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玄灏
苇草吸了吸气，拨开草丛。
草丛前方是一片乱葬岗，堆着死去的维多利亚军人，深池人，还有普通民众的尸体。这里没有感染者，因此空气中没有飞散的源石粉尘。尸体的死亡时间并不都相同，有的尸体看起来还很新鲜，有的已经高度腐烂。
腐败的气息在芦苇荡间飘散，以腐肉为食的乌鸦用尖锐的喙部撕裂尸体的胸腔，将腐败的脏器当做美味的食物。
这一幕让封清羽胃里一阵剧烈翻腾，有种非常想吐的冲动。
“啧……”
她也见过不少死人，在罗德岛工作一段时间后，和死人接触的机会就少了很多，突然看到这一幕，她宛如刚参加工作的新人警察，在刑侦现场看到尸体之后恶心得立刻呕吐。
不，不能吐。
经过几分钟的平复，翻腾的感觉才彻底沉淀下去。
紫色的火焰纯远处的芦苇从里飘荡，似真似幻，苇草跟着那些火光，封清羽跟着她。她们在乱葬岗里穿梭，各式各样死状凄惨的尸体一次看够，越远的地方尸体腐败得越严重。
等拨开最后一层芦苇从，前方有一片开阔的空地。
空地上站着几十名穿深池制服的士兵，这些士兵以僵硬的姿态站着，偶尔走动几步。那些紫色的火焰来自他们的身体，还有眼睛。他们的眼中跳跃着和爱布拉娜尾巴上一模一样的火焰。
“要攻击吗？”
封清羽拔出剑，做好了要强行突破的准备。只要苇草决定要战斗，她就会全力以赴。
苇草却摇了摇头，让封清羽站在原地，自己走到那群深池士兵的中间。深池士兵们看到有人靠近，像收到指令的机械，以更加僵硬的步伐逼近她，举起武器。
“安息吧——”
她举起手中那丅支漆黑色枪身，金色尖头的长枪，笔直击向眼中冒着紫色火焰的深池士兵，这些人都是她曾经的同僚，看到她时却像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在打斗的间隙，封清羽看见那些士兵的身上有暗红色的斑痕。当警察的不可能不认识那是什么。
“尸斑？这些人死后竟然还能行军？”
虽然听说过炎国赶尸人的传说，像这样对死者施加法术，让他们能像活着的时候那样继续战斗的源石技艺实在很少见。
封清羽想起深池的鬼魂部队，想起爱布拉娜身上紫色的火。
“莫非这是爱布拉娜的手笔？”
“没错。”
苇草将死去的士兵一个个击倒，并逐一解除他们身上的源石技艺。紫色的火苗不再继续跳跃，那些士兵的尸体也早已冰冷。
整合运动的梅菲斯特也有操纵人的法术，和这种并不能一概而论。
前者操纵活人，否认情感和情绪，将活着的人磨成行走的兵器，这一种法术操纵的是死人，让他们死后继续燃烧强烈的情感，让这份情感驱使他们继续战斗。
看着那些士兵的尸体，苇草的表情又变得忧郁了起来。
她认为不让死者入土为安是很残忍的事，这些残忍的事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姐姐做的，加剧了心中的悲伤。
“我们能做的只有让他们安眠，像这样的士兵还有很多，很多……”
29.维多利亚的叛徒
处理几十个人的尸体很麻烦，封清羽和苇草能做的也仅仅是将他们真正打倒，让尸体能躺在地上，不继续受到源石技艺的影响继续行军。
最底层的深池士兵，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记得他们是谁，高高在上的领袖更不会记得。
苇草为他们念诵一段简短的悼词，内容有点像拉特兰教堂里的萨科塔神父超度死者灵魂时咏唱的圣歌。一位博学的德拉克皇族，又喜欢躲在图书馆里读书，懂什么偏门的知识都不奇怪。
凯尔希这样博闻强识的人，也曾在交配时聊起羽兽的交配方法，和泰拉人的交配姿势进行对比。
假如苇草和爱布拉娜要争维多利亚的皇位，封清羽更愿意支持苇草。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阵营。
现在……姑且把自己当成未来皇帝的裙下臣。
两只德拉克走上岸，两人份的火焰加在一起总能做成一些事情，比如烧了萨卡兹们储存粮食和物资的仓库。
破坏萨卡兹的补给线是今晚出行的目的，情况尚不明确，必须得花点时间摸索和蹲点。
焚烧货仓的任务也不是没做过，有时是烧自己帮派的，有时是对面帮派的，只要做得天衣无缝，谁也不知道那把火为什么会点燃。
苇草的火焰很特别，或许维多利亚人辨认得出，如果是另一只不曾在台面上活跃的德拉克下手，就没人会想到是深池的影子领袖干的。
必须有人站出来承担“纵火犯”的责任，恰好有这样一个尝试火焰法术的机会，封清羽自然毫不犹豫地要求当点火的人。
苇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应该还在考虑要不要答应她。
墓地和深池士兵的尸体渐渐被抛在身后，一路上再也没有看到紫色的火焰，周围的杂草高度几乎到了人的脖子。
“我们一起。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两个人的火焰就能烧穿萨卡兹的仓库。让你独自一人承受风险不是我的本意，本来你就不在计划中……我是说，我没想过要把你牵扯进深池的事里。”
“一切听你安排。”
……
徒步行进了一段时间，她们在路边找到能勉强当做椅子的石头。一昧地追求行进速度，不在中途找机会休息一下，又能一口气走到终点的，除了那些被源石技艺操控的深池士兵，应该没人能做得到。
封清羽一边把便利店买的压缩饼干塞进嘴里，一边捶打酸痛的双腿。
最近被强制放纵过多，体内的精力被耗费得所剩无几，睡饱了觉也很难将损失的腰部精华补回。她这个奔三十去的人，终究是不如那些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悲）。
苇草从手提箱里找了一瓶维多利亚的补肾胶囊。维多利亚知名制药公司雪林檎集团114年祖传补肾秘方，经过514道工艺制成，一年能卖出1919810瓶的惊人数量，不论男女老少都适用，尤其适合二十多岁又喜欢开银啪的年轻人。
“这瓶药每天吃三次，每次两粒，能最大限度地恢复精力。我无法劝导你减少交配的次数，但愿这瓶药能帮你解决困难。”
“咳……谢谢。”
被别人点出私生活太放荡，封清羽面子上总归是有点挂不住。既然苇草都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她了，身体又刚好需要，再推辞就显得自己太不懂事。
她随便扫了一眼外包装上的说明书，倒出两粒服下。
药片的外形和市面上常见的药没有区别，都是白色的椭圆形，味道微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长身体吃的钙片。
药片吞进肚子里没多久，疲软的腰部像是吃了电脑配件似的，能立刻原地交配几十次。
苇草给的药果然是好东西。
队伍里唯一的病人精神饱满是一件好事，苇草突然想起她刚才拿出来的药有较强的副作用，不宜多吃。药片的药效因人而异，对瓦伊凡，德拉克和龙的副作用似乎会加倍。
没人能确切地评价它的副作用，曾有一位加入深池的瓦伊凡女性去药店买了这瓶药，抱怨妻子索要无度，让她每天都腰疼不已，根本没办法执行任务。
自从瓦伊凡吃了这瓶药之后，抱怨的人变成了她的妻子，索要无度的角色也成功获得逆转。
“算了……应该不会出问题。只是两粒的话，那点副作用不会影响她的尾巴。”
她在封清羽身后自言自语，一点都没担心过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事。值得烦心的问题太多，那点副作用不足挂心。
在原地休息了十分钟，吃过压缩饼干补充体力之后，苇草继续走在前面给封清羽引路。
茂密的草丛中有一条被人踩踏后形成的通路。这条路很浅，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路旁的杂草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还有拖行物品留下的压痕。
有人从红脊镇运走什么东西，经过这片荒野，荒野的尽头就是交付物品的地方。
被压倒在杂草上能找到几枚脚印，湿润的泥土描摹出基本完整的轮廓，足以证明镇民之中存在一些不安分的人。
他们冒着被维多利亚军人发现的危险也要运送东西，究竟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为了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一切答案都得等查到线索时才能明了。调查维多利亚荒野小镇里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在家玩流水线解谜游戏有意思得多。
封清羽莫名其妙地感到亢奋，大脑皮层极度活跃，行动力Max。
她们穿过荒野，在一个乢缓坡上方发现一片废弃的工厂。这些工厂内部灯火通明，成群的萨卡兹士兵看守其中，还有专门的哨兵带着巡逻队在厂房之间穿梭。
在萨卡兹中间能看到几个不同种族的维多利亚人，他们用塔拉语交谈，为首的一名头发花白的男性和一位萨卡兹百夫长交涉，两人的表情都算不上愉快。
苇草听得懂谈话的内容，越听表情越凝重。
“这些镇民应该是被萨卡兹给骗了。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当维多利亚的叛徒，实在是……令人心情复杂。”
30.萨卡兹的劝诱
她们躲在草丛里，透过杂草的缝隙观察萨卡兹的动向。镇民和萨卡兹的谈话听得不是很真切，用的还是塔拉语，封清羽一个字也没听懂。
“他们说了什么？”
“一个卑劣的骗局。”
“细嗦。”
“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
趁萨卡兹哨兵没有巡逻到这里，苇草拉着封清羽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在附近找到一处山洞躲藏。
这片厂房守备森严，大摇大摆地闯入只有被围攻的份。即使苇草拥有强大到足以跟这里所有萨卡兹抗衡的实力，如此大张旗鼓地和对方对着干只能爽一时，事后免不了要被爱布拉娜问责。
苇草还没有做好面对姐姐的准备。现在能过着安然无恙，相安无事的生活，纯粹是爱布拉娜还不想对她下手，也没有派出人手抓捕她，把她束缚在自己身边，禁锢在一个名为深池的牢笼里。
她既是一只德拉克，也是一只从牢笼中逃跑的困兽，关于她的过去随时会从身后的深渊追上。她能做的只有逃离，不断逃离。
和爱布拉娜容易扯上关系的事情，都让苇草特别应激。
等彻底离开萨卡兹巡逻队的巡逻路线，苇草才解除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使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用手帕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夜里的郊外很冷，山洞内的光不容易漏出，苇草捡来一些干草和树枝，用石块围成一个小型火堆，将可燃物塞进火堆里，用法术点燃。
温暖火光在燃料中跳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可惜没有红薯或者玉米之类的杂粮，也没有野兔，野兔肉加一点孜然和椒盐，将成为今夜最好的美味佳肴。
围坐在火堆旁烤了一会儿，苇草才整理好思绪，将刚才偷听到的内容一一道来。
“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菲林老人是红脊镇的镇长，他和一部分镇民跟萨卡兹有勾结。那片废弃的厂房原本是红脊镇生产蒸汽骑士铠甲部件的地方，近年来制造铠甲的工艺已经逐渐失传，再加上蒸汽骑士们失踪已久，最后干脆弃置不用了。估计萨卡兹们把那里当作临时据点，用来存放补乕给线运送来的物资。”
“蒸汽骑士铠甲……听起来很厉害，是高达那种类型的吗？”
“高达？”
“可以理解为东国人的机械铠甲，但不是蒸汽铠甲，是一种更加高科技，充满幻想的事物。它们不是传统的外骨骼，而是类似于交通工具，驾驶员驾驶它的时候处于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内。”
“嗯，那就是差不多的东西。我只见过几次蒸汽骑士铠甲，我和姐姐来到伦蒂尼姆视野最好的瞭望塔，从那里可以看到阿斯兰王在广场向民众挥手的情景。蒸汽骑士们驾驶铠甲在空中盘旋，再逐一降落，进行各种高难度的花式表演，赞颂狮王的英明……”
“别说了，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们德拉克的皇位是被阿斯兰所夺，大概是鸠占鹊巢的感觉？不过，先别想皇位的事情，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封清羽打断苇草的讲述，很不巧妙地撇开话题。
再这样下去就要发展到深夜网抑云的微妙氛围，最好及时制止。苇草那急速下坠的情绪在落入谷底之前及时刹车，话题迅速回到正轨。
任务期间因个人情绪影响任务进程是大忌，无论哪个职业。
苇草也意识到刚才的失态，立刻恢复常见的忧郁扑克脸。
“我的建议是跟着萨卡兹的运输队，让他们自己告诉我们补给线到底在哪。相信罗德岛会需要这条情报，只要能让萨卡兹的军队无法保证正常的物资补给，伦蒂尼姆城内的军队和民众就会得到喘息。我无法预料接下来形式，只想做一些我认为正确的事。”
“我没什么想法，都按照你的指示来行动吧。什么时候去？”
“还要再过十五分钟。萨卡兹的运输队预计在半小时后出发，我们要提前躲进他们的货车里，把运输路线记下，到时再原路返回。你可以吗？”
苇草对封清羽的身体素质表示怀疑，担心她会半路突发恶疾，无法承受漫长的步行。
返程极有可能要靠双腿走回来，因为萨卡兹的货车会装满货物。躲在货物中很危险，等货卸下人也自然会暴露。
“只是走几十个公里而已，不至于吧？感觉有被你冒犯到。真觉得我不配成为德拉克的一员？”
“我没有那种意思。你的身体有没有奇怪的感觉？”
“一切正常。”
“那我就放心了。”
果然药的副作用是多虑，苇草心想。
等设置在手机里的十五分钟倒计时结束，她们继续在草丛里摸黑前进。封清羽像个听话的小兵，跟在深池的影子领袖前面。
苇草的确很有领袖风范，跟着她很有安全感。
唯一不方便的是，走路时苇草的尾巴会扫到封清羽的脸上。尾巴末端的火虽然是熄灭的状态，上面沾着的硫磺味还没消掉。
不仅是硫磺味，还有同类的荷尔蒙。
荷尔蒙是很危险的东西，能够激发她的星域。一旦七星娱乐，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不，怎么可能？一定是错觉。
封清羽尽量不去想象苇草白色的裙摆底下到底是何等光景，在脑中念诵一些清心寡欲的咒文，摒弃邪念侵蚀身心。
她才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也不会见一个就爱一个，然后被对方推倒交配。
蔓德拉那件事纯属意外，应该算是她身为德拉克的耻辱。
然而，苇草那曼妙的身段和微微上翘的皮鼓，穿着嗨丝的双腿，都在向她发出危险的讯号，它们像引诱水手触礁的海妖塞壬，不断地引诱她犯错。
“我是正经人，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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