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离去后，她们却追悔莫及 第196章

　　就好像罪犯为了从轻处罚，而会不断地道歉、赔偿，尝试去取得受害者的谅解书一样，只是单纯的利益考量。

　　这让艾泽觉得恶心。

　　所以，昨晚海蒂道歉时，他才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

　　但今天不一样。

　　绑架这事，虽然艾泽跟她摊过牌，但事情本身依然是稀里糊涂的，海蒂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海蒂只是想获得艾泽的谅解，让事情继续模糊下去，大事化小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她却主动把事情给说了出来，而且没有避重就轻。

　　这让艾泽很是意外。

　　但意外归意外，昨晚自己提出的核心问题依然没有被回答。

　　而在这个问题上，艾泽没有放水的打算。

　　“这件事你之后自己跟她去说吧。然后呢？不是想说昨晚的事情吗？那就别绕弯子了。我还是那个问题，如果你只是想解救王都的居民，那为什么不退位呢?”

　　同样的问题，再次让海蒂的心脏猛地一颤。

　　但这次，她没有像昨晚那样移开视线，也没有像昨晚那样陷入沉默。

　　而是摇了摇头，用这几天以来最响亮的声音回答道：

　　“因为我不能退位!至少现在不能!绝对不能!”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过去几天的所见所闻，也再度涌上心头。

　　惊诧，屈辱，悔恨，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化作了纯粹的愤怒。

　　让王女殿下把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艾泽，你应该知道，王国的前身，是一支骑士团。在四百年前，他们驱逐了这片土地上的魔兽、魔族，以及曾经统治这里，暴虐无道的奴隶主，因此获得了被解放的平民的拥戴 ，才成为了现在的王室与贵族。”

　　艾泽点点头——这点基础知识，他不可能不知道。

　　“贵族与平民，权力与义务，尊严与荣誉，本来是相辅相成的，可这帮混蛋，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艾泽，我……我这一路见到了很多，听到了很多。我知道，我没见到的，没听到的只会更多。王国的贵族，已经烂了!”

　　本地贵族干的那些破事，艾泽比谁都清楚。

　　所以哪怕海蒂不展开细说，他大概也能想象到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更好奇的，是海蒂的转变。

　　贵族整体的腐朽，以及搞出来的那些烂活，他以前不是没跟海蒂说过，甚至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但海蒂，从来没有当回事。

　　甚至还倒打一耙，觉得是艾泽这个异世界平民出于嫉妒，所以恶意中伤。

　　所以，在这方面艾泽甚至都已经放弃希望了。

　　没想到，在自己离队后的现在，海蒂居然自己把这事想明白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次会。

　　老祖宗的话还是有道理。

　　“这帮混蛋，居然连互相勾结，组团贩卖奴隶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艾泽，你说，如果我退位让这帮家伙上位，王国会怎么样？王国的居民又会怎么样!?”

　　“我知道，现在的这种情况，王室……不，我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我会受到处罚的，但在那之前，我必须要弥补自己的过错!我必须尽到自己的责任!所以我必须要站在这个位置上，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些话，海蒂几乎没有思考，全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与其说是在讲给艾泽听，更像是单纯地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而把怒气发泄出去一大半后，海蒂才回过味来。

　　才发现本该道歉的自己，居然在骂街+诉苦。

　　瞬间脸色变得苍白，赶忙摇摇头，改口道：

　　“抱歉，艾泽，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我……明明这些你以前都跟我说过，我却……呵呵，事到如今我还说这些干什么?”

　　“总之，求你了，求你帮帮我!我必须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对国家的，对人民的，还有……对你的，对薇薇安小姐的，所以……拜托了，帮帮我，给我一个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拜托了……”

　　说完这些的王女殿下，带着紧张的情绪，深深地低下了头。

　　不敢再看艾泽的眼睛。

　　而比起道歉，艾泽对海蒂刚刚那通下意识的表态，更感兴趣。

　　在他原本的预想中，海蒂给出的不能退位的理由，会是诸如“退位会引发内战”之类偏理性的内容。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纯粹的情绪输出，甚至对贵族整体的看法都翻了个底朝天。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而且在好的方向上超出了预期。

　　那原本的计划也得随之修改。

　　所以艾泽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迅速地开始了脑内活动。

　　会客厅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墙上仿现代风格的时钟，一秒一秒地前进，滴答声清晰可闻。

　　这说明时间仅仅过去了几秒。

　　但就是这几秒的时间，对海蒂来说却异常地难熬。

　　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上浮现而又滑落，全身都在隐隐作痛，胃更是像被拧住的毛巾般一阵痉挛。

　　都快要吐出来了。

　　毕竟，如果这里被拒绝的话，海蒂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海蒂，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吧，我离队之后现在的打算。”

　　短暂的沉默后，艾泽终于开口了。

　　而所说的内容，却好像与海蒂的请求并不相关。

第48章 一个要求

　　面对着突如其来而又没头没尾的问题，海蒂自然是无法回答的，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的，跟莉亚那家伙不同，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艾泽呼出了一口气，慢慢地如是说道：

　　“以前在勇者队伍里的时候，我不管不顾地埋头干活，也是为了快点完成这里的事情，然后有机会能回去。”

　　“嗯，我知道的。”

　　王女殿下点点头，但也随之红了脸。

　　为了回到原本的世界而努力——这是艾泽在刚刚加入勇者小队的时候，就很明确地跟自己说过的。

　　而自己居然完全忽视了这点。

　　甚至直到一个多月前，都坚定地认为艾泽强忍压力007到吐血，是因为喜欢自己，是为了舔自己。

　　思之令人发笑。

　　艾泽当然注意到了海蒂的异样，也明白她如此反应的理由。

　　但话都已经说开了，再去落井下石也没什么意义，便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离开队伍后，当我回过头去看这两年发生的各种事情，才发现我以前忽略了不少的问题。”

　　“问题?”

　　“问题，或者说不合理之处吧。首先，到底什么是勇者?如果施加加护就能让一般人变成勇者的话，为什么要费力气从异世界拉人？直接像你这样，从本世界选择不是更好吗？”

　　“还有，从一个月前开始，我就已经无法使用圣剑了。无法使用圣剑，说明我的勇者加护并没有恢复而是彻底损坏了，可为什么加护彻底损坏，我却没有失去力量?”

　　这两个问题，是艾泽现在所有怀疑和猜忌的核心。

　　之前他就和薇尔莉安讨论过相关的话题，当然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答案。

　　但就算没有准确的答案，一些简单的猜测还是可以做出来的。

　　为什么没有加护却还是拥有力量?

　　两个可能性。

　　其一，加护所谓的赋予力量是永久和不可逆的，即便加护损坏也不会失去。

　　其二，勇者们的力量，从最开始就和加护没有关系，至少是没有直接关系。

　　如果再把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从异世界拉人，而不能从本世界选人——代入进去一起思考的话，第二种可能显然概率更大。

　　即，并非是从异世界选人然后通过加护赋予力量，而是选择本身就有力量或者某种资质的人，赋予加护。

　　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第三个问题就来了。

　　勇者加护，到底是什么？

　　如果勇者加护与力量没有直接关系，为什么要赋予加护?

　　这个问题现在的艾泽当然是无法回答的，但稍作思考得出的初步结论，不管哪个，都让人毛骨悚然。

　　而作为本世界人的海蒂，以前当然是没有思考过此类问题的。

　　但其中不合理的部分显而易见。

　　所以海蒂也没花多少功夫，就理解了艾泽的意思。

　　短暂的思考后，搞清了其中关系的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艾泽：

　　“你想干什么？”

　　“勇者，至高神界，以及所谓的转生，我要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泽面无表情很是认真地如是说道。

　　“当然，对抗魔族的工作我也会继续做，这是可以肯定的。”

　　跳脱出勇者的身份，站在异世界人的角度上来看，艾泽其实没有什么非要去和魔族敌对的理由。

　　但是，那些追随艾泽的部下，他们跟随自己的初衷，便是对抗魔族。

　　所以，在这方面，艾泽并不打算让他们失望。

　　自己计划的开展，也会建立在这一基础上。

　　而刚刚获悉了这些信息的海蒂，则不由得抽了口凉气。

　　艾泽比自己想象的，玩得还要大。

　　如果他刚刚说的那些属实，在塔菲亚发展自己的势力，不仅仅是为了拥兵自重，视情况有可能直接与教会甚至至高神界为敌。

　　如果是一般人，光是透露出这点意思，海蒂都会觉得对方应该是疯了。

　　但艾泽，一向说到做到，这点她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

　　而他之所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把这些话说给自己听，意思也就不言自明了。

　　当然是帮助她解决问题的交换条件。

　　王女殿下直接地问道：

　　“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好说，等解决了这次的事件再告诉你。”

　　说着，艾泽停顿了一下，笑着耸了耸肩：

　　“以及，根据情况，我未来有一天或许会与教会为敌。你倒不一定非要帮我，但我希望你记住，记住教会在这次事件中的见死不救。”

　　血疫这种级别的灾害，本该由教会直接介入进行处理。

　　结果，教会一边和贵族们勾结，一边又醉心于自己的那些权力过家家，对王都的状况不管不问。

　　这点，艾泽和海蒂都是心知肚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