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宫无乐
闻言，琉咬住了嘴唇。
该怎么告诉大家，心心念念的女神早就被我逼走了呢？
最细心的莱拉和辉夜注意到了琉的反应，若有所思。自从复活以后，她就没提到过阿斯特莉亚女神。
也许，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下一秒，一抹红色的倩影凭空出现，似乎是从墙壁中被“吐”出来的。她手持一把大剑，重重劈在了倒地不起的扎格诺特身上。
“咚！”
大地骤然崩塌，通往下层的道路被强行打通了。
“轰隆隆！”
巨苍瀑布在下层汇聚成了更大的地下湖，又像是处于冰河时代，白茫茫的一片。在众目睽睽之下，扎格诺特坠入深渊。
“扑通——”
“什么人？”
阿斯特莉亚眷族众人见了，非常气愤。本来摩拳擦掌要向“杀害”她们的怪物复仇，最后一击被抢怪了。
这是一位火红色短发的女子，容貌精致，身段高挑。别说五年间停止了生长的少女们，她比艾丝和琉都要高。
当不速之客抬起头，一缕发丝遮住了视线，绿色的眼眸充斥着杀意。
“果然，没有魔石呢。这个【灾厄】交给我来亲手终结！”红发女子说道，“扎格诺特的死亡，我收下了。”
这发色和瞳色，为什么感觉似曾相识呢？
一众少女怔住了。
“又是你，蕾维斯！”
反而是艾丝率先出手，一剑刺向了红发女子。后者不紧不慢，以大剑格挡。
“锵——”
显然，她们是老对手了。
“哼，仙精的人偶。”蕾维斯嗤之以鼻，“为了追赶你，我可是吞噬了不少的魔石。”
“吞噬……魔石？”
少女们都震惊了。
人类能以这种方式变强吗？
“居然从深层爬上来了。”艾丝头也不回地说，“这家伙和普通的异端儿不一样，是最凶恶的怪人。无论人类还是怪物都杀，对付她不用留手！”
“异端儿，怪人……这都是什么啊？”莱拉迷茫道。
辉夜不禁扶额，说道：“因为死了太久脱离时代了吗？所以说，老古董就应该躺在棺材里啊。”
看似优雅的黑长直，一开口却很无礼，完全没有大和抚子的美感。
精灵之眼！
南宫轩开着【翡翠眼】，注视着蕾维斯。她的真名分明属于另一个人，怪人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
“原来如此。”南宫叹了口气。
琉也能感应到黑发青年的眼睛散发出了精灵的气息，再加上他的反应和此前的种种，心中多了几分明悟。
没能复活的友人，空着的第十口黑棺……
“是你吗，亚莉榭？”
正在和艾丝激烈交手的蕾维斯，动作一滞。
“噗！”
只一分神，她就被【绝望之剑】刺穿了胸膛。出乎意料，胸口没有流血，赫然是一个空洞。
“那不是亚莉榭的旧伤吗？”
莱拉和辉夜立刻反应过来了。当初她们三个人是一起赴死的。
蕾维斯抽身疾退，拄着大剑。以怪人的自愈力，伤口迅速消失了，心中的空洞却没能被填满。
她感受到熟悉的目光，从少女们的面容一一扫过，惊疑不定。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可是，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呢？
南宫缓缓说道：“在地下城里，怪物死后都会重生，有的异端儿逐渐觉醒意识，有的人类死后本该升上天堂，也会因为执念被囚禁于地下城，灵魂永远无法得到解脱。如果，生前是人类，死后变成了怪物呢？”
这就是此前和费尔斯探讨过的，地下城的“变异”。
【神之眼】看穿了怪人的灵魂本质。大成的复活术失败的原因，找到了。
早在五年前，阿斯特莉亚眷族的尸体消失不见就很可疑。不一定是被怪物吃的，也有可能某个人根本没“死”。
前世的记忆里，蕾维斯这个角色直到死亡身份都是一个谜，曾经的原设就是亚莉榭，但因为过于残酷而隐去了。
在这条世界线上，变成现实了。
“艾丝，她是我的对手。”
精灵少女拾起亚莉榭的遗物，独自一人走上前去。
“……和挚友。”
琉望着长大后的亚莉榭，她的相貌和身材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斩断了单马尾，但是发色和瞳色完全一致。
错不了的。
“那时候的红发女孩吗？真是不可思议。”
见状，艾丝默默退到一边。
原来是认识的人，难怪一见面就成了冤家。
蕾维斯冷冷地说：“喂，前面是地狱啊。”
“认不出来了吗？”精灵少女悲伤地说，“这是你最爱的骑士剑。我们曾经一起举着剑宣誓的，还记得吗？”
九年前，欧拉丽。
年仅12岁的琉，就是在亚莉榭的邀请下加入阿斯特莉亚眷族的。入团仪式上，红发少女笑着，高举起骑士剑，跟精灵的木刀交叉在一起。
“这里也会成为你的容身之所。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
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团长，是个热血笨蛋吗？
那时候的琉这样想着，后来的她们却成了最好的朋友。
一起经历了欧拉丽最黑暗的“死亡七日”，众神都被送还了。年幼的精灵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同伴堕落了呢？万一有人背叛了温柔的阿斯特莉亚大人……”
那一天，亚莉榭绽放爽朗的笑容，说道：“那就拔剑相向，毫不犹豫将她斩杀。这才是贯彻正义之道啊！”
“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啊？”
话虽如此，琉却安心了。
回想起来，真是个不祥的Flag。在这份友谊持续了四年之后，是她亲手杀死了亚莉榭——射杀友人之日。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亚莉榭，最嫉恶如仇的你，竟然变成了怪人……”
回过神来，精灵少女早已泪流满面。
“居然真的是团长？”
一旁的少女们不禁捂嘴，纷纷红了眼眶。
第一次有敌人会对着她流眼泪。
看着熟悉的剑，蕾维斯怔住了。
“你的名字是……”
“琉·璃昂。”
一如多年前，阳光下的那一抹红发。
比【剑姬】成名还要早，声名远扬的【红之正花】，笑着伸出手。
“我叫亚莉榭，亚莉榭·罗斐尔，是正义的伙伴哦。”
“锵！”
此刻，蕾维斯回应琉的是充满杀意的一剑，无情地打碎了回忆。精灵少女的双刀流变得笨拙，一手握着木刀，另一只手攥紧了挚友放弃的骑士剑。
“算了。那种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女怪人脸上有过一刹那的动摇，然后恢复了平静。
南宫看着女人打架，沉吟道：“在地下城轮回转世会残留前世的部分记忆，她应该想起来了。”
“阿斯特莉亚大人的恩赐，你全都忘了吗？我们最敬爱的团长，如果堕落成了怪物……她该有多么失望啊！”
琉的剑技更甚一筹，绕后。木刀从蕾维斯的下摆穿进去，硬生生穿透了她的上衣。
“撕拉——”
少女原本光滑的脊背，布满了伤痕，像是被硬生生磨去了皮肉，依稀还能看见神圣文字。如同胎记一般，证明了亚莉榭的身份。
那是剑与羽翼交织的族徽。
“好惨……”
阿斯特莉亚眷族众人看着都心疼。无法想象，“死而复生”的她在怪物横行的地下城到底经历了什么。
艾丝喃喃道：“背后的伤痕是剑士的耻辱，可是……”
“我不是什么剑士，只是个怪物罢了。”蕾维斯面露冷漠。
失去了人类的记忆的亚莉榭，无数次直面死亡的战斗，一次又一次击败强敌，吞下怪物的魔石，茹毛饮血活了下来。
那时候，琉也在地上以自己的方式战斗着，孤身一人毁灭了黑暗派阀。
精灵少女始终无法原谅自己，问道：“你在恨我吗？”
“不，我的胸膛空空如也，现在就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蕾维斯声线沙哑，“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救我的是这座地下城，她才是我的母亲。从人类身上，我没感受到爱，也从来没得到神的眷顾。”
在这一场人类与怪物的互相残杀中，生与死轮回不止。众神只当是一场游戏而已。
“不是这样的，我们一直被女神爱护着……”
蕾维斯嘲笑道：“我从俘虏的冒险者口中都听说了。自诩‘正义’的女神，早就已经离开欧拉丽了。口口声声说是家人，当眷族经历那种悲剧的时刻，你们温柔的神大人又在哪里呢？”
信仰崩塌，只有绝望。
琉咬着唇说：“那你曾经坚守的正义呢？”
“别逗我发笑了。只有活下来的强者，才配谈正义！”
这是两人阔别已久的重逢，却只有以命相搏的杀意。
“过家家的眷族游戏就到此为止吧。你已经是Lv.6了吗？我也差不多要进化到Lv.7了。”蕾维斯淡淡地说，“那就看谁先突破吧。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地下城，就像五年前一样。”
琉低声说：“我怎么可能接受……”
“乒乒乓乓！”
只见刀光剑影，两位少女不断碰撞在一起。
一人一怪，所展现出的是当世最强的剑术，连艾丝都叹为观止。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们，任何人都无法插足。
“噗！”
最后，两个女人擦肩而过，同时停止了行动。
对刀！
“呼，呼……”
精灵少女急促喘息，脸上骤然出现一道血痕。一缕被斩断的金色发丝悠悠飘落。
“你的头发还是这么漂亮呢。”
蕾维斯咳嗽了一声，蓦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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