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12章

　　高乃依感到遗憾，但他做不了什么。

　　塞西尔正在喝蔬菜汁，高乃依闻到味道就躲开了，那种苦涩土腥的味道至今难忘。

　　不久后，吃完早餐的塞西尔出来，对他说:“本事见长啊，对上萨宾娜·居里亚斯竟能不落下风。”

　　“她没打算和我搏命罢了。”

　　“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一位前林中之王。”

　　“单从魔力持有量上，她不如伊莎贝拉殿下。”

　　塞西尔解释道:“伊莎贝拉的魔力保有量，即便放在历史长河里，也能在诸王中位居前十。而且，失去王座——我指的是诸王们在朱庇特之树上安置的那个，魔力上限会不断削减。”

　　“伊斯塔帕区的情况呢？”

　　“我这等无名小卒，哪里配插手那里的事。”

　　塞西尔把高乃依带到一个宽敞的房间里，医生领导的，总计十二人的研究小组在此等待，其中有五位佩戴鸟嘴面具，穿着宽松的，用于遮掩体型的衣袍，剩下的七位，外表年轻的让高乃依有些不安。

　　“请谅解些，这五位正在为自己的婚事考虑，而这个课题多少有些暧昧，会影响她们的风评。”塞西尔说。

　　其中一位说道:“医生，你的话太多了，我们签过保密协议。”

　　高乃依看向塞西尔:“那么，你想带着这些人研究些什么呢？”

　　塞西尔笑了笑:“好吧，让我们开始课题的第一部分:了解韦特以外的男性超凡者。为此，诸位，对高乃依使用魔法吧。”

第十六章 爱（二合一）

　　一位戴着鸟嘴面具的魔女犹豫道:“这样不好吧。”

　　她动作迟疑，但急切的攻击却袭向高乃依背后。高乃依半转身，盾牌展开，挡下从视野盲区钻出的攻击，拔剑，将另一个方向袭来的魔法劈碎。

　　崩解的魔法化作光粒坠落，被高乃依剑上的气流吹散，他的武器带着呼啸，刺向对他使用魔法的魔女，在刺中的瞬间，看到对方身影崩塌，在他身体左侧重塑。

　　他理也不理视野里重现的魔女，立刻倒转左手的剑鞘，抬起，向斜后方一捅，听到身后发出“唔”的一声。

　　看到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剑鞘，以为骗到高乃依的魔女举起双手，剑鞘无刃，但传递来的杀气却让她产生即将被割喉的恐惧。

　　“医生，解释一下？”高乃依说。

　　塞西尔回答:“这么做，是为了让我的组员们，认识到韦特与其他地方存在截然不同的常识:

　　在韦特，魔法只可以躲避，或者使用另一个魔法抵抗与反制，但高乃依展示了韦特之外的做法。”

　　高乃依只当是热身运动，准备打第二场的时候，却看到魔女们呆若木鸡，他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解释道:“没什么问题，是这些孩子太天真。在韦特，除了少数几个领域，魔女们的对战一直是回合制游戏，双方在得体的距离，优雅的使用魔法，不断试探与反制对手。

　　战术，魔法储备，持有道具和策略性的思考能力是交战的胜负手，而高乃依你展现的交战本能，即时反应，高速攻守转换和阅读战斗的本领，是年轻的魔女们从未接触过的战斗风格，这很不‘魔法’。”

　　“用盾牌挡下魔法，用剑劈碎魔法，也是闻所未闻的。”

　　刚才装乖，分散高乃依注意力的魔女小声说:“教科书上，还有老师们说，魔法不可被物理形式的道具阻挡或者拦截。”

　　又一位魔女举手说道:“因为高乃依先生的盾牌与武器不是凡品吧，一定是上边附带的超凡力量，让他拦截了魔法。”

　　高乃依看了塞西尔一眼。

　　“没事，高乃依，说实话吧。”塞西尔说。

　　“如果是刚才那种程度的攻击，我用一把餐刀——任何材质的餐刀都行，就能应付。”

　　高乃依想了想，又给她们找补了一句:“不过，诸位都是‘魔术师’领域的魔女，是研究者，术业有专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空气变得寂静，被韦特传统文化定义的弱势群体（男人）如此安慰，让不少人涨红了脸，但高乃依无从判断，她们的羞愧与愤怒哪个更多。

　　偷袭高乃依的魔女不甘心的说道:“如果，我一开始就使用闪光魔法剥夺你的视力呢？”

　　“我有盲斗技巧。”

　　“如果把声音也剥夺呢？”

　　“没用的，”又有一位加入讨论，“高乃依先生只被你的幻影魔法骗了一次，就判断到了你的真实位置，大概是他记住了你的能量波动，能够判断真身与幻影。”

　　“如果我能在第一次攻击失败后使用拉开距离的魔法……”

　　魔女们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但路径依赖让她们倾向于通过策略限制与反制高乃依，每当她们商量出新战术，就会请高乃依来试试。

　　在不触及自己的底牌时，高乃依很乐意帮助这些魔女进步，并通过她们体会韦特本地的战斗风格。

　　一个上午，两边进行了十次训练，魔女们一路吃瘪到午后，却不经意间显露出韦特魔女们的优点:强烈的求知欲与解决问题的主观能动性，这些情感竟能压倒连败的沮丧感。

　　换成高乃依本人，如果一个上午被同一个对手击败十次，他接下来几个月都不想看见对手的脸。

　　塞西尔强制命令她的组员们去休息一个半小时，高乃依匆匆填饱肚子，小睡一会儿。他已经很累了，因为尊重魔女们的认真劲，他才尽力坚持。

　　梦中的时光如此短暂，高乃依只感觉闭眼几秒钟，就有人靠近，伸手摸向他的身体。

　　高乃依坐起来，抓住那不礼貌的手，他看到戴着鸟嘴面具的魔女，但和之前装乖骗自己的不是同一个，这一位体型纤细，个头矮小，留着孩子气的双马尾。

　　“我、我是来叫你起来的，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鸟嘴面具下传来颤音，“请你不要说出去，求你了。”

　　高乃依愣了一下，才想起韦特的贞操观几乎是逆转的，“偷袭”一位睡着的男士，已经不是简单的“没品”，而是归类到“性骚扰”里。

　　他开玩笑似的说道:“未通名字的小姐，你也不想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吧。”

　　“是、是的，请原谅我。”

　　“好，我要求你做到以下几点，就不揭穿你:好好学习，按时吃饭，与同学好好相处……不逗你了，感谢你叫我起床，仅此而已。”

　　“……谢谢你。”

　　随着一声细若蚊呐的道谢，那位魔女跑开了，双马尾跳动的模样颇为有趣，但最引入注目的，还是红到发紫的耳朵。

　　如果没有湿润的、发酸的、他无比熟悉的气息涌入鼻腔，高乃依大概会觉得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现在，她只是个青春期欲望躁动的臭小鬼。

　　高乃依意识到所谓的研究小组是怎么回事了。下午的讨论刚开始，他这个理论上的“被研究对象”就主动提出了对抗规则:

　　接下来，他会蒙上双眼，赤手空拳。如果在下午4时（受到宵禁影响，缩短了研究时间）之前，他能把她们全部逮住且不被魔法击中一次的话，就是他的胜利，其他情况则是她们的胜利。

　　塞西尔看了高乃依一眼，紧接着保证，她所在的这栋楼下午没有外人，可以让他们随意发挥。

　　魔女们很快同意了这个提案，无论什么形式的比赛，她们太想赢这个自大傲慢又莫名色气的男人一次了。

　　很快，高乃依周围传来欢乐的尖叫声。他有种既视感:当初，先代公爵想通过感官刺激来重振雄风的时候，似乎也找来女人们玩过类似的游戏。

　　只不过，在韦特，他好像才是提供感官刺激的那一个——没几分钟，就有不老实的手想往他身上摸。

　　高乃依能够理解，当他处于这般年纪的时候，也被汹涌澎拜的情欲所困扰，但理解不代表支持，他要驱动她们多多运动，用健康的流汗消灭不健康的念想。

　　他有意放慢游戏节奏，直到把所有人都折腾的筋疲力竭，才不紧不慢的走向最后一人，将其逮捕，但也被对方藏在怀里的魔法击中。

　　经过一番复盘，在高乃依手触及对方肩膀上的发丝时，魔法先击中了他（但其实被盾牌挡住了），然后他的手才落在对方肩膀上，因此是他输掉了。

　　魔女们欢庆自己的胜利，她们约好下周要高乃依请客，高乃依答应后，她们转身庆祝自己来之不易的胜利。

　　高乃依则来到角落，看着几乎“罚站”一整天的医生，说道:“原来医生的项目是带孩子。而我被拉进来的理由，是因为我带过迪亚斯，懂得如何照顾孩子。”

　　塞西尔耸耸肩:“亲爱的高乃依，用你满是刀子的脑袋想想，解决韦特性别失衡的课题，是我这个级别能主持研究的？

　　这个名义上的项目小组，只是为了给组员们的履历镀金罢了。”

　　“魔女还需要履历镀金？”

　　“为了在竞争中获胜，人们无所不用其极。而且，这些孩子的水平……为了获胜，她们只能使用不当手段。”

　　高乃依耸耸肩:“某种意义上，医生当初没说假话，服务好这些来镀金的学生，她们的家庭会让你赚大钱。”

　　塞西尔笑了:“钱，什么时候都不嫌多，赚谁的钱不是赚呢。高乃依，这于你也是一样的，你想要拓展在韦特的人脉，那么哄好这些小孩也是一种选择。

　　让她们喜欢你，趁她们年轻，没有感情经验，充满欲望又容易被摆布的时候控制她们，让她们成为你的金库和战力。

　　你那种外表克制保守，内在却充满侵略性的、表里不一的风格，很对年轻魔女们的胃口。就像飞蛾遇到火，她们知道会被你烧死，也会忍不住扑向你。”

　　高乃依回答:“听起来，我就像联邦通俗小说里的绝色美女。”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总不能想着把可怜的小加索尔卖给他不喜欢的魔女，而自己隔岸观火，冰清玉洁吧。”塞西尔说。

　　“如果我真的有这种价值，我会考虑适度的利用它，但在此之前，我要先逮捕一个调皮鬼。”

　　高乃依结束和医生的交流，和“研究小组”告别，魔女们愉快的回应着，期盼与他下周再见。

　　她们原本以为高乃依是那种只有身材能看的大花豹，但他似乎很懂让人愉快……尽管不守男德，但没有人会觉得他放荡。

　　就在她们离开房间的时候，高乃依突袭了队尾的魔女。

　　一开始，高乃依觉得研究小组里十二人的情况是一样的，但渐渐的，他发现那个戴着面具，装乖使坏的魔女不对劲，她刻意伪装了能量波动。

　　因此，高乃依才在最后一场游戏主动设置了规则，利用蒙眼麻痹对方，又利用“时间”与“追逐”制造紧迫感，逼得对方产生受迫性失误，露出让他能辨识身份的破绽。

　　面对高乃依的偷袭，那位魔女有所反应，但还是被他抓住，摘掉面具，一头黑发倾洒。

　　高乃依松开手，转到正面，对上残留着惊吓表情的面容说道:“隆格维尔小姐，你过于调皮了。”

　　“我是怎么被发现的……啊，最后的捉人游戏，原来是针对我设计的。”

　　安妮摇摇头:“高乃依先生，算计未成年少女，可不是优秀的大人该干的事哦。”

　　“我不和孩子计较，但前提是，那个孩子没有隐藏身份，尝试对我做坏事。”

　　安妮拢了拢头发，扶正头上的发带，对高乃依说道:“才不是做坏事，而是观察，对你的评价分，也会影响家族对我和托莱多先生婚事的评估。”

　　“能给我高分吗？”高乃依问。

　　“最低分。”

　　安妮吐了吐舌头，伸出手来:“好了好了，看在托莱多先生的面子上，我们和好吧。”

　　“隆格维尔小姐，我不记得有生过你的气。”

　　高乃依握住安妮的手，只见那对红眸里盈满笑意，他急忙抽手，但安妮却死死拽住他。

　　传送魔法的光芒闪过，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到北方大国莫科什风格的庄园。

　　莫科什风格是色彩华丽，结构对称，拥有气势雄浑的石雕，一眼能看到的大水池，且建筑永远为偶数的建筑风格之概括。

　　在手下整理好的本地情报里，高乃依见过它——位于梅里达西南方向100公里外的隆格维尔堡的素描。

　　他当时关注的重点是：隆格维尔堡四周皆是农业区，不算荒凉，但也称不上繁华，他们在此安家令人困惑。

　　安妮介绍道:“欢迎来到隆格维尔堡，除了主支之外，家族四个分家也有一半人员定居于此处。”

　　“我并没有接到隆格维尔家族的请帖，贸然拜访不合礼数。”高乃依说。

　　“我们不怎么在意这个，毕竟我们是‘恶魔’。”安妮摇摇头，“不会让高乃依先生白来的，我有事要说。”

　　“你和萨宾娜·居里亚斯合伙演戏的事？”

　　“……知觉未免太敏锐了。”

　　“昨天发生的事，如果是一出戏剧，我绝对会买票；如果是一件‘事实’，则显得过于夸张。”高乃依说。

　　安妮比了个剪刀手:“值得庆幸的是，结局还不错:没有无辜者死亡，而我的卖力表演，挽回了在袭击中损失的颜面。

　　家族洗脱了污名，我提升了个人形象，除掉了以护卫之名的监视者与背叛者，伊斯塔帕区的居民获得帮助，这是多赢的好事。”

　　“确实。”

　　“不过呢，欺骗高乃依先生总归不好，我想找个机会把事说出来，但……预备着‘突袭’高乃依先生的我，却被高乃依先生‘突袭’了。

　　男人主动到这种程度，倒教我有些生气了。你该补一补男德课了，高乃依先生。”

　　安妮脸上的红晕或许是气恼所致，但毫无疑问，此刻她娇艳动人，就像一朵盛放的玫瑰。

　　只是，对高乃依来说，这朵玫瑰不仅有刺，而且不该对他开放。所以他把安妮挪出他的视野，只看向前方。

　　两人前往主堡，彩色砖块铺就的道路将灌木丛分割，笔直延伸向色泽华丽，棱角分明的对称建筑物。灰色石雕的影子扭曲，在庭院里组成轮盘。

　　“轮盘”的中心，宽敞的圆形水池吐出喷泉，在散射的阳光里映出俗不可耐的幻影——男人与金钱，隆格维尔家族为之着迷的两样东西。

　　安妮边走边向高乃依介绍情况，每一个仆人在看到她之后都恭敬的向她鞠躬，而安妮视若无睹。

　　这种场景，就连在联邦的传统贵族家里也很少见了，为了争取年轻人的支持，保皇党们也扛起了“开明”这面旗帜，形式主义的尊重了家里的仆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