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进化论 第5章

　　“与其待在那种黑漆漆的地方，这里倒是不错的休息之所哦。”对方曾经是这样说的——但天音却莫名觉得，真红姐姐可能只是怕黑而已……

　　“人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天音想到了自己在入眠之前看到的那些傀儡人偶，那一双双的眼睛，似乎都充满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不，不仅仅只是入眠之前的那些傀儡人偶，在神社中，在村子里，天音其实都对这些傀儡人偶十分好奇。

　　正因为平日里都在默默观察，所以才能够在草薙素子的面前，伪装得天衣无缝吧。

　　“感觉？”真红有些奇怪，“人偶就是人偶……嗯，和你闯的祸有关？”

　　虽然一直在看书，但是周围的话语，真红却从来没有错过。

　　“啊，因为今天我扮演傀儡人偶，稍微恶作剧了一下……”

　　天音将今天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

　　“嗯……这也难怪。对于人偶师而言，你的行为的确很容易让他们生气呢。”真红放下了书，看着天音。

　　“诶？是这样吗？”

　　“没错，正因为我是被父亲大人制造出来的，所以我能够明白。”真红朝着天音伸出了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脑袋，“人偶啊，其实都是有灵魂的哦。你的父亲生气的，并非是你扮演人偶这件事情，而是你在这件事情之中，对于那些人偶并没有敬畏之心这件事情。”

　　在一般人看来，这或许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但是，作为人偶的真红能够明白。

　　因为人偶师，对于自己所制造的人偶都是倾注了心血的。

　　“如果有人扮作是‘蔷薇人偶’的话，父亲大人也会生气吧。”

　　天音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似乎懂了，但似乎又不是很理解，或者说，能够理解感情，但无法产生共情。

　　“因为我是蔷薇人偶，所以能够理解，你是人类，不理解也是正常的。”真红说着，便又打开了书。

　　“蔷薇人偶……那是什么感觉呢……如果我成为蔷薇人偶的话，能够理解么……不过这也不太可能吧。”天音嘀咕着。

　　真红的手停住了：“唔……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的？！”天音高兴了起来。

　　“算是吧。”真红是留在梦境中最久的存在，天音只是会在梦境之中进入这个世界，但真红已经在这里几十年了——这是因为世界的时间轴不同所造成的。

　　顺带一提，鲁路修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和现在的天音也差不多大，但鲁路修现在已经初中，而天音才只是从婴孩成长到了刚刚入学的程度而已。

　　“我之前和鲁路修讨论过梦境的事情。”真红并不以此为意，这种知识层面的内容，天音自己几乎只需要思考一下就能够理解的。相对而言，天音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倒是笨拙。

　　不，应该不是笨拙，而是她并没有站在人类的角度在看待事物，所以看起来才会如此吧。收拢了发散的思绪，真红说道：“等我有了主意再告诉你吧。”

　　“是，谢谢真红姐姐！”天音激动的抱住了真红。

　　“好了，你只要记住人偶都是有灵魂的这一点，这就够了……”

第7章 远离常识之物

　　是夜，神代义傀躺在床上。

　　房间是一片黑暗，但是在他的眼前，却展现了一个个的画面，而这些画面，都是来自傀儡村的摄像头。而在画面上的人物，则是天音。

　　而他这个时候，正在看学校的摄像头——这是家长的权利。

　　画面上的内容是体育课，课堂上的天音并没有穿校服，而是换了一身体操服。

　　虽然学生只有一个，但体育课程却并不能少，虽然能够在虚拟世界和别人交流，但户外活动毕竟是要在户外才好。

　　衣服的材质是和神经连接服一致，这倒不是学校要求的，而是义傀让天音穿的，目的则是为了方便的对天音的肌肉、骨骼等体能方面的特征进行观测。

　　“肌肉连一点抖动都没有，呼吸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在力量训练的时候，她的肌肉丝毫没有抖动。

　　“就好像是机械……不，是这之上……”

　　就算是机械，因为外部的环境变化，本身的动作也会有些许的变化，就连傀儡人偶，也不可能保证每一次的动作能够100%不变化。

　　但是天音可以。

　　不多一丝，也不少一毫。

　　她能够完美的、精准的复现上一次的动作——不存在任何误差。

　　甚至一微米、一纳米的距离都不差。

　　“可惜……时间不多了。”神代义傀叹息着。

　　天音是这样的完美。

　　然而，留给神代义傀的时间却不多，想要完成这无上的珍宝，对于被电子脑硬化症困扰的他来说，已经是不可能了。

　　“真像啊。”

　　画面中，出现了素子与天音相遇时候的画面。

　　那个天音面无表情，身体笔直，就仿佛真的成为了一个人偶一样。看到这样的天音，神代义傀只感觉有一股热血想要冲上自己的大脑。

　　“可惜，她并非真正的懂得傀儡之心。”

　　神代义傀叹息了一声，顿时又冷静了下来。

　　他之前是真的生气了。

　　并不是因为天音的恶作剧，而是因为天音并没有理解傀儡人偶真正的心。

　　当然，如果以正常人的角度来看，这种情感，也是很难被理解的吧。

　　但是，天音并非是正常人。

　　不，如果不是因为DNA检测什么的，显示她的确是人类的话，义傀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将天音定位成另外一种更高维度的生命体。

　　“……难道，天音以后也会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神代义傀的内心呐喊了起来。

　　他感到了恐惧，感到了悲伤。

　　一想到在自己死后，原本完美的天音就会堕落为人，他就感觉到了无以名状的恐怖。

　　——她应当是完美的。

　　——她应当是立于一切之上的。

　　而对于神代义傀而言，能够立于人类之上的，便是傀儡人偶。

　　天音是神子，是超越了凡夫俗子之物，她的生的极致，所以她也应当理解死之极意才对。

　　融合了生与死的双重概念的产物，这才应当是天音的顶点。

　　他想要将天音培养为最高的人偶，因为，那才是他所能够理解的、最完美的存在。

　　那是他给神的答卷、给自己的答卷。

　　“与羚羊在一起快乐生活的狮子，会忘了自己的利爪和尖牙，沦为比羚羊更加下等的家畜。”

　　那种事情的发生，是对神的不负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更是对天音的不负责。

　　“有的人，注定生而不同。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十年……只要给我十年……天音，就将成为最完美的人偶……”

　　他叹息了一声，关闭了所有的画面。

　　……

　　第二天一早，天音是被女仆机器人所叫醒，等她来到餐厅的时候，义傀已经开始吃饭，丝毫没有等待自己。

　　“爸爸……”她怯生生的凑了上去。

　　“音无001，出了什么问题？”义傀问道。

　　“爸爸果然还在生气……”天音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板起了脸，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一切良好，主人。”

　　“嗯。”

　　义傀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天音，就好像眼前的这个真的只是一个机器人一般。

　　等吃过了饭，义傀也没有送天音去上学，而是女仆机器人和天音一起去学校。

　　“呼……”

　　等离开了家之后，天音板着的那张“人偶脸”终于垮了下来。

　　天音最初并不理解自己父亲为何生气。

　　在真红告知了天音原因之后，天音隐隐约约发现自己理解了父亲生气的原因。但是她却很疑惑，因为她并不能与之产生共情。

　　“人偶……都是有灵魂的么？”

　　天音看向了自家的女仆机器人。

　　这是从天音出生开始之后就照顾着神代一家的机器人。但是其本质依然是一个低等的AI，一切的行事都只是按照自己的程序在进行而已。

　　女仆机器人送天音到了学校门口，便径直离开回家了。天音并没有进入学校，而是跟在了女仆机器人的身后。

　　如果是自己的父亲，这个时候肯定已经给天音来了一个脑瓜崩，然后让她好好去班上。

　　但女仆机器人在完成了任务之后，便不再理会此事，哪怕天音又离开了学校。

　　“它们真的有灵魂吗？”天音歪了歪头，很是疑惑。

　　她放弃了跟着女仆机器人的举动，而是漫无目的的在傀儡村闲逛。

　　今天自己出门有些早，时间还很够。

　　走了一阵，天音便见到了一处房屋。

　　一个老人正在擦拭着一台女仆机器人。

　　这台机器人的型号很老，外面仿照人类覆盖的仿真人皮已经掉落。

　　但是，老人却在精心的擦拭着这台机器人，并小心翼翼的为她穿好和服。

　　“田中爷爷早。”天音走了过去。

　　“啊，是天音酱啊。”老人闻声转过了头，他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拍了拍天音的脑袋，“准备去上课？”

　　“嗯！”天音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孩子。稍等一下……”老人进了屋，然后有出来了，他手上还抓着一把糖果，“来，爷爷的糖果。”

　　“谢谢爷爷！”天音高兴的接过了糖果，然后目光又看向了那边的机器人。

　　“那个女仆机器人已经坏掉了吗？”天音好奇的问。

　　“……”老人转过头，沉默的看着那个女仆机器人，他的声音有些低，“她在休息呢。”

　　“爷爷喜欢她吗？”天音注意到，在提及那个女仆人偶的时候，对方的语气，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太一样，轻柔而充满着情感。

　　老人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起了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少年。他的父母很忙，于是便购入了一台女仆机器人照顾他的生活。少年和女仆机器人相依为命。”

　　“然而，少年却并不喜欢机器人，他憎恶着忙碌的父母，而这个机器人，便是他发泄的道具。少年只当她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打她、骂她、破坏她。但是，女仆机器人，依然照顾着少年……”

　　老人平静的诉说着这个不知道是故事，亦或是打着故事幌子的往事……

第8章 傀儡之心

　　“其实最早的时候，少年并不是这么对待女仆机器人的。”

　　“女仆机器人是古早的型号，AI低下，并没有感情，哪怕是少年温柔的话语，也永远得不到回应。无法得到报偿的爱，就成为了狠。”

　　“但就算是这样，少年和女仆机器人，也则依然这样在一起生活着。直到……世界大战。”

　　“少年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而在一无所有的他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女仆机器人。大概少年自己也没有想到吧，其实他是有多么的喜爱这个被自认为有多么‘憎恶’的女仆机器人。”

　　“直到一次空袭。”

　　“原本，这种AI低下的女仆机器人，是只会遵照命令行事的傀儡。她应当是没有自我的才对。在炸弹投下的时候，少年的眼前闪过了自己人生的走马灯，那个时候他在想：啊啊啊，我的生命将会终结在此吧，我的人生毫无价值，只能和这么一个毫无感情的女仆机器人死在一块，不过这样也好，我这毫无价值的人生，也就将就此终结。”

　　“然而并没。”

　　“当少年醒来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受到多少的伤害。因为，就在炸弹即将爆炸的时候，那个被认为是低等AI的女仆机器人，将他压在了一处掩体下面——而少年，从来没有给过她任何命令。”

　　“而也就是在那一刻，少年明白了，即便是人偶，也是存在着心的。”

　　“哈哈哈，抱歉抱歉，稍微讲了一个没什么意思的故事。”老人哈哈的笑着，然后朝着天音摆了摆手，“好了，天音酱，你也该去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