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15章

　　高乃依寒暄几句，又兜了会儿圈子，自己先绷不住了，他不擅长这个，但他现在有钱，钱就是最大的底气。

　　他干脆说道:“我听闻圣愚教会在戒律塔有影响力。”

　　（我经常去戒律塔聆听姐妹们的告解。）

　　“在不远的将来，我有事要去戒律塔，希望能够得到贵方的帮助。”

　　高乃依掏出支票:“同样的，我很清楚，贵方的福利基金会财务状况不佳，这也是阿尔瓦公爵的诚意，请收下吧。”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我方将会为阿尔瓦公爵的事业持续提供助力，直到贡献能够抵偿十万第纳尔为止。）

　　海伦娜修女的爽快与市侩，让交易进度超乎想象的快。高乃依不禁问道:“不问问我具体想做什么？”

　　（“愚者”领域本就在韦特饱受偏见，当你的声望处于低点时，所做的大部分事，都有积极向上的意义。）

　　（何况，高乃依先生名声极好，参与你主导的行动，一定能改善社会对我们的负面印象。）

　　（倒是高乃依先生，权衡过“愚者”领域糟糕的名声，对你的计划可能产生的影响吗？）

　　“我不以偏见，而是以实用价值权衡盟友的人选。你们能够提供助力，而我想办法达成让你们出手的条件，这件事就那么简单。”高乃依回答。

　　同时，一心二用的海伦娜修女，亦在和和迪亚斯密谈:

　　（托莱多先生，家妹在学校里受你照顾了。）

第二十章 觐见

　　这让迪亚斯大感意外，他上学一周，交际范围仅限于同组女生，但里边没有白毛。

　　他有些迟疑:“呃，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我是娜赞妮·巴尔马克的姐姐。）

　　“啊？”迪亚斯吃惊不已。

　　娜赞妮·巴尔马克体态娇小，外表可爱，性格内敛，扎着双马尾，好似两束枣红色的流苏。

　　除安妮之外，迪亚斯和她相处最为安心，因为她是他潜在的结婚对象里最矮的，也是唯一一个比他矮的，让他找到了些许男性自尊。

　　海伦娜自称娜赞妮的姐姐，但迪亚斯不觉得这两位有什么相似之处，抛开长相不谈，海伦娜修女的身高超过170公分，姐妹会出现如此大的身高差距吗？

　　（我天赋更佳，所以魔力促使我充分发育。我拜入“愚者”领域，所以枣红色从我的发丝中褪去。）

　　（尽管我已不姓“巴尔马克”，但对于我血脉相连的妹妹潜在的结婚对象，我仍会投以必要的关注。）

　　迪亚斯屏住呼吸。

　　（不必紧张，托莱多先生，你们还是孩子，我不会用社会的规则催迫你们。你很迷茫，思虑深重，这些对你的成长不利。）

　　（有机会的话，请来梅里达郊外的救赎小镇，我会聆听你的自白，给予你相应的解答。）

　　海伦娜修女起身离开，高乃依与迪亚斯交流了一番，发现这位竟能一心二用，不过终点，都是邀请他们去救赎小镇。

　　不久后，海伦娜就出现在伊莎贝拉身边。伊莎贝拉说了番漂亮的话，大体是消除对“愚者”领域魔女的歧视，促进超凡者之间的平等云云。

　　高乃依和迪亚斯待在角落，分别拒绝了几次本地魔女出去散步的邀请，和联邦一样，这种邀请本质是追求。

　　有些魔女风度翩翩的祝他们玩的愉快，转身去寻找下个猎物；有些魔女却打算死缠烂打。高乃依把手放在剑柄上，极有效率的劝退了那些人。

　　过了一会儿，伊莎贝拉朝高乃依的方向投来一瞥。

　　林中之王的注视，高乃依不可能错过，他推着迪亚斯说道:“去吧，去完成你的觐见。”

　　迪亚斯脸色变得惨白，出席慈善晚宴的既有本地人，也有联邦来客，他不敢想象自己搞砸的后果，但他的社交能力，让这件事搞砸的概率很大。

　　“我是做了些准备，但关键时刻，我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迪亚斯捂住脸:“对不起，皮埃尔，我真没用，是条寄生在你人生里的寄生虫。”

　　羸弱的身体，父亲的蔑视，环境里那些风言风语，以及最为致命的，安洁莉卡的背叛，几乎注定自卑与消极要伴随迪亚斯一生。

　　高乃依同情他，但这时候，他不得不用稍微严厉些的声音说道:“迪亚斯，站起来！”

　　迪亚斯无意识的遵从高乃依的命令，高乃依说道:“只要伊莎贝拉没发疯，必然会照顾你的情况，给你留足体面。

　　迪亚斯，如果你表现软弱，我会很伤心:不为外人的嘲笑，也不为努力的浪费，而是觉得你蔑视了我的能力。难道我不能令你感到自豪和自信吗？”

　　迪亚斯因这严厉且深爱的训斥而眼眶湿润，他对高乃依的依赖里，有一部分是对父爱的索求。

　　少年公爵振作起来，心里不断念叨着“只向前看”，高乃依则有意让脚步声变得沉重，昭示自己的存在以鼓励好友。

　　高乃依的激励效果过头了，迪亚斯回想起自己的致辞，有些用力过猛的完成初次觐见的礼节，让伊莎贝拉露出愉快的笑容。

　　“虽然外表是柔弱的美少年，但我们亲爱的阿尔瓦公爵内心里藏着一只猛虎。很好，男子汉就该有这样的气势……只是，这样不容易讨女孩子喜欢哦。”

　　伊莎贝拉带着善意调侃了迪亚斯一句，遮掩他的失礼，让现场气氛变得轻松。

　　她又细细问了迪亚斯在韦特的生活。之后，她把他带在身边，四处走动，向迪亚斯介绍出席晚宴的宾客。

　　有伊莎贝拉作陪，所有人都对阿尔瓦公爵表现出尊敬和友善，迪亚斯少不得装出公爵的做派，和人寒暄。

　　一圈下来，迪亚斯的体力有些遭不住了，伊莎贝拉瞧见，又以“年轻人肚子饿的快”为借口，打发他去休息，没让他露出狼狈的一面。

　　“亲爱的公爵，你有个好侍从。”伊莎贝拉意味深长的对迪亚斯说，“想要安身立命，就抓住他的手，死也别放开。”

　　迪亚斯急忙行礼:“感谢您的教诲，殿下，我发誓永远追随您的事业。”

　　“不必如此惶恐。”

　　“只是为殿下的礼遇而感动，感谢殿下把我视为一位公爵。”

　　伊莎贝拉露出怀念的目光:“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和你类似，我也不是父亲最中意的人选，却因为一连串不幸的事故，被告知去担负我从未想过的责任。

　　我那时候多想有个人帮助我，但结局是遗憾的。现在帮助你，我有种帮助过去的自己的感觉，那样会让我好受一些。

　　而且，你是现场唯一一个干净的人。我独特的经历，让其他人看向我的目光总是不纯:情欲，权欲，鄙夷，窥测……

　　只有你，望向我的目光是好奇和憧憬，哦，还有一点点愤怒，因为我戏弄了你最亲密的朋友。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有个孩子，应该会把他养的像你这般纯洁吧。我是个感性的人，想到这些，就不由得照顾你了……

　　失礼了，亲爱的公爵。请原谅，一个上了年纪但没有孩子的女人，就容易多愁善感，莫名其妙的发疯。”

　　“不，殿下，我很高兴能听到殿下的知心话，并且感谢殿下的照拂。”迪亚斯回答。

　　“去吧。”

　　迪亚斯回到高乃依身边，他很累，但脸颊满是兴奋的红晕:“我应该过关了吧。”

　　“应该说超乎想象，大获成功，我没想到伊莎贝拉殿下会那么友善，为你的初次亮相背书。”高乃依说。

　　迪亚斯小口啃着夹心面包:“我很想赞美她是位好心的阿姨，但……不可能的吧，她对皮埃尔做了过分的事，所以她不是好人。

　　但我觉得她对我讲了真话，她是个感性的人，觉得我干净，在我身上既看到过去的影子，又有对孩子的憧憬，所以才表露善意。”

　　“情感因素大致是这些，而利益要素，恐怕也是为了制衡玛赛伯爵。”

　　高乃依看着场中如穿花蝴蝶般，从一处走到另一处的“天使”说道:“他是个私生子，与圣地邦的关系比和保皇党亲密的多，伊莎贝拉希望他在韦特耀眼，但又不希望他那么耀眼。”

　　“因为他无法成为自己人。”迪亚斯说。

　　“嗯，与之相比，出身正统，失去权势，必须依附特拉斯塔马拉家族的你，就显得可爱多了。哦不对，迪亚斯本来就长着人见人爱的脸。”

　　“皮埃尔，你又调戏我！”

　　迪亚斯拿起一块糕点，塞进高乃依嘴巴里。

　　玛赛伯爵没放过角落里的迪亚斯与高乃依，他关切了迪亚斯的身体情况，然后很热情的和高乃依打招呼，邀请两位去他那里做客。

　　“高乃依先生，你是能改变联邦的人物，因为你拥有令人羡慕的力量，而且没有完全发挥潜力。在你书写历史的那一天，我们再相见吧。”

　　玛赛伯爵同样给高乃依留下意味不明的话，高乃依没有其他情报，只好暂时将其归类为诗人的胡言乱语。

　　晚宴还在持续，但迪亚斯的男儿身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了。保险起见，高乃依拽住一位侍从，让其代为转达他们提前退场的歉意。

　　波莉坐在马车车顶，无聊的打着哈欠。看到迪亚斯，她一下子跳下马车，小跑着过来，尾巴兴奋的晃动起来。

　　“玩的愉快吗？”她问。

　　“还好，只是冷落了你。”迪亚斯说。

　　“没事没事，这是护卫官的职责，但终于要下班咯！”

　　打工人的喜悦让大家都笑起来，波莉高兴的有点早，待迪亚斯登上马车后，高乃依却以“说几句话”为理由，折返回行宫，气的波莉尾巴都直了。

　　伊莎贝拉在廊下的阴影里等待，高乃依问道:“殿下，有何见教？”

　　“上次我戏弄高乃依先生有些过分了，所以想着道歉并做出补偿——看看阿尔瓦公爵超规格的礼遇，高乃依先生能否原谅我呢？”

　　“殿下言重了，那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我没有放在心上。”高乃依说。

　　“那就好，最近你的活跃让我很是欢喜，和隆格维尔家、圣愚教会的联系，与你共事过的医生帮助你拓展你的人脉关系，还有击退一位前林中之王……”

　　伊莎贝拉笑道:“这令我们也受益，如果我什么都不表示，恐怕会寒了贤能之士的心。你过来。”

　　高乃依走近几步，伊莎贝拉继续招手，他踏入不合社交礼数的距离，但伊莎贝拉依然示意他靠近。

　　最后，他来到一个极为暧昧的距离，近的他能感觉到伊莎贝拉的体温。冷美人的香气与酒精饮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变成微醺的感觉。

　　伊莎贝拉的嘴唇凑到高乃依耳边，先于吐息，她的发丝撩拨了高乃依的手臂。

　　她美丽但强大，所以高乃依身上每一个部位都做好了防御，而不是迎合的准备。

　　几秒后，伊莎贝拉的话，让他的注意力转向其他方面——

　　“托莱多公馆里藏匿的那位魔女，她的能力在你的事里能派上用场。正巧，她的家族正尝试将她夺回，给了你卖她人情的机会。

　　这些事千真万确，好好把握，把她变成你的伙伴吧。”

第二十一章 润

　　新一节的魔法教学里，迪亚斯问道:“老师，我该如何提升自己的魔力持有量？”

　　隔着面纱，梅露西娜看着好学的小公爵。一开始，迪亚斯是为了治病而学习魔法，现在，对力量的贪婪已经在其心底生根发芽。

　　基于对高乃依的尊重，梅露西娜不会引导学徒的贪婪；基于对迪亚斯的欣赏，梅露西娜不会否定学徒的贪婪。

　　所以，她仅仅是回答问题:“‘迷茫者’不需要额外做什么，勤奋的练习基础魔法，让魔力在体内流动，魔力持有量就会慢慢变多。”

　　“它会永无止境的增长下去吗？”迪亚斯问。

　　“不，它取决于你的天赋。天赋决定了‘迷茫者’的理论上限，她们的努力，就是为了抵达理论上限。”

　　“也就是说，‘通晓者’和‘资深者’有别的办法……是领域专属魔法！”

　　梅露西娜点点头:“领域专属魔法能够让魔女突破天赋的限制，不断超越自我，抵达新的高度。”

　　迪亚斯好奇道:“老师是用什么魔法增加自己的魔力持有量呢，能在不泄密的范围里大致说说吗？”

　　“爱。”

　　“？”

　　梅露西娜解释道:“‘恋人’领域的魔女，和有且仅有一个的恋人确定恋爱关系后，她对恋人肉体的忠贞，保持时间越长，其魔力持有量增加越多。

　　虽然平均到每一天，忠贞给予的“奖励”微小，但日积月累，就会变成庞大的数量。

　　假如说，这份忠贞能维持50年，该魔女就能获得匹敌‘林中之王’的魔力持有量。

　　爱情，很伟大吧。”

　　迪亚斯赞同梅露西娜的观点，但觉得老师嘴上说的，和现实里做的是两回事。

　　为什么梅露西娜歌颂爱情，却不找对象呢？

　　迪亚斯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因为天性里的善良，让他比高乃依更早察觉，梅露西娜的神秘与克制，仅仅是陌生环境导致的应激。

　　逐渐熟络后，梅露西娜虽未褪去多余的衣物，但迪亚斯觉得，他已经认清老师的性格:

　　在那黑衣黑袍与面纱之下，藏着一位善良、天真而孤独的魔女……虽说单身久了，让她个性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