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ure
进入蓟城之中后，赵云就带着刘昭青匆忙朝着州牧府而去。
蓟城虽不如雒阳那般繁华，但毕竟是一州之治所，比刘昭青住了六七年的平原却是更要热闹不少。
路上的行人见到白甲白马的赵云也都是纷纷侧目，好奇的议论着赵云是哪里来的将军，而与其并排的刘昭青又是何人。
刘昭青与赵云都没有在街道上有做停留，来到州牧府邸后，俩人便一同下马。
对着守卫大门的卫兵说了一句后，卫兵就赶忙进去汇报。
没过一会儿，一声匆忙的脚步声就从府内传来。
“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居然真的找到了？这可真是万幸啊，那小女可是甄逸他身前最为喜爱之女，唉……总之，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啊。”
“伯安公小心脚下，不需如此急切，赵都尉已经回来了跑不了的，那位甄家小女也很安全。”
“非也，子泰你这就说错了，刚才士卒不是说了么，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你我期待了许久的英杰啊，这我怎能不快步？”
……
一阵中年男子的议论声从府邸外传出，随后一身红黑相见的官服的长须男子映入刘昭青的视线当中，其身旁则是一位身穿灰色右衽长衫的年轻短须谋士。
那踏过门槛而出的长须中年男子，眼神明亮，神态和善但眉宇间也不失威严，体态透着一股高贵，这人就是朝廷九卿之一的宗正，幽州牧刘虞刘伯安了。
而刚才与其交谈的，其身旁的那短须谋士，便是：田畴，田子泰。
“伯安公。”赵云见到刘虞亲自出来迎接，也是连忙低头。
而一旁的刘昭青也跟着对这位大汉最根正苗红的宗亲拱手行礼道：
“昭青见过伯安公。”
刘虞看到赵云微微颔首，随后望向刘昭青便是伸手去接他作揖的双臂，直视着其眼眸，轻声感叹了一句：“昭青可是先帝亲封之列侯……无须对我如此客气。”
“你或许不知道，我得知先帝封你的是‘昌平侯’后，当时惊讶之后，便是高兴了，在幽州时也听闻了不少你在雒阳的事迹，如今终得一见，倒确实没让我失望，真是一位年轻有为之大才啊。”刘虞抚摸这胡须，毫不掩饰自己对刘昭青的喜爱。
“咱们这偏远幽州，终于又来了一位大汉忠臣，为国为民之英杰，先帝若是能见，必定也会欣慰而笑吧。”
说着，一旁的田畴也是点头，然后提醒道：“伯安公，虽然昌平侯的到来值得击鼓相庆，但也请不要忘了正事。”
刘虞回过神，随后便立马看向赵云，赵云这时候也偏身对向那马车。
接着，从马车上就走下一位二六少女，其面色略带憔悴，对着刘虞微微欠身行礼。
“甄逸之女甄宓，见过伯安公……”
脸上的笑容逐渐隐没，刘虞看着甄宓，发现她没有受伤后心中是松了一口气，但想起好友之遭遇，又是摇头一叹。
“伯安公，甄宓与其父遇袭之事并不简单，我与子龙调查到了重要的情报，要立马与伯安公详谈。”刘昭青这时候不太合时宜地开口说道，也足以见这件事的重要性。
刘虞见状也立即安排俩人与自己去府中一叙，而甄宓则交由田畴来暂时安置在府中。
张辽与吕红也在府中佣人的带领下进入休息。
随后不久，于一朴素的客堂中，刘虞让佣人给赵云和刘昭青上茶之后也是歉意道：“幽州近来多灾，只有茶水相待，望昭青见谅。”
刘昭青赶忙摇头，随后也开门见山的直接就将赵云与自己遇到以及之后的事情，跟刘虞复述了一次。
并且顺带说了自己对于异族的猜测，觉得异族很可能在不远的未来又会不安分。
刘虞听完后也是浓眉皱起：“此情报确实很重要，那……夜晚之千里黄天的异像我虽没亲眼所见，但却也听闻了，虽然有卜算之人杰告知我，其异像并不代表什么，但若是异族觉得，这是象征着河北富庶之兆，那其劫掠之野心也自然会膨胀，甄家之遭难，也许就因如此。”
接着刘虞也是将田畴唤来，告知其拟定一道文书让各个郡县的太守加强防范异族，特别是从天上飞来之鸟兽，若有异样，立马向蓟城汇报。
随后也是跟刘昭青与赵云表明，这件事自己还需要再详细查一查。
赵云听了也觉得伯安公这番举措很妥当，但刘昭青犹豫了下后，却问刘虞有没有去北边打探消息的想法。
刘虞听了之后意外地看向刘昭青，随后踌躇片刻，扶须对他问道：“昭青应该不知道……现在的塞外是什么情况吧？”
“外出打探情报，若只是乌桓鲜卑的些许部落，我自然无惧，但塞外常年黄沙漫天、凶兽横行，并不适合匆忙去出塞。”刘虞摇头说道，“就算去，那至少也得多做准备才行。”
闻言，刘昭青沉默片刻后点头：“我明白了，伯安公久在幽州，考虑得比我要更全面一点。”
口头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刘昭青心里却还是觉得要实际去看看异族情况。
但显然，刘虞是稳妥之人，并不会冒那个险，那刘昭青也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嗯，说起昭青之文武，我在幽州也有所耳闻。”刘虞微笑道。
“如今没想到还没见面，就帮子龙找到了吾之老友遗女，也终于让我这些天沮丧之心，活络了不少。”
“要是天下能有十个，甚至百个这样的你，大汉何能不兴矣？”说着刘虞又叹了一声。
说完后，没等刘昭青回话，刘虞便又看向他，随后便动了动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开口问道：“虽然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有一件事情非常想从昭青这儿知晓。”
“伯安公请讲。”刘昭青立马回答道。
思索片刻后，刘虞便将自己对先帝于雒阳发生之事的疑惑说了出来。
这件事说起来就很长了，而刘虞这么着急第一次见刘昭青就问此事，那其肯定也不在乎有多长。
整理下了回忆，刘昭青便将自己与灵帝见面以及后续相处的事情与刘虞说了一遍，大部分都保留，只有极少数会影响到自己的细节给模糊了。
相比与雒阳昭告天下的“先帝驾崩”的简单消息，刘昭青所言的是刘虞根本没有听过的详细过程，这也是他一直期待昌平侯刘昭青能回幽州的最大原因之一。
如今，得知刘宏并非昏庸之人，而且在那日夜晚，为了诛杀凶神付出了几乎所有后，刘虞心中满满的尽是遗憾。
这遗憾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斯人已逝，就如同他死去的老友甄逸一样，说再多也无用了。
现在刘虞要做的，是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他看向刘昭青说道：“先帝如此看重昭青，足以证明昭青之能，既然昭青来幽州准备去昌平，那这空出来的昌平县县令一职也恰好由昭青来担任了。”
刘虞说完后看向刘昭青，刘昭青点头。
但是却发现一旁的赵云微微蹙眉。
“伯安公……”赵云忽然罕见的开口。
刘虞沉吟片刻，随后也是摇头叹气说道：“子龙误会了，我没有坑害昭青之意，只是这……昌平县令乃至广阳郡太守一职，确实需要一位能人。”
听到这话，刘昭青便意识到这“昌平县令”其中似乎有不对劲的地方。
“伯安公……这是如何说起？”刘昭青疑惑道。
刘虞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旁边的赵云见状，犹豫片刻后，便代替刘虞对着刘昭青解释道。
“简单来说昌平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第156章 三个请求 3K
“空城？”
刘昭青皱眉，随后望向刘虞，听起来确实是在坑自己，而且一城怎么会空了？
刘虞是在耍什么诡计？这个可能性，应该很小。
对于这位大汉皇叔，先不说其对自己的到来有没有别样的心思，但刘虞之人品，刘昭青还是信得过的。
就算不会特意照顾自己，主动帮助自己在其势力范围内坐大，但“坑害”自己这位“先帝托付之大汉忠臣”、“诗赋万世之天下名士”之事应是不会去做的。
刘昭青希望刘虞把这件事说清楚一些：“伯安公能否详细说一下？”
刘虞看到刘昭青的视线看向自己，抚了胡须后，在心中踌躇了一番言辞，便开口说道：
“此事也不是什么辛秘之事，只不过昭青常年在平原，应是多年没回幽州，对幽州之处境不太了解了。”
“从中平元年开始，不仅冀州连年灾祸，甚至还出现了黄河之乱，幽州这边也不太好过，塞北的黄沙在这几年愈发狂盛，我虽能领兵御敌，怀柔异族使其大部不犯我境，但苍天之灾当不能为敌……”
“灾乱频繁，加上乌桓鲜卑一些部落还未教化，依然常犯边境，还有不少乘着黄沙而来侵扰的塞外凶兽，北地之民日子并不好过。”
在幽州已经待了有一月有余的赵云也知道一些情况，这时候微微点头，补充说道：“而且塞北缺水之地其实本来很少，但灾害与侵扰频频，北边的良田土地也逐渐被荒废起来了……”
刘虞又是微微叹了一声：“是啊。”
“百姓以土地为本，没了耕作就没法果腹，也无钱财补贴家用，自然就会被迫离乡去别处讨生活。”
“虽然最近几个月天灾灾害好了很多，但耕地与人却是都回不来了。”
刘昭青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既然是耕地被风沙等天灾侵蚀的原因，那伯安公为何不召集人手，如在城外修整大道一半，于北边重新开垦？”
“既然灾害不见，那趁着这时候，恢复生产才是最重要的吧？”
“是这个道理，但是……恢复也是需要人力与财力的。”刘虞说道。
这话一出，刘昭青就明白了。
他皱眉问道：“伯安公的意思是……没人愿意回去？”
无奈点头，刘虞接着说道：“不像是中原各州，塞北之地人口大多都聚集在几处地域，如广阳郡南部，渔阳郡南部，涿郡等，这几处地方都是较为安全之地。”
刘昭青沉思，开口说道：“可是这样的人口分布是不合理的，一地的资源有限，若是不开荒，幽州便不能强壮起来……”
“昭青之言也是对的。”刘虞颔首，“这是幽州的难事，也是我最头疼的事情，一切发展都离不开人口，但幽州之人口却是怎么也涨不起来。”
“就说广阳郡为整个幽州治所所在，人口尚且不足冀州富庶郡县三成，辽东之郡县加起来更是还不足广阳一半，幽州之地贫瘠太多，幽州之人却是太少了。”
“前些年，我尚且能在甄逸等人的帮助下，迁民于塞北，治理灾害开垦土地，但这些年塞北的情况越来越复杂，天下局势更是如此。”
刘虞摇了摇头：“所以，即便我也很想恢复如初，也只能有心而无力。”
刘虞并非无能之辈，他作为正统汉室宗亲也是从低级职位一步步做上来的，在还是担任幽州刺史的时候更是以脚步踏过塞北的大部分土地。
就连他都说如今塞北之艰苦，那毫无疑问，塞北一定出了什么大问题。
而且更重要的是，刘虞下不了决心。
幽州人口只是相比于中原州郡来说较少，但是比如涿郡等地，就算连年灾害，其地人口也至少有四十万以上。
只要强制迁徙一部分人过来塞北，那也能重新让北地恢复生产。
可是，那一批开荒之人注定要付出惨痛代价，刘虞爱民之心，河北几乎大部分人都知道，让他做出这等强制用百姓生命来恢复疆域的事情，他肯定也难以抉择。
慢慢起身，刘昭青来到了客堂左边的一处墙壁前，璧上挂着一幅布上绘制的幽州地图。
“如今广阳自北至昌平，渔阳自北至渔阳，右北平自北至徐无……已人口稀薄矣。”这时候刘虞也说道。
对着地图，刘昭青惊讶了一下，然后说道：“也就是说，长城之外的幽州之境都失守了？”
“是的。”赵云这时候也点头说道：“不止是灾害的异族的关系，其实更多的还是凶兽的关系。”
“伯安公手下之兵卒有限，燕山虽能挡住平凡之黄沙，但却挡不住凶兽，甚至还能当其藏匿之巢所，所以我等兵士只能退守长城，这样方才能护住大部分幽州子民之安全。”
刘昭青听了之后，偏头看向刘虞，想了想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那伯安公为何不强制迁徙几万人过来这些地方，那样不仅能治理当地土地，也能恢复塞北边防，将防护战线推至燕山。”
“我也曾想过，但如子龙刚才所言，长城之外太过危险。”刘虞胡须微动，神色有些无奈的开口。
“我与田畴等人商议后，觉得迁徙之事损耗太大，不仅会耗费大量财力，本就不太多的百姓也会死去许多，更重要的是，这也会增加我等边防之成本，幽州并非富庶之州。”
站在原地，刘昭青背过手，看着墙壁上的地图，逐渐明白了。
这一切的原因说到底……还是人口与士卒不够。
有足够的人口与军队，什么侵扰异族，什么害人凶兽，都能被解决。
至于治理土地之事，刘虞不知道有没有想过军队其实也能种田的，便是为武帝就有的“屯田制”。
但“屯田”对军队上下素质要求却很高，不仅要会种地，而且还得防范边塞之侵扰。
这可不是打什么山贼或是叛军，塞北可是有会乘着鸟兽而来的强壮异族还有隐于黄沙中奔来的凶兽。
显然，幽州的人才太少了，士卒也不能多到弄出一排“屯田长城”。
而且对于边境，刘虞始终采取的是保守策略。
能教化怀柔，便不去武力镇压；能以仁德归心士卒，便不用严律来训出能北击千里的强兵。
这样能稳重幽州大部分民心，能做到“保民”，但却无法“安邦”。
这也是为什么，河北的所有有识之士都知道刘虞血脉正统，而且爱国爱民，但却很少有天字人杰前来投靠于他。
不过，刘虞的缺点对于刘昭青来说，却相当于优点了。
刘虞无争霸之野心，而且对自己很是信任，同样把子民看得很重要。
那么刘昭青只要借势而为便好，就算在刘虞眼前坐大，因为自己根本利益与其不冲突，就算到时候有身边谋士建议，他之性格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这番接触不仅让自己对目前边塞大局有了大抵的了解，也对幽州牧刘虞之性格有了充分掌握。
其实这最大的担忧，也就在此消除了。
“这么看来，我现在最需要注意的，就是恢复昌平，还有抵御外灾了。”刘昭青轻声说完后，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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