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18章

　　民军军官付足了钱，而轻度智力障碍的96号难以为自己辩护，所以她的刑期又一次增加了。

　　96号虽然犯下重罪，背了好几个黑锅，但与其他得罪本地魔女的罪犯相比，捞出难度已经算低的了。

　　唐罗狄克的狂信徒，若是入职击杀唐罗狄克之人的麾下，是一种黑色幽默，而且充满风险——

　　万一她某天恢复记忆，会不会摸出刀，复刻她在圣地邦做下的案件？

　　高乃依提出疑问，塞西尔医生则保证能通过手术、药物与训练让96号变得可控……当然，得加钱。

　　高乃依不知道欠了医生多少人情，他表示一并记上，日后再还。塞西尔恨的牙痒痒，又不好翻脸，她担心高乃依会顺势把账全赖掉。

　　同时，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唐罗狄克，高乃依最尊敬的对手，所以在5月1日之前，高乃依已经派遣部下前往圣地邦，与隆格维尔家族的人一起调查可疑的杀人案。

　　难能可贵的是，是迪亚斯主动提出利用男性义务，把96号合理的约出来，方便高乃依、梅露西娜评估状态。

　　在高乃依的好友滤镜里，迪亚斯显得既勇敢又有担当。梅露西娜敏锐的捕捉高乃依散发的暖流，感觉有些好笑。

　　若不是她察觉到高乃依的目光偶尔会落到她胸口，说不定会以为那两位有一腿呢。

　　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是位胖大妈，看见迪亚斯这等弱气美少年，恨不得搂在怀里疼爱。

　　但她看到迪亚斯身边一干张牙舞爪的，只能把心思藏在心里，堆笑道:“你们抽中上等签啦，像96号这样的呆子，你们给她口饭吃，把她晾上一会儿，送回塔里就行。

　　没人把她说的话当回事，何况她还经常自闭，这次‘男性义务’，你肯定能拿满分。”

　　迪亚斯能拿满分，波莉也能获得奖金。所以她干劲十足的走向远处。守卫已把96号带下来，交给海伦娜修女检查她的心智状态。

　　修女应该在二楼待了很长时间，但在她主动接手工作之前，没人发现她的存在。看来，这又是她体内某件魔法造物的常驻效果。

　　波莉把96号带来，这位有罪魔女穿着米色连体裙，头戴形似羊角的巫师帽，身披绣着血色权杖图案的黑色长袍。

　　正如工作人员所说，她长相平庸，表情呆滞，眸子无光，浑身透着傻气，是那种可以随意使唤的工具人角色。

　　看守教她跟着迪亚斯，听从他的命令。她浑浑噩噩的照作，站在迪亚斯眼前一言不发，甚至不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波莉嗅了嗅:“没有敌意，身体状况平稳。”

　　高乃依观察了一会儿:“能量波动微弱，威胁度较低。”

　　“没有恶意。”梅露西娜说。

　　有这三位的结论，迪亚斯放心了。他看向工作人员:“她的名字？”

　　胖大妈无所谓的回答:“你们叫她96号就可以了，进入戒律塔后，有罪魔女会舍弃过去的名字，从此只以编号相称。

　　何况，这傻子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我们每次问她，她都头疼的厉害，抱着自己的脑袋满地打滚。”

　　迪亚斯同情的看了96号一眼，他迈开脚步，96号像幽灵一样跟在他身后，离开戒律塔。

第二十五章 我是谁

　　“戒律塔的工作辛苦吗？”

　　“平常吃什么？节日有加餐吗？”

　　“内部氛围如何，囚犯或者看守会欺负人吗？”

　　“居住条件如何？有什么生活设施？”

　　一路上，迪亚斯鼓起勇气，尝试和96号沟通，面对傻子，他的社交恐惧症没有发作。

　　96号从未知的沉思里醒来，看了迪亚斯一眼，小声回答“我不知道”后，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迪亚斯无助的看向身后，波莉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大人，你认真和傻子交流，会被她传染傻气哦。”

　　“迪亚斯，带她去图书馆，我们消磨一会儿时间，饭后如果你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就把她带到旅馆歇息一会儿，等时间到了送回戒律塔。”高乃依说。

　　“好的。”迪亚斯回答。

　　“你们两个谁是公爵啊。”波莉小声吐槽。

　　迪亚斯笑笑，他从不以尊卑来衡量和高乃依的关系。

　　四人来到图书馆，96号头上的羊角帽为她引来很多关注。通常来说，有罪魔女们不会把宝贵的塔外“放风”时间浪费在图书馆里。

　　迪亚斯躲到二楼，这里只有寥寥几人。他借来一本语法书，和96号面对面坐下，高乃依和波莉一左一右把他夹住，梅露西娜坐在96号旁边。

　　迪亚斯认真学习，时不时小声请教高乃依问题，高乃依认真解答。波莉被暖烘烘的太阳晒出困意，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尾巴轻轻摇晃。

　　高乃依对梅露西娜打个手势，梅露西娜摇摇头。96号沉浸式发呆，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她无从发挥敏锐的第六感。

　　12时，他们去外面饭店吃了一顿简餐，食物平平无奇，但鲜啤却美味清爽，令高乃依都破例喝了一小杯。

　　96号喝的最多，她的脸变得红扑扑的，思绪反倒从自我的世界里脱离，困惑的看着与自己一同饮酒的人。

　　“醒了？”波莉调侃道。

　　但是，酒精饮料带来的“清醒”到此为止，96号害怕的低头，嗫喏道:“别打我，我会把活干好。”

　　“戒律塔还体罚魔女吗？”高乃依问。

　　“欺负傻子咯，我是觉得欺负弱势群体很没品，但世上这种人多的是。”波莉说。

　　这下，他们更有理由把96号带到旅馆了。

　　梅露西娜和波莉要检查96号是否有被虐待的痕迹，这事必须认真仔细，否则戒律塔有可能把这件事甩锅。

　　迪亚斯和高乃依出去，但见96号站起来，也跟着迪亚斯离开房间。

　　“这家伙好大的力气，帮帮我！”

　　波莉的声音让高乃依回头，他挡在96号身前，但96号只认迪亚斯，推搡着他。

　　高乃依不想和96号发生肢体冲突，他展开盾牌，把她推回去，但盾牌接触96身体的瞬间，散发出柔和的橘色光亮。

　　像是闪电劈中身体，96号的身体哆嗦了一下，手臂抬起，颤巍巍的摘下帽子，显露出卷曲的灰色短发。

　　她呼吸渐渐急促，眸子里聚焦光亮，痛苦与迷茫将麻木驱逐，令她“变回”活人，而不是一具会呼吸的雕塑。

　　就在几秒内，痛苦在斗争中取胜，将迷茫从她面庞上驱逐。她捂着脸颊，啜泣声从指缝里泄露。

　　“想起什么了？”迪亚斯小声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熟悉，绝不可以忘记……”96号低声回答。

　　高乃依递来手帕，96号接住，泪眼婆娑的看向高乃依，当目光落到盾牌上的时候，她吐出一个名字:“苏莲娜。”

　　高乃依的手握住剑柄，96号被认定是唐罗狄克的狂信徒，如果她因为“苏莲娜”的未知影响而恢复记忆，现在看到他，应该会快进到战斗环节。

　　恢复记忆的96号，就不再是合适的工具人。最好的结果，是他把活着的她送回戒律塔；最坏的结果，是他把死了的她送回戒律塔。

　　96号不知道自己已在高乃依“斩杀线”边缘徘徊，只是皱眉抚摸盾牌的纹理，流下更多眼泪，哽咽道:“不知道，但我只觉得很痛苦。”

　　“波莉小姐，请你在外边保护迪亚斯，接下来，这个房间可能会变得吵闹。”高乃依说。

　　波莉看了看高乃依，再看看96号:“你们有事瞒着我？”

　　“人各有隐私，波莉小姐。”

　　“我的意思是，你加钱的话，我顺手再打一份工。”

　　犬人种很爱钱，但被精灵王族带到韦特的波莉，其忠心一定远胜对金钱的热爱，所以高乃依叉手表示拒绝。

　　一听没钱赚，波莉有些失望。她表示自己不会主动打听什么，但见闻会上报，高乃依只好随她。

　　她和迪亚斯去后，梅露西娜问道:“你要做什么？”

　　“加速，无论结果是最好还是最坏的。”

　　高乃依看向96号:“看着我的脸，96号！我叫皮埃尔·高乃依，是杀死罗德里戈·唐罗狄克之人，你对我有印象吗？”

　　“高乃依”让96号距离记忆更进一步，也只差一步。她身体摇晃一下，踉跄倒在地上，捂住脑袋开始打滚。

　　高乃依执剑的手向上提起，剑刃在鞘中滑动，发出清脆的摩擦声。他原本想要通过物理手段解决96号头疼的问题，但梅露西娜阻止了他。

　　梅露西娜从荷包里掏出一小罐药:“用剑总归不好吧，要不试试这个？”

　　“介绍一下。”

　　“它是我们领域的非处方魔药，镇痛效果很好，还能调解心情，在失恋的魔女那里广受好评。”

　　高乃依一边制服96号一边说道:“很难想象，魔女也会失恋。”

　　“当恋情与实力挂钩的时候，就会有不少坏蛋想要破坏别人的恋爱。”

　　“不与实力挂钩的时候呢？”高乃依问。

　　梅露西娜变得沮丧:“坏蛋没变少。”

　　“可见，实力只是借口罢了。或许有些地图炮，但韦特的魔女们，擅长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呃，无法反驳。”

　　高乃依从背后把96号双臂架住，抬起，96号在他怀里拼命挣扎，让梅露西娜无法喂药。

　　不得已，梅露西娜揭下一只手套，露出纤细柔美的轮廓。高乃依不想吃魅惑，急忙闭上眼睛，但五根葱白手指的残影，仍让他心跳加速。

　　他怀里的96号平静下来，乖乖张嘴喝药。等梅露西娜说“好了”的时候，高乃依才重新睁开眼睛，把96号放到床上。

　　“高乃依……高乃依？高乃依！高！乃！依！”

　　96号的注意力又回到“高乃依上，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企图榨出回忆的汁水。

　　最后，她成功了，强烈的冲动让她扣住高乃依的手腕，力道之迅猛，把旁边的梅露西娜吓的后退一步。

　　“你是高乃依，你是高乃依，我记得你……”

　　高乃依已准备好应对96号带着暴怒的一击，但这件事没有发生。

　　呼吸过度让96号晕头转向，仿佛一条被钓上岸的鱼。高乃依不得不先引导她使用腹式呼吸，降低呼吸频率

　　等她呼吸变得平稳后，高乃依松开她的手，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这个问题问的好！”96号的声音沙哑但坚定，“以名誉起誓，我是罗德里戈·唐罗狄克，这面盾牌的前主人！”

　　场面一度寂静，无声的惊叹让梅露西娜面纱表面荡漾，高乃依皱起眉头:“不可能，五年前，唐罗狄克被我亲手所杀。

　　我挖出了他的心脏，取走了他的盾牌，正是这两样证物让我获得了击杀传奇战士的荣誉，圣地邦随后确认了他的死亡。

　　最重要的是，唐罗狄克他不可能是个女人！”

第二十六章 我是我

　　1186年，罗德里戈·唐罗狄克生于高地邦边境一个富裕的家庭，但随着一次边境蛮族的劫掠活动，他从富二代变成负二代，父母也身染瘟疫，很快去世。

　　年幼的他被迫在城市中混迹，并渐渐展露战斗方面的天赋，被吸纳进一支有名的大佣兵团里。

　　他的人生高光始于1200年，哈索尔帝国国教为了绕开“禁止宗教组织在本土征兵以及保有军队”的帝国法律，而拿出百年积蓄进行一场豪赌，发动远征夺取了边境蛮族的土地，建立圣地国。

　　仇恨和建功立业的渴望，让唐罗狄克投身战争，斩杀了多名敌方勇士与酋长，声名渐起，被吸纳进国教的直属武装力量中，

　　1202年，圣地国被特拉斯塔马拉家族软硬兼施，最后并入新哈索尔帝国，但国教获得了足够的政治资本，与大商人们聚集的骑士邦，异族雇佣兵定居的联合邦结成三邦同盟，顶住压力，保下武装力量。

　　新哈索尔帝国恢复和平，但冲突从未平息，保皇党与三邦同盟麾下的超凡者频繁厮杀，胜败的结果往往影响历史进程的走向。

　　唐罗狄克因对保皇党超凡者的连胜记录，而获得国教的提携，给予其名誉、装备和财富……唯独没有信任。

　　因为唐罗狄克信仰密特拉，而拒绝改信哈索尔。

　　他拒绝改信的原因成迷，但世人皆看到，国教尴尬且不满的尊重了唐罗狄克的信仰，将其敕封为伯爵，给予其每年十二万第纳尔的津贴，这也是国教势力里，异教徒名誉与地位的顶点。

　　唐罗狄克的传奇之路终结于1229年6月25日。在此之前，第二代阿尔瓦公爵费尔南多一度与国教关系紧张，国教撤回医疗专家，并将费尔南多·托莱多生育困难的消息在社会上发酵，让公爵颜面扫地。

　　作为报复，费尔南多派出了麾下的精英战士，潜入圣地邦进行破坏活动。

　　破坏活动本身并不成功，却取得意外的战果:高乃依击杀了追逐他的唐罗狄克，带回唐罗狄克的盾牌和心脏，让他声名大噪。

　　因此，在唐罗狄克这件事上，高乃依自认有绝对的发言权，他皱眉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唐罗狄克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战士，你休要冒充他的名号，玷污这个名字。”

　　唐罗狄克发出悲凉的笑声:“玷污，哈哈，或许是吧。高乃依，你能再杀我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