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76章

　　林中之王在建造公馆之初就考虑了这方面的需求，但高乃依他们3月初来乍到时，韦特宜人的气温让他低估夏天的残酷，为了省钱，他没有立即激活它。

　　温度调节设备的原理很简单，抽取深层地下水在公馆建筑内外，特别是地板下铺设的管道循环，达成夏季降温或者冬季增温的效果。

　　而一旦抵达某个温度节点，它还会激活早就在地下刻好的结界，调节温度。

　　它如此便利，但梅里达的大户们还是在雨季到来时，集体离开这座城市去东部避暑，是因为这套系统有个简单粗暴的缺陷——成本高。

　　它需要使用液态魔力来驱动，而液态魔力主要来自两个地方:

　　二十颗朱庇特之树附近布置的魔力收集装置，通过对温度的干涉，高浓度的气态魔力有可能转化为液态；

　　剩下的，则来自人体，准确的说是魔女的身体里。魔女们保持饮食的意义，就是为了让食物供给能量，让她们吸收空气里的气态魔力并转化为液态。

　　自朱庇特之树收集的液态魔力，供林中之王和她们掌控的领域自用，而市场上能买到的则是来人体里榨取的魔力。

　　魔女数量本就有限，肯卖自己魔力的魔女又少，这就让液态魔力的价格达到十万第纳尔/箱的惊人价格。

　　高乃依把自己卖了，也不过卖了十万第纳尔/三次召唤的价格。

　　所以，他只打算开这一段时间，等调查完“皇权杀手”的事，就带着大家从梅里达跑路，去东部避暑。

　　高乃依把梅丽特魔法方面的教育放给梅露西娜，但梅丽特三观和人格的重塑，他托付给了迪亚斯。

　　他希望唐罗迪克的继业者是个善良的人，而不是魔女。

　　魔女不可信任。高乃依在心里又一次重复终身记忆的规则。

　　要去看迪亚斯吗？

　　两个月之前，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但现在，高乃依却有些犹豫，他害怕他对着迪亚斯产生不正当的欲望。

　　他知道，如果他有那个意思，迪亚斯不会抵抗他，而是配合他的所有要求。

　　因为她在他们的关系里是弱势的，因为她已经习惯听从他的吩咐，因为她的个人意志让位于他……但这不是恋情，而是盲从。

　　最后，他还是去了。

　　迪亚斯正在看书，从书名来看，那是个贵族大小姐跟着心爱的人私奔到乡下的爱情故事。

　　窗帘把阳光过滤成温柔的模样，点亮她面颊上象征稚气未脱的绒毛，朦胧而梦幻。

　　她的专注让高乃依不做声响，而是靠在桌子上，打量着房间的布局，相比最初，一些花里胡哨，完全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东西被添置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迪亚斯的房间越来越有闺房的感觉。

　　等迪亚斯读完故事，带着如梦初醒的表情抬头时，看到高乃依吓了一跳，反射似的捂住自己的脸。

　　“别看我，我今天还没打扮过！”她说。

　　“男人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卫生的话，只要搞到不会染病的程度就够了。”

　　“皮埃尔，你这么说，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上我的床。”

　　“好呀，我们的小公爵也该独立了。”

　　高乃依问道:“你那个走了吗？”

　　“还没有。但出血量已经减少很多了。”

　　迪亚斯的回答有些羞涩:“虽然是一种很难堪的体验，但是我好像变强了。”

　　杯中的水流被牵引，在她掌心汇聚。几秒之后，水流就被加工成玫瑰花的形状，送到高乃依面前。

　　高乃依对魔法懂的不多，但依稀听安妮说过，借助魔力对流体进行精密加工，是魔女们用来锻炼魔力操控能力的手段，也是梅里达一年级魔女学年考试的项目之一。

　　迪亚斯能做到用水雕花，她对魔力的操控能力应该有一定水平了。

　　高乃依先是骄傲，然后又升起浓重的悲哀，迪亚斯是阿尔瓦公爵，不该是一个魔女。

　　迪亚斯的想法相反，充满无花果气味的梦境，坚定了自己钻研魔法的信念。

　　他想要的未来是，白天，他是阿尔瓦公爵，不负高乃依的期待，和其结伴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

　　晚上，她是强大的魔女，把高乃依从根植于他人生与灵魂的噩梦里拉出来。

　　如果他同时做不好两件事，非要牺牲其中一条路途的话，他会牺牲作为公爵的路途。

　　因为高乃伊为他做出了牺牲，所以当高乃依陷入苦难的时候，他也会做出相同的事。

　　首先，他要搞清楚，高乃依的姐妹何以成为噩梦。

　　“我梦到了我的家，皮埃尔。”

　　迪亚斯试探性的说道:“按联邦的标准，我的家庭关系算是很奇怪吗？”

　　“不算吧。”

　　“那么，皮埃尔的家呢？”

　　高乃依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敷衍的回答:“也很奇怪，不然我就不会逃出来了。

　　“你的姐妹做了什么？”

　　“她给予我爱，爱我的她和她的爱，全都化成我那个年纪难以承受的噩梦。”

　　“我们都一样。”

　　迪亚斯的手掌在床铺上滑动，直到亲吻高乃依的指尖，方才停住。

　　“我想要更多的了解你，可能，我没法提供太多实际帮助，但我我想分担你的痛苦。”

　　啊，又是这个眼神。忧虑而好奇，满是母性的柔光。

　　高乃依在心里说，安洁莉卡也曾对他产生这样的好奇，但她的治愈最终变成了没有底线的索求。

　　卡米拉是噩梦，安洁莉卡也是噩梦。高乃依没法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了。

　　他起身的时候，迪亚斯抓住他的手腕，用哀伤的眼神看着他。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迪亚斯问。

　　“不，我只是有些肚子饿了。”

　　迪亚斯的手松开了，高乃依离开房间的时候，她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皮埃尔，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

　　高乃依点点头。

　　然而，迪亚斯心里却浮现了一个声音，那是长期观察他的父亲费尔南多后，她拥有了鉴别男性说谎与否的智慧——

　　毫无疑问，高乃依在说谎。

第一百二十五章 揭开谎言

　　高乃依守秘的行为，坚定了迪亚斯作为魔女变强的决心。

　　6月25日，迪亚斯的苦难结束了。没有“月经红利”之后，他迅速变回原身，和梅露西娜一起，去伊莎贝拉的乡下别墅。

　　伊莎贝拉已经叫过迪亚斯好几次，去她的农家小院玩耍，大家一起去果园和蔬菜园采摘水果蔬菜，钓鱼，游泳，泛舟湖上，骑马，打牌……

　　等饿了就用事先处理好的食材烧烤，配合新摘来的水果、蔬菜，以及饭后的冰镇饮料与甜点，炎热的一天就能快乐的消磨过去。

　　除了伊莎贝拉爱吃的马肉，在大部分客人那里评价不高，其他的体验都是完美的。

　　虽说是农家小院，但去过的迪亚斯却感觉，那里比托莱多家族在鹰郡的本家还要豪华。

　　之前，迪亚斯因为身体不适一直推脱，既是因为生病，也是因为高乃依对他说，伊莎贝拉册封其为黑鹰骑士的事。

　　在古代，越级提拔封臣手下的重臣，甚至可能会引发一场战争，而现在贵族们不再严格的遵循尊卑秩序，但伊莎贝拉没有通知他就册封高乃依的做法，还是引起他的不满。

　　迪亚斯温柔而无比谨慎的盘问高乃依与伊莎贝拉对话的种种细节，就好像他的母亲在生出他之前，仔细的盘问父亲私生子们的情况。

　　高乃依的回答是坦荡的，甚至包括伊莎贝拉试图撩拨他的部分。

　　迪亚斯感觉不忿，就算外表年轻，伊莎贝拉现在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怎么好意思撩拨他的高乃依呢。

　　控制论不由的浮上迪亚斯的心头。

　　悲哀的是，有钱又有力量的伊莎贝拉可以随心所欲，而他除了年轻一无所有。

　　钱的话，他现在考虑这个不大现实。但是力量却可以。

　　托了高乃依的福，他认识了很多魔女，可以从她们那里打听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作为魔女，如何变得强大。

　　魔女与魔女之间对这个话题保持缄默，但对于异邦人，她们应该愿意谈一谈。

　　梅丽特帮迪亚斯收拾行头，失去记忆的后者，像块海绵一样疯狂吸收新的知识，努力在公馆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

　　偶尔，梅丽特会发呆，坦言干杂活或者学习魔法都让她感觉如此陌生，相反，她看到她房间里的双刀和高乃依的盾牌时，却有一些心跳加速的感觉。

　　迪亚斯希望她能继续说下去，希望某个幻影能够回来，但梅丽特和旁人说说笑笑，投入新的工作。

　　迪亚斯握紧唐罗狄克送给他的，用以增加运气的神祝兵器，它是一个小巧的护身符，里边寄宿着福尔图娜加护。

　　因为不是年费制类型的加护，它能不能发挥效果，全看福尔图娜的心情——这意味着，它几乎只能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

　　因为福尔图娜是很忙的，她是少数现身于凡世的神祇，并且很接地气的打扮成赫雀瑟贵妇的模样，亲自担任联邦中央银行董事会主席。

　　她嘴碎的像个妇女，整天锐评这个锐评那个，不同的是，她是在公开场合去说，无论被抨击的人是谁，都只好尴尬的保持沉默。

　　当代人们对于神祇失去敬畏之心，重新审视宗教信仰，福尔图娜至少要有五分功劳。

　　“你留在家里，出门的话请先向女仆长报备，并且和人结伴同行。

　　需要用钱，小事的话，可以去我或者高乃依卧室，我们都把零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大事的话请找管账的……”

　　迪亚斯对梅丽特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自己不在，还不具备独立生活能力的梅丽特就有个闪失。

　　梅丽特认真听着，一一保证，不知不觉间迪亚斯讲了很多，一下子到了出发的时间。

　　“有点能体会高乃依先生的心情了？”梅露西娜打趣道。

　　“我做的还不够好。”

　　迪亚斯在马车里和送他的梅丽特挥手告别:“但我想，我会以同样的态度来保护她。”

　　“……”

　　波莉盯着梅丽特不说话，她已经提交手续，但那边审批还需要几天时间，所以她来找迪亚斯玩耍，来蹭蹭凉气——

　　犬人种的单身宿舍白天很热，晚上好一点，但蚊子很多，波莉是招惹蚊子的体质，所以这几天会来托莱多公馆家，白天睡觉，晚上和蚊子苦大仇深的战斗。

　　波莉碰到过好几次梅丽特，她想要打招呼，但最后硬生生忍住了。

　　“我和唐罗狄克又没什么交情，而且他人不在了，我对一个失忆的人说些什么。”

　　波莉有些怅然:“要是能一起喝酒就好了。”

　　“不，皮埃尔说过，波莉你的身体情况……”

　　波莉捂住耳朵:“哎呀，我不想听那个名字，迪亚斯，我是来找你玩的，谁管他！”

　　迪亚斯苦笑，他还没弄懂波莉对高乃依生气的理由，但看得到，波莉在公馆里东张西望，有时还会做出嗅味道的动作，大约是在找高乃依了。

　　伊莎贝拉穿着男装欢迎迪亚斯，迪亚斯在她的聚会上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塞西尔医生，海伦娜修女，还有安妮，她们全都在。

　　女主人从侍从手里拿过一杯冰镇葡萄汁，分别与迪亚斯与梅露西娜干杯，当她的目光落到波莉身上时，后者直接炸毛了。

　　她拍拍迪亚斯的肩膀:“托莱多先生，既是你带来的，你就管好她吧。”

　　迪亚斯急忙保证:“波莉小姐是个正直而高尚的人，她不会破坏殿下的好兴致。”

　　波莉才不管那么多，她觉得这里比托莱多公馆还要凉快，烤肉吃饱，美酒管够，她带着朦胧而快活的醉意划了会儿船，就去树荫下结的吊床睡觉去了。

　　在那里，醉鬼们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但奇妙的是，他们谁都没妨碍谁。

　　而在另一边，迪亚斯一边享受着甜点，一边询问魔女们变强的秘诀。

　　“秘诀是爱，哪怕是未曾拥有的爱，只要内心坚信，它就能在心中发光发热。”梅露西娜说。

　　（秘诀是献祭，在古老的年代，人们就已经惯于通过献祭来取得自己渴求之物。）

　　“秘诀是财富与渴望，前者为你打下物质基石，后者赋予你似火般的动力与热情。”安妮回答。

　　“我的话，是坚持与守望吧。魔法理论的证明与实践，像是攀登一座座山峰，没有耐心，在这一行是熬不住的。”塞西尔医生无所谓的说。

　　“这些都是答案，但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迪亚斯回头，看到穿着男侍服装的伊莎贝拉对他眨眨眼睛，他刚要行礼，却被她按住肩膀。

　　迪亚斯看到，另一位盛装打扮的伊莎贝拉和贵妇们结伴，商议着去划船或者打桥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