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笔
放眼如今天下几国,苦荷在侧,四顾剑败走,叶流云负伤消息全无,也就眼前那位洪四庠还未出手而已。如此看来,那北齐的小皇后才是当世强者之最!日后的名声也会最高,隐隐有天下无敌之意!
压住心头悸动,李云睿轻声再问:“她叫什么名字?”
莫名的题外话,此时却古怪的无人来打扰,就连庆帝都默许了此时妹妹的发问,双眼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言秦恒却是不敢回答,因为他不知道,确切说来是不确定。
“李安儿!”
那一日庆帝于书房之中同林若甫等人所谈的内容并未外泄,是以长公主还并不知晓。机扩声响起,轮椅缓缓而出,坐于其上的陈萍萍缓缓拱手回答着。
“李安儿...李安儿...倒是好名字。”李云睿呢喃两句,复又如牡丹盛开一般笑着问向陈萍萍道:“院长大人可能详细说说这人?”
不止是她,就连文武百官也是好奇。
这毕竟是一位疑似大宗师的人,不论是何种消息,多了解一些总是不会错的。对于此人知晓多少,亦能安排之后的部署以及针对北齐的态度——不久之后,怕便是两国遣使和谈了!
陈萍萍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不动如钟的洪四庠,心中有了不少的猜测来。他眼中流露出对故人的怀念之色,这才解释起这位或许是与小姐同出一处之人的信息来:“据院中回报的消息来看,北齐皇后李安儿,美艳无双能叫齐国君主一见而沦陷;身具不俗才学能叫庄墨韩认同而压服百官;手段狠辣高明能使北齐太后避让锋芒,收拢势力手握皇室商道;而最叫人惊惧的武力在我看来亦是为真!”
“此乃四顾剑之言...”
“...”
他此时内心复杂到了极点,话语中隐去了对李安是名男子的猜测,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其余情绪都是缓缓消散,只余下坚定之意替代所有。
“嘶~”
监察院院长此言一出,别说是大殿内那些竖起耳朵倾听的文武大臣了,就连末尾处的范闲都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来。
要知道,直到此前范闲才有了身处漩涡中心的自觉,想要为身边人、为自己谋取权力或是财富,保全如今幸福安定的生活而成为一名权臣!
没成想,于年幼之龄的老乡在暗中便已是完成了他所有的目标,当真是让人恐惧.....不是,姐们,她前世怕不也是什么什么大人物吧?
总之肯定不是寻常之人!比自己因肌无力而长期卧床不起不知强出多少去...
不自觉般,他竟是对李安产生出钦佩的情绪来...
随着陈萍萍的不断述说,一个模糊的形象逐渐在众人心中变得清晰起来,不过那张美艳无双的脸众人却是怎么都描绘不出,只好将目光投射向李云睿,猜测着长公主再年轻个二十年应当就是那般了吧?
“如此才学手段,北齐那位小皇帝倒是好眼光...”李云睿叹息一句,好似幽怨她的皇帝哥哥为何就是不能学学别人那样看看身边人...话音落下,她便沉默不言,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
“陈萍萍。”
“陛下?”
皇帝皱起了眉头,大宗师的名头虽是骇人却也还未被他这位九五之尊给放在心上,对于这些超然于世的武道强者,总有一日他是要杀光殆尽的。
他直视着轮椅中陈萍萍的双眼,寒声问道:“以监察院之能,竟还未知晓叶世叔的下落踪迹吗?”
“他到底是成功脱逃了,还是...死了?”
死了?
陛下这是何意呐?自古以来,天地间可是从未诞生过大宗师这种生物的,从有大宗师的那一天算起,便没听说过有谁能杀死大宗师!
哪怕是大宗师互相之间的交手切磋却也不曾听闻过有任何这方面的可能!
怎么听陛下的意思,竟是猜测叶流云死于敌国之手呢?
原本就从未真正平静过的朝堂,也因这一句问话而再度喧闹了起来。
四顾剑剑圣之名天下皆知,听方才秦恒的叙述,众人也都猜到了对方会出现在那里,应当是陛下的手笔。如此后手,配合着叶大师之能,只是想逃,又如何能陷于敌国两位大宗师之手!?
荒谬!
不信!
进而便是深深的恐惧!
陈萍萍端坐在轮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那寒毒的话语却是再一次敲击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臣撒出接应叶大师的人手无一人折返,想来都是被杀了吧...不过,安插在齐军之中的暗探倒是发回了消息。”
“宗师战之后不长的时间,于极远处都能听到几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声,再加上脚下传来的有别于战场冲锋所带来的震动感,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来......”
“叶大师,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160章 范闲隐隐触摸世界的真相!
无人会怀疑陈院长所给出的消息与猜测,一句凶多吉少,却是道出了庆国前途之隐忧。
庄严肃穆的皇宫汇聚着全国之权,这是一国之底气与胆气的所在。
此时天空中太阳已经逐渐升高,今日本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那光线照射在青烟缭绕弥漫的大殿之内,照射在浅色石砖的地面旁,照射在身穿金绣玄绸的庆帝身上,不光是没能让众人多出一分名为‘勇气’的温暖来,反而更觉手足冰凉,全身僵硬异常!
不知是否是眼花,范闲于老远处便瞧见了庆帝头上隐隐出现的银丝,心中同样是压抑般说不出话来。
“凶多吉少,好一个凶多吉少!如此刺耳之言...这一次,是朕害了流云世叔啊!”庆帝轻声说道,整个大殿中却飘荡着嗡嗡的回声,眼见陛下开了口,众人也都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良久,他才身体轻转,面向着如同雕塑一般存在感极低的洪四庠,轻声问话。
这是问给殿内之人听的,亦是问给全庆国的百姓们听的:“洪四庠,朕知晓此前四顾剑曾多次夜入皇宫,却皆由你出手退去,不论是明面上所回应的挑战也好,亦或是行刺于寡人也罢,都能看出你的实力来...”
“他日若是由你出手,可能胜过那北齐皇后?”
众人闻言无不是屏息倾听,无不想尽快听到这位年老内侍的回答。
洪四庠轻抬此前紧闭的眼皮,虽是略显孤高之意,但语气却无有轻浮之感,而是斩钉截铁般回复道:“世人都说四顾剑的剑无人能挡,但从其三番两次的闯宫之举上看,亦只是世人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罢了!四顾剑之剑虽利,却也容易折断,他从来便不是老奴所在意的对手...”
狂了,有点狂了啊...
范闲注意着洪四庠说话时的神色,心中则是猜测着五竹叔的铁杵能否一击便挫入对方的头颅之中...
两日前的夜里五竹叔才从南方而回,说是办完了事。自己只是习惯性地埋怨了几句便从其口中听闻了母亲的旧事,当下便开始筹谋起了入宫取钥匙的事儿,也就是在这时,他才听五竹叔说起过这老太监非是大宗师的修为。
皇宫中真正的大宗师另有其人!
五竹叔可不会说假话,他虽然不会真气,但以前与叶流云于儋州山崖海边交手的场景可是历历在目啊!如此实力,眼力自然差不了,能看破修为低者的虚实也不奇怪。
如此,才让范闲惊讶于洪四庠为何要这般说法.....
而洪四庠的话语声还在继续着:“剑圣之势尚不能伤了陛下分毫,一位年幼的女子,亦是不可能绕过老奴去做些什么的。”
庆帝轻轻点了点头,那股俯视众人的威势始终未曾断去过,他似乎有些诧异于对方的说法:“你可莫要忘记,北齐尚还有一位国师呢。”
洪四庠眯了眯双眼,沉声道:“苦荷,冢中枯骨而已!”
“其人年岁已高,早些年在战场上留下的暗伤可不会因对方破入宗师境而消散,料想不出几年时间,对方便会自行坐化,归了神庙的怀抱。”
话语声飘荡,范闲神色微怔,身体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
不光是他,陈萍萍诧异地抬头朝上望去,对方那锋锐的气势让其在心中不自觉的迟疑着...难道自己此前的猜测是错误的吗?
就连一旁显得最特殊的宰相林若甫都从无精打彩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再无倦意,好像要重新认识眼前之人一般,心中衡量不断。
庆帝李云潜的用意很简单,不过是用眼前一幕,借朝臣之口来安天下万民之心而已,他忽然高声道:“此战虽败,可庆国还未倒,朕也还没死呢!”
天长日久,庆帝的威势深入人心。
没来由的,所有文武官员心中涌现出一股底气,面含激动的跪拜下去,拱手称是。
也不知其中有几人为真情流露,又有几人是那假意迎合......
“陈萍萍!”
“老臣在。”
“外间的议论声太过纷乱,让朕听之不喜,命你监察院八处控制舆论,同时将今日殿中之事扩散出去,平息战后的风波;同时,尽全力探寻流云世叔的下落,不管是生是死,朕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臣必定为陛下办好此事。”陈萍萍微笑着应了下来,回完话后便控制着轮椅退回一旁。
监察院职能与主官:
一处:监察京中百官,主办朱格;
二处:情报的分析和进策,主办...;
三处:制造毒药、暗器等偏门武器,主办费介(代理主事冷师兄);
四处:京都以外的监察和情报工作,主办言若海;
五处:黑骑军士武装,统领荆戈;
六处:暗杀以及保护,主办影子(四顾剑之弟);
七处:刑讯审问,主办...;
八处:书籍出版与管理,控制舆论,掌控报纸产业,主办宣九;
眼见最棘手之事已是处理妥当,余下的便是对此战之中将帅们的奖惩以及事后的两国谈判了。庆帝平静地注视着场间,虽说庆国并不太注重讲究殿前仪范,但老远就注意到了后方发着呆的范闲,他忽然皱眉说道:“此事开端,到底是因协律郎被刺杀以及林相之子身亡而起...”
“北齐与东夷城两国意图引乱我朝风波,为了替林相讨回公道这才举全国之力发兵齐国,没成想却因此失利,丢了三州之地、断送十数万儿郎的性命!”
李云潜好似自责一般朝向林若甫道:“此战之罪,罪在朕的身上!是朕无能,不能为林相复仇啊......林相,你可于心中埋怨朕呐?”
林若甫连忙站起身来,恭敬行了一礼,这才悲坳哽咽般回应道:“老臣不敢,因犬子之事劳陛下费心,劳战士们用命,亦劳全国花费无数,老臣心中已是惶恐不已,如今两国局势如此,看来也是犬子命中当有此一劫罢了...”
“还望陛下切莫自责太深,伤了龙体啊!”
身旁如吉祥物一般站立沉默良久的太子与二皇子终是动了起来,皆温言劝慰着林相,言说着非战之罪,人死不能复生什么什么的...
“你不怪朕便好...”
叹息一声后,庆帝脸上能被称作情绪的东西尽去,他再次恢复成一国的帝王来,说道:“秦业、秦恒,战事失利,当罚;叶重、燕小乙守土有功,当赏!”
“范闲。”
“此次事情原由你也有份,不知对其是何看法?”
十分突兀,这个转折就很是突然!闻言,范闲心中一惊...看法?什么看法?自己没有看法啊!
这吃瓜怎么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恨的是东夷城与北齐吗?
他恨的是朝中幕后的真凶!是那长公主李云睿!
难不成自己说处置了长公主,陛下就能将其给赶出京都一样......
连忙出列进前,范闲拱手道:“臣人微言轻,不敢妄自评判几位将军的功过,陛下怜爱下臣,为下臣讨要公道,不论结果如何,臣心中的委屈也都没了!如今两国战事已毕,和谈之事迫在眉睫虽是不假,但也恐有变故发生,此时奖惩几位将军,恐生军中人心不稳...”
“何不待和谈之事过后,再行做出决断呢?”
眼见今天儿子没有犯浑,回答得也还算是圆滑,最前列的范建微微松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接着目不斜视起来,那专注的神情好像大殿前方有着什么外人不知的趣味似的。
庆帝好似不快,眼中却是流露出一丝精光,片刻即逝,他忽然开口道:“既然你能看明白这些,那朕便升你为五品鸿胪寺少卿,为和谈佐官,主导这一次的两国和谈吧!”
“啊?”
外交副使?与北齐谈判?
别看他此前是任太常寺协律郎,可礼部他是一天也没去过啊,整天做的都是监察院的闲差事,这突然让他去代国谈判,他也不会啊!
“你可是有何异议?”
“臣不敢!只是臣年少无知,行事多有莽撞之举,恐难以担负如此重责,代表庆国脸面与北齐谈判,只怕是有负皇恩呐陛下!”范闲急忙顿首道:“还望陛下三思!”
庆帝挥了挥手,淡淡问向台下周围之人:“你们怎么看呐?”
这战后谈判一事也是今日里议论的重中之重,殿内顿时议论纷纷一片,二皇子偏头瞧向微笑着的太子一眼,心中一动,便抚平了袖口出列躬身道:“陛下容禀,儿臣有话要说。”
“说说吧。”
“是。”
李承泽满脸认真肃然之色,坚定道:“儿臣相信范闲能办好此事。”
“范闲深富才华,不逊那敌国的皇后,入京都不久便作出那首《登高》诗文,写下了《红楼》一书,更肩担监察院提司与太常寺协律郎一职,可谓是前途似锦。儿臣想来想去,这样的人正能代表我庆国年轻一辈出面与北齐谈判,以显我庆国后继有人,也能遏制住对面的气势!”
匪夷所思!
当真是匪夷所思!
范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盯着二皇子的眼神像是想要打黑拳了,手就很痒!
“说得好。”庆帝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也让众人心中轻松了下来,“范闲,朕知晓你心中的疑虑,不会做的可以多问问辛其物,他为此次和谈的正使。”
果然,父皇的心思便是让太子参与其中,所思也不知为何?
——辛其物便是太子门生。
眼见范闲尚还犹豫不定,庆帝挥了挥手便想叫其退下,“此事便这么定了,范闲,好好办差...”
无奈,事情成了定局,范闲也只好拱手礼拜而退,而自以为对范闲施了恩的二皇子也是勾了勾嘴角,退至原位。
“陈萍萍与范闲两人留下,其余的...便都散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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