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ADUCK
“......我不会流泪。”凯文闭上了眼睛，“在那一天，我已经向自己发过誓——绝不会再像当时那样留下无能为力的眼泪。”
——
人类已经完蛋了——在目前地球仅剩几亿人口当中，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抱着这样的想法。
毕竟10年前的地球还有70亿人口，而现在已经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了。秩序几乎崩溃，曾经的繁荣景象早已荡然无存，就是大部分的地球现在都成了崩坏兽横行的荒漠。
人类曾经认为可以拯救世界的融合战士几乎全部阵亡，只剩下寥寥几位。
而这还只是第十一律者，人类至少要再去面对三位比这几乎毁掉人类文明的第十一律者更强的敌人。
敌方还在不断变强并充满未知，而己方则已经连最锋利的武器都已经不在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人类如何才能不悲观？
末日的绝望情绪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即便是作为人类最后防线的逐火之蛾也不能例外。
“都愁眉苦脸的呢......”
在通往会议室的路上，黎看着那些面无表情，仿佛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的逐火之蛾成员，微微叹息。
距离第十一律者讨伐战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黎的身体也终于被维尔薇勉强修好，可以重新活动。而如今她要去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参与逐火之蛾高层的会议。
如今这种情况，开会讨论重振人类社会的事情基本是不可能了，毕竟就算再怎么努力，恐怕也会被下一个律者轻松抹去成果。
而且要进行什么巨大的工程去对抗下一位律者恐怕也是不可能的，如今的人类不管是人力还是资源和社会状况，都已经不允许逐火之蛾做出这种操作了。
按照黎的估计多半是要转攻为守，放弃战胜崩坏，而是开始考虑如何从律者手下活下来更多的人——甚至是如何尽量多的保存文明的痕迹。
考虑到这些原因，今天会议室的氛围恐怕会很严肃......？
看着眼前这群在会议室门口蹲着不敢进去的人，黎沉默了。
如今世界上还剩下13位融合战士，其中九位都在这里站着。
凯文，爱莉希雅，伊甸......这些人类如今最后的希望，可现在居然都神情微妙地在会议室门口像是街溜子似的鬼鬼祟祟，直到看见黎之后才终于有了一些活力。
“黎姐？！”窝在墙角的帕朵菲莉丝眼睛一亮，小跑着溜到了黎的身边，抬起头小声惊喜道，“你好啦？身体还痛不痛呀？！”
“放心吧，我没事......”黎笑着摸了摸帕朵菲莉丝的小脑袋，“我又不怕痛。”
这当然是谎话了，如果没有痛觉控制的话，那不论是第十一律者的攻击还是维尔薇为了抢救她进行的手术恐怕都能让黎疼得想死了，而过负荷使用律者核心导致的精神受损更是能她痛到意识模糊。
但英雄不管再痛，也不能表现出来让其他人担心呀~
至少现在还不行啊。
帕朵菲莉丝能活着站在这里纯属好运，在讨伐第十一律者的前两天这只小猫咪突然重病昏迷被拉去抢救，结果最后反而躲过了阵亡率高达99%的讨伐战。
这就是传说中的塞翁失马吧。
“所以你们在做什么？”黎看向其他人，“为什么不进去？千劫不来还能理解，梅她们三个呢？”
“她们在里面......吵的比较凶。”樱无奈道。
家人们谁懂啊，这三个科学家吵起来的架势比崩坏兽和律者都有压迫感......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们必将战胜崩坏
梅，维尔薇，梅比乌斯——这三人毫无疑问代表着人类智力的顶峰，这样的存在，当然不会为一些像是感情问题的小事吵起来————大概。
总之她们现在争吵的话题，是人类文明的未来息息相关的。
三个人争吵的场面并非如菜市场一般，你来我往，互相问候，而反而像是学术研讨似的安静。可这种安静的讨论，对于其他那些没怎么上过学的融合战士们而言则是已经沉重到无法接受了，何况平静的外表下还隐藏着火山般涌动的危机。
“梅，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到底站在那一边。”
会议室中，梅比乌斯面带笑意地坐在椅子上，但是蛇瞳般的眼睛中却毫无喜色：“将这种全体自杀一样的东西当做最后的希望......你是被律者吓破胆了，还是当了崩坏的卧底？”
“口舌上的争论大可不必，圣痕计划无疑是现在最可行的方案之一，值得对其严肃讨论。”梅面无表情，梅比乌斯对她的攻击似乎影响不了这位心如铁石的科学家，“我理解对你来说这样的计划或许难以接受，但是你应该也明白，重新定义人类的方式有很多。”
“梅比乌斯，[人类]从来都只是[文明]借以诞生的基石，只要[文明]能延续下去，[人类]这个存在究竟是动物，植物，甚至微生物都无关紧要。”
“文明？和具体的人所创造出的奇迹比起来，这种东西真的重要吗？”梅比乌斯寸步不让地与梅争辩着，她们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的分歧已经大到了难以弥合。
在本文明生存希望渺茫的前提下，梅提出了一个极为激进的方案。
如果如今的人类没有办法战胜崩坏的话，那就更改[人类]这种概念的定义，创造出一种可以战胜崩坏的存在，并让它们成为[人类]，并继续延续文明。
而梅比乌斯对佽这个概念则是坚决反对，她认为即使是无法战胜崩坏，需要做的也是尽可能保存更多的生命，而不是利用偷换概念这种方式，去创造出一个新的[人类]，然后自顾自地宣布人类胜利。
说实话，梅比乌斯的心中其实有些纠结，原本她其实并不如此反对更改人类的定义这种事情。因为她所追求的东西一直都是人类的进化，那么当人类进化脱离了如今的形态时，用如今人类的定义去解释未来进化后的人类显然就不再合适了。
但不知为何，如今的她就很反感梅所说的这种事情。
将个体的人类所创造的奇迹当成无所谓的东西抛在一边，冠冕堂皇地讲着人类的大义与真理......
“唉，梅说的也对啊，毕竟无法实现自己的潜能才是人类的常态，你说的这种特殊存在实在太少了。”坐在中间的维尔薇抓了抓自己鸡窝般的头发，思索道，“和稀少的个例相比，文明的存续的确分量更重一些。”
对此，梅比乌斯只是冷冷瞥了一眼这位刚刚还在保持中立的家伙：“她这么多年来为了保护如今的人类所创下来的奇迹，就被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抹去？”
“......”维尔薇沉默了，随后果断地转头又看向了梅，“我又想了想，梅比乌斯说的对呀。人类的文明之所以灿烂，就是因为有这么多人所创造出的奇迹点缀，如果为了文明延续而抹去了文明的光辉，那不是本末倒置吗？”
“已经创造出来的奇迹不会消失，只是融入下一阶段的文明之中而已。毕竟比起生命的形式，生命所代表着的[真理]才是更本质的存在。”梅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就比方谁来当[梅]都无所谓，[梅的才华]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我不这么觉得哦？对我来说[梅的才华]怎样都好，[梅]这个人才是真正对我重要的东西呀。”
轻快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三人齐齐望去，发现是黎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而且身后的门框旁还伸出了许多人观察情况的脑袋。
“黎，感觉怎么样？”维尔薇看着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黎，眼中的担忧仍旧难以隐藏，“我都说了你的神经系统还没有完全调整好，应该再多休养一段时间适应，而不是这么快出来......”
“抱歉啦，但是我一向闲不下来嘛~”
黎微笑着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望向了刚刚还在唇枪舌剑，而此刻却不约而同沉默下来的梅和梅比乌斯两人。
“在修养这段时间，我也看了那些被确定下来的计划书。圣痕计划，火种计划，恒沙计划，方舟计划......都是很厉害的想法。”
“只是，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
黎转动椅子，视线扫过的不仅是三位科学家，也包括门外的那些战士——同时也是如今人类最后的希望。
“为什么我们谈论的这些计划，总是在假定我们这个文明已经失败的前提下呢？”
黎的问题让众人都感到疑惑。
人类已经败了，尽管还没有灭绝，但也只是时间问题——多半只能持续到下个律者出现的时候吧。这个事实，即便是帕朵菲莉丝也能感受的出来。
资源缺少，秩序崩塌，不足一成的人口还多半是老弱病残。
这样的一个文明，要怎么可能度过接下来的律者？
因此能做的只有提前准备失败，考虑如何保留有生力量，甚至是......留下文明存在的痕迹。
觉得或许是黎这段时间里一直在修养，不知道外界的情况，苏开口准备向她解释如今的状况：“黎，现在——”
“不用特意告诉我的，苏，外面的情况我都知道。”黎朝着他笑了笑，“如今人类处境的确艰难，但我们真的已经走到末路了吗？我看未必，人类的绝境中所爆发的潜能，正是让我们延续至今的原因啊。”
“在遇见危险的捕食者时，在绝境中学会使用工具；在面对疫病时，在绝境中学会研究药草......”
“我大概没与大家说过我曾经那位长辈的故事吧，他是我初中的校长。他出身贫苦，父母双亡，小时候靠着捡垃圾和帮别人做些零工生存。上不起学，他就在教室外面偷听，然后用树枝在土地上写字练习。靠着毅力和聪明，他最后成功上了学，甚至靠着领奖学金一路读到大学。”
“在毕业的时候他被人诓骗，签下了不平等的合同欠下巨款......但他没有放弃，最终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功当上了我们初中的校长，甚至当时还准备为我出高中的学费，供我去千羽学园上学。”
“我的校长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任何资源，面临的绝境怕是比我们如今人类的压力要更大——他没有放弃。最终创造奇迹，那我们有什么理由放弃？”
“我对这些所有的计划全部不赞成——我们不会输。”黎的眼神中满是坚定，“我们必将战胜崩坏！”
第二百五十七章 计划进行中
在崩坏接连不断的打击下，悲观的情绪早已蔓延在每个人的心里，即便是逐火之蛾，即便是仅剩的这些融合战士也不能避免，就算是梅这样最冷静的科学家，也选择在失败的结果上去追寻仅剩的一点希望。
而这个时候，他们所信赖的人却站出来用微笑和充满自信的声音告诉他们——人类还没有输，人类必将胜利。
“黎，我并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但从客观条件上来讲，人类胜利的机会已经不存在了。”梅默默闭上了眼，“精神论对我们没有帮助，再坚定的信念也改变不了匮乏的资源与人口。”
“或许吧。”
面对梅的质疑，黎微笑着用握拳地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胸口：“但信念可以创造奇迹，不是吗？”
“......强词夺理。”
“嗯，就是在强词夺理哦。”黎平静地笑着，“但是，能请你们相信我吗？”
“我信！”维尔薇异常积极地举起了手，“黎说的对，没有人类胜不过崩坏的道理！”
“维尔薇，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梅比乌斯瞪了一眼毫无原则的维尔薇，随后视线犹豫着望向了黎，短暂的沉默后开口道，“你想怎么做？单纯的口号没有意义，人们不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而去放弃其他的可能——就算是最可悲的可能也好。”
“我并不是要去阻止这些计划的实行，我所反对的是它们透露出的那种，认为人类已经无法拯救的悲观。”黎转头看向门外偷听的队友们，“我们不应该停止抗争，在终末到来之前，我们还有希望。”
“圣痕计划也好，火种计划也好......它们可以去实行，但与此同时我们更应当注意的，是对抗下一次的崩坏。”黎点点身前的桌子，唤出了会议室的全息地图，认真道，“因为第十一律者的缘故，绝大部分地球已经不适宜人类生存，在剩余的狭小面积中，一旦律者出现根本没有用空间换取时间的余地。”
“所以我认为，原本的分散资源与战力的计划已经没有意义，我们应该建立巨型避难所，将所有战力与人员尽可能的聚集在同样的城市中。这一方面能维持社会的秩序，另一方面也能够为我们之后的行动提供足量的人力支撑和安全保障。”
眼中流露着罕见的认真神色，黎指向了人类仅剩的领地，“原本的人类可以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但现在所有人力与城市都是我们难以接受的损失，可以说接下来的每一次战斗对我们来说都是决战——如今的战力原本就已经不足，所以更有必要将所有战斗力集中于一点，确保律者出现时可以集齐进行围剿。”
“这听起来的确可行，但有一个问题......”对现在人类社会现状最了解的苏叹了口气，“外面的民众大部分都已经不认为人类能够胜过崩坏，放弃行动了......将他们从各个地方聚集起来原本就是一件难事，避难所这种超大工程必然也是需要民间人员的参与，可已经放弃希望的民众根本不原因再去做这些事情——他们认为这些都没意义。事实上就连简单的修复工作，现在都已经很难找到工人了。”
“......心态问题很好解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黎开口道，“麻烦给我安排一个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广播，我会说服他们的。”
广播？如果演讲就有用的话，那这个事情倒好解决了......但苏转念一想，黎向来说的话向来都很具有说服力，如果是自己的黎学姐的话，似乎真的有可能。
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知道了，我会安排的。”苏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还有谁有什么意见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让我们这么执行吧~”黎双掌合十笑眯眯地道，而在场有谁能反驳她了？
没有，在面对这样一个绝不放弃希望的黎时，又有谁能去泼她冷水。
黎只是不愿放弃希望，并不是阻止其他计划的事情，那么两种做法就可以同时去进行......
希望和信念啊......虚无飘渺的东西。梅抬头看着头顶的灯光，默默地取下了自己的眼镜。
但的确是极具吸引力的词语呢。
——
“爱莉希雅，今天晚上有空吗？”
在争吵的事情解决，大家准备散场离开时，黎叫住了遮遮掩掩地躲在人群中准备混走的爱莉希雅，微笑到：“希望你能给我留一些时间，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说呢。”
爱莉希雅的身体一僵，随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转过头来，乐呵呵的笑着：“当然可以！不过我今天晚上，那个，要去城外清理崩坏兽群......要不改天？”
“没关系，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两个人也能方便一些。”黎的笑容没有变化，“正好就当是复健了。”
“好，好吧......”
见到没有办法推辞，爱莉希雅的脑袋微微耷拉了下来：“那我在基地门口等你......”
呜啊，今天都特意那么低调了，结果居然还是被黎叫住......她想说的事情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吧？
可感觉这种看着笑眯眯，却根本没有给自己选择的做法——这怎么看都是和自己的身份有关的事情啊！
到底怎么办呢才好......
“黎，你和爱莉希雅吵架了吗？”伊甸好奇地走了过来，“她那种态度真罕见呢，难道是又闯了什么祸被你抓住了？”
同时作为黎和爱莉希雅的好友，伊甸当然知道这两个人平时相处是什么样子的，因此两人异常的行为立刻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没事，明天问题应该就解决了。”黎笑了笑，没有再多透露什么，“我会解决的，放心吧。”
爱莉希雅是律者这种事情，还是先别让伊甸知道吧，不然要是影响到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就不好了。
接下来还可以处理一下梅比乌斯的——
当黎转过头想去寻找梅比乌斯时，却发现对方的身影早已不在会议室中。
显然她又跑了。
自从克莱因事件之后，梅比乌斯就一直对黎采取回避态度......虽然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对黎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或对抗的举措，但她似乎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导致现在面对黎表现得十分别扭。
别扭好啊，越别扭的人越容易爆金币呀亲~
心中乐呵呵伓的，但黎面上却是眼睛微垂，似是有着些许的伤感，但很快被掩饰了过去。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会议室，而当黎也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开时，却发现对面宽大的椅子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那里。
“格蕾修......”黎的眼神闪烁了两下，挪开了，“今天是布兰卡来接你吗？”
为了忠于人设与计划，在痕死亡之后黎便有意地绕过格蕾修，不与她接触。但是在如今格蕾修也成为仅剩的融合战士之一之后，可以预见的是她们两个的接触必然会重新增多。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格蕾修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回答黎的问题，反而是睁着眼睛，安静地望着黎，然后开口道。
“黎姐姐在骗人。”
“......我没有骗人呀。”黎努力撑起一个微笑，“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那位长辈的事情也可查到，并不是我编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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