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柚子小天使
“好眼力。”男人赞叹了一声,他解下了系在小臂上的缎带,露出了那之下快要结痂的一条骇人的伤口。
“我只是个被驱逐出旅团的丧家犬,不用对我如此戒备吧?”男人将缎带扔到地面上:“我只想歇歇脚,喝点水,既然此地在你们氏族的手中,我可以支付摩拉。”
“我已经展现了我的诚意,希望你不要一直用那玩意对着我,会吓到我女儿的。”男人的语气突然重了些许,以往的经历告诉他一昧的示弱没有用,现在两人也真说不好谁更有优势,适当的威胁反而有利。
“……”伊沉默着放下了弓,沙之民很忌讳向不信任的人展现自己的伤口,这会让人发现自己是弱势,进而被有心人利用。
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向自己表达了诚意,自己确实不能再咄咄逼人,把对方逼上绝路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我可以给你水和食物,但你必须一直在我的监视之下,休息一会就离开。”
“可以。”
男人接受了伊的条件,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放松下来很多。
“不用那么紧张,伊。”
一道声音从男人身后的方向传来,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那是归来的琥珀,自天还没完全亮到现在的接近中午,经过了七个小时,终于回来了。
男人见状顿时有些后怕,这两人明显是一伙的,若刚才琥珀直接选择偷袭,那么自己腹背受敌势必阵脚大乱,所幸自己已经与这个氏族达成了共识。
这就是独行的坏处,遇到太多人就完全应付不过来,寡不敌众,特别是自己还带着孩子。
琥珀兀自接近着,她似乎完全不担心男人会暴起伤到她,事实上琥珀也的确不怕,她笃定了男人不会这么做。
这不只是因为他带着小孩子,还因为琥珀能够通过感知面前男人的“律动”,来确认他的身体状态与情绪。
他比较疲惫,似乎之前一直处在紧张的情绪中,身体也有些衰弱,大概是受过伤的原因,比起自己担心男人动手,反而是这个男人在担心自己与伊动手。
自己已经表达了并无敌意,没有偷袭而是大大方方的露面,男人怎么说也不应该轻举妄动。
“您是……?”男人先开了口,他少见了用了敬语,刚才那个拿弓的女人看起来可不弱,分明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自己也没把握一时半会从她的箭下安然逃脱,而那样的战士对眼前的人更是流露出了尊敬。
“我是这个氏族的首领,远道而来的战士。”琥珀扔出了一个袋子,男人下意识的躲避,意识到没有危险才俯身捡起。
“这些是伤药,你可以尽管在这里休息,当然——这不是免费的。”
“我明白,我会支付摩拉的。”男人点了点头,他正处于惊讶中,怎么会有如此年轻的首领?看起来不过20岁。
在沙之民中通常年龄就代表着经验,在壮年结束之前,年纪越大通常就意味着越难以对付,这种情况下一般作为氏族首领的往往都是综合下来能力最为出色的那个,相比之下琥珀的确显得很是年轻。
至于性别,这倒没什么好计较的,完全崇尚力量至上且认为武力才是真正力量的氏族,首领往往是男性,但剩下的一些认为技术与智谋也是力量的氏族,那么他们的首领就可能是女性,比如遵从母系社会的一些老牌氏族。
无论如何,能当成首领且被他人信服的,万万不可轻视,对方这么年轻反而显得更加可怕。
“怎么称呼?”琥珀向着男人问到。
“……哲伯莱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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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招揽之心
哲伯莱勒坐在枣椰树下的草席上,沉默着将药粉抓起一部分,洒在自己的伤口上。
伤口处传来一种清凉的感觉,像是把手臂泡在水中一样,令人感到舒缓,这与他平时接触到的伤药完全不同,药性很柔和,而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药粉的效果,原本自己的伤口还有些往外渗血,现在只是片刻伤口就已经有完全结痂的倾向了,按照这个趋势,可能半小时后就可以做一些稍微剧烈一点的动作而不用担心伤口开裂,到晚上基本就没什么影响,明天早上血痂就能自然脱落。
这是很不可思议的效率……哲伯莱勒可以想象到这种伤药能有多么抢手,对于经常战斗的沙之民来说,这就是他们的保命工具之一,十分重要。
像是平时那种伤药……涂在伤口上之后刺刺麻麻的,很不舒服,药效也赶不上这种伤药。
哲伯莱勒顿觉琥珀这个年纪当上领袖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单凭这些能力就可以在氏族中拼出不低的地位。
就是她如此慷慨……所求为何呢?如果只是摩拉那么自己可能还出得起,但如果是别的……
总之,从长计议,哲伯莱勒暗自想着,无论如何自己还带着女儿,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哲伯莱勒低头看着抱着自己小腿的女儿,她靠在自己的腿上,懂事的一言不发,能看得出她有点害怕,毕竟还是小孩子。
大抵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她才并没有将这些情绪表达出来吧。
“……”哲伯莱勒心中顿时感觉到一些亏欠,他把手放在女儿的头上抚摸着,安抚着她的不安。
沙之民对待孩子大多是倾向于让孩子独立的,很少会去溺爱,环境不允许他们这么做,这会让孩子变得软弱,进而死在意外中。
但对于自己的女儿,哲伯莱勒只觉得深深的亏欠,可怜的小婕德,因为自己的考虑不周,没有发觉旅团内另一个人的心思,让她的母亲惨死于刀刃之下,为了保住女儿的命他也不得不带着小婕德四处流亡,往防沙壁那边赶,寄希望于逃出沙漠。
小婕德这一路上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而哲伯莱勒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能力吗?
他只知道怎么杀人,怎么完成任务,身为一个沙之民,他唯独不知道该怎么爱自己的孩子,以他的能力,他只会教出第二个自己,这是他最不想要的。
他已经是一粒迷茫的沙子,他不想要小婕德重蹈自己的覆辙。
“呼……”思考良久,他也没法得出任何答案,看着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哲伯莱勒试着去笑,以此让女儿安心,结果却只是摆出了一个僵硬的表情。
小婕德见状努力的踮起脚尖,伸直了手臂试着去够哲伯莱勒的头顶,哲伯莱勒不知道小婕德要做什么,但顺从的低下了头。
头发被抚摸的触感传来,哲伯莱勒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父亲,我没事的。”小婕德试着以自己那贫瘠的语言出言安慰,她绞尽脑汁也只是拼凑出了一句并不算多完整的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但刚才父亲的抚摸让自己很安心,她想让父亲也安心。
“呼……”哲伯莱勒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将胸中的苦闷尽力排出,他托住小婕德的腋窝将她举起,在胸中不知名的情感的激荡之下,终是尽力露出了一个微笑。
“父亲没事,父亲是最强大的战士,一定能保护小婕德的安全的。”
父亲脸上露出的那新奇而又温暖的表情让小婕德的心放了下来,她终是露出了一些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这是小婕德记忆中,父亲第一次笑。
琥珀正站在一旁,她不是很忍心打断这父女之间的温情场面,但正如这位父亲有自己的女儿需要保护,自己也有自己的氏族需要保护,她终是迈动脚步,朝两人靠近。
哲伯莱勒身为强大战士的感官让他感知到了琥珀的接近,他马上站起身,将小婕德放在地上,小婕德也顺从的躲在他的腿后。
有之前的送药在先,小婕德也感知到了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她在同龄人中成熟的令人心疼,但终究还是小孩子。
小孩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她微微探出头,有些好奇的观察着面前的琥珀。
她只觉得这个姐姐出奇的高,琥珀有175,而哲伯莱勒有至少180,明明这个姐姐比自己的父亲低一些,但那位姐姐身上的某种自己说不上来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她比看起来还要高,跟父亲一样高。
“哲伯莱勒,你说你是被驱逐出镀金旅团的人?”琥珀向哲伯莱勒发问,她瞟见了那探出半个脑袋观察自己的小家伙,可爱的动作让她也不由自主的冲着小婕德微笑。
“……是的,不知名的首领。”哲伯莱勒想把小婕德往后藏一藏,但又不忍心再次把自己心中的紧张感传染给女儿,最终只是加强了警惕。
他本是镀金旅团图特摩斯的一员,旅团中最为强大的双刃之一,他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只需要像一粒沙子一样,旅团让自己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但意外总是那么奇妙。
现在,为了保全女儿的性命,自己不得不带着她逃亡,他本打算带着小婕德一头扎进雨林,这样子旅团的人就找不到他,几年过去后也就完全安全了。
“叫我琥珀吧。”琥珀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他很强壮,身上有着好几条陈年的伤疤,这意味着他身经百战,是个战斗好手,这样的人不该被旅团驱逐,这样好手的离去是任凭什么旅团都不想看到的,他们赖以生存的就是武力,失去了武力就什么也不是。
想到这里琥珀就有些懊恼,她基本已经回想起来了前世的记忆,但奈何游戏与现实有差别加上她推剧情也并不是太勤,也不太关心剧情,导致她现在只觉得哲伯莱勒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但她的经验足够丰富,考虑到正常情况下旅团压根就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手,就算是好手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也会是让他想办法弥补,那么这个男人自称的被驱逐就是不太可信的了。
往黑暗一些的地方来想,一些旅团也不是做不出把想要脱离团队的人杀死,避免其它旅团因此得到自己旅团的信息这样的事情,那么这么一个在旅团中大概率地位不低的好手更可能是因为一些原因擅自脱离,现在还被追杀。
“不对……你是私自脱离了吧,哲伯莱勒。”琥珀与哲伯莱勒对视着,哲伯莱勒的眼神就像是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坚毅、毫不退让。
“……”哲伯莱勒沉默下来,他叹了口气。
所谓私自脱离,就是叛逃的委婉说法,沙之民大多忌恨背叛,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耻。
“您说得对,我正是背叛了所属的旅团,现在正遭到追杀。”哲伯莱勒承认了自己的行为,做了就是做了,这种事很不光彩,但自己最起码要大大方方的承认,这显得更好看一些。
“为了你女儿的性命?”琥珀指向了小婕德,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唯一在乎的存在。
“……是”哲伯莱勒点了点头,他更加警惕了,眼前这个人问了这么多,究竟要做什么?要是她要对小婕德不利那么自己一定要……
“那么就不是你的错。”
“……?”哲伯莱勒的思绪被打断了,他想过很多可能,眼前这个首领该如何斥责自己,甚至是唾弃,却唯独没有想到会被肯定。
正如先前所说,沙之民忌恨背叛,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出背叛,很多人都只是盲目追求着这些,但其中的缘由并没有多少人去想过。
或许这个传统最开始只是为了保证团结,但慢慢的就变了味。
“如果只有背叛才能保全你女儿的性命,你女儿也没有做错什么,那么做错的就一定是旅团,而不是你。”
“但……”哲伯莱勒摇了摇头,他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种观念一时半会还难以改变,他只觉得大脑有些发胀,但还是遵从本能给予否定。
“……背叛就是背叛,这没什么好说的。”
“那么你就愿意交出自己的女儿让她被杀死吗?”琥珀继续发问。
“……这是我绝对不会允许的!”哲伯莱勒的语气重了几分,连小婕德都有些被吓到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在她那简单的世界中,父亲很少是这种样子,而让父亲变成这种模样的就是眼前的那个姐姐,小婕德好似找到了矛头的源点,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姐姐没那么好了。
她不想父亲变成这个样子,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眼前的姐姐,小婕德主动跑出了父亲的腿后,来到琥珀身前一手抱住琥珀的腿,另一只手用力捶打着。
“呼呼……”琥珀放松的轻笑着,她很中意这个小孩子,也很轻易就能看出她为什么这么做。
至于那些捶打在腿上的拳头……完全不疼。
哲伯莱勒见此顿时有些紧张,他想要将小婕德拉回来,但她先一步被琥珀抱起。
琥珀熟练地把婕德抱在怀中,在小婕德愣神之际捏了捏她的小肥脸,轻笑道:“你的女儿在担心你呢,哲伯莱勒。”
“——她想保护你。”
“……”哲伯莱勒再次陷入了沉默,刚才小婕德的行为无疑是很冒犯的,而眼前这个人,这个首领却能容忍。
虽然只是小孩子,但正如此前所说,沙之民很少会去溺爱小孩子,像这种行为会直截了当的给予适当的惩罚——很少有人觉得这么做不合适,毕竟现在只是惩罚,等之后长大点了,再这么冒犯的话,对方脾气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
小婕德一时间有些无措,她突然就被抱起了,这不同于父亲伟岸的怀抱,显得更加柔软。
小孩子对于情绪总是更加的敏感,小婕德也能感受出面前的姐姐并无恶意,甚至是善意的,那种善意很温暖,这个怀抱也很温暖,这唤起了小婕德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记忆——有关母亲的记忆。
她不自觉的就想要放松,但又回想起了这是个坏女人,在脑内经过几次争斗,最终选择了撅起嘴撇过头,不去看琥珀。
“既然你想要保护女儿的心不是错的,那么错的就只会是旅团的做法,哲伯莱勒。”
“……或许吧。”哲伯莱勒没有再否定,长久养成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会被颠覆的,但它的确在动摇。
哲伯莱勒想要去认同琥珀的话语,他不知道自己与旅团哪个是对的,但……旅团的做法绝对是自己不想要的。
琥珀看着哲伯莱勒那别扭的样子,又不禁笑了笑,她今天笑的出奇的多。
像这种明显偏于一方的话其实在沙之民看来是不太公正的,但琥珀另有自己的打算。
氏族重建,正是用人之际,面对这个旅团中的好手,她自然起了招揽的心思。
反正……那些旅团不要了,还想要杀掉他,那么自己招揽过来,不过分吧?
第八章:我会教导她,哲伯莱勒
“哲伯莱勒啊哲伯莱勒……你看看你自己,你是那么的执拗,你就像是那大多数沙之民,由你教导你的女儿,你也只会培养出第二个你。”琥珀抱着小婕德,略带着些笑意评判着哲伯莱勒,以她那强大的天赋,哲伯莱勒的情绪在她面前暴露无遗,别人或许会担心说这些话惹怒这个好手,但琥珀不担心。
——她有至少九成把握。
“……”哲伯莱勒没法反驳,琥珀确确实实的戳中了他的痛点,他的确就像是大多数沙之民,遵于传统却不思考其缘由,感到茫然却不知其原因,痛苦缠身却又不知如何将它摆脱。
他已经受够了这些,他理所当然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再品尝一遍这些苦痛。
但……他究竟又能如何?他究竟又该如何?他始终是生于这个时代,他有他自己的局限性——正所谓“时代的局限性”,他想不到能怎么做,该怎么做,何为对何为错,他只知道传统为何。
就像是九十年代难以想象现代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也想象不出怎么做才能让小婕德不成为下一个自己,名为“时代”的眼罩将他的双眼遮蔽,令他只能看到当下。
“我问你,哲伯莱勒,人人都说不能背叛,但你眼中所见的背叛,距今为止已经发生了多少次?”琥珀像是牢牢把控住了哲伯莱勒的心思,如同娴熟的钢琴家按下琴键,向着哲伯莱勒发问。
自信的光在琥珀身上由内而外的散发,这种恰到好处地光使人下意识的就想要信服——无它,原因唯有能感到安心感。
仿佛这样的人理所当然的战无不胜,跟从她理所当然的会过得更好,会感到安心。
“已经……数都数不过来了。”哲伯莱勒认真的回答,不自觉的,他已经沉入了琥珀的话题,已经慢慢开始放下最初的那些戒备,顺着琥珀的话题回答了下去。
“那么,这些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的都有……金钱,地位,荣誉,根本上,是为了自己。”哲伯莱勒回答道,沙之民总强调不要背叛,但实际上背叛一直在发生,这也是大家默契地避而不谈的事情。
长时间不去谈论,就让人慢慢地淡忘了这些,或许也是因此,他们才能毫无负担的一遍强调着不能背叛、背叛是最为可耻的行为,一边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自己口中那肮脏的勾当。
——甚至从来都不感到不好意思。
琥珀的话引起了哲伯莱勒的思考,他从未去思考过这么多,越是思考,就越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但随之而来的又是更多的问题。
这种状态让人感到兴奋而又痛苦,大多数人根本承担不起这份痛苦,于是就放弃了思考,随波逐流,最终变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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