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ure
“陛下如今还活着，魂魄仍在！”张让忽然看向刘昭青，目光凶狠地说道：“他身上不仅有真龙，还有一个无上至宝，且他之身躯还被那等天材地宝淬体！”
“只要陛下将其吞下，必能再续十年以上之命！天命便可违！”
那边的刘昭青握紧了剑，刘宏沉默片刻，接着开口道：“让父想看到化为穷奇的我，亲手毁灭大汉之基业吗？”
“老奴……不敢。”张让低头，双手紧紧抓着地面。
“但…若是陛下不在，老奴与大汉…都将亡矣……”
“赵忠此时何在？”刘宏没有回应此问，反而问起了赵忠。
“他于长乐宫护陛下之皇后与皇子。”
刘宏微微颔首：“那我也就放心了。”
听出来刘宏语气中的漠然，张让立马再次高呼：“陛下……”
“若陛下执意如此，那老奴也好再僭越一次。”
张让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神色坚定，随后身形忽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刘昭青的脖子就被一只手给掐住。
可是还没等他动手，那边就传来刘宏的厉喝。
“张让！你连朕之言都不听了吗？！”
刘宏面露愠怒：“朕还未死！”
“陛下！此人绝不可留！”张让再次大声说道。
“传朕之谕！”
刘宏忽然催动体内力量，将自己的声音再次传遍了整个皇宫。
因为西园深处这边的异动正在骚乱或是争斗的所有人立马再次跪地。
“如今宫中有邪祟作乱，大汉子民应昭光武帝之意，若见邪祟，人人须群起而共诛之！”
刘宏这是完全没给自己留后路，张让听了之后咬牙切齿，神情极其纠结。
“张让！你要抗旨？！”刘宏对着张让喝道。
张让双眼瞪得通红，手臂上青筋暴起，慢慢站起身子：“陛下若是执意如此……老奴就算抗旨，也得珍惜这最后一次机会……”
“陛下就算成为凶神，但只要陛下还活着，老奴与大汉才算还未亡……”
在张让话音未落之时，刘昭青就看到张让身形再次消失在原地，这次有准备的刘昭青抬起长剑就与其指甲相交。
火花四溅间，张让额头开出一道穷奇之眼，刘昭青瞬间身形就顿了一下。
虽然不像之前一击能直接锁死刘昭青，但强者之间的战斗，仅仅是这一下停顿，对张让也足够。
张让手心钻出一道漆黑迅速化为一柄长剑，而那边的刘宏真要出手，在其身旁忽然又出现了数个被操控的黑甲士兵。
“夏恽！”
“陛下，老奴有罪，但陛下绝不能死……”夏恽目光坚决。
张让之前曾经犹豫过，他没想到刘宏会选择放弃自己，成就苍生。
现在，能让刘宏再次续命之机，他绝对不能再错过。
即使知道，这只是穷奇之诡计。
张让一把抓住刘昭青，此时的他的实力已经恐怖到连应龙加持的刘昭青都无法抵抗。
此刻的张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刘昭青送入刘宏口中，完成那最后一步融合，刘宏的身躯就会趋于完美。
可就在张让抓着刘昭青迅速来到刘宏面前时，刘宏忽然变为了一头巨大的囚牛，其体型比之前更庞大如一座小山，而且其鳞片与鼻环此时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那双原本苍青色的眼眸此刻也尽是猩红。
“哈哈哈哈！吾之计如此简单就成矣。”
化为漆黑囚牛的穷奇一声大笑，随后从其中心扩散出一道巨浪，漆黑的天地间，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漆黑注入其身体。
在刘昭青等人谈话间，这些四面八方而来的残物，已经让穷奇恢复到全盛。
在被冲击时，刘昭青也从张让手中挣脱。
随后提剑看向张让又看向那已经恢复全盛的穷奇化身。
“张让！看你做的好事！”
对于刘昭青愤怒，披头散发的张让眼中只有怔然：“陛下……”
刘昭青也明白张让这时候是完全魔怔了，此刻必须要快点斩杀穷奇。
“你可有余力？！”
对心中的应龙一问，可在刘昭青还未踏往前方时，一旁的张让忽然飞向穷奇。
“愚蠢之蝼蚁！”见到张让飞来，穷奇也是眼中充满着不屑。
但下一秒，张让身上的黑色宦官服就随着狂风大作疯狂振动，其伸出嶙峋的双臂，一时间穷奇居然发现自己身周的空间都开始塌缩。
“怎么可能……凡人怎会有……如此力量？！”
“吾赐予你的明明只是一缕，此刻你应完全被侵染了才对……”
穷奇不敢置信张让能有这么强的力量，但是它也明白此刻不是惊讶之时，以囚牛之身凭空召来一把漆黑长琴。
一道诡异乐曲从长琴中散出，张让瞬间下坠，但穷奇之身也被挤压撕伤。
穷奇化为的囚牛张开口，一瞬间，张让之前就出现一个黑球，其与夏恽一起就被卷入其中。
而在之前，张让一把朝着囚牛捏去。
囚牛之首直接就朝着地上撞去，发出一股愤怒之嚎。
如此两败俱伤之景，刘昭青也必不能袖手旁观。
持剑跳向凸起的地块，刘昭青下一刻就跃到了囚牛的身体上。
“吾就等你来此！”囚牛眼中闪过一次冷光。
刘昭青发现其身上的鳞片里浮现出无数细线朝着他而来。
挥剑如割草般斩断一片又一片，刘昭青还未来到囚牛之首时，那股诡异琴声再次传来。
眩晕感虽被人书的力量瞬间清楚，可仅是这一瞬，刘昭青四周就有无数穷奇操控的黑色残渣朝着他而来。
就在刘昭青即将要被穿成窟窿的时候，囚牛忽然痛苦嚎叫。
“如此蠢朽之人主，竟敢用最后之魄来抵抗吾！”
囚牛的身躯在疯狂扭动，下一刻，刘昭青就听到了刘宏的声音。
“昌平！”
一瞬间，刘昭青就明白这是刘宏在最后帮自己。
如此机会绝对不能错失。
稳住身形，刘昭青一边在囚牛巨大的身躯上跑动，一边伸手握住避水剑剑身，从剑柄抹向剑尖。
避水剑散发出一股璀璨金光，而刘昭青脑袋的天空也出现了一片金黄。
“死！！”
将剑死死插入囚牛两角之间的头颅，金黄之光瞬间照耀下来，将刘昭青的与囚牛一起染成了金色。
“不！！吾怎能被！！”
穷奇疯狂抖动，将刘昭青甩下重重砸到了地面上。
但穷奇所化的囚牛身体的黑色正在迅速褪色，重新变为了金黄，而起伤口也飘散出缕缕黑气，随着天空中的金黄慢慢缩小为一个点。
随后那小点直接朝着刘昭青而来，注入了其身体之中。
“结束了……”
刘昭青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巨大囚牛。
但下一秒，他就看到那囚牛身体动了一下，随后慢慢缩小变为了刘宏的模样。
赶紧起身来到了刘宏身旁，弯腰想触碰刘宏，但是却发现正胸口有一个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而刘宏的生命力也在迅速消散。
他慢慢睁开了双眼，看向了刘昭青。
“朕…做到吗？”
刘昭青跪坐于其身前，点头轻声说道：“穷奇已被诛，陛下…做到了。”
刘宏嘴角挂起一抹微笑，看着刘昭青，眼中泛起了慈爱，也泛起了向往：“吾之昌平，吾之所往，胸怀大才，武可安邦；心系百姓，年少英扬……吾多想也来一次，复汉以昌平……”
原来“昌平”之意是刘宏对自己愿望的寄托，刘昭青的人生是他为天子都向往的人生。
抬头看向夜空，刘宏轻声说道：“昌平……答应朕，勿要负了此名。”
刘昭青低头抿着嘴，心中泛起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感叹，有悲伤，也有迷惘与触动。
但，最终只汇为了一句沉甸甸的承诺：“……臣，答应陛下。”
听到回答，刘宏露出一抹微笑，慢慢阖起了双眼，在最后一刻，看着繁星点缀的夜空，他轻声念出自己最喜爱的诗作：
“清丝流管歌玉凫…千年万岁嘉难逾……三日…终究还是太少了啊……”
第119章 随我诛弑君之贼
【中平六年三月三日，公于西园桃林应宏帝之愿，诛穷奇身，取苍天命】
眼前的文字本该是令人激动或是神往，但刘昭青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跪坐在地上，看着身前已经毫无生息的刘宏，心里仿佛感觉缺了一块，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心中无君王，但是却有为人的感情。
年少就知自己死期，刘宏一定恐惧与迷惘过，本想安乐于一隅，却幸也不幸被扶持为帝，逍遥愚昧大半生，心中却也有过对另一种人生的幻想。
在西园诏见刘昭青时，刘宏如想苟命，只需唤禁军将自己扑杀，取应龙之气，何须再去行祭天之事。
但，他看到刘昭青这个曾经只存在自己幻想中的、自己憧憬的人生居然真实存在着，早就对生无希望的他，忽然燃起了压抑了一生的志向。
刘宏在心中生起赐予刘昭青昌平侯之名时，就不再以苟且而活为目标，他早已苟且足矣。
他因刘昭青之所作所为而改变，也因自己之过往而羞愧。
他自知不如大汉兴隆之先祖那般有贤能，也知这般亡羊补牢也许早已为时已晚。
可至少在最后的日子，他努力朝着那“以天下昌盛太平”为目标前进着，并最终以身殉道，诛杀穷奇让天下避免陷入凶神之魔爪。
刘昭青似乎明白了失去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志同道合的挚友，是可撑天下的长辈。
也许明日之阳升起时，他还在时，他便能重振朝纲，将三日延长至三年三十年，就算真的无法兴汉，也可避免天下陷入苦苍生之乱世。
但现在已经没有“也许”了。
刘宏只看到了夜空的繁星，没有看到大汉的朝阳。
低下头，刘昭青对着刘宏行了个大礼，足足十秒后，他才慢慢站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会努力做到不负陛下，不负文若，以及不负所有人……”刘昭青轻声说道。
随后在他缄默间，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须快点离开。”
刘昭青也知道，今夜之事还未完结。
“天子…是真龙吗？”刘昭青忽然在脑海中问应龙。
“人主只是地灵为囚牛的人杰。”应龙的声音依旧冷淡。
“不过在凡人中，他确实算得上是最接近真龙的人了。”
“那……他的死，是这么…安静吗？”
“凡人又不是天地神瑞，即使为人主，那也是凡人，加上其天赐力已被穷奇侵染，崩殂自然不会出现任何动静。”
应龙的话让刘昭青不再多言，看着躺在地上的刘宏，刘昭青再次吐出一口气。
“在来雒阳之前，你对人主之心可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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