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像是完全看出了魏彦吾在想什么的观月黎大笑道：
“她这不是已经……做出妥协了吗？”
妥协。
在那场恐怖袭击中，本来无论如何不愿向观月黎低头的陈妥协了，屈服了。
“在你眼中，这是无意义的妥协，对吧？在明知道己方增员立刻就能抵达的情况下，向完全不可控的敌人求助，这无疑是相当愚蠢的行径。但小陈就是为了这种行径，屈服在了她所认定的不义之前。”
因为要救人，因为没有什么是比救下眼前的人更重要。
她的理想，道义，正确，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如果让手段阻碍目的，因理想徘徊不定，因道义踟蹰不前，因所谓的正确而放弃挽救眼前的生命，那才是纯粹的错误与邪道。
求观月黎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吗？不会。
不求观月黎，会死更多的人吗？会。
那么，求观月黎的代价是什么呢？只是丢脸，只是屈辱，只是不甘，只是让自己坚持的东西……像个笑话一样而已。
但会有人得救，会有很多人得救。
这样，还用得着选择吗？
在这种情况下，践踏自己的尊严，摒弃自己的理想……才是正确！
“向不义之人屈服本应是错误的，但在她眼中，她并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事实上，她也的确没做出错误的选择。”
“因‘理’而决然不退，因‘实’而自秽其身……”
“真了不起啊。”观月黎这般感慨，“再这样走下去，小陈的心境就已经要无懈可击啦，你是不是该谢谢我，小魏？”
“啊行啦行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走这条路，她要遇到更多的敌人，承受更多的苦难之类的话嘛。”
观月黎一脸嫌弃地说：“小魏啊，小陈她跟你可一点也不一样。”
“你在明知晓这场恐怖袭击会发生的情况下，为了算计这些算计那些，让你治下的子民白白送死，嘛……从结果来看，他们的牺牲带来的价值那可是成百上千倍的，真是一笔划算到不行的交易。”
“而小陈呢？她仅仅只是为了救下眼前的人，情愿把自己的尊严和理念献给我，任我践踏，简直蠢毙了啊这孩子。”
“你看。”观月黎摊手：“这不完全是两个极端吗？”
良久，良久。
“观月阁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魏彦吾苦笑。
“把晖洁引导成这个样子，花了不少力气吧。”
“还行吧，小姑娘别的不说，上当那是真的容易。”坏女人把双手拢进衣袖中，笑眯眯地说道，“随便来两句就老老实实上钩了，比鱼还听话。”
“事到如今，那孩子也已经不可能往我期待的方向上走了。”他轻声叹息，“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您为她选择的道路，将有艰难百倍的困苦在等待着她。”
“不是我替她选择，是她本来就走在这样的路上。”观月黎微微挑眉，“别搞得我像是什么给小孩子洗脑的坏人一样。”
“呵呵……我只是希望，既然您打算指引晖洁在这条道路上前行，那么，在未来的某一天……在晖洁面对她无法面对的苦难时，您可以……伸出援手，哪怕一次都可以。”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观月黎懒洋洋地回答，“小事而已。”
“那我好歹……也可以放心了。”
“哼，你小子不是早就放心了吗？不然哪有本事利用小陈来算计我？如果不是知道我对小陈这么感兴趣，知道我会怎么考验小陈，你还会放任那群老鼠在龙门胡搞乱搞？”
“观月阁下毕竟也算是抢走了我身边所剩无几的至亲。”
魏彦吾笑眯眯地回答：“我这应该是……礼尚往来吧。”
“不过，我得提醒一下您，观月阁下。”
“不管是我对晖洁的规划，还是您引导晖洁前进的道路，我想晖洁本人……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所察觉，甚至于在察觉之后，也不太会买账。”
“您做好……被她彻头彻尾讨厌到极点的打算了吗？”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小魏。”
观月黎大笑起来：“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闷着什么也不做啊？”
坏女人满脸愉悦地说道：
“这样的小姑娘欺负起来才有意思，不是吗？”
……
熟悉的路线，熟悉的阳光。
陈低着头，默默数着脚步，然后停下。
她远远地看着那家孤儿院，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她答应过那里的孩子，要跟他们一起玩游戏的。
“要食言了啊。”
女孩轻声呢喃。
她不可能再和观月黎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不可能再和那个她眼中的不义之人……如此恬淡平静的相处了。
“观月黎。”
陈平静的说着她的名字。
“你将是我此生……最大的敌人。”
她收回停留在孤儿院的欢声笑语中的注意力，转身离去。
不再留恋。
第四十五章——掉进陷阱的狗子
使劲打电动的能天使猛地一个回头：“超厉害的顾客？”
“嗯，老板要亲自交涉的那种。”
拿着夹板的德克萨斯认真阅读着上面的情报：
“真罗集团，在东国和炎国都有大量资产的大财阀，由原本来自炎国门阀东氏与东国财阀羽真氏联姻合并后建立，已有一百七十二年的历史。”
“哇……听着好不得了啊。”能天使砸吧砸吧嘴，“难怪要老板亲自交涉。”
“如果是体量的话，我们老板的总资产实际上是远领先于对方的。”
翻动书页的莫斯提马慢悠悠的来了一句：“所以没必要畏惧对方。”
“诶！老板这么厉害的吗！”
“是哥伦比亚这个国家比较特殊而已。”喜欢旅游的堕天使耸了耸肩，“能在那个国家站在顶端的人，别的可以没有，但钱一定不能少。”
“话虽如此，但我们也只是企鹅物流的员工而已。”德克萨斯揉了揉眉心，因为对这种事……他真的很应付不过来。
她也想不通为什么对方就一定要来企鹅物流本部参观，还指定要见她们这几个核心成员——谈生意的话跟自己老板去谈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来见她们？
想到这里的德克萨斯感到些许无力，毕竟自己的同事们——
一个自来熟到过分的笨蛋天使，一个见着谁都可能推销商品的敬业小贩，一个看着就不好惹的危险堕天使，一个和“物流公司”画风格格不入的在职偶像……
还有自己这个一眼看去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冷面杀胚。
简直……糟透了。
这时候，德克萨斯突然想到了那个女人。
如果是观月A……不对，如果是观月顾问，她一定有什么绝佳的建议……
但是德克萨斯并没有能在企鹅物流的休息室中找到她的身影。
对于来不来企鹅物流这件事，观月黎是完全看心情的，这一点德克萨斯差不多也猜到了。
像她那样神秘而强大的女人，在这里当顾问其实说白了就是在和她们过家家玩，能来并起到顾问的作用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天天都来，这种事根本不用奢望——在德克萨斯眼中就是这样的，实际上也确实差不多。
“明天来我们总部的，是真罗集团的现任当家东霜雨和她贴身护卫东暖晴，也就是她的双胞胎姐姐。”
德克萨斯抬起眼皮子看了自己的同事们一眼：“她们两姐妹现在年仅二十七岁。”
可颂噗的一声喷了一口果汁：“二十七岁就能掌握这么大的财团吗！”
“问题就在这里。”鲁珀女孩神色一肃，“根据老板给出的情报，东暖晴和东霜雨从一开始并没有被当作继承人培养，因为她们有个二十岁的弟弟，东暖晴和东霜雨一开始大概只是单纯的联姻筹码而已。”
“更关键的是，真罗集团的上一任掌权者，也就是她们的父亲，正处在企业家年富力强的年龄段，没有道理让权。”
莫斯提马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听起来是个很有趣的故事啊。”
“我已经脑补出两百集的连续剧了！”不知道从哪找来薯片的能天使拖着小板凳坐下，津津有味地看着德克萨斯。
自己同事们不靠谱的模样让德克萨斯眼角又是一抽，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变故发生在五年前，二十二岁的东暖晴和东霜雨来龙门‘拓展人脉’，其实也就是打算在龙门长线发展的真罗集团试图寻找适合联姻的对象，也就在她们来到龙门大概一年之后……”
“真罗集团上一任掌权者突然宣布退位，将所有权利悉数移交给次女东霜雨，而长女东暖晴被某个来龙门旅游的炎国武道家看中带回了炎国，并确定为近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
可颂和能天使呆滞的咔吧咔吧咬着薯片，莫斯提马时不时偷两片塞嘴里，也是一副相当惊叹的模样。
“这可真是……”蓝发的堕天使轻声感慨，“比小说还要让人难以置信的发展呢。”
“哇啊啊啊啊啊德克萨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啊！”
可颂哭丧着脸用力晃脑袋：“一想到要面对这种女人我的压力已就经高到要爆炸了！”
“诶，就我关心那个‘近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是什么水准吗？”能天使左顾右盼，一脸好奇，“我不太懂炎国功夫来着，只是听说超级玄乎的！”
“那种等级的人，哪怕只是锻炼了四年，就算她以前没有偷偷练习……”
莫斯提马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笑眯眯的说：
“最不济，也应该是那种可以徒手接子弹的水准吧？”
能天使和可颂互相抱头哀嚎。
面无表情看着同事耍宝的德克萨斯只觉得压力更大。
还好她提前跟自己的同事们把对方的底稍微交代清楚了一点，不然谁知道她们能惹出什么乱子。
“别太紧张，明天老板也在的。”
为了不过分打击士气，德克萨斯只能做出自己不太擅长的安慰。
“说是这么说……但人家不是特意来看我们的吗？”可颂一副心悸的样子，“我可不能保证在面对那种等级的人的时候表现冷静……而且人家还是女人！”
端着浓汤的空从厨房间走了出来，她歪头看着氛围略显凝重的众人，神色疑惑。
“怎么了吗？”
德克萨斯叹了口气，简要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然而，空的脸色却一点都没有变凝重，甚至变得更奇怪了。
“所以……大家是在担心这种事吗？”
她似乎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因此而紧张。
“如果是老头子或者头顶圈圈的人来几个我都无所谓啦，反正习惯了。”能天使双手托腮，“但是这种一听起来就有——‘哇，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诶’的感觉的人，见面紧张的话也在所难免吧。”
“可是……”空一脸困惑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我们不是见过比她们更厉害的人了吗？”
“……诶？”
“观月姐姐啊！”
女孩一脸理所当然地把浓汤端到了桌上，十分淡定地搅动着：
“反正自从见过观月姐姐之后，我是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人物’能惊到我了，毕竟那种气质……啊，我也描述不怎来，难道大家没有觉得观月姐姐超级厉害吗？”
空转头看着自己的同事们，一脸奇怪：“不会……真的只有我这么觉得吧？”
下一秒，休息室的氛围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说的太对了空酱！”能天使一个猛扑抱住空使劲上下蹭。
“……别这么叫我啦能天使，很害羞的！”
空微红着脸推了推能天使，但没能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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