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就当是群主撤的吧,只是聊天框出了个显示bug。
——于是,笔记本上的文字逐行增加,“叮咚”的消息提示音被“沙沙”的笔声替代。
他们仿佛真的在群里聊天,很少有固定的话题,不仅遣词用句,甚至连表情包都很随意。
尤其是吕玲儿,她写字丑画画更丑,想画个微笑狗头,微笑没看出来,倒是像死不瞑目。
吕珑儿的评价很直接:“好丑。”
姜沐则比较委婉:“它招了吗?”
然后死不瞑目的表情就转移到了吕玲儿脸上。
他们聊天空上白云的形状,聊窗外的树叶什么时候落下,当然他们也不都那么诗意,比如吕玲儿写你知道为什么咱们秦老师不说他的名字吗,因为他的名字是教授的授,全名叫秦授,谁叫他全名他跟谁急……
姜沐震撼到只能用六个点当回复。
此外还有必定会出现的姐妹拌嘴,吕珑儿@姜沐说如果以后带饭绝对不能让姐姐帮忙带,这家伙的自控力基本为零,任何能进嘴的东西她都得整点损耗。
比如上次妈妈带回来两袋饼干,要吕玲儿给妹妹送进屋里,从餐桌到卧室门口就几步的距离,饼干已经少了一半了……
吕玲儿振振有词,说妈妈让我给你带饼干,又没说全给你带回去,以前运粮食还有火耗呢,我收点过路费不是很合理嘛?
姜沐觉得姐姐言之有理,且前途无量。
就这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手法,一看就是个贪官污吏的好苗子。
按他的经验,至少能判十年。
出乎意料的是,最热衷“聊天”的,竟然是话最少的吕珑儿。
她似乎格外喜欢这种交谈的方式,眉宇如画运笔如飞,一页写满了还会主动翻到另一页。
那种神情又专注又动人,老师路过这边时还随口表扬说她记笔记可真认真,有没有兴趣把自己记的笔记给全班同学看看,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经验?
旁边的姜沐和吕玲儿冷汗都下来了……
除了漂亮的字迹,这位蛞蝓姑娘甚至还有一手相当不错的画工,随手几笔就能勾勒出憨态可掬的猫猫头和柴犬笑脸。
……倒也不是说她画得有多前无古人,也就正常优秀水平。
主要是姜沐刚才才看过她姐姐笔下那死不瞑目的狗头。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没有后来游戏界那些牛鬼蛇神,蒂法也不会变成耶路撒冷。
——吕珑儿确实很喜欢这种聊天方式。
他们明明距离如此近,近到呼吸相闻,稍微动作大一点就能碰到彼此的手肘,却好像距离那么远,远得像是隔着两层屏幕。
他们好像距离那么远,远到只能用文字和表情包表达自己的情绪,却又那样近,近到稍稍扭头就能看到彼此的眼神和彼此的笑,仿佛能嗅到身旁呼吸的味道。
虚幻与现实,极远和极近。
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便如窗外梧桐叶的翠与红,天空和大地的夏与秋。
也正如那成熟又不成熟的,绽放又青涩的,正值青春的……他们自己。
真好,姜沐想。
他看看又无声斗起嘴来的姐妹,笑了笑,扭头看向窗外。
正是黄昏,夕阳渐落,红云如潮。
这样就好,他心说。
先回复吕珑儿,当然是正确的答案。
因为吕珑儿和吕玲儿就是不同,妹妹会难受好好几天的事,放在姐姐那里无足轻重。
但有些时候,姜沐不太喜欢“正确”的答案。
就因为“她不在意”,所以你也“不在意”么?
说直白些——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当然,只是传纸条罢了,倒也不必那样认真。
只是姜沐就是这样的人……如果可以,如果做得到,他还是希望方式“完美”一些。
而且,建个聊天群真的很有意思,不是吗。
神游物外之际,姜沐忽然被叫了起来。
“那位同学……对,就是正在写小纸条那位男同学。”
历史老师年龄不小,但相当敏锐,“麻烦你站起来,对,站在讲台上。”
姜沐:“……”
不是……
她俩搁那写半节课了,我最多算冒个泡。
怎么偏偏刚好看到我。
难道因为我是群主?
历史老师可不管姜沐那精彩的内心活动。
他正面姜沐,热情笑道:“把你想用纸条传递出去的话,直接对我说吧。”
这位算老教师了,这是他的教育方式,从不体罚,却会让学生的印象极其深刻。
尤其是之前某个学生,大庭广众之下念了几句像是热血漫画的句子,好像是“一百万磁场转动,老子要轰爆你丫!”这种,磕磕绊绊念完,羞耻到想当场蒸发,从此再也没写过小纸条。
姜沐表情古怪:“……现在?”
“对,现在。”
“能不说吗?”
“那可能就得委屈你站到外面了。”
“……”
“所以说,还是直接给我说吧,说完你就可以回座位了。”历史老师笑眯眯道,“快,大声些,男孩子就要果断一点。”
“……行吧,既然是您的要求。”
姜沐深情说:“等会儿放学有时间给我带个手抓饼吗,记得加两根肠,不要半点咸菜在里面。”
历史老师:“……”
“我真这么写的。”姜沐无辜脸。
“……我没怀疑你,你很诚实。”
“可老师你一脸像是拉肚子时冲向厕所,路上却崴了脚的表情。”
历史老师:“……”
他突然觉得,偶尔体罚一下学生也是很有必要的。
“我就是想说,你正长身体,挑食不好。”
“知道了老师,那我回座位了?”
“……去吧。”
NO.11 身材很好的污吏
姜沐端着两个新接满的水瓶,姬素衣轻轻翻着故事书,书名是《淘气包马小跳》。
他来之前想让吕玲儿帮自己带个手抓饼,吃货少女拍拍胸说交给我,绝对把饼完好无缺带到!
说罢,一溜烟就跑,凶猛的步伐像条捕食的小白鲨。
十分钟后她又跑回来志得意满:“喏,给你给你,我可没偷吃哦,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很辛苦的。”
“谢谢,饼确实没问题。”
姜沐端详两秒,“……可我肠呢?”
“诶,肠也不能吃的吗?你没说。”
“……”
姜沐看着吕玲儿的目光,就像皇帝在看火龙烧仓的贪官污吏。
嗯……之前没注意,这污吏发育真好。
……算了,人家姑娘义务带饭任劳任怨,俩火腿肠就当报酬了。
起码饼里还给我留了片生菜呢不是。
几大口啃完手抓饼,姜沐来到了医院。
公主殿下精神头不错,据说方才有个她曾经的心理医生顺道过来看望,直呼医学奇迹。
“窗外的叶子开始变红了。”姬素衣说。
“现在不是时候,等到红透了的时候,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呀,是哪里?”
“有个公园,公园里有条电车轨道,轨道旁有很多枫树和银杏树,四季是四种不同的颜色,春天是碧绿色,像半透明的翡翠;夏天变成深绿,浓郁到像是能滴落下来;冬天就只有枯枝了,密密麻麻环绕着轨道,像是后现代艺术品什么的。”
“你好像没说秋天。”
“因为秋天是最值得看的,整条轨道都会变成苍红色,枫树和银杏树大量落叶,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整个轨道上都铺满了或红或黄的叶片,密到枕木都看不太清……
最重要的是还有我陪你去,我这么个帅哥,拍进明信片怎么说也得给环境加两分对吧?”
姬素衣娴静地笑:“很对。”
又说:“还是要提前问一下爸爸的意见。”
“不用。”姜沐自信笑笑,“我新认的大哥兼干爷爷会同意的。”
“……那是谁?”
“你爸啊。”
姬素衣:“?”
震撼公主殿下一整年。
姜沐心说你这就震惊啦。
那我要是说你爸为了坑我一起吃剩饭,直接准备按古礼,包办婚姻把你许配给我,你岂不是吓到直接从床上掉下来。
和小公主一起度过的时间总是很快,他们彼此静静不说话,任由时间在杯口的烟雾中流淌。
走出医院时,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姜沐抬头看天,盛夏已过,骄阳便没了熊熊燃烧到七八点的劲头,懈怠得像个上早八的大学生。
回家吧……哦,得去趟文具店,多备几个厚厚的笔记本。
不然聊天群炸了。
姜沐突然想,或许很多年后他们都长大了,两个女孩子都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妹妹或许没那么社恐了,敢于和陌生人大声讲话了;姐姐的胃口可能也没那么大了,每顿饭只能吃三大碗拉面了。
……哦,这个可能性不高。
不过那时候,她们会怎么看待这几个笔记本呢?
是会露出怀念的表情,还是会悲鸣着想把这些幼稚的黑历史毁尸灭迹呢?
我呢?我以后又会怎么看呢……我以后又会做什么呢?
那时候我会有女朋友吗?我会把这些给她看吗?
还真是美好的世界,连自己这种人,居然都能开始期待“回忆童年”这种奢侈的经历了。
思考这些东西总会让人开心,姜沐忍不住笑了起来,肆意的,独属于少年人的笑,又生涩又骄傲。
推开门,神农氏族地还是老样子,寂静满屋,庭院落叶未扫,神鬼通灵,偌大的族地只有一个人。
姜去寒又在出差,再回来估计要一周后。
从姜沐有记忆开始,姜去寒就总是在出差,今天飞这边,明天飞那边,时不时还出国庆祝一下。
其实姜去寒大可不必这么忙碌,神农氏的底子很厚,这里的“厚”并不只是资产,还有人脉,思想文化,以及某些特殊领域的“面子”等……姜沐从小就被教导着接手这些,所以还挺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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