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这个木下琳,就是我的主君;少主的干奶奶。”
“我和少主的干奶奶,既是主仆,也是一起并肩历经了不知多少风雨的老朋友、老战友。”
“我姑且算是主公的第一个下属,在主公还没建立葫芦屋时,就跟着主公一起四处混饭吃,陪着主公一起走过了葫芦屋从无到有、从建立到壮大的这70多年的风风雨雨。”
听到这,青登不禁暗暗咋舌。
心中暗道:
——70多年前就开始下海经商……那阿舞的这个干奶奶年纪还挺大的啊,至少也有8、90岁了吧……
——照桐生老板这样的说法,他貌似已经在阿舞的干奶奶的麾下干了70多年……好夸张的工龄啊……
——为自己奶奶效劳了70多年的老人……怪不得阿舞平日里那么尊敬桐生老板。
于心中简单地感慨了一番木下舞奶奶的年纪以及桐生的工龄后,青登眉头微蹙。
——葫芦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商号……
青登将自己穿越以来所得的所有记忆,以及“原橘青登”的记忆都翻了个遍。
一番搜索下来,发现别说是和葫芦屋有关的记忆了,连“葫芦屋”这个商号名都不存在。
桐生像是猜到了青登现在的所思所想,只听他“嗬嗬嗬”地轻笑了几声,然后说道:
“橘君你如果没听说过葫芦屋的名号,那这很正常。”
“主公她行事喜低调。”
“自葫芦屋草创至今,主公从未跟世人大张旗鼓地宣扬过葫芦屋的存在。”
“橘君你可以把葫芦屋理解成一个喜欢隐藏在不起眼的幕后,极其钟意在‘地下世界’活动的商家。”
“在阳光下的世界,葫芦屋不怎么出名。”
“但在雅库扎、走私商人等群体聚集的‘地下世界’里,倒是有蛮多人知晓葫芦屋的存在。”
钟意在“地下世界”活动的商家……听到这句话,青登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猛地一跳。
地下世界、商人……这些词汇拼在一起,令青登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木下舞的奶奶该不会是在经营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
想到这,青登忍不住将脸一偏,看了眼身旁木下舞。
——阿舞该不会是什么黑道界的千金吧……?
就在青登的思维如脱缰野马般地不受控制地发散时,桐生再次看出了青登此时的所思所想,及时出声打断了青登的胡思乱想。
“我们葫芦屋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买卖。”
“严格来讲,我们葫芦屋是个很正义的组织。”
“总之,我先继续往下说下去吧。”
“我已经介绍完了我所背靠的组织。现在……我来讲讲关于我的事情吧。”
“橘君你如果之前有听到镰鼬是怎么称呼我的,那你可能也意识到了——桐生一真并非是我的真名。”
“我的真名,是间宫九郎。”
扑嗵、扑嗵、扑嗵……青登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个瞬间加快了不少。
尽管已经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亲耳听到桐生坦承他就是那个能让千叶荣次郎心服口服地承认“若有他在,那‘江户第一剑客’的称号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头上”的间宫九郎后,青登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震谔。
桐生饶有兴趣地观察青登的表情变化。
“看样子……你以前有听闻过‘间宫九郎’这一名号呢。”
说到这,桐生无声地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
“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从‘间宫九郎以一记拔刀斩,一刀劈断了西洋铁甲舰的装甲’这则故事里,第一次听说到‘间宫九郎’这个名字吧?”
“我事先声明——这个故事纯属谣言。”
青登一愣:“你没有劈断过铁甲舰的装甲吗?”
“我从来没有劈断过铁甲舰的装甲。”桐生耐人寻味地笑了笑,“这个故事纯粹是以讹传讹的谣言。”
桐生貌似并不想在他“一刀斩舰”的话题上停留太久。
跟青登简单地提了嘴“这故事只是一则谣言”后,桐生便清了清嗓子,将身子重新坐直。
“闲话休提,书归正传吧。”
“‘职介所千事屋的老板桐生一真’——这其实只是我为隐藏自己的身份而打的幌子。”
“虽然我平日里一直有很认真地经营这座职介所。”
“但我实质上的本职工作,是暗中找寻法诛党的动向。”
——法诛党……?从名字听来,似乎是个组织……
突然听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名词,青登的眉宇间迅疾地升起一抹惑色。
好在桐生很快地就对这个组织展开了详细的解释。
“法诛党——一个……”
桐生的话音忽地顿住。
同一瞬间,桐生一直噙于嘴角的淡淡笑意消散了不少。
他貌似是在思考该用什么辞藻来对这个组织进行合适的形容。
过了好半刻之后,才听得桐生幽幽地说道:
“一个……很丧心病狂的组织。”
“法诛党有着极出众的情报保密手段。”
“我们葫芦屋已经跟法诛党斗了很长久的岁月,从未懈怠过对他们的情报收集,但直到现在,我们都对法诛党知之甚少。”
“他们的总部位置、组织人数、组织的最终目的……一切成谜。”
“目前唯二能够确定的事情,就只有他们的部分干部的名字,以及他们都是一帮毋庸置疑的疯子。”
“法诛党的首领及所有干部级的人物,都会给自己取一个代号。”
“他们所采用的代号,皆为神话故事里的那些凶恶妖鬼。”
“在以凶猛妖鬼为号的同时,他们还会在自己的背上,刺下他们用作自己代号的妖鬼的纹身。”
“橘君你们之前所对阵的那个镰鼬,就是法诛党的干部之一。”
青登这时想起镰鼬在撕下他上身的衣服后,所露出的那纹满一整张背的镰鼬纹身。
“法诛党的首领,代号‘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之下,是三大干部:‘大岳丸’、‘酒吞童子’和‘玉藻前’。”
“地位次于三大干部的,是以‘罗刹’、‘海坊主’为首的中层干部们。”
“再往下,就是‘镰鼬’、‘烟烟罗’这样的最下级的底层干部。”
“目前知道具体长相的,就只有‘酒吞童子’、‘镰鼬’等寥寥数人。”
“其余人都是只知其名,而不知其貌,连年纪、性别都不清楚。”
“以他们的首领‘八岐大蛇’为例。我们到现在连‘八岐大蛇’的性别都没有弄清楚。”
“收集到的情报都五花八门。”
“有说‘八岐大蛇’是剑术已达无双之境的大剑豪的。”
“有说‘八岐大蛇’是能左右开弓,能同时使用两把左轮手枪而且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的。”
“有说‘八岐大蛇’是能于谈笑间,让樯橹灰飞烟灭的谋略家的。”
“还有些特别点的,则说‘八岐大蛇’是一个其貌不扬,手无缚鸡之力,连剑该怎么握都不知道的矮胖子的。”
“很明显——这是法诛党故意放出了大量似是而非的消息出来,故意扰乱我们的情报搜集。”
“法诛党大约是在10年前开始频繁地活动。”
“他们四处资助或开展能扰乱人世的各种活动。”
“比如:欺骗农民们发动无谋的、只会送死的一揆。”
“大举资助全国各地的雅库扎,或是将这些雅库扎收编法诛党的下级组织,或是直接让这些雅库扎去开展各种暴力活动,扰乱城町或乡间的秩序。”
“偷偷放出牢狱里监押的可怕罪犯,让这些重获自由的毫无人性的罪犯继续去为祸人间。”
“等等等等……”
“一言以蔽之——正常人类该干的事情,法诛党从来不干。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都挨个儿做了个遍。”
“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法诛党为什么要这样不知疲倦地做尽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就如我刚刚所说的,法诛党有着极其优秀的情报保密手段。”
“纵使做尽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法诛党的存在依旧没让包括江户幕府在内的所有人及组织发现。”
“他们牢牢地隐藏于幕后。”
“在黑暗中给人世带来血雨腥风。”
“我们葫芦屋也是直到6年前,才在偶然间发现了法诛党的存在已经他们所整出的这种种暴行。”
“主公她是个心地很善良,正义感很强的人。”
桐生露出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好笑事情的笑容。
“对于那些不干人事的人与组织,主公都是抱以‘必须将他们斩尽杀绝’的态度。”
“虽然主公常拿‘我只是不想让这些家伙扰乱了眼下这种安定的经商环境’来作理由,但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主公用来遮掩内心真实所想的借口而已。”
“主公之所以那么上心地对付那些恶人、恶劣组织,原因无他——心中的善良使然而已。”
“因此,在6年前于偶然间发现了法诛党的存在后,主公她便不求回报,不知疲倦地对法诛党展开旷日持久的斗争。”
“我就是在这样的缘由之下,来到江户开设了这间千事屋。”
“一直以来,法诛党都是在西国和京畿有着较为频仍的活动。”
“但近些年,我们收到确切情报:法诛党在东国这边的活动,似有逐渐频繁的趋势。”
“于是,主公便派我来江户暗中追寻法诛党的动向。”
“以上,就是我的真实身份了。”
语毕,桐生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给青登留足了消化信息的时间。
从桐生正式开腔,再到桐生现在闭上嘴巴……统共只过去了20分钟都不到的时间。
但就是在这短短20分钟都不到的时间之内,青登所收到的信息量直接大到让大脑因难以负荷而处于“半宕机”的状态。
直到好一会儿,青登才渐渐从巨额信息量的冲击下缓过了神。
“……那阿舞实际上是被派来协助你调查法诛党的吗?”青登问。
“不。”桐生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少主她就单纯地是被主公给派到我手底下锻炼而已。”
“少主和你一样,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法诛党’的存在,知道自己的奶奶原来一直在暗中与这个组织展开斗争。”
青登的双眼因惊讶而圆睁,他连忙扭头去看身旁的木下舞——木下舞和他一样,脸上挂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去的惊愕。
“阿舞,你不知道法诛党,不知道你奶奶一直在暗中对付这个法诛党吗?”
木下舞讪笑了几声:“我完全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桐生先生的真名原来是‘间宫九郎’……”
“我只知道桐生先生是陪伴了奶奶七十多年的老部下,剑术很高超,为人可靠。”
“自我被奶奶给收养起,除了奶奶等极个别人以‘这是昵称’为由而常喊桐生先生为‘九郎’之外,其余的人都是称呼桐生先生为‘桐生’、‘桐生先生’的……”
“虽说‘间宫九郎’的名号不算家喻户晓,但终归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名气。”桐生微笑着做出补充,“顶着这一名号,做起很多事情来都很不方便,所以在少主还未出生时,我就开始频繁地使用这个化名了。”
“为避免泄密,全葫芦屋上下,也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抱歉呀,少主,一直这样瞒着你。”
“桐生先生!”木下舞急声道,“为什么我以前从未从你和奶奶那儿听闻过这什么法诛党的事情啊?”
“少主,这是主公的意思。”桐生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主公认为你以前年纪尚小,还不需要去知晓这些小孩子不该知道的事情。”
“主公计划着等你长大些后,再将这些事情告诉给你。”
“在橘君于仁医堂内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我向位于大坂的主公传信了,询问是否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你。”
“我与主公目前都一致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将关于法诛党的一切都告诉给你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