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堂真矢
羽贺真弓一顿。
“她们在门外等你回去,你确定要和我待在这里吗?”
羽贺真弓说:“如果她们是朋友,就不应该来打扰我。”
“你真的觉得她们是想把你拉回职责里?”
“……主观上并非如此。”羽贺真弓很诚实。
她知道这些在新世界认识的人们其实只是为了她这个人而来,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对她们而言有什么价值,值得她们这样冒险。
或许只是这个世界的人们泛滥的同情心作祟,因为是魔法少女,所以什么人都会拯救。
羽贺真弓想。
然而,羽贺纯子却露出了歉意的微笑:“你还不能来找我,小羽毛。”
“为什么?”羽贺真弓询问,抿起唇瓣很是抗拒。
“你看,你去到新世界,还没有好好吃过饭,没有去旅行,没有找到喜欢的音乐,更没有接受过他人的爱。”羽贺纯子说,“如果你现在就来我这里,那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这些啦。”
羽贺真弓面露恳求:“我不想要那些东西。”
“可是你现在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是无法回归长河的。”羽贺纯子道破了羽贺真弓的本质,在对方成为守护者之后,缺失的那一部分就让她永远也不能来到羽贺纯子的身边,“你忘了吗?你现在的模样。”
“那……”羽贺真弓面露愕然,她猛然直起身,却发现身上在疯狂生长着漆黑龙鳞,又在不断掉落。
她意识到了禁忌之术的最大副作用。
人之心不再复还,意味着她永远也无法作为【人】死去,而亲人的灵魂被灾厄吞噬,无法团聚,羽贺真弓只能无限地重复着这些痛楚,游荡在天空当中。
她再也不能回家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门外的是?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羽贺真弓猛然从虚假的回忆当中清醒过来,脑袋上像是被交了一盆冷水,她打个激灵。
回过神来,只剩下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她难得地有点惶然,左右环视,发觉原本记忆当中虽然略显破败但总是整洁干净并且温馨的家,此刻只剩下了破败摇晃的床和窗户。床上有一个深深印进床板的深色人型,先前坐在这里的羽贺纯子已经没了踪迹。
原来明亮而温暖的光线被寂静的黑暗所吞噬,屋里只剩下一盏残灯,羽贺真弓的影子在烛光当中摇曳。
窗外是一片漆黑,连风都没有透过破损的窗户穿进来。
原本能够听得到的,其他人呼唤她的声音,此刻已经消失了。
羽贺真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作为使用禁忌之术的代价,她的灵魂将会在这里冻结。
之前所看到的羽贺纯子,也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
毕竟真正的羽贺纯子,她的妈妈,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回归长河。她甚至见过那缕陌生又熟悉的灵魂的第二世,与对方打过招呼而后离去。
而现在,生命长河已经被灾厄全数吞噬,连带着在里面的、曾经名为“羽贺纯子”的灵魂也已经被吞噬干净。
她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这里的一切,也只不过是羽贺真弓在潜意识当中,对于年幼时【被爱】的怀念。
想来也真是丢人。
羽贺真弓本应该感觉到脸热,毕竟对于很久没有直面过自己软弱之处的她而言,面对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实在是羞耻。
但她转念一想,这里并没有其他人,所谓的“羞耻”在只需要面对自我审视的时候,减轻了不只是一点点。
世界意识给予的精神加护的确足够强大,她深切感受到了这一点。在精神加护失效之后,原本的意志力仍然存在,但一直被压抑着的情感猛然涌上,这让她感觉到失控和疲惫。
……这样也已经够了,尽管只是幻觉,却还是能够见得到面容都快忘记了的母亲。
羽贺真弓想,她站在儿时所生活着的屋内,像是一言不发的树木。
她想要微笑,但并不够释然。不想要哭泣,但内心的某个想法却正在膨胀。
她紧紧抿着唇,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酸涩起来,她深呼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异样。
羽贺真弓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慢慢地挪到墙角,坐了下来。
这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只是单纯的一片漆黑。蜡烛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点,却不知道为什么永远也燃烧不完。
她坐在墙角,背抵着墙,抱着自己的武器。
与之前不一样的是,她在这个时候放松了身体。
其实,在母亲离世之后,她来过这里。
出于一种隐秘而羞涩的心理,她其实会下意识地倾向往自己所出身的远东之地收集信息或者是选择其作为落脚点,只是又有些近乡情怯,在很多时候都会绕开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
最后一次来这里,是在灾厄降临之后。
儿时和母亲一同生活的居所其实在她离开之后就已经废弃,多年荒置之后终于在一个雨夜被刮倒,而后变成了其他人新房子。
在这间屋子里居住的人更换了一代又一代,终于在灾厄降临之后画下了休止符。
羽贺真弓来到这里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一个老人。
一个早年从山上摔下来,折去了两条腿的六旬老人。
羽贺真弓本来想带走他,但对方拒绝了羽贺真弓的好意,希望能够在祖传老宅里死去。
“我一直住在这里啊……孩子们都没了,离开之后,也不会有人来我的坟墓前面说话的吧。”老人说,“那样就太寂寞了。”
老人的视力很差,或许是因为寿数将尽,也或许是已经逐渐习惯了,闻不到屋内尸体腐烂的气味。
羽贺真弓找了一个没有尸体堆积的角落坐下。
她没有说话,只是觉得这间屋子的布局陌生但是又熟悉。
比如说,很多年之前,母亲羽贺纯子的床也是放在那个位置。不会被阳光直射,但是光线很好,也很温暖。
她没有告诉老人他的孩子们其实就在这屋子附近甚至是这里面,已经混合成了难以分辨的堆积物,只是说:“我小时候也住在这里。”
“真的吗……?”老人的脑子的确是不灵光了,完全没意识到羽贺真弓的年龄看上去也就和他孙女一样大,哪里来的小时候住在这里,他笑呵呵的,“那还真是有缘。”
羽贺真弓“嗯”了一声。
“我的孙女也和你一样大,她也不喜欢住在家里,整天想着往外边跑……”老人说,“年轻人走得太远,好久没有和我联系了。你当时是为什么要离开家?”
羽贺真弓其实也不是特别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思考了好一会儿,刚准备回答……
就看到床上的老人合上了眼睛。
老人明明还剩下最后一口气,却开始腐烂。幸而他已经失去了意识,所以没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受到非人的痛苦。
羽贺真弓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看着早就被灾厄所侵蚀的老人在她面前化为一滩恶臭液体,等到清晨,才站起来将床上散落的骨头捡起收殓好。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并不清楚。
为什么要离开……
她只是听从了母亲的遗言,一直向前。
而到了人生停滞的节点,她站在这个熟悉的屋内,再次陷入迷茫。
如果不能继续前进,岂不是说,会被随即涌来的悲伤所吞噬?
没有了精神加护,那些属于过去的情感从心底悄悄涨潮,羽贺真弓怔怔坐在屋子角落,任由自己被这些涨上来的潮水吞噬。
心底像是缺了一块,而现在伤口才开始疼痛。
就在羽贺真弓即将被彻底吞噬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响动。
她下意识回头看。
只看到那扇破败的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但是门外推门的人力气不够大,只是让门上的灰尘掉落一些。
羽贺真弓没意识到那是什么,刚准备收回视线,又听到“噔噔”两声敲击窗户的声响。
那是一只红棕色的伯劳,正用尖尖的喙敲击着窗户,努力吸引她的目光。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只是羽贺真弓
——伯劳。
羽贺真弓一眼就认出出现在自己精神空间当中的不速之客的品种,只是略显困惑,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还会有一只活生生的小鸟?
自己似乎也没有对鸟类很情有独钟,为何会有一只看上去不是很礼貌的伯劳出现在这里?
只看到那只红黑色的伯劳歪了歪脑袋,看羽贺真弓没有给自己开窗的意思,又往着窗户上啄了好几下,焦躁地扇动翅膀,拍打在窗户上,发出砰砰声响。
同时羽毛炸开,嘴巴里骂骂咧咧的,看上去相当愤怒。
羽贺真弓自认为并不认识这只刁蛮的小鸟,一开始也不想给它开窗,但一想到这片精神空间外边的一片虚无,她又感觉到有些不忍。
算了,还是去开门吧。
正如此想着。
在心底开始动摇的这一瞬间,羽贺真弓听到那尖尖鸟喙啄开脆弱纸面的声响。
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件房屋的窗户,其实一直都是纸糊的。
而伯劳所发出的像是敲击什么的声响……
……是某位巫师拼命在牢不可破的心之壁上撬开一个小口的动静。
..
“我们需要打开羽贺真弓的心房。”白发的巫师化为了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红黑色小鸟,她一边说着,一边扑扇翅膀为众人带路。
在羽贺真弓的精神空间开始坍塌,并且只剩下最后的一个角落之后,周边都化为了一片虚无。如果没有拉妮娅的保护,众人将会被【已经被毁灭的世界】这个概念所吞噬,并且永远留在这里。
顺带一提,因为拉妮娅的巫师名是【伯劳】,这个某种意义上关联着灵魂特性的巫师名决定了她在这片空间当中的活动样貌。
变成这副模样也的确方便不少,毕竟光是残魂的话,在这里无法发挥出足够的力量。
拉妮娅跟着三人,在合适的时候指引她们去往羽贺真弓的身边。
她的分析让三人感觉到有点棘手。
“真弓的心防……”衫山里华面色严峻,“看来是重大的挑战。”
她虽说魔法能力顶尖,但是在嘴炮这方面,的确有点笨拙。
而且羽贺真弓是她所见过的,最软硬不吃的孩子。
拉妮娅却说:“等一下我把心之壁啄开,你们就趁机进去把她拉出来。”
……啄?
原来不是精神上的破开,而是物理意义吗?
三人面面相觑。
按照她们的认知,越是这种同伴陷入精神危机的时刻,就越是唯心力量和魔法大展身手的时候。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所以她们才会觉得如此棘手,毕竟羽贺真弓的攻略难度看上去就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看过羽贺真弓的精神世界风景之后,无论是谁都感觉言语在此刻变得重如千钧,往日能够轻松说出口的那些话,在面对羽贺真弓的沉重过去时,只觉得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反而是一种冒犯。
对于和羽贺真弓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巫师拉妮娅而言,子供向世界的心之力量才是比较神秘的东西。
对她来说,现在只要强行破开羽贺真弓的心之壁,接下来的事情不知会去往何方……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更好。
于是,她带着这三人一同来到了羽贺真弓所藏身的小屋门口。
这是一间木质的、有着高高屋顶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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