地仪容镜,从容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深吸一口气,随后踏出了房门。
……
与此同时,阿芙洛轻轻敲了敲金色大门。
被可爱到的心情久久才平复下来,那潺潺如流水的声音也逐渐在空旷的房间变得微弱。
阿芙洛抿住嘴唇的笑意,轻声地问道,“格蕾丝殿下,您好了吗?”
隔着金色大门传来费力之后的喘息声,在静寂的空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直到所有艰难的动作完成,那清清冷冷的声音才从门里传来。
“可以了。”
一直待命的阿芙洛,终于可以按照皇女殿下的吩咐打开金色大门。
吱呀,映入眼帘的是在马桶之上正襟危坐的格蕾丝,她苍白的面色之上,脸颊裹挟着异样的浅红。
处于弱势地位的她,哪怕仍旧像寒霜一样冷冰冰的,但阿芙洛还是一眼就看穿了她那种由灵魂里散发出来的可爱。
和现在的格蕾丝相处任何一秒,都忍不住脸上的笑容, 阿芙洛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将双臂展开,柔声询问道,
“那我继续抱着格蕾丝殿下了?”
格蕾丝深吸一口气,她眉心厌烦地下垂,却不打算再说什么,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嗯”表示同意。
阿芙洛大概能猜到她应该是在说——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又一次把少女柔软的身体抱在了胸怀里,阿芙洛的心情变得更加好了。
眉眼弯弯像是座喜悦的桥,脚步轻盈如翩跹的蝴蝶。
格蕾丝在内心高声痛骂道——简直就是把舌头吐出来,兴奋的宠物犬!!真丢人!
她坦然接受,可还是忍不住用海棠枝蔓一般的细长手臂盖住眼眸,同时用声音冷漠地发号施令,
“今天……阿芙洛你就回阿格里奇疗养去。”
少女稳健的步伐越过宽敞的宫殿走廊,阿芙洛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路的前方看见——穿着华丽深红礼服的、表情严肃的维多利亚殿下。
二人的目光在空气之中相接。
维多利亚的眼神先是迷茫地瞄了一眼怀中的格蕾丝,而后眉心紧锁,瞳光微微颤了颤变得阴沉,最后极其复杂地又转回到前方。
此后,她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行,从未偏航。
在走廊的两侧悬挂着山川、河流、星辰——是各种艺术流派下的画家用柔软的笔锋涂绘出的莱因帝国。
见阿芙洛久久尚未回答,格蕾丝用膝盖后的腘窝轻轻夹了夹修女小姐的手臂。
“阿芙洛!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和维多利亚对视了一眼夺走了心神,阿芙洛缓缓回过神来,“嗯……?”
“不愿意也必须回去,你明天应该有修女活动吧?”
阿芙洛轻轻地推开寝宫的大门,脚踩在红色丝绒的地摊上,同时回答道,“是……”
她知道这是格蕾丝稍微有点害羞了,因为以皇女殿下的性格如果不喜欢别人会直接说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拐弯抹角的。
还特别注意自己的感触。
格蕾丝,真是别扭到可爱。
心脏像是被融化在蜜罐里,阿芙洛忍不住轻轻地对着怀中的少女安慰道,
“格蕾丝殿下,其实没什么,其实一点也不羞耻,真的很可爱。”
可爱一词仿佛精准地踩中了某人的雷区。
格蕾丝几乎是在一瞬间内,就想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那个把自己在雨夜里捡到的女人,在亲密接触、在床边耳鬢斯磨的时刻也爱说这样的话。
那个人……那个人!不过是对于溺水者的一根稻草,换做谁都没差!
所以自己不喜欢她,也不可能再喜欢她。
所以被别人说可爱也没关系。
同样的词汇,让格蕾丝某种PTSD的应激反应发作,她的身体轻微颤抖,平静的呼吸变得紊乱,不断在内心重复着。
重复了几遍,起伏的胸膛终于缓缓放下。
但阿芙洛的行为确实越界了。
格蕾丝厌恶地把遮挡在眼前的手臂拿下,她捏了捏拳头,微微眯着眼睛,面色冷若寒霜地说:
“阿芙洛,你真以为我们的关系很好吗?”
“不然呢?”
阿芙洛一脸茫然,不,那是一种过头的自信才导致疑问。
她甚至把格蕾丝的身体往上提了提来炫耀着,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现在在我的怀里像个乖乖的小宝宝一样。这样的关系都还算不好吗?”
阿芙洛说着,在少女诧异、讨厌的目光下,把身体娇弱的格蕾丝安稳地放置在了床上,同时将被子认真地盖好,像是真的对待小朋友一样轻轻拍了拍被子。
同时她把脑袋往皇女殿下好看的脸前面,凑了凑,干净地露出灿烂的笑容,率直地说,
“还是格蕾丝殿下害怕被人夸赞可爱呢?”
这家伙……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格蕾丝咬着牙,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阿芙洛笑意盈盈地将少女的表情全部收于眼眶之中,她做完这一切乖乖地回退到床边坐下,像是狗狗待命一样等待发号施令。
格蕾丝叹了一口气,懒得再跟她计较,纤长的五指捏着被子,保持着心情平静、面无表情像是僵硬的人偶一样,说:
“你,回去之后帮我调查一个人,诺拉·弗兰西斯。”
“诺拉·弗兰西斯?是弗兰西斯家族的人吗?”
阿芙洛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她按照服饰来看应该是贵族小姐之类的人物。”
回想起偷走自己耳钉的诺拉,格蕾丝忍不住皱起了细长的眉,她瞥了一眼阿芙洛。
现在自己需要诺拉,贴身侍女的工作不能真的交给阿芙洛吧。
感觉她……会蹬鼻子上脸,外柔内刚的阿芙洛,应该会做出超出自己预想的事情。
“贵族小姐?”
阿芙洛的眉毛有一边微微怪异地翘起,就像是发现异常的狗狗竖起了尾巴一样。
格蕾丝没在意,她点点头,吩咐道:“是,你找到她之后把她带来皇宫。”
“为什么?有什么必要吗?”
阿芙洛保持着怪异的表情不断追问着。
在这件事上,格蕾丝不打算隐瞒阿芙洛,她坦然解释说:
“因为我需要她来当我的贴身女仆。”
阿芙洛的眉心终于降至最低点,她的嘴角下垂,表情是格蕾丝说不上来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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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姐其实是个复杂程度拉满的人物。
其实一直在暗中保护原来的五皇女,不然,以她爹不疼再加上母妃树敌众多的处境应该早就噶了。
这种人性未泯的良知和上位者的无情不得不冲突的复杂性,是这个角色的看点。
我本身也蛮喜欢这种复杂的人物,希望大家理性看待吧。
72.阿芙洛の强势反攻!赢!
安静的寝宫里只有两个人存在,为了格蕾丝能够安心休养,女仆们刻意将迈动的脚步声都拉到最小。
越是安静,就会越让人胡思乱想。
阿芙洛感觉现在很别扭,原本飘飘然的悬浮心情也开始变得冷静下来。
无法理解!不是格蕾丝让自己当女仆的吗?
怎么突然又要别的人来取代自己了?
“为什么要找她当贴身女仆?我不行吗?”
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阿芙洛略有不甘地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
同时搭在床缘上细白的双腿忍不住焦急地开始摩挲。
“不需要。”
皇女殿下干净利落地否决,半躺在床上,十指交叉于腹前,仪态优雅,表情淡漠。
过于苍白的脸颊显示着战损的虚弱,下巴微抬,纤细的脖颈白皙地展露,像极了一只被折断翅膀后破碎却高傲的天鹅。
“在幻境中我们不过是以命换命,你如果因为我受伤而感到内疚,根本不需要。”
她的眼神与言语似利刃,在亲密的空间划出一条无形的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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