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夕己
一块金龙作边的巨大匾额挂在正上,其上写有‘向明而治’四个板板正正的大字。
匾额之下写有密密麻麻的皇家规训,夕恒看了一遍只觉繁琐至极。
另一旁墙上是张地图,不仅绘着大赵,也描绘有周边其他大小各国。
图中,北方地域广阔的颜朦国好似一块重物压下一般,立在大赵头上。
地图之下是长案书桌,多层各类卷宗摆在长案两侧,青灰封皮的书册在右边书架上摆放地规规整整。
上半部分的书本书名多有‘仙’字,下半部分则多有‘国’字。
而在桌面上,多层奏折好似块块砖头般堆在一起,让人看着就头大。
不过老国师没要夕恒处理奏折,而是走向了一旁书柜,从下方叠层当中取出了四卷金黄圣旨,端着认真向夕恒走来。
“这是?”夕恒靠近。
“此为先帝所留圣旨,是欲废旧朝而立新朝,铲除奸臣贼子,立有能之士!”
国师将圣旨放于书案之上,一个个展开。
夕恒只见其上文字气势汹汹,铁钩似的笔画之间隐隐显着杀意怒意。
“……怎么铲除奸臣的圣旨,上面还有宰相两字?”
“需杀的,便是这三个曾做宰相之人!”国师语气间多有怒意:
“此三人粉饰太平,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欺下媚上,陷害忠良,大肆收刮民脂民膏,强加苛捐杂税,以至于民怨沸腾,南方天梁起义, 必当凌迟处死。”
“三个,都是宰相?”
“蔡元曾任宰相近二十年、李士美五年前受封,如今仍是宰相,王祥符任宰三年。”一旁的老太监细声解释。
“你们想让他们死?”
“为天下黎明苍生,这三名大奸臣必须处死!”国师道:“先皇一月前就已拟定好了这三份圣旨,准备徐徐图之,可惜先皇中道仙去,未得时机将其传下,如今,时机却已到来!”
“此时此刻?”
“恰是此时此刻!”
“……”夕恒怎么感觉,自己来到皇宫之后,就一直在往死路狂奔。
这不安好心的国师要她清算宰相,而宰相可是权贵的最顶层,就算成功了,日后也必然会遭到难以想象的报复。
“你不只是想他们死,你也是想让我死啊。”夕恒吐槽了一句。
“奴才会竭力保全陛下!”另一边太监道。
“保护我?你武学境界如何?
“奴才曾是化劲武者,但因一次破功跌落境界,如今是暗劲大成。”老太监说。
“暗劲大成感觉不太够诶……”夕恒摇头,又转言道:“说来,我还不知你名谓。”
“陛下称奴才为小高子就是。”
“那就叫老高子吧。”夕恒随意摆手,又回头看向桌上已经展开的三幅圣旨,思绪不断。
“嗯……”她低头沉吟许久,再扫了眼身边两名老者:“就凭太监,祭祀,还有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做这种大事,能成功吗?”
国师点头:“掌控皇城司三千禁军的指挥使马义知晓且应允了此事,皇城司为陛下亲军,忠于陛下。”
“确定他们不会临阵反水?”夕恒作问。
“指挥使马义与奴才自入宫起便是好友,他曾受先皇恩典,发誓忠于皇家。”
“他忠于皇家,万一其他皇子皇女也掺和进此事,他忠于谁?”
老太监听闻犹豫了会,讲道:“其他皇子殿下大多已失踪了,如今宫中只有两位皇子,一位三岁,一位五岁。”
“哈?”夕恒隐约明白自己为何可以顺利地完成这登基大殿了,又问:“那皇女呢?我记得有个名为初晓的,与我年岁相差不错。”
“皇女也是只有两人留在宫中,但初晓帝姬整日玩弄花鸟书画,不曾认真学过政事,而另一人……还在四皇妃的怀中襁褓。”
“……”
依她看,这大赵算是没救了。
毁灭吧,赶紧地。
夕恒按了按太阳穴,对着桌上三幅圣旨看了又看,最后生死看淡:“这事我干了。”
老国师面露欣喜:“陛下圣明!”
……
答应过圣旨之事,再处理完了桌面上堆着的各种奏折,夕恒一直忙到入夜才结束工作,返回自己身为皇帝的住所——福庆殿。
许多身穿红衣红甲的禁卫在夜中站岗,将福庆殿层层围住,他们似是也知晓新帝的处境不太安全。
夕恒找到重新铺设过的新皇寝房,没心思细看其中华美与富丽堂皇的模样,让宫女端上了一份晚膳。
酥皮点心、鹿茸汤、龙虾海参,清蒸驴肉、酥火烧、樱桃肉……接连十几个盘子一一端到眼前 ,而夕恒每盘菜品几乎就只动了一两筷子,身为皇帝都觉得太过浪费。
吃饱喝足,夕恒摆手让奏乐的美艳宫女退下,将身上祭祀大裘挂在一旁木架,总算是轻松了些。
这座新皇寝房设在福庆殿高处,而福庆殿本身也正落在皇宫中心高处位置。
于此处向外瞻望,可见皇城城墙雄厚,内部宫殿官署庙宇错落有致,有青瓦红梁的新殿模样独特清雅,也有琉璃瓦旧殿在月色之下反着粼粼光色。
再向外,于南方遥远之处,可见由一群受灯火光彩所构成的长条楼阁建筑。
夕恒认出,那远处光彩,便是自己之前所居的秦谢长巷。
离开了花满楼,不过了短短两日,她就已经成了皇帝。
来时,夕恒虽也想过这种发展,不过当时觉得这太过幻想。
现在已经成了皇帝,总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不过也当不了多久就是了。”她观赏渗进夜里冷风的窗户,回到床边褪下身上裙装入眠。
一夜无话。
明日卯时,有宫女呼她起床。
“怎么成了皇帝还要早起呀。”夕恒躺在床上揉眼睛,小声抱怨道。
“原来皇帝也一点都不自由……”
“越来越想做沉迷酒色懈怠政事的昏君了,至少昏君不用早起。”
少女轻叹一声,听着外面宫女轻声催促,终于慢慢掀开被褥。
“陛下可许奴家进来?为陛下穿衣戴冠。”外面又有柔声说。
而夕恒不会穿皇袍,只得请对方入内。
这位司仪宫女容貌相当美艳动人,一撇一笑之间皆是生动美丽,所谓倾城两字,大概便是用于形容这般美人的。
只是夕恒昨日在对方手下学了不少祭祀时或平时的礼仪,现在只会以看老师的目光看她。
“怎么穿来着?”夕恒抓着宽敞龙袍左看又看。
“陛下请不要动……”司仪宫女接过龙袍,仔仔细细地为夕恒穿戴完整,整理领部腰部。
先梳理中衣与下方宽裙,再将外面龙袍摆正,后加冠冕,又修仪容。
反反复复用了两刻钟,夕恒才在宫女的拥簇下离开福庆殿,坐上宫中禁军所抬的龙凤辇行去太霄殿上早朝。
到殿,夕恒坐上龙椅,片刻后太监以戏腔尖呼上朝,外边在寒风中等待许久的文武官员鱼贯而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夕恒摆手:“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下面众臣低头站立,其中一位身穿亮红朝服的高官朝侧踏步,恭敬俯首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讲。”
“昨日夜间,臣收得北方边境传来信件,称颜朦国已经聚起大批军马,正向南方奔来,恐怕是那颜朦新王知晓了我大赵境内战乱之事,也要趁机南下分一碗羹。”
“若当真如此,应该如何是好?”夕恒环顾四周官员。
而那红服高官又道:
“臣以为,应当将先皇昨日命北方三万常胜军南下之令撤下,常胜军不应南下,反而应当向北——颜朦军队因先前争王之事已经疲劳,还未得修整建制,可趁机突破。”
“但若令其撤回北部,已被天梁贼占据的金石城又当如何?”夕恒随意问道。
她对这些政事其实并不上心,毕竟自己看起来马上就要读档了,已经没必要多管这些。
“天梁贼不过是些乌合之众,那方天德得了金石城后只顾贪图享乐,这不过短短几月,天梁军内部就已大显腐败之相,方天德渐失军心,兴许不久后便会瓦解溃乱,日后分成几股小势力,我们大赵即可以拉拢一方攻伐一方。”红服高官讲道:
“金石城可以暂放,而北方颜朦则是大敌,颜朦与我大赵互敌百年之久,各都有胜有负,难说谁强谁弱,如今对方又要南下攻袭,必要趁其大战之后还未休养,先发制敌!”
夕恒听着好像有些道理,点点头道:“众卿觉得如何?”
“臣则以为!”一旁另一名蓝服大官大声讲道:
“这韩天行定然与天梁贼有所私通,今日言外之意正是要为天梁贼争取时日休养,来日继续北进攻城!陛下绝不可轻信!梁贼已经攻破金石,若再不理会,来日就要攻下秀州与归安两大重地!往北就是苏州,再向北可是常州与江宁,之后可就是太和与我们京城了!”
“这是污蔑!”红服官员怒视,紧接着又举起手中玉笏,朝夕恒礼拜道:
“陛下明鉴,臣子是明言奏谏,而这姓曹的竟呼说臣子与天梁相同,依臣看,不是我与天梁私通,而是他因数次出使外国,与北方颜朦国有了干系!”
“你血口喷人!”蓝服大官高声呵斥,同时身旁同穿蓝衣的许多文人也开始为他说话。
另一侧,围在那红服官员周边的诸多臣属也接连朝着蓝衣官员叫喊,短短这么几秒间,这大赵的最高权力与政治中心会议,就演变成了菜市场中常见的平民互骂。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夕恒只觉得大赵前途一片灰暗。
…………
第四十二章、绣斧之诛
朝堂之上骚乱不止,官员之间互相叫嚷,显然分成了两大派别的官员对立喧嚣,为敌派官员扣上一顶又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
显然这两派别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一定程度,都不再捣鼓暗中权谋,已经将事情摆在了明面上,甚至摩拳擦掌,隐隐有种马上就要从嘴上叫嚷呼喊变成拳脚底下见真章的意味。
夕恒坐在龙椅上扶额,搞不清楚眼前这混乱场面是大臣们在试探她的理事能力,还是真的在互相攻伐做派系之争。
她望着下面宛如菜市场般热闹过头的大赵朝堂,心里只想将这群人清理干净,然后换上一批正常点的大臣……
“罢了……”
夕恒朝侧边矗立着的老太监扫了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点头。
片刻后,外界忽地响起烟花燃灼的嘶声。
接着一个尖细的咻声自朝堂之外升起,落在上空打出一道砰响。
嘭——
马上,一群身穿红甲,腰间带着官刀的皇宫禁卫,在整齐的哐哐步伐声与身上铠甲颤声中涌入大殿当中。
嘈乱声中,不知那位大臣对前来武人呵斥了句:
“大胆武夫!太霄殿乃众臣与当朝天子商议国事之地,岂容汝等野人带刀随意进出!”
下一刻,前来禁卫围到群臣周边,齐齐拔刀朝这群文臣怒喝一声。
不得不说,武人无论在声势与气魄上,都稳稳压过这群朝中文臣一头。
一刻叫声之后,原本骚乱的文臣见了刀兵,听其怒吼心里一颤,各自也渐渐停下了纷扰。
朝内有了片刻寂静,夕恒也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朝堂乃商议国事之地,众臣应当矜持不苟,出言前应于心中三辩三思,言语郑重分明,才可称堂哉皇哉。今日朕看,你们各自身为朝中栋梁,却如外城菜市中老汉老夫般互相叫骂,当真是大赵耻辱。”
“再有此事,挑起者各打二十大板。”夕恒说了个不轻不重的惩罚。
下方文臣却终于听话,称陛下教训的是。
只是方才呵斥武者的一名紫衣文臣仍出列道:“陛下,大赵自古立有规矩,非将非领武人不可入朝,这群小小武夫怎能步入天子之地?更何况还是带刀进殿,臣担心有损陛下威严,请陛下将武夫赶出朝堂!领头之人应当立刻斩首!”
“微臣与王御史共谏!”在此人说完之后,身后有数位文官随他一同朝前迈步。
夕恒昨日处理政务时,听老太监的讲解之下,已经知晓了大赵当中,没有官职或大家身份、又未抵达暗劲的寻常武者,地位较低。
而哪怕陷阵杀敌的将军,在朝堂的话语权上都比不得这些文臣。
并且,大赵自建国以来,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不杀文臣言臣。
所以,下方这些朝臣才会有恃无恐。
“王御史?你全名是什么?”夕恒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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