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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最终,罗波那以不可置信的神情向罗摩致敬后便断了气,如此一来,罗刹之王正式死亡。
那一瞬间,被魔王囚禁的,燃烧的日轮,清冷的月轮,轰然再现!
那一瞬间,耀眼的光芒从楞伽岛上爆发,骤然冲天而起。
余波,在扩散,就如同里拉的必然一样,在宇宙万物中,光焰招荡。
美好的潮汐依旧在扩散,上至天穹,下至黄泉,这一份喜悦谁都可知。
罗波那的末日带来了罗摩时代,罗摩之治。
解救了悉多,杀死了罗波那,罗摩限制于父亲十车王的十四年约定也正好结束,于是罗摩便毫无意外地成了太阳王朝的新王。
在属于罗摩的时代中,没有伤心的人会悲悼,没有难以言喻的恐怖出现,世人不必担心病侵袭,人民虔诚又忠诚,安居乐业得其所,皆大欢喜乐融融。
鲜花长在果长结,大树枝叶都扶疏;总是降落及时雨,和风徐来细吹拂。
这便是于三分时,于整个印度无论什么时代都被享誉的圣王罗摩。
然而,众生都为罗摩的功绩感到喜悦时,往昔毗羚坨的诅咒生效了——
“您终将会为寻找您忠贞的妻子徘徊多年!”
意味着罗摩寻找被罗波那掳走的悉多多年。
“终有一天,您忠贞的妻子亦会被指责失贞!”
意味着在古印度抑或是所有的封建时代中,对于彼时处于地位低下的女性而言,贞洁是比性命都重要的,作为维护正法的圣王罗摩自然会遵守这一点,遵守百姓的意见,听从他们的要求。
正如此,罗摩比起第八化身奎师那而言,缺少了一份人性。
于是在罗摩成为圣王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国内都流传着当初罗波那掳走悉多后,已经让悉多失去贞洁了,而国王对失去贞洁的爱人还在照顾,无疑是让人们知道即便妻子越轨,他们也必须得忍受。
城市中,集镇中,乡村中,谁都在如此议论。
而当罗摩听到这些留言后,心中也无比的痛苦,于是便问诸多大臣。
“你们都以为如何?”
“情况无疑就是这样。”
本来罗摩问这些大臣本来就是寻个安慰,但是这些大臣却一个个以头触地跪地上,如此回话。
这无疑让罗摩更加难受了,于是就辞退了这群人。
但思索许久后,罗摩为了国内的流言平息,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让弟弟罗什曼那次日将悉多放在恒河边上的无人草丛之中,以及从今往后不在国内讨论关于悉多的事。
实际上,这样的可能性早在悉多被罗摩刚解救时罗什曼那预测到了,那时候悉多也曾投火表明清白,罗什曼那当时就去质问罗摩为何要嫂子悉多自证清白?就算要投也应该他去,因为是他保护嫂子悉多不力的。
即便是现在,虽然不敢违背罗摩的命令,但罗什曼那还是劝罗摩挽留悉多,更表示悉多若是离开宫的话,他也会离开王宫,毕竟罗什曼那是蛇王舍沙的转世,因此对于主母转世的悉多无比尊敬,至于罗摩的另外两个兄弟分别是毗湿奴的妙轮和莲台转世。
但对于陪自己走的罗什曼那,悉多却表示要他回到罗摩身边。
深夜,罗摩一人坐在阿逾陀王宫内。
这位享誉世间的圣王此刻面容如被蚀中月亮,失去了色彩,毕竟是自己的爱人,却被自己无情抛弃,这对谁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
突然间,他抬起头,望着缓缓从宫外走来的迦维亚。
“迦,你来了啊。”
迦维亚稍微沉默了一下,随即问道。
“罗摩你,已经确定了悉多的处置了吗。”
印度神话讲究一个严丝合缝的轮回。
水持之死导致毗坨羚诅咒毗湿奴,导致毗湿奴第七化身罗摩和悉多的别离。
而罗摩在三分时为了消灭罗波那从而协助妙项射死波林,于是波林的转世遮罗在二分时误以为躺在地上的奎师那是一只鹿,于是用箭射穿他的脚掌,导致了奎师那的死亡。
可以一定都是至高梵的‘里拉’和‘业’的必然。
迦维亚一直在等待,等待着那位超越了印度诸神,无视一切里拉,终结了无数业的抵达‘终点’之人。
抛弃了‘梵’所制定的完美的转轮之王的道路,凭自身意志没有成为‘转轮圣王’,而是选择游历战火纷飞的印度神代,游历各个国家的社会,足迹遍布恒河流域,于沙罗树下理解了人类的‘真实’,唯一一个开悟成为‘佛’的人类——
乔达摩悉达多。
从迦维亚是相神那一刻起,他自己就知道虽成为印度神话的至高点之一,但也身处犹如蜘蛛网般的‘里拉’之中,印度不仅仅是作为星球最为古老的神代,更是即便知悉未来发展走向也是无用的地区。
倘若至高梵切实存在于某处观测着整个印度的走向,那么从后世得知的‘走向’也只是至高梵的戏剧,不像希腊可以更改一些悲剧,不像北欧那般因为知悉未来的毁灭想要阻止却会造成毁灭的到来,亦不像美洲的自愿落幕。
印度的事件,只有必然的结局,无论是否去插手都会结局的到来,无非就是插手了能不能让‘戏剧’更加有趣就是了,自创世之初开始,四位相神便对于发展到至今的所有事早已知悉,却也只能看着这样发展。
诚如毗湿奴说过的那样,若相神要跳出时间的束缚,是对梵的不敬,更是要为此付出代价。
作为三相神的毗湿奴,梵天,湿婆都对里拉的到来,即便是关联自身也只能悲伤地接受,而迦维亚既悲伤又愤怒,可一直以来都潜藏于心中,因为他也明白若是真正的有所机会,必然要等到‘觉者’的超脱。
转轮圣王,是古印度吠陀时代传说的理想之王,可以说的是圣王罗摩的加强版也不为过。
但是觉者却放弃这一未来了,出自自己的本心,感悟到了人类的真实从而开悟的救世主,超脱了至高梵的‘里拉’。
一直以来,对成为相神的迦维亚而言,心里一直都有着悲哀的种子。
在湿婆的里拉下,萨蒂差点走向Zi焚,那时他如何不难受。
在水持的里拉下,水持走向癫狂以及让毗坨羚悲伤死去,那时他如何不难受。
在安陀迦的里拉下,安陀迦走向盲目和黑暗,那时他如何不难受。
在罗摩的里拉下,罗波那成为黑暗的源头之一,就连此时此刻,已然成为圣王的罗摩都将无情抛弃自己最爱的爱人,甚至是在她已然有身孕的情况下,在哈奴曼被迫将悉多丢到水边,若不是蚁垤仙人于深夜的雨中听到了悉多的呼喊,想必悉多甚至坚持不到她所生的两个孩子见到罗摩的那一天。
比起还未诞生的黑公主德罗波蒂而言,两人虽同样悲惨,可黑公主德罗波蒂有怖军给她报仇,而悉多却只能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此时此刻,于阿逾陀王宫内,迦维亚抬头看着坐在王座之上的圣王。
悲哀和愤怒并不是不可忍受之物,但是,自己现在为何如此的愤怒?
自己早已经知晓悉多会在有身孕的情况下被抛弃,但只要等待俱舍和罗婆长大成人,和蚁垤仙人一同进入阿逾陀城念出《罗摩衍那》的故事就行……
但即便如此,悉多终究也还是会死,她让大地作证以声明自己清白,然后被大地接纳而吞没下去。
斩钉截铁的思考,终究深深扎进了迦维亚的内心。
即便有所帮助,但依旧改变不了结局。
说到底,在这场事件中,谁都是凶手。
婆婆们的不理解,铁石心肠的国民们的诽谤,仙人们面对非法的沉默。
就连自己也是,无数的事件中都是。
但与此同时,迦维亚明白真正的‘凶手’是里拉,是‘业’,而里拉就是这样的,会让无形的‘凶手’具现在万物之中,但虽然明白,可悲哀依旧是存在的,即便不过是‘里拉’,不过是戏剧罢了。
印度神代的‘里拉’和‘业’实在是太过严苛了,会让命运的不公无形地化作人们的不公。
即便时代的主体从诸神走向人类,可在三分时以及二分时的主角依旧是种姓制度中高的那些人。
可作为喜马拉雅之主的他同样也曾看到数量更多,不是高种姓的人们的祈祷,而就是这样的他们占据了世界的大多数,即便放在神代,他们一生所能带走的便只有自己的身影,能留下的只有自己的脚印。
即便雪山变成酥油,即便河水变成牛奶,他们也依旧绝无可能喝上一口。
平心而论,迦维亚完全理解人类时代的曾经就是这样的,但是却无法忍耐这样的‘黑夜’会一直笼罩这片土地上。
所求何物呢?
那样幻觉一般的发问,再度从迦维亚心里响起。
想着等到觉者的诞生,换而言之要等到他人的救助,这未免有些怯弱了。
提前成佛?
不确定是否可以,但即便能成,也不愿因为占据‘高位’从而坐视不顾。
在型月世界观中,佛教并非抵达觉悟的必由之路,想要成佛也不一定需要接触佛教,且无论善恶皆同样拥有成佛的可能,因此‘佛’与‘菩萨’只是佛教对宇宙中某种高次元存在的称呼。
同样,‘佛’与‘菩萨’也可能先于佛教而存在,觉者创立的佛教,更倾向于’将佛与菩萨的概念,以及三千大千世界的世界观带到了地球上’。
而一旦成为‘佛’这样的高位存在,对已然获得如此高位的视角的存在来说,不说人类内部的苦难,就连人类本身都只是一次较大的波动而已,没有出手干涉的价值。
而这种结果,对于迦维亚是完全不能所接受的。
“不能冷静下来!你得为我们担心啊!得为我们操心啊!”
“愤怒起来啊我主!”
“可怜可怜我们!”
“愤怒起来,我主,可怜可怜我们,回到我们身边!回来吧,我主!”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呐喊环绕在迦维亚耳边,于是悲哀即将化作愤怒。
“迦,我意已决。”
比起当年的少年之态,现在的罗摩成熟了不少,一头红色长发的他低头俯瞰迦维亚,平静的眼瞳之中却毫无任何波动,而这道声音也让迦维亚回过神来。
作为圣王的罗摩,在三分时是毫无疑问的最强者,不,或者即便是在别的时代也是毫无疑问的强者。
于十六世纪由印度最有名的印地语诗人杜勒西达斯以梵语史诗《罗摩衍那》和一位无名作者的《神灵罗摩衍那》为蓝本加工改写而成的《罗摩功行录》是印度北部影响最大的文学作品,三,四百年来,它在印地语地区的影响甚至超过了梵文古典文学中它据以改写的蚁垤的《罗摩衍那》。
《罗摩功行录》如此说——
您在罗剎心中,罗摩在您的心中,而罗摩心中装着整个宇宙苍穹。
因此,如果将利箭射在这罗刹心上,整个宇宙将跟随罗波那一起覆亡。
世人常知的罗摩一个汗毛饱含的宇宙有着千万,其中有着无数湿婆和梵天以及太阳月亮的描述就是出自《罗摩功行录》。
而即便在原典《罗摩衍那》中也有罗摩无敌的记载——
罗摩!
你是永存梵,中间和末后真理,你是世上最高法,征服过去未来敌,毗湿奴黑天有四臂。
你带弓,头发僵硬,原人中你最优先,无人能胜力量,带大刀毗湿奴黑天。
你是将军是村长,智慧,坚定,恕和克己;你是创造和毁灭,毗湿奴黑天就是你。
圣王和银发青年默默对视,双方似乎都有无法后退的原因。
最终,迦维亚首先开口了:
“我知道了,怀疑罗摩你的觉悟是我的失误,还请谅解。”
道歉后,他依旧站在原地。
“迦,其实我——”
圣王想说些什么,但是却看见了青年的泪水落入了宫殿的地上,无声地消融。
那么难过,可又那么虚幻。
刹那间——
圣王看见了某种幻觉。
于阴郁的天穹之下,一线昏暗的光从云层的间隙照落,照亮了时至今日仍旧雪白的喜马拉雅山。
寒冷之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圣山之巅,好像石像一样,无声地等待,存在于那里,真实不虚。
在这仿佛永恒的等待之中,听着无数人吟诵着自己的名讳,听着无数人绝望的呼喊或者虔诚地祈求,却只是看着,不曾出手。
同一瞬间,圣王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不知道。”
圣山之巅的身影逐渐和眼前的好友重叠,圣王忽然开始好奇,自己的好友在圣山所看到的又是什么样的景象呢?他眼中的世界,又和自己所看见的这个,有什么决定性的不同吗?迦,为何会哭泣呢?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让圣王罗摩多加思考了,因为现在他已然感受到了此时此刻宇宙星座和行星们开始了扭曲,屹立万年的喜马拉雅山开始了极速的溶解,天地剧震,万物动荡,星辰移位,大海翻波。
一道道岩石从喜马拉雅山上喷出,瞬间切裂了大地,在千万里外留下了深邃的裂口,然后升上宇宙,势如破竹地撕裂了无数星辰,在那行星的神圣躯壳上留下了惨烈的痕迹,更多,更多的一切都在消亡。
在震撼三界的动静产生这一瞬间,圣王愣愣地望着自己眼前好友,不知何时从银发蓝眼已然化作了金发红眼的迦维亚。
身上有着一股会让人产生世界正在熊熊燃烧一般错觉的,恐怖的热量,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让自然之理变得扭曲而疯狂。
而那熟悉的脸庞上再无温柔和笑容,只剩下严肃和冷厉。
简直就像是金红色的火焰,在肌肤上,有一种既不像色素沉淀又不像文身的赤色花纹,把此刻的迦维亚装点得像一团人形的火,双耳上挂着美丽的金色铃铛。
此刻如愤怒的毁灭一样,向着三分时的最强者圣王,无声诉说。
摩西沙所苦修百万年的愿望,所祈求的喜马拉雅之主的愤怒,如这位阿修罗的心愿,在百万年的岁月之后终于彻彻底底地诞生在了三界之中。
喜马拉雅之主迦维亚的愤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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