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175章

　　我的前两任丈夫，皆因此而亡。

　　我对他们的死没有多少触动，但我为无法孕育子嗣的未来感到悲伤。想要保证恶魔之力的稳定传承，我必须亲自诞下并抚养我的女儿。

　　我花了很大的代价从海外弄到第三任丈夫，也就是你名义上的父亲，这位神术授受者抵抗了恶魔之力的侵蚀，但他的籽种仍然不够强大，在产道中就尽数被杀死了。

　　我想了很多办法，走了很多门路，但我的肚子依然不见动静，直到一个幽灵找上我。”

　　“幽灵？”

　　“前‘隐者’领域的王卡吕普索，在她找上我之前，我一直以为她已被萨宾娜杀死。：

　　她向我展示的东西，证明我和我的同僚们对她发出的讨伐令有失公道——

　　虽然邪恶，但她没有进行无聊的宗教活动，而是真正从仪式中得到力量。

　　卡吕普索问我，可以为得到子嗣付出什么。我思考了一会儿回答‘一切’。她满意于我的决心，向我介绍了一个名为‘德古拉’的神秘存在。

　　‘德古拉’的籽种强大——毕竟他的本体是一块神孽碎片，面对同为神孽碎片的恶魔之力，自然有相当的抵抗力。

　　他可以令我受孕，生下一个强大的继承人，我为此感到高兴，但又提前防备，以防止他控制我生下的孩子。

　　他向我提出的条件有两个:第一，他要我物色一个有着优秀素质的女人，借助那个女人的身体，生下他的儿子、兄弟与情人。

　　第二，在未来某一天，当他需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孕育他，为他准备在世间活动的合适肉体，是再诞，是新生。

　　为此，我出卖了我最好的朋友萨宾娜。之前，她力劝我收养子嗣的态度让我对她产生怨恨。

　　居里亚斯家无关紧要，也不曾传承危险的力量，所以她可以大度的放弃生育，而把传承轻率的交给外人。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对我的核心使命指手画脚，我对她的怨恨与日俱增……你看，女人的友情就是那么回事，你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巴望你倒霉的人。

　　朋友和敌人的区别在于，朋友一边期望你倒霉，并在你倒霉后会竭尽全力的拯救你，以把自己置于你之上，继续维护这复杂的友谊。

　　不，说不定是我性格太糟糕，而不必上升到性别的高度。”

　　夏洛特说道:“得到详实情报后，德古拉玩弄了萨宾娜的感情，又偷走了萨宾娜生下的孩子。

　　我一边为他的撤离提供庇佑，一边以好朋友的身份安慰萨宾娜，寻找德古拉的线索。

　　德古拉兑现承诺，但是在九年之后——是我要求推迟那么久。因为我不想让萨宾娜起疑心，再加上新帝国被联邦取代的冲击扩散到韦特，应对形势变化的我无心生育。

　　我和德古拉结合了，这当然对不起你名义上的父亲，十几年的生活，让他对我萌生了夫妻之情，以及作为丈夫的占有欲。

　　当我怀孕后，那个可怜的男人暴跳如雷，他自认为了解我的品性，认为我是被花花公子诱奸了。

　　他要我说出奸夫的名字，他要强迫我流产，然后去找奸夫决斗。”

　　安妮气愤的说道:“够了，别说了，全是胡扯！”

　　夏洛特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怎么会打掉？在这一点，男女永远有隔阂。

　　无论如何，女人肚子里的都一定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们永远无法理解男人关于‘孩子不是自己的’这件事的恐惧与焦虑。

　　反过来说，先于道德，我们会为保护自己的孩子，而把愤怒的丈夫当做敌人对待，采取种种卑劣的手段。

　　在所有卑劣的手段里，我采取了最卑劣的一种，我谋杀了我的丈夫，你名义上的父亲，在丧事之后，我宣称我肚子里有他的遗腹子。

　　世人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我过去从未出轨过的履历，让人们选择相信我。

　　然后，你出生了。最初，你令我感到欢喜，一想到这个小小的生命将成为更强大的魔女，壮大恶魔之力，带领家族走向新的高度……

　　这样光辉的未来让我对你满心柔情。

　　但你令我失望，安妮，我不知道我的教育出现了什么失误，让你成为一个软弱而多愁善感的人。

　　我给你安排了一只脾气很坏的笨猫，我希望你能够杀死它，让你知晓受你恩惠却不知回报的东西，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安排了旁支的孩子们与你竞争，让你从精神到生理都遭受挑战和冒犯。我希望在极限施压下，看到你对敌人残酷无情的态度和打倒敌人的智慧。

　　猫，你没有杀死，那个蠢东西现在还悠哉的活在家里；曾与你结怨的孩子们，受你报复后，如今战战兢兢的为你工作，但你给了她们公正的待遇。

　　软弱的人是驾驭不了恶魔之力的，软弱的人也无法带领隆格维尔家族前行。你只有一点狐假虎威的小聪明，披着狡黠的外表，内里却令人失望。

　　当你质问我为何不停止使用恶魔之力，止住堕落的趋势，让你记忆滤镜里那个美好的母亲回来的时候，其中蕴含的愤怒与杀意，让我一度对你重燃希望。

　　我给了你四年的时间，等待你为我交出的最终答卷……不行啊，安妮，你只会软弱的把一切托付给神祇，而没有看穿神祇虚弱的本质。

　　你尽心结交高乃依，指望他来充当武力保障，但现在我仍不见高乃依的身影。

　　你心软了，对吗？就像对待猫，对待那些孩子们，你想的是从邪恶力量手中解放你那可怜的母亲，然后安排一个和和美美的结局。

　　愚蠢，魔女家族有一个善终的吗？我们要么飞的更高，要么失去飞翔的能力，摔死在地面上。”

　　夏洛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久之前，你的父亲找上我，就像当初的卡吕普索一样，飘飘荡荡，好似幽灵。

　　与过去相比，这个人已经有了惊人的变化，但我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你的生父。

　　你的父亲要求我履行承诺，我没有不答应的理由，所以德古拉钻进我的身体里，让我再次怀孕，为其制造用以在世间活动的肉身，以及隆格维尔家的新任家主。

　　你现在出卖自己的灵魂，向哈索尔献媚交换来的，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待你的父亲重新出生，她可以稳定的掌控恶魔之力，她的优秀后代将摆脱被恶魔之力侵蚀的烦恼。

　　隆格维尔家族的传承无忧，恶魔之力的隐患被解决，更强力的魔法和超凡道具将被创造，家族的未来一片光明。

　　我不否认你的思路，妨碍你的布局，是因为我想看看我和你之间孰强孰弱，赢的那一方代表正确，代表家族未来的前进方向，

　　所以，我们才有这段时间的对峙，以及在最后荒唐般的对决。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抱歉，安妮，我并不是一位好母亲，也不是一位好人，但隆格维尔家不需要这个，你也不需要。

　　就算恶魔之力被剥离，我仍然是林中之王，就算恶魔之力被剥离，站在你面前的仍然是一个邪恶又自私的女人，一个优秀的魔女就该是这个样子。

　　臣服于我吧，就像我之前说的，除了家主之位，我什么都能给你。”

　　安妮的脸色变得苍白，没想到，她费尽心思剥离邪恶的恶魔之力后，夏洛特的思考依然如此邪恶冰冷，依然是她的敌人，而且……那些罪状与她记忆里的母亲相去甚远。

　　“你不是我的母亲，你是被恶魔之力侵蚀过的傀儡！”

　　安妮用发颤的声音说，“还没有结束，我要把恶魔之力的影响从你体内祛除。是那个胎儿的影响吗？如果是的话……”

　　夏洛特的眼神变得冰冷:“安妮，你犯了你名义上的父亲一样的错误，不要对孩子出手。

　　这个孩子于你同样意义非凡，这是你尚在降世的父亲，也将是你新的姐妹。当她被生下，我们一家三口方能团圆，你不是很渴求父爱吗？”

　　“住口，那种东西才不是我的父亲！不要再玷污我母亲的形象了！”

　　“愚蠢的女儿啊，既然我无法用言语说服你。”

　　夏洛特牵引坠落在地面的神孽碎片结晶，让其回到自己手中:“那就只好用事实让你屈服了！”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297章第一百零四章 红与黑（4）

　　在刚刚母女之间冗长的对话里，超凡力量的争锋暗藏其中。

　　夏洛特想要重新使用召唤魔法和神孽碎片缔结契约，但直接念咒太过明显，所以她将咒语藏在对安妮所说的话中。

　　安妮话说的很少，但每次都恰到好处的扰乱咒文的完成，让神孽碎片无法和夏洛特缔结契约。

　　这种技巧并非领域专属魔法，夏洛特无法运用林中之王的特权，阻止安妮打断她的叙述。

　　本该是这样的……

　　安妮瞪大眼睛，看到神孽碎片重新化作黑色流体，包裹夏洛特的身体，快速的将其改造成体表覆鳞，身披双翼，通体漆黑的异形生物。

　　“不可能，没有咒文的情况下，你是不可能和如此强大的召唤物缔结契约。”

　　安妮的视线注意到夏洛特仍然鼓胀的肚子，忽然意识到，她所有的战术布置都是围绕夏洛特准备的，而夏洛特肚子里的婴儿被她默认“什么都不会做”。

　　可是，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婴儿。

　　悔恨之情与酸苦的胃液一起灼烧安妮的喉咙，夏洛特宣称自己怀孕的时候，其小腹曲线平坦，亦无胎动，没有引起她足够的重视。

　　后来，夏洛特拿出检验报告，证明自己怀孕的时候，的确让安妮慌张了一小段时间。

　　不久之后，那检验报告被戳穿，受检的不是夏洛特，而是夏洛特身边怀孕的侍女。

　　那位侍女因为和“资深者”的男人通奸，而被夏洛特抓住把柄，被迫配合夏洛特伪造报告。

　　但目睹了夏洛特的倒行逆施后，压力很大，深感这是条破船的侍女，以安妮赦免其罪，在事后放其远走高飞为条件，叛变到安妮这一边。

　　安妮对她进行了七次测谎，没有发现异常之处，采用了侍女的情报，但这没有解除夏洛特怀孕的嫌疑。

　　直到今晚之前，安妮在孩子这方面的注意力，完全被牵扯在“夏洛特是否怀着孩子”上，而忽略了“夏洛特腹中的孩子可能会做些什么”。

　　“看你的表情已经意识到了。”

　　夏洛特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刚刚从我身体里剥离的召唤物，短时间内是很难再和我缔结契约的。

　　我不会做和你拼概率的事，既然我不再合适，那就另找一个人来和神孽碎片缔结契约好了。

　　我孕育着的，并非一个寻常的胎儿，你的姐妹，你的父亲今晚就会出生——这是我乐得等待，很少做事的原因。如果你有稳操胜券的办法，你也不会冒险。”

　　“姐妹与父亲”的形容，深深激怒了安妮，她无法容忍自己的美好回忆被践踏，她无法容忍母亲的形象崩坏，无法容忍一个怪物加入她的家庭，无法容忍自己一直奋战的理由，被渴望解放的受害人亲自瓦解。

　　这些都不是真的，是恶魔之力作祟，是那个诱骗了母亲身体的骗子导致的灾难。

　　必须杀了那个孩子！

　　安妮不再犹豫，她从口袋里掏出哈索尔赐下的绿松石，这是哈索尔教她在涉及高乃依的事务里，用以召唤祂的力量附体的道具。

　　如今，安妮顾不得那么多了。

　　安妮将绿松石咀嚼，它似无花果般柔软，从中渗出的汁水却像是石榴汁与鲜血的混合。

　　赤红的光柱戳穿穹顶，分开云雾，迫退黑暗，笼罩安妮全身。

　　夏洛特不再留手，在她腹中的胎儿与神孽碎片缔结契约后，神孽碎片穿过她的身体，想要与契约者融合，但因为契约者尚未出世，所以它暂时存于母体，也就是夏洛特的身体里。

　　由此，夏洛特丧失了恶魔之力的控制权，但仍然可以使用恶魔之力，只是威力和施展速度比之前弱上一分。

　　可是，夏洛特仍能施展恶魔之力这件事，就是对安妮数年谋划的嘲笑。

　　黑色的火焰似浪潮，似积雨云，似千军万马冲向安妮，将其和光柱一起吞噬。

　　世界陷入黑暗，但几秒之后，火焰被动膨胀，在其缝隙里渗出赤红的光芒。随着一声撼天动地的爆响，夏洛特的攻势灰飞烟灭。

　　升腾的红雾组成安妮的新身躯，她的高度与夏洛特相仿。看到安妮挺枪刺来，感受那浓烈的杀意，夏洛特为女儿的成长感到欢喜，然后，她为了保护腹中另一个女儿，表情转向严肃。

　　传送门打开，一把巨剑从门中吐出，夏洛特双手抓住剑柄挥舞，锋刃未至，而令远处的建筑被剑风摧残。

　　两人的碰撞令高乃依一行人也受到影响，星蝶趁着混乱把一行人直接传送到她的实验室，但映入眼中的却是残垣断壁。

　　要命的是，他们身体的空间坐标，即将与建筑残骸中危险的锐物重合。

　　关键时刻，海伦娜修女身体展开，化作充满韧性的肉壁将他们包裹。他们安全着陆，星蝶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差点害得你们受伤。”

　　高乃依摇摇头：“还在可以容忍的误差里，海伦娜修女你还好吗？”

　　（无事，痛苦是我的力量，而这里的痛苦格外充沛。）

　　海伦娜修女的身体缩回人形，魔力将她溃烂的肌肤修复。因她的话语，高乃依看向周围，不确定的说道:“坐标没差……是吧。”

　　他来过隆格维尔堡，这座漂亮的莫科什风大庄园已不见踪影，没有一座可供辨识的地标建筑，那些或许是漂亮园林、雕塑与草地的所在，只余下一团黑暗。

　　到处都是力量肆虐的痕迹，山丘破碎，大地被犁出一道道伤痕，偶见火星飞舞，又飞快的被黑暗同化。

　　黑暗，但并不冷寂。相反，高乃依感觉这片土地的温度要高过自己的体温。

　　天空中红与黑的碰撞，令站在地上的高乃依身体也跟着颤抖，建筑残骸发出不堪重负的惨叫，催促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

　　仅仅活动了一小会儿，高乃依的汗水就不住的向外渗出，打湿自己的衣衫。

　　他们撤离到平地上，高乃依低头，指尖碰了碰那犹如煤炭一般吞噬光线的黑暗，发现它是物质燃烧和焦化的残骸，但又令他的指尖感到刺痛。

　　“虽然很微弱，但是能感觉到神孽碎片的气息。”苏莲娜说。

　　高乃依抬头:“那边呢？”

　　苏莲娜不确定的说:“黑色的一方神孽碎片的气息很强烈，而且是……两道？”

　　“隆格维尔家族的恶魔之力，还有一个是什么，德古拉的孩子？新的神孽碎片……”

　　高乃依没有说出口，他熟悉安妮此刻释放的哈索尔神术，但在夏洛特那里，他则感受到一种魂牵梦引般的吸引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过去。

　　他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冲动的情感让他朝前迈出一步，又被盾牌顶了回去。

　　“谢谢你，苏莲娜。”他说。

　　“我能理解你看到强敌，渴望上去厮杀的心情，但你最好还是把帮手叫过来。”

　　按照约定，高乃依激活萨宾娜交给自己的戒指，把对方召唤过来。

　　在萨宾娜落地的瞬间，高乃依一跃而起，拔出“飞狮”。幽蓝色的光芒掠过萨宾娜的脖颈，穿过她飞扬的发丝，将其身后的密涅瓦箴言击碎。

　　高乃依转身问道:“遇到追兵了？”

　　萨宾娜拢了拢头发:“三邦同盟派出的炮灰队伍，他们对我恨之入骨，认为是我搞砸了‘皇权杀手’计划，之后就是无聊的追逐战。

　　我把他们引到隆格维尔堡附近，夏洛特出动了，她已经堕落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但那个气质，还有她腹中的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