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尘4195
取而代之在他原本站立位置的，是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静静地立在那里。
兜帽之下一片漆黑，仿佛空无一物。
“你……你是谁？”
之前在亚尔斯堡，和艾泽对峙、而后逃跑失踪的十三首脑之一，无面者之王。
简是肯定不知道对方身份的。
只是因为零距离接触未面对过的强大力量，在生物本能的驱使下，一瞬间便恐惧到了连大脑都停止转动的程度。
而斗篷身影也并没有回答。
它只是抬起手来到兜帽之前，只是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随即就向着已然成为猎物的小女孩，靠了过去。
第114章 意识之声
“……唉？”
简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小巷的地面上，身边空无一物。
疑惑地坐起身，却被一阵尖锐的头痛感，又再度地按回了地上。
“呜……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啊……”
昨晚，教派倾巢而出的行动遭遇了灾难性的后果，不仅大人们因此乱做了一团，甚至连罗莎琳大人都陷入了不能行动的状态。
为了通过这次的试炼，必须要把艾泽大人带到她的面前。为此，简独自一人，踏入了陌生的城市之中。
然后……然后怎么来着？
之后的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模糊异常，根本无法被清晰地回想起来。
就算是完全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到这里也该感觉到诡异和不安了。
然而——
“算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比起这个还是考验的事情更加重要！”
小女孩就这样很普通地爬了起来，轻而易举地接受了记忆的空白，没有发现这其中任何哪怕一点的不对劲。
甚至连努力去回忆的尝试都没有进行，像是有某种力量在潜移默化中引导着她，不允许她去这么做。
于是，简走出小巷，抬头看向了天空。
跟自己最后记忆中的场景相比起来，此时此刻此地，天空的一大半已经被如火焰般的红色所占据，宣告着黄昏的到来。
似乎过去了得有至少两个小时。
虽然完全不想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浪费掉的时间本身，却让小女孩感到异常的惋惜。
考虑到自己走前罗莎琳的那副惨状，考验必须要尽快地被完成。
“艾泽大人，艾泽大人，艾泽大人应该待在领主的宅邸里才对，领主宅邸我记得听大人们说过，是在教会的东边……不，在那之前，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虽然真的一点都不好奇自己失去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样的断档确实带来了现实的不方便则是另一回事。
真是头疼。
简略显不安地四下张望着。
然后，那座近在咫尺、占地广阔、气派异常，又被全副武装的皇家近卫军所保护的宅邸，便理所当然地进入了视线之中。
“这里……难道就是领主宅邸吗？”
从未出过圣都的简，并不了解帝国的领主宅邸该是什么样的。她现存的记忆中，也没有任何相关的知识。
但不知为何，她清楚地知道，面前这座建筑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
为什么？
明明记忆中自己才刚出教会的门呢，怎么就一下子跨过了半座里尔巴斯城，直接就来到了目的地跟前了?
在自己并不算宽裕的认知中，简能够得出的答案，理所当然的只有一个：神迹。
一定是女神大人，听到了自己虔诚的祈祷，因此动用了那无所不能的伟力，帮助自己度过了难关！
对！只可能是这样！
“啊啊~仁慈的女神大人啊，感谢您给予自己信徒的无私帮助。我就知道，您是绝对不会抛下我们的！”
狂喜之中，简腿一软，顺势地就跪倒在地，紧闭双眼十指交叉，进行着自离开圣都以来，最虔诚的一次祷告。
也是在这一刻，她恍惚间似乎听到了自脑海深处，传来的些许嘲弄意味的笑声。
但只持续了一瞬间。
应该是错觉吧？
“女神大人，我出发了。”
简站起身，迎着守门卫兵怪异的眼神，向着他走了过去。
没等小女孩开口，后者就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怎么还没走!？刚刚的那个家伙到底把你叫去干什么的?”
“啊？您在说什么？”
话的内容有些对不上，态度也很奇怪，这让简困惑不已。
但她还是坚持着把话说了下去：
“尊敬的大人，您应该是认错人了吧？我的名字叫简，罗莎琳大人下属的纯白圣女教派的一员，有重要的事情得面见艾泽大人。这是女神大人神迹所庇佑的旨意，还请您不辞辛劳，代为通报。”
绞尽脑汁，把自己不算长的人生中学到的几乎所有说辞，都加进了这句话中。
然而却并没有卵用。
甚至卫兵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不耐烦：
“谁认错了？不就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从刚刚开始一直在这里转来转去的吗!？还不快滚!不然当心我叫人把你抓起来!”
站岗的卫兵并没有参与到针对纯白圣女的行动中，因此并不知道其中的纠葛。
他对这一教派的认知，还来自于此次远征初期在战场上留下的第一印象——一群穿着破烂、喜欢送死、不说人话、毫无卵用还要消耗宝贵补给的百分之百纯废物。
因此当然不会给简什么好脸色。
更别说艾泽这会儿在休息，报告也是报告给薇尔莉安而非他本人。
在她本人已经说过绝不能打扰艾泽的情况下，拿这种一眼莫名其妙的琐碎屁事去烦曾经的十三首脑之一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卫兵的这种态度倒也不奇怪。
但对简本人来说，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毕竟，自己可是奉了女神化身罗莎琳的旨意，又在神迹的庇佑下来到这里的。
区区一个卫兵，凭什么阻拦自己？
没来由的怒气，在小女孩的脑海中以惊人且极不正常的速度产生着，一瞬间就让她变得满脸通红，连带着拳头都握紧了。
果然，昨晚罗莎琳大人要做的事情，是非常有道理的。
这座城必须要掌握在虔诚者，而非这群异端的手里。
说到底，率领着无信者军队，孤立他们这群信徒，甚至煽动本地人排斥他们教派。这一切不可饶恕罪行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对，没错，是艾泽！
那家伙，背叛了教会，背叛了队伍，背叛了关心他的罗莎琳大人，现在又在背后操作着这座城的一切。
说不定，他其实早就已经叛变，并且跟魔族同流合污了。
现在里尔巴斯的这一切，都是他策划已久的一盘大棋。
必须挫败他的阴谋，否则人类会万劫不复。
必须把里尔巴斯从他的手里夺过来，不然的话一切就都……
“不！不对！艾泽大人不是！”
猛然回过神来，简一脸惊恐地摇着头，大喊大叫着拼命地着脑海中的声音。
艾泽，是至高神界的神选勇者，是不败军神的化身，又是无数次击败魔族、拯救人类于危难的英雄，还是罗莎琳的队友。
他不可能跟魔族同流合污。
倒是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为什么会有这种可怕而且大逆不道的想法？
甚至它还产生地如此顺畅和丝滑，一气呵成，就好像这样的想法早就潜伏在自己意识的某个角落了一样。
“不对不对不对！这是不对的！”
小女孩抱着自己的头，像是癫痫发作了一样，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否定着。
极度的恐惧感在蔓延开来，一瞬间就扩散到了全身，以至于手脚冰凉，浑身无力。
这甚至让她直接躺倒在了宅邸门前的地上，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滚，把包围过来的一众卫兵都看得目瞪口呆。
“喂，怎么了小丫头？出什么事了!？”
站岗的那位出声询问，却并没有得到混乱至极的简的回应。
因为这一刻，她分明地在脑海中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啧，真是麻烦。”
这……也是自己的想法？
没有时间去多想这些了，因为她分明地听到了卫兵们的交谈：
“这家伙，好像有点问题啊？该不会是中了什么奇怪的诅咒吧？”
“她不是那个勇者罗莎琳麾下的人？也能中诅咒的?”
“有可能哦，昨天晚上那群家伙的情况就很不对劲啊。要不，以防万一，还是向艾泽大人报告一下？”
艾泽。
这个被信徒们挂在嘴边念叨了无数次、所谓军神化身的名字，对现在混乱的简来说，却异常危险。
传入耳中的一瞬间，大脑像是产生了某种过反应一样，直接疼到要爆开。
刚刚涌现的那些想法，和由这些想法而生的罪恶感杂糅在了一起，把意识搅和地乱七八糟根本无法思考。
能感觉到的，只有越发深厚的恐惧。
恐惧这样的自己。
更恐惧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真的见到艾泽，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于是，小女孩从地上一跃而起，趁卫兵们不注意，转头捂脸，不管不顾地冲向了理论上应该是教会所在的方向。
“喂！等等！站住！”
卫兵们反应过来想要追，奈何领主宅邸的附近就是征兵处。
那瘦小的身影一瞬间钻入人群，便直接消失地无影无踪。
等到几人赶到的时候，早就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几人也只能是面面相觑。
另一边，简虽然已经摆脱了追捕，却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还在不停地奔跑。
至于究竟在逃离些什么，已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等终于冷静了一些，重新夺回意识控制权的时候，小女孩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街道上。
破败、腐烂、气味难闻，再加巨量私搭乱建导致的迷宫的结构。
毫无疑问，这是城市所谓名曰“居民区”实为贫民窟的地块的一部分。
而且，道路狭窄街道扭曲，甚至连太阳光都遮蔽了大半而显得黑漆漆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破败程度甚至比教会废墟附近的那些，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我这是在哪里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埋头只顾奔跑的简，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彻彻底底地在这座乱七八糟的城市中迷了路。
“都已经被神迹送到宅邸边上了，我……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啊!？罗莎琳大人!女神大人，请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
一连串的事态大起又大落，就算是阅历丰富的成年人都会混乱，何况这样一个见识颇少只知信仰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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