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玄灏
“不可思议,这座岛下竟然有一艘小型愚人号。”
这次轮到歌蕾蒂娅先惊讶了。
维多利亚的有钱人竟然痴迷到自己掏钱造一艘超大船模,威廉姆斯家族鼎盛时期的财富怕不是多到能吓死人。
“我也很惊讶。西里尔说曾祖父是个疯狂的人,他花了很多很多钱,没人知道他花在哪。他既花钱也赚钱,赚到的比花掉的多,才没有人敢提出质疑。见到这个地方,我才真切感受到他有多疯狂。”
封清羽盯着愚人号船模上的王座。王座前面有一个平台,上面似乎插着什么东西。
34.王座之剑
走得越近,就看得越清楚。
微缩版愚人号甲板上的王座,特地制造了一个摆放武器的剑架,和东国武士放置武士刀的刀架类似。银色的金属剑架放置在王座前方,上面静静躺着一把黑色的剑。
一把比封清羽现在持有的青霄剑丛更宽阔,分量更重的剑。
剑身长度在110—120cm之间,剑鞘,剑格,剑把和剑镡都是纯黑色,唯有剑的主体——剑丛是纯粹的银白。
传说中能让威廉姆斯家族繁荣昌盛的黑色魔剑,遵从命运的安排,和现存的最后一位家族成员见面。
看到那把剑的第一眼,封清羽就被它吸引住。
冰冷的金属剑身,黑暗的光芒在幽蓝色的海水中愈发炫目,黑色的雾气在剑架旁边涌动,混沌不明的光线从正上方穿透,正好落在剑上。
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处在色调昏暗的世界里,只有这把剑沐浴柔和的蓝光,尽情吸引它该吸引的人,像一位搔首弄姿,穿黑色晚礼服的伊比利亚名媛。
毫无悬念,封清羽的眼里只能看到这把剑。
她无意欣赏曾祖父斥巨资打造的小型愚人号。这艘船即使不是真正的愚人号,放在如今的伊比利亚也是震撼人心的庞然大物。
这艘巨大的船模,是伊比利亚逝去黄金时代的完美缩影,缺乏希望和信仰的伊比利亚会需要它,伊比利亚人也需要。
真正的愚人号凶多吉少,已经没几个人抱着能找到它的希望。
歌蕾蒂娅惊叹封清羽的曾祖父是个异想天开的人,同时又对这艘船的设计风格感到亲切。它身上有阿戈尔的影子,不愧是布雷奥甘设计的东西。
那个人简直是个鬼才,她心想。
倘若换成别的设计师,使用陆地上的工艺和材料,而非来自阿戈尔的低温合金处理技术,迷你版愚人号早就在岁月和海水的侵蚀下变成一堆废铁。
即使是迷你版的愚人号,也采用了和正主一模一样的制造工艺,想要安全浮上海面不成问题。合金船壳的强度能抵抗海水强压,只要能想办法把这座在海里泡了六十年的岛屿炸开,让船身离开囚禁它的海底牢笼。
海岛下的地宫扼杀了这艘船的可能性,把它变成一个巨大的金色棺椁。歌蕾蒂娅也不想它被困在这里,已经开始思考怎么破坏地宫,让封清羽不心疼的同时又不让船遭受损伤。
除了在上面打开一个出口,应该还有丳更好的办法。这么大一座地宫,不可能将打造船的零件一次次运进来。
一件事重复的次数多起来,平常不会留意的人也会发现端倪。
布拉德利·威廉姆斯,也就是那位疯狂的曾祖父,他不会希望很多人发现自己在岛屿下方建了一座大型地下陵墓。
“如果是我,还有其他的执政官同僚,一定会在某个秘密地点把船造好,再趁着一个绝对不会有人注意的时机把船开进来,关在地宫。一次次运送材料太麻烦了,一定还有一个能容纳这艘船进出的门。”
技术执政官们的思考方式大体相似,大家都追求行事高效,打造船的人肯定有从阿戈尔来的工匠,思考方式也绝对不会和陆地人一样。
她准备跳下船,在地宫周围找一找门的开关。
封清羽像是没听到,全程目不转睛,抚摸剑架上黑色的魔剑,眼神痴迷且狂热,越看越像中了致幻剂,陷入妄想的伊比利亚人。
由阿戈尔深海巫师铸造的剑,多少沾点危险的精神控制类源石技艺,或许刚接触的时候,幻觉就开始了。
歌蕾蒂娅的推测很准确,封清羽在摸到黑色的剑第一秒,就被它拖进一个现实中不存在的空间。
金色是整个空间的主基调,天顶,墙壁和地板,无一不是令人心醉神迷的金色,奢华感扑面而来。就连以纸醉金迷著称的多索雷斯,最奢华的房间也难以和虚构的幻想之地抗衡。
堆积如山黄金和珠宝首饰占据大部分空间,进来的“门”后方是无尽虚空和灰白色的雾气,后退一步,下方是万丈深渊,一旦失足坠落很难出现奇迹。
即使陷入幻觉,封清羽也没笨到去挑战极限。幻觉中的事物和现实存在微弱的联系,有的人在幻境中从高处坠落,醒来后发现自己站在悬崖,离真正的坠落还差一点点。
为了个人安全,她绝不贸然尝试任何危险事项。
金碧辉煌的阿戈尔式宫廷风大厅,封清羽姑且取了个契合的名字——黄金大厅。黄金大厅的格局也是圆形,最中间是垒砌成大长方体的金条。
金条最上方坐着一位白色长发,深红色瞳,尖耳朵的少女,标准的阿戈尔人长相,皮肤白皙,身材匀称,两条纤细的美腿交叠在一起,相交之处的正下方惹人遐想。
少女长得很美,虽不说倾国倾城,也达到看一眼就忘不掉的水准。阿戈尔盛产美女,在罗德岛任职的几位深海猎人颜值也都出类拔萃。
封清羽先是欣赏少女的颜值,接着,她发现少女身上穿着皇//帝的新装,愣是不肯增加布料,哪怕一小片。
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她一目了然。
黄金大厅里只有封清羽和少女两个人,这或许是少女如此放肆的理由。
“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人来了。”
阿戈尔少女似笑非笑,红唇轻启,传到封清羽耳朵里的声音明显失真,音调时高时低,仿佛来自遥远的深渊,飘忽不定,从大厅四面八方穿梭而来。
“德拉克,你就是威廉姆斯家族的继承人?”
“对……我是。”
她知道自己陷入现实和幻想中的夹缝,美丽的阿戈尔少女是这里的主宰者。她说话的口吻并不像样貌那么稚嫩,更像是凯尔希的同道中人,样貌年轻但内心沧桑。
双手空空如也,紧握的剑不翼而飞。
封清羽记得没放开过手,因此判定黄金大厅是存在于意识深处的世界。
“所以,小姐,你和那把黑色的剑有什么关系?你是剑的管理者?”
35.魔剑守护者
“初次见面就问那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不过,你和其他威廉姆斯家族的继承人都不一样,那些人见到我的第一眼,一定会问‘你能给我什么’或‘我能从里手里得到什么’。”
坐在金条上的阿戈尔少女脚掌先着地,以轻快的姿态从庞大的财富上离开。
黄金大厅的金条数量多到能买下一整艘愚人号,但幻境中所见并非真实,封清羽对虚假的事物向来抱着不去接触,不去了解的态度。
她只接触能接触到的真实,只相信能接触到的真实。整座黄金大厅里,唯一能给予她真实感的只有这名未着寸缕的阿戈尔少女。
“因为,我知道获得那些东西要付出代价。普通人承受不起那么多代价,比起恩赐,它们更像一种刻在血脉里的诅咒。”
“不错的理解。你的祖先要是能有你十分之一的觉悟,也不至于在错误的道路上沉沦。这把剑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你我的会面或许也是。”
少女比封清羽稍矮一些,必须努力踮起脚尖才能和她一样高。苍白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血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戏谑和玩味。
封清羽像物品似的被少女左右端详,半晌,放在颊边冰凉的手才移开。被少女端详的时间里,她粗略观察一圈黄金大厅,并未发现有疑似衣服的布料集成体。
和一个不穿衣服的女孩聊天总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你要向我许下什么愿望?”少女问到。
“在许愿之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请讲。”
“这位小姐,能不能请你穿上衣服?我的问题也和衣服有关——你和以前的许愿者见面的时候,也都像现在这样?”
“不,今天的第一次。以前的许愿者都是粗糙邋遢,或者卑劣贪婪的男性,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情。你脑子坏掉了吗?你是第一个看到我身体的普通人,感恩戴德吧。”
“那我就安心了。”
悬在半空的心“扑通”一下回到原位。封清羽摸向口袋,空空如也,一根烟也没有。
既然没有烟,就只有向少女表明来意这一条路可走,顺便向她询问那两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她将见面时的问题又重复一次。
封清羽有预感,在黄金大厅耗费的时间越多,对精神的损害也越大。身体有种轻飘飘的眩晕感,如同那些吸食致幻剂的伊比利亚人。
身体出现异于正常状态的感受,就证明危险离得很近了。
“小姐,你和那把黑色的剑有什么关系?你是剑的管理者?”
少女走到黄金大厅中央,背对她。
“如果说我就是那把剑,那把剑就是我,你会相信吗?”
“剑灵?还是剑魔?”
“差不多。我还以为你会惊讶,真失望。”
“不会,这方面的艺术作品看得太多,已经免疫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对不起少女,封清羽不喜欢欺骗和虚伪的措辞,也不愿演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让对方高兴,只好实话实说。
一把守护有上千年历史宝剑的少女灵魂,总不会和她一个晚辈计较,除非是睚眦必报的邪灵。封清羽暂定她为剑灵,名称要等合适的时候再更改。
有的“人”不能询问名讳,各国都有关于不可询问名讳的怪物的传说,一旦开口,自己就会成为它,或是被它杀死,变成漂泊的孤魂野鬼。
都市怪谈不全是空穴来风,谨慎为好,尤其这里是阿戈尔海底深处的地下墓穴。
她们的话题又回到那把剑上。
“威廉姆斯家族的末裔,有没有兴趣听这把剑的故事?”
“愿闻其详。”
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都是为了这一刻。
封清羽终于感到疲惫,坐在堆积成山的黄金上,阿戈尔少女坐在旁边,自来熟地挨着她的肩膀。
“阿戈尔和拉莱耶的历史,你应该从身边那位深海猎人口中知道了,我就不用多加赘述。这把剑在拉莱耶人的俗语里被称为【亚斯特兰】,意为邪恶之物。它由当时最德高望重的巫师亲自铸成,虽然阿戈尔人不用源石,拉莱耶的人想法和他们不同,这把剑的剑身由高度提纯的源石和当时阿戈尔最坚硬的金属打造,制造工艺已经失传。
然而,在铸剑的最后一步,巫师亲手杀害了他唯一的女儿,用她的血肉淬炼剑身,使用某种诡异的源石技艺将她尚未消散的残魂封进剑里,成为和剑捆绑的守护者,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剑的拥有者能够向她许愿,以自己未来的运势作为代价。”
“我终于明白了。”
听到这里,封清羽打断少女的发言。现在她知道了少女的名字——亚斯特兰。
“威廉姆斯家族的继承人们用自己的运势和你做交换,才实现了财富自由。等你把他们的运势吸干,他们也就完了。”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言归正传,弗洛伦斯·威廉姆斯小姐,你的愿望是什么?”
亚斯特兰用恳切的语气向她征询。
为持有者实现愿望是她的本职工作,假如这把剑哪天不被人需要,她大概会和剑一起变成废铁。如今和威廉姆斯家族的契约还没失效,契约年限1000年起,她还能再为这个家族服务几百年,除非威廉姆斯家族在封清羽这一代就彻底消亡。
这是不可能的,亚丅斯特兰拥有毒辣的目光,笃定这位继承人今后将子孙满堂,顺利实现开枝散叶的重任。
封清羽不敢轻易向魔剑的守护者许愿,这后面肯定是个巨坑。
“我可以先不许愿吗?”
“随你。总有一天你会动摇,无妨,我已经在这个大厅呆了这么多年,时间的概念早就模糊了,你想要许愿的时候再来找我。我困了,晚安。”
听到封清羽不想许愿,亚斯特兰突然变得兴趣缺缺,连话也懒得多说,直接把封清羽的意识弹出魔剑创造的意识世界。
36.魔剑的考验
金灿灿的黄金大厅消失无踪,蔚蓝色的海水在眼前荡漾,脚下是微缩愚人号暗金色的甲板。歌蕾蒂娅站在旁边,把玩手里的长槊。
刚才的一切就像梦。
金色大厅的虚构的,那名美丽的,身穿皇//帝新装的阿戈尔少女也是梦幻的泡影。
黑色魔剑正静静躺在手心,沉重的金属颇具分量。
它一改初次接触时冰冷的触感,在封清羽的手里散发出微弱的热量。周围海水被这股热量加温,握得越久,手心越烫。
当封清羽想要松手让发烫的剑落地,阿戈尔少女亚斯特兰的声丵音立刻灌进耳朵。
——一旦放下,你就得再花好几年时间再找到它,真的要这样做吗?
“……”
亚斯特兰的话让她无言以对。
人生没有几个好几年,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在这几年时间里,这把剑落入别人的手里,自己岂不是违背祖训,辜负老仆人离开前最后的心意?
她不想让之前付出的努力都变成无用功,干脆让手吃点苦头,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松开的手不得不继续收紧,让剑稳稳拿在手里。
“好烫……”
“你在做什么?”
歌蕾蒂娅刚才起就在观察,封清羽一直握着黑色的魔剑,坐在王座上自言自语,越看越像一个精神出了问题疯子,或者中了源石技艺陷入幻觉的人。
她更希望是后者。
“没事,我在和这把剑的守护对话。”
“但愿你说的是真话。万一你被精神损伤侵蚀,陷入疯狂,我必须将你击倒,让斯卡蒂把你带回罗德岛。”
“我真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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