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雨知时节
对于这种场面姜浅溪曾形象地评价为：像是电子厂员工在摸鱼。
余笙喜欢折腾电脑，并非是喜欢跟着林昀做，是她本身就喜欢，寒假的尾巴，已然迎来春日的曙光，夜也似乎不那么冷寂，姜浅溪想和林昀去踏青，余笙却依旧满足于仿佛亘古不变的室内活动。
姜浅溪只知道她在写代码，并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用，就好比刚才余笙讥讽性质的发言，也同样令她迷惑。
“才不是什么……正印夫人呐，这是什么鬼说法呀，笙笙你别乱讲。”
“难道不是吗？”
“笙笙，咱们不是都讨论过了吗，我和阿昀……只是对外那样宣称而已啦，实际上你也看到了，咱们三个，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呀……”
“和以前，没区别？”
“……”
键盘上翻飞的修长手指像随风而逝的蝴蝶，戛然而止。
余笙抬头瞧了她一眼，忍俊不禁。
那绝非友好的笑声，姜浅溪的感觉不会错，脑子一热语气里便带了些质问：“我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最近你总是这样，如果对我有不满，请尽管说出来好吗，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疏远到这个地步吧？”
“没有啊，你想多了。”
越是平静的态度，越让姜浅溪有点破防……从本意来说，她当然不想搞砸和笙笙的关系，换句话说，正是因为不想搞砸，才平添了这么多的纠结与迟疑。
说是她想多了……她又不是林昀那种笨蛋！
一定是对官宣恋爱的事情不满啦。
老实说，这件事姜浅溪也是有点虚的，因为它并非纯粹的迫不得已，认真计较的话，她是占了便宜的，虽说只是虚名，可哪个女孩子不在乎名分呢？
问题是当时和余笙商量过了呀。
当时她说没问题，只要你心里有数，别想着弄假成真就行。
那肯定不至于，姜浅溪自知有一点偷腥猫属性，但……但她不会犯大错！
就比如母亲塞给她那盒碧云涛，她就绝对不可能真的和林昀用掉。
余笙向来是耿直的性子，她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这次却破天荒地表里不一，表面上满口答应毫不在意，实际上却有点冷暴力的味道了。
姜浅溪有些烦躁。
忍不住戳破道：“如果是因为我和阿昀表面的关系，我有点不明白，当时明明都商量好……”
“哦？”余笙继续嘲讽地笑，“商量好的是吧，那我问你，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你就不和阿昀官宣了？就能放弃这个，嗯，看起来很合理的，公然越界的机会了？”
“怎么会……如果你不同意……”
“你知道我比较怕麻烦，懒得和你撕破脸，所以你提了，那我就同意咯。”
“……你竟然，这样想我？”
“有错？”
“……”
其实余笙每次和姜浅溪吵架的时候，语气和神色都蛮平淡的，相比之下，她在游戏里喷人的时候要显得凶很多。
攻击性却更胜一筹。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余笙对她的习性实在是参透得很彻底。
又挖出来一个bug，顺手改掉。
手头在修复的软件，并非科研需要，而是余笙最近新开发的小爱好，一些有趣的小软件，能够让生活更加充满快乐。
姜浅溪现在显然很不快乐，瘪着嘴巴揪着衣摆站在余笙旁边，那双时常透露出清澈愚蠢以及愚蠢小心机的眸子，此刻蒙上了雾凇，狂掉小珍珠。
余笙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来。
“走吧。”
“……去哪里？”
“出去吃饭咯，阿昀不回家，我也没心情做。”
在余笙看来，与他人产生交集是很麻烦的事情，并非特地讨厌谁，而是谁都会让她觉得麻烦。
阿昀和浅溪是例外。
尽管是假期，附近的餐馆依旧生意红火，两人遇见了不少学校里认识的熟面孔，有些关系不错的打趣问她们怎么没带小少爷出来。
余笙依旧是面无表情，姜浅溪则是略有些僵硬，与此同时也失去了挑选美食的心思，便由余笙选择了这条街最深处的牛肉汤店。
这家店的顾客成分与周围其他店不同，尽管是开在学校旁边，来吃的学生却很少，以附近工厂工地做体力活的中年人为主。
大抵是店面装潢与吃食的风格均较为古拙，有种上世纪末国营食堂的画风……另一个原因是它这里位置有点偏，要拐弯还要经过一段莫名其妙常年都修不好的路。
姜浅溪忽然想起来了，这家店。
刚认识余笙的第一年，有次无意撞见林昀和余笙背着她偷偷一起来这家店喝牛肉汤。
这是姜浅溪首次意识到，林昀无法成为她的私有物，他也会和别的女孩子言笑晏晏。
姜浅溪不确定，余笙带她来这里是想示威，还是别的意味。
“其实阿昀对这家店观感很一般。”余笙忽然开口，“我喜欢罢了。”
“……这样啊。”
“一份葱油饼，两碗牛肉汤，三两拌牛肉。不要香菜，少放葱花。”
“好嘞！稍等！”店家对余笙蛮眼熟了，热情地应着。
姜浅溪张张嘴巴，终究还是没说话。
不要香菜少放葱花，是很典型的属于她的饮食习惯，笙笙从来都是小料拉满。
从这一点来看，余笙好像也……不很生气？
于是她的焦虑情绪削减了许多，像个小学生一样将双手摆在大腿偏内侧的位置，瞪着眼睛瞧着余笙。
余笙被她盯着有点绷不住，忍不住笑了几声，姜浅溪也跟着笑。
小餐馆的一角，似乎要变得像女子茶会般欢快。
身为老板娘兼职餐馆唯一服务生的阿姨，端着摆满的托盘满脸慈祥地过来：“别置气啦，都是好朋友有什么过不去的。”
姜浅溪惊了：“阿姨，您怎么知道……我们……”
阿姨笑而不语，将牛肉汤摆在她们面前，凉拌牛肉和竹篮装的葱油饼放在中间，并为她们新开了包餐巾纸。
缭绕的热气阻挡了两者的视线，反倒让被字句卡住的喉咙变得顺畅。
“对不起！”她们几乎同时开口，愣了一下。
随后姜浅溪抢话道：“我先说我先说，我……笙笙你说的对，我这样的处理方式，确实对你不公平，可我……”
“可你是歌手，成了公众人物，必然要面对绯闻，你们已经被注意到了，如果不坐实关系，那就只好否认你和林昀有超越友谊的成分。这种否认让你恐惧，你觉得那无异于……出局。”
“嘿嘿，笙笙最聪明了，笙笙什么都懂。”
余笙翻了个白眼，随后低头用筷子搅着牛肉汤小声道：“我也不对，不应该对你说那种话。”
“嗯嗯嗯，笙笙就是毒舌嘛！”
姜浅溪喝了两口汤，轻轻抚着胸口，万幸，闺蜜之间还是能相互理解的。
瞧着她回到元气满满的开心模样，余笙感到安心，又不由得反思，自己为何要去呈口舌之快。
要说浅溪是坏女人，那绝对是言过其实了。
小猫咪而已。
既然已经背着浅溪在林昀身上找到了平衡，又何必与她争吵呢。
只是连余笙自己似乎都没意识到，两者完全是某种意义上的镜像。
她们对林昀的渴望，均是趋近于无限，并非霸占了某一部分就会满足。
姜浅溪想要和他真正成为恋人，余笙也想得到旁人的祝福。
爱情是无限扩张的癌细胞，除非撞得头破血流。
……
回到家，林昀视察了一下两青梅，嗯，状态很正常。
自从知晓了她们的心思，林昀便总是害怕她们在背地里产生矛盾……皇帝开个后宫，妃子们还勾心斗角呢，林昀没那么厉害，侥幸得到她们的青睐，而她们显然又都比林昀敏锐，三人能够继续过和平的日常，不啻为一种奇迹。
比起这边复杂的情况，还是小香猪比较好哄，去她家吃了个饭，辅导她折腾了会儿模拟盘的账户，离开的时候，林湘菱已经恢复了往日正常的状态。
哪能因为和两青梅纠缠不清，就疏忽了养猪大业呢？
林昀没有去和余笙开黑。
酒店那神奇的一夜，被余笙的“魔爪”欺负了之后，每每与她独处林昀便有些尴尬，要尽量避免。
看得出来，余笙也蛮尴尬的，两人之间便暂时保持距离，或许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参加完姜浅溪和制作人高老师的例行会议，十点已过，深夜降临，是时候思考一些复杂、拧巴且严肃的问题了。
小卧室，林昀的私人空间，盘腿坐在床上，对着窗外的月，将影印版的卷宗在腿上摊开。
「杜欣潼案」，德林中学代代相传的校园传说之一。
案发当天，名为杜欣潼的女生，从教学楼四层坠下。
事发的楼层被封锁，牵扯的相关人员从德林中学离职，被神秘力量封嘴……卷宗是走天狼星的渠道，拿到的官方材料，与许静一提供的资料，相互印证。
很明显，如果许静一的情报没问题，怀芝的前男友在事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却在官方纪录中被抹去了，证明，他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毕竟，当事人杜欣潼坠楼后脑组织受损，痴痴傻傻的，根本无法正常回答问题。
林昀没有直接去找怀芝的前男友付修杰。
倒不是不信任许静一的情报，只是，既然这事情牵扯到怀芝，而付修杰至今仍然大摇大摆地在培训机构上班，证明，林家在付修杰这边，绝对是布置了充分的措施。
贸然找他，无异于打草惊蛇。
林昀决定先从暗中入手。
148、林家边缘人的往事（3000）
北沧，老城区的空气总是显得比其他区域闷热，譬如同样是盛夏，陈旧狭窄的街道比北沧新城宽阔的六车道大马路更容易令人汗流浃背。
冬天的余威尚在，可今日气温骤升，午后的烈阳炙烤着年久失修的水泥辅路，让习惯了“春捂秋冻”的北沧人纷纷后悔早上出门为何要穿毛衣。
付修杰干脆脱掉了那件陈旧、老土、起球但是很保暖的羊绒衫，仅剩一件短袖，露着伤痕累累的胳膊在人声鼎沸的小食堂往嘴里塞米饭。
小食堂并非某个官家公办食堂，而是开设在诸多写字楼之间窄巷里的私营餐馆，入口是L型的格局，家常口味的诸多菜品依次排列，自由地取用自己想要的种类与分量，按两计费，称重收款，向上取整。
附近的上班族都喜欢来类似的地方吃午饭，原因有二：一是可以低成本地丰富口味，二是充值会员卡享八折，使得成本进一步压缩。
胃口小的女孩子大概八到十元便能饱餐一顿，至于付修杰，则要十到十二元。
以北沧的物价来看，堪称经济实惠。
路过桌边的人，普遍都要看一眼付修杰手臂上狰狞的伤疤群组，有些结伴路过的女孩们，看完之后还要窃窃私语，待到走远，隐约有清脆的笑声传来。
付修杰面无表情，恰饭，并操作着手机上菠菜网站的界面。
已经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赌球，似乎是跟着培训机构里某个老赌狗学的，总之，付修杰逐渐掌握了些技巧，总的来说是赢多输少，竟然靠着这个攒下一笔钱。
拿这笔钱成家是完全不敢想了，且不说有没有女孩子能看得上他这个年过而立、一事无成的家伙……前女友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她控制欲一直都可以的。
说起来也是可笑，与前女友相关联的痛苦回忆，在脑海中一抓三把，可付修杰能苟活至今日，还是靠着当年前女友为他求情呢。
啧。
至于林氏集团……付修杰实在是不愿意回忆起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庞然大物。
人生至此，想要通过正常手段翻盘已然无法指望，只希望在下赌注的时候收获一点精神上的刺激。
2015-2016赛季的篮球比赛感觉没什么悬念，卫冕冠军金州勇士的统治力太强，甚至有可能打破常规赛胜场的历史记录，在付修杰看来，再次夺冠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买勇士总冠军，虽然赔率不高，但也相当于保本理财了，而且现在买的话，利率还是不错的。
付修杰查看了一下银行卡余额，手指停在网站的页面上，终究还是决定再犹豫一波。
饭吃好了，他起身活动了下酸痛的臂膀，最近公司冲业绩，辅导老师们排班从早八到晚十连轴转，实在是累得紧。
没有立刻返回公司，省的休息时被老板看见又被说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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