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顶的猫
两边的景象向后退去，时痕熟练地拐进一条小路，不多时便在一处山坡的石头上发现了一只缩起来的白色团子。
沙沙～
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时痕任凭靴子踩在枯叶上带起一片的轻响。
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响声，白色的团子微微一颤，但到底是没有再度跑开。
不紧不慢地走过这一段距离，时痕在少女旁边坐下，抬头望着漆黑夜空中的一轮残月，道：“时间不对的话，就算是这里也看不见多少月亮的。”
在曾经，这里是他发现的圣芙蕾雅最适合看月亮的几处地方。
“哼！不用你管！”
依旧把头埋在膝盖中，琪亚娜气呼呼地道。
在德丽莎说出齐格飞已死的事实后，大脑临时上线的她已瞬间想清了一切。
和德丽莎她们一样，少年明明也是知道真相的，却始终瞒着没有告诉她。
“不过，如今这里倒是能看到一位月亮女神。”
看了眼旁边披散着头发的少女，时痕微笑着道。
以月亮女神为名，琪亚娜倒也确实有着女神般的容貌。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的智慧也是女神级别的。
“哼！哪有什么月亮女神？
分明就是一个大笨蛋！”
仍然没有抬头，少女气鼓鼓地道。
被那么多人蒙在鼓里，还傻傻地以为只要自己成为了A级女武神就能找到臭老爸。
这样的她难道不是一个十足的笨蛋吗！？
“看来，琪亚娜小姐倒也有些自知之明。”
时痕轻笑着附和道。
“痕！”
一瞬间抬起了头来，琪亚娜挥舞着小拳头像是要给少年来上一下，可真到了男孩身上时拳头却已没了任何力道。
拳头停在少年胸前，琪亚娜也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似的将脑袋靠在了男孩肩上，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不早一点告诉我……”
低声喊着，少女声音里带着浓浓哭腔，时痕也顿觉自己肩头一片湿润。
轻轻揽住了女孩有些瘦削的肩膀，时痕任凭少女哭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还记得两年前新加坡的那一次任务吗？
那天我说要去见一位支援人员，其实就是去见齐格飞先生了。”
“唔？”
抬起泪眼婆娑的一双眸子，琪亚娜眼里透着惊奇。
“齐格飞先生，真是一位很伟大的父亲。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他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的，只是没办法出来见你而已。
还记得你在旅途上遇到的那些幸运和巧合吗？其实都是齐格飞先生在暗中帮你的。”
顺着女孩的发丝轻轻抚摸着，时痕柔声说道。
“那个臭老爸……”闻言，琪亚娜脸上的冷硬顿时软化下来，“明明就是抛下女儿一个人跑掉的混蛋，现在又在装什么好人啊？
等下次见到他……”
说着，少女不禁又一次愣住了，豆大的小珍珠顺着眼角滑落。
直到这时，她才忽然意识到，那些自己在脑海里思考了无数遍想要说的话、想要做的事，如今已经再也没机会实现了。
“我和齐格飞先生见面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大半都在谈和你有关的事情呢。”
伸手擦了擦女孩眼角的泪珠，时痕微笑着道。
“你、你们都聊什么了？”
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琪亚娜脸上多了羞涩意味。
虽然很伤心齐格飞的离去，但她同样害怕对方会同少年讲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就聊了些你在圣芙蕾雅的情况啊。”有些不解地看了少女一眼，时痕轻声解释道，“聊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天冷的时候会不会自己加衣服，在圣芙蕾雅又交到了多少朋友……”
即便实际上他和齐格飞并没有谈那么多，可这并不妨碍少年在此时撒点儿小谎。
反正齐格飞都已经被关小黑屋了，不可能跳出来反驳他。
“……”听着少年的念叨，琪亚娜只觉一股暖意浸透流入四肢百骸，心底因齐格飞离去的空白也随之缩减几分，“真是的，明明我都不是小孩子了，那个臭老爸就是爱操心！”
“在这一点上，每一个父亲都是这样的吧。”
揉了揉白毛团子的脑袋，时痕脸上露出一个感慨似的微笑。
虽然在大多数时候，这应该是母亲这一角色的工作。
但齐格飞毕竟是个单亲爸爸，多操心些也很合情合理。
“那……他有没有和你说其他的？”
抬眸瞄了少年一眼，琪亚娜轻声问道。
直觉告诉她，齐格飞不像是那样的人。
但到底多年未见，而且又是少年告诉她的，所以她也只认为是齐格飞在这几年间发生了变化而已。
“其他的……”
迎着少女小心翼翼的眼神，时痕不由想起了齐格飞对自己的一番质问。
嘴角微微勾起，时痕将手放在女孩肩上，直视着对方眼睛说道：“琪亚娜，学园长她也是一直担心你，害怕你在知道真相后会做什么傻事，所以才选择瞒着你的。”
“我、我知道了啦……”
稍稍避开了少年目光，琪亚娜小声地道。
这些事情她当然是知道的，只是还有些难以接受而已。
“从今往后，圣芙蕾雅就是你的新家了，我和学园长、芽衣她们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认真看着少女眼睛，时痕一字一顿地道。
一瞬间，仿佛是被某种力量直击心灵似的，琪亚娜瞳孔微微一震。
望着少年幽邃深沉的黑色眸子，琪亚娜忍不住地贴上前去，直接咬住了那两瓣薄薄的嘴唇。
嗯，烤肉味的，似乎也还不错……
咫尺间，看着少女纤长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炽热而轻细的呼吸落在脸上有微微的痒意，时痕心中不由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第十八章 火焰旁的誓言与进击芽衣
深夜，圣芙蕾雅后山。
“不回去吗？”
一边往燃着的篝火添加柴禾，时痕看了眼旁边的白发女孩问道。
“我……想再在这里待会儿。”
眸子里倒映着橙红色的火光，琪亚娜抿了抿唇道。
刚对大家说了那种话，还自顾自地一个人跑开，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德丽莎她们呢。
而且……想起那个臭老爸的音容笑貌，少女此时也希望能独自静静。
当然，身边有个人陪着也不错就是了。
瞄了眼少年因火光映照而显得发红的脸庞，琪亚娜心中的空白仿佛也被填补了几分。
“那也行，我给学园长她们发个消息，让她们不要太担心。”
点点头道，时痕熟练地点开通讯软件，给德丽莎等人一一回复。
出来这么久，他的消息界面早已是99＋了。
“嗯……”
小声应道，琪亚娜蜷缩着身体屈膝而坐，不知是由于寒冷还是试图抓住些什么。
看着面前不断跃动的火焰，感受着那暖和到有些炽烈的温度，少女一时间只觉回到了从前。
还在雪原生活的时候，她和齐格飞在冬日也是必会燃烧木柴取暖的。
西伯利亚的冬天太过寒冷，天然气和电力在那片因崩坏而饱受蹂躏的土地上又显得过于奢侈，以至于只有燃烧柴禾这一传统方式才足够廉价。
只是，那段时光终究是无法回去了……
鼻尖翕动，嗅着空气中与那时截然不同的木柴烟气，琪亚娜脸上浮现些许落寞。
“在想什么呢？”
坐得离少女更近一些，时痕轻声问道。
“痕，你说，人死掉之后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抬头看着林梢间宛若洒满了无数碎钻的黑色夜空，琪亚娜小声地问道，声音沙哑再没有了往日的旺盛活力。
“我不知道。”轻声道，时痕缓缓摇头，随即补充，“但……我希望是会的。”
“为什么？”
琪亚娜扭头看向少年，蓝色的眸子里扑闪着光芒。
“如果没有的话，那不是太残酷了吗？”轻声说道，时痕嘴角勾起一丝柔和弧度，“像齐格飞先生那样伟大的人，如今一定已经成为了最明亮的那一颗星星。”
“那个臭老爸才不伟大呢！”听到少年的话，琪亚娜的脸颊顿时鼓起几分，“一天到晚都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看到了身材好的大姐姐就走不动道……
那样的臭老爸，我最讨厌了！”
“但在女儿需要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缺席，不是吗？”
时痕笑着看向白毛团子。
“唔……”
迎着少年饱含温柔笑意的目光，琪亚娜不由微微低头。
但很快，琪亚娜便重新抬起了脑袋，看向少年的视线中满是坚定：“痕，我想要成为最强的女武神！
而且，是比幽兰黛尔还要强的那一种！
我想……不，是我一定要拿回臭老爸的天火圣裁！”
认真说着，少女蓝色的眸子里倒映出火焰似的色彩，脸上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既然幽兰黛尔无法击败【瓦尔特·白】，那她就变得比对方还要强！
臭老爸的天火圣裁是用来守护人类的武器，她不希望【瓦尔特·白】用那团火焰去伤害别人。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轻轻点头，时痕眼眸微眯满是温暖笑意，“不过，如果你觉得累了的话，也随时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我和学园长她们也会帮你的。”
“嗯……”
用微弱声音应道，琪亚娜将脑袋轻轻靠在了少年肩上。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她稍微任性一些也是可以的吧？
感受着女孩此时对于自己的依赖，时痕略一犹豫，还是选择伸手揽住了少女的肩膀。
“痕，不要离开我……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准消失……”
火焰哔剥声中，少女用柔弱声音呼喊道。
“放心吧，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拍了拍白毛团子紧紧攥住自己衣摆的小手，时痕轻笑着道。
就算他死掉了，也是能够以精神形式陪着少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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