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色清冽
在微弱的呼吸之中，女人睁开了双眼。
如同噩梦惊醒一般，她得以远离了那片叫人厌烦的黑暗。
眼前是并不刺目的柔和灯光，然而身体的机能却在提示着她，即便是这么柔和的灯光，对于刚刚从黑暗中归来的她依旧有着一定的伤害。
温暖与伤害，这两个处于对立的单词，在这一刻完成了统一。
她忍受着眼睛中流出的不受控制的泪水，努力地适应着眼前的光明。
已经模糊的记忆，也在身体机能的恢复之下，缓缓向着她的脑海中流淌而去。
圣芙蕾雅、极东、天命……一个又一个的单词在她的脑海中涌现，唤醒了她的过往。
于是，在记忆的协助之下，在一种悲喜交加的情绪渲染之下，喜悦与忧虑占据了她的双眼。
她想起来了，她的名字是——无量塔姬子。
她同样想起来了，她的最后一课，以及生命的最后，意识的最后，她仍在挂念的学生——琪亚娜·卡斯兰娜。
第三章 代价
她察觉到了，自己仍然存活着。
眼前是从未见过的仪器，她能够感觉得到，在仪器的治疗下，自己体内的痛苦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衰减。
她想要抬起手来抹去眼中含着的泪水，这并不是应该悲伤的时刻，至少，她还活着。
然而，尚未恢复的身体机能并不支持她这样做。
她的手臂刚刚抬起一半，便无力地重新落回了床铺之中。
“你的身体还未恢复，暂时不要试图进行一些动作，静静等待着维生舱的修复吧。”
一道清亮的男声从旁边响起。
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救了我？
无量塔姬子的心中泛起了这样的猜测。
她并未执意动作，而是按照男声的话语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
“很好。”看着无量塔姬子愿意听取自己的话语，李文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叮嘱道，“维生舱的治疗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可以闭着眼睛先歇息一会儿，毕竟等待向来是个漫长而又枯燥的事情。”
姬子怔怔地望了一会儿头顶柔和的光芒，像是想要将它完全映入自己的脑海之中。
眼神逐渐恍惚，她开始回忆起了自己先前记忆之中的最后画面——崩毁的虚数空间与空之律者痛苦的哀嚎。
我成功了吗？
她的心头泛起了这样的疑问。
空之律者的表现无疑证明了HSN-b46血清的效果，但琪亚娜能够重新夺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她并不清楚。
不过想起那是自己学生中最不会轻言放弃的一个，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耳边似乎都响起了自己的笑声。
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
她有些感慨，短短一段时间内，发生的变化太多了。
我重新站在德丽莎面前的话，她肯定会吓一跳吧……想着老友的反应，她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加愉悦了一些。
然而繁杂的心绪没有影响她太久，她就在疲惫躯体的支撑之下缓缓睡去。
……
再度清醒时，先前的无力感已经消失了大半，原本蚀骨的痛苦也消散了，姬子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会如此的轻松。
她支撑着身躯坐起身来，打量着眼前自己的临时住所。
眼前的空间并不算大，除了桌子、衣柜等生活物品，大半的空间都被她身下的这张床所占用了。
似乎只是一间普通的住所……
确认了周围的环境之后，她这开始打量起了自己的身体。
原本着装的月蚀装甲早已不见了踪影，身上被剧烈崩坏能所侵蚀的纹路，也消失了踪影。
她的身上套着一件颇为宽松的白色衬衫，在一旁的柜子上，还摆放着一套尚未拆封的卡通睡衣。
略作犹豫，她拆开包裹，将睡衣套在了身上，然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里的结构并不复杂，只有一条通道，两侧有限的空间，都在合理的布局之下被分为了其他的办公用处。
藏书室，娱乐室，装备室，维生室……
大部分的房间都是紧闭着的，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只有维生室不同。
姬子颇为好奇地向着维生室内望去，第一眼便看到了她之前注意到的奇怪仪器。
“这就是我之前接受治疗的地方……”
她的心中有了判断，然后继续顺着通道向前走去。
很快，前面的一条便出现了一条分叉口。
正当姬子犹豫着向哪边走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作为曾经休伯利安的舰长，她对于这种声音非常熟悉，那是机械舱门打开和关闭的声音。
于是，她向着有声响的那条通道走了过去。
当她成功来到大厅的时候，发觉一位英俊的金发年轻人正刚刚在座椅上坐稳。
金发……这让她回想起了不好的记忆。
而她的到来也引起了一人一猫的注意。
“你醒了？”李文颇为欣喜地问道。
“嗯。谢谢你们救了我。”姬子感谢道。
她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居然能够得救。
“别急着谢我，我救你是有目的的。”李文一边等待着自己的泡面，一边开口说道。
“哼哼。”布莱克大吃了一口猫粮，然后跳到了桌子上，“人类的少女，你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喵？”
“代价？”姬子先是一愣，紧接着看着李文不断扫视着她的目光，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以身相许」等词语后，脸色微微有些红润了起来。
虽然对方的相貌十分的英俊，而且也救了自己的性命，完全符合自己对于「好男人」的标准，但是此刻自己的目标可是回到圣芙蕾雅的大家身旁啊。
对方要是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自己究竟该不该答应呢？
“哼哼，人类的少女，看样子你已经做好支付代价的准备了喵。”布莱克和李文相视了一眼，这对老伙伴在此刻的默契仿佛浑然天成，同时开口道，“你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
“嫁给他喵。”
“回答我。”
空气中的气氛陡然凝固，李文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伙伴。
就这样盯了半晌，他突然出手，拎起了布莱克的后颈，然后将对方向后一丢，“你给我滚去驾驶室。”
随着布莱克的离去，李文勉强清了清嗓子，然后努力绷着自己的脸色，“那只猫疯了，不用理他。”
姬子眨了眨眼睛，脸上突然挂起了灿烂的笑容。
被一人一猫这么一闹，现在尴尬的反而不是她了。
听着姬子的笑声，李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总之，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回答我的问题，救你的恩情便两清了。”
“可以。”听着李文的话语，姬子点了点头。
“那么，为了方便交流。这位小姐，能麻烦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无量塔姬子。”
“很好，姬子小姐。第一个问题：你来自天命？”仍旧没有从刚刚的尴尬回过神来，他继续用手撑着头颅，挡住了自己的脸庞与视线。
“准确地说，曾经是。”姬子回答道。
曾经是？也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她不再是天命的成员了？可她的身上还穿着天命的装甲啊？
李文有些奇怪，然而这并未打断他的询问。
“第二个问题：你所在的天命是否由阿波卡利斯、沙尼亚特、卡斯兰娜三大家族所控制。”
“是。”姬子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第三个问题：天命是否拥有过一位名叫尼可拉斯·阿波卡利斯的主教？”
“有一位。”
“他有几个儿子？”
“四个。”
因为曾经是圣芙蕾雅教师的缘故，姬子对于有关天命的信息，记得还是很清楚的。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李文再次追问道。
“这……我仅仅知道奥托主教是尼可拉斯主教的三子，其他并不是太过清楚。”
毕竟在天命的历史上，除了那位曾经祸乱一时的丽萨·沙尼亚特，其他这些边角料人物，谁会去特意记他们的名字。
姬子之所以会知道这些，还是因为曾经的她十分崇拜奥托，特意去做了相关的了解。
“奥托……”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李文继续说道，“那么，换个问题，你知道尼可拉斯的四个儿子的去向吗？”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屏住呼吸静待着对方的回答，能否确认对方来自的世界是不是自己想要回去的那个，就看这次的答案了。
“奥托主教的两个哥哥好像都战死了，弟弟的话……我记得奥托主教曾经说过，好像是失踪了。”
对上了！李文有些激动，这个就是自己需要回去的世界，就是自己离开已久的家园。
而且眼前这个女人居然曾经跟奥托对过话，看样子自己离开的时间也不算久啊……
万幸，万幸……
李文有些感慨。
“那么，这是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是公元几几年。”
“我陷入昏迷前是公元2016年12月份。”
“公元2016——”
李文突然愣住了，啥玩意，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现在是2016年？”他再次向着对方确认道。
“是啊。”姬子点了点头。
李文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晕头转向，这女人不是还跟奥托说过话吗？怎么就过去五百多年了？
他觉得自己恐怕得好好冷静一下了。
第四章 收下吧，姬子小姐！
五百多年……这让李文的神情十分复杂，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离开了这么久。
曾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有着美好的生活。
然而某一天，当他再度醒来时，却发觉自己到了一个所谓主神空间的地方，成为了那里的一名打工仔。
在经历数年的努力拼搏，付出了他人无法想象的代价之后，他终于重获自由，带着希冀向着故乡返航。
然而，时间并未因为他的离去而停滞，五百多年的岁月将他所熟知的一切全部轻轻抹去。
想着曾经年少时一起立下誓言拯救世界的亲人和朋友，他有些黯然。
但，在岁月的磨砺之下，他也不是曾经的他了。
撇去令人烦扰的思绪，他开始思考起了刚刚姬子口中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