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蜜桃芳香
后来,世上再也没有了那个叫做风玄的少年。
他常常问自己是否后悔屠了那个他出生的村庄。
是否会为死去的春兰难过。
又是否后悔自己走上了歧途。
他的答案总是出奇的统一。
不。
他不后悔。
于是他在自己的名字中间加了一个不字。
在离开那个村庄之后,他以为自己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可实际上并没有。
村子太小了,到了外面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
他摸爬滚打多年,一直想要闯出一番事业。
可惜他离开那个与世隔绝的山村没多久,他就稀里糊涂地加入了血罗门。
入了血罗门的头几年,他尝到了修行的甜头。
他很享受修士的身份,享受这种可以凌驾于凡人之上的感觉。
作为魔修,他可以随意地释放自己心中的恶意。
由于他的出色表现,他在血罗门中的升迁还挺快的,没有几年就成了内门弟子。
后来他又以一个卧底的身份加入了望河宗。
为了潜伏工作,他需要扮演一个好人。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他必须放下屠刀,做个好人了。
于是他戴上了一个伪善的假面具,这一戴就是大半辈子。
在这期间,他利用自己的身份,给血罗门带去了很多情报。
前一刻还和自己称兄道弟的望河宗弟子,可能因为他送出的情报,这一刻就被血罗门埋伏在桥门山一带的魔修设套俘虏。
这样的事情,他重复了不知多少遍。
某一次,他带着五位师弟师妹们前往桥门山一带历练。
按照计划,他们会在返程途中遇到魔修袭击。
因为他怕五个师弟师妹都没能回去的话,会引起宗门怀疑,他就挑了一位师弟,让他活下来。
那个师弟很蠢笨,居然都没有发现自己被骗。
他带着重伤的师弟返回了宗门。
因为穷,这位东方师弟不舍得花灵石去疗伤院休养。便让他带着自己去找某个妹子。
“我那妹子会包扎,她懂些粗浅的医学。让她照顾我几天,我应该就没事了。”老实憨厚的东方良傻兮兮地笑着道。
那一天,风不玄第一次见到了杨思沁。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位少女的影子。
她的眼中有着同样清澈的愚蠢。
记忆将他带回了那个不怎么美好的小山村。
他想起了一段被自己尘封的回忆。
“大哥哥,我长大了,嫁给你可好?”春兰喜笑颜开,女孩笑起来总是爱露出一口大白牙,给人一种阳光明媚的感觉。
他才想起来,其实年幼的时候,他就对那位第一个向他显露善意的小女孩产生了朦胧的好感。
可惜,他没有对女孩做出回应,就与女孩永别了。
风不玄捧着自己的丹田位置,呢喃了一声:“春兰~”
当时,东方良和杨思沁都朝着他看了一眼。
两人其实还沉浸在劫后余生之后重逢的喜悦中,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风不玄只是尴尬地和他们道了别。
他在杨思沁的身上看到了春兰的影子。
其实她们长得并不像,只是眼神中的某种特制很相似。
也许仅仅是这个原因,让他在杨思沁的身上注视了许久。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与杨思沁的这次见面会改变他的一生。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最好的报复
当初被东方良带着首次见过杨思沁之后,风不玄就时常做噩梦。
他总是梦见春兰浑身是血出现在他的面前。
女孩还维持着十四岁时的相貌,那正是她死的那一年。
梦中的女孩肤色惨白如纸,腹部被剖开的地方就那么敞开着,他甚至能看到她的内脏。
伤口处还一直流着血,她的脚步蹒跚,仿若恶鬼一般地碎碎念着:“大哥哥,我肚子好疼~”
女孩的声音软糯,是那种很能激发异性保护欲的甜美嗓音。
可是他见到此情此景,心里生出的唯有恐惧。
“别过来,杀你的人不是我,不是我。”风不玄心里有鬼,他害怕得大喊。
明明他是修士,可在梦中的时候,他用不出任何修士的手段,面对这样的梦魇他无能为力。
本来他以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使用这春兰的灵根,他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但是自从记忆被勾起,他才发现自己内心的深处还是藏着些许自责。
如果当初他在苏青山问询自己的选择时,他如果回答的是心爱的姑娘,结果又会如何呢?
尽管他一再回避对春兰的情感,一直否认自己对她产生过情愫。
可后来一回想,他人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时间,竟然就是有春兰这个傻丫头陪伴的时候。
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珍稀,这大概是很多人类都会有的通病。
在他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他的良心一次次受到谴责。
错了,他做错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春兰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苏青山杀了她。
不,真正杀死她的应该是自己。
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责,让风不玄无法平静。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如一个行尸走肉般在宗门里游荡。
不知不觉间,他就来到了杂役弟子所在的杂役峰。
他又鬼使神差地见到了一众杂役弟子中的那个姑娘。
只不过,他只是远远地望着,没有勇气上前与她见面。
自从那之后,他就很少做噩梦了。
后来,他一有空就会来到杂役峰,就这么远远地看着那个姑娘,这甚至成了一种习惯。
仿佛随着杨思沁的面容刻入他的记忆,春兰的模样就会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模糊。
可惜来看望杨思沁的人并不只有他。
偶尔,他也能看到东方良会来找杨思沁。
那个老实巴交的师弟,也许是受到了师兄弟的教唆。有时会结结巴巴地跟那女子说一些蹩脚的情话。一听就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可饶是如此,杨思沁还是被他哄得团团转。
风不玄总觉得如果是自己,应该表现得更好。
然而他迟迟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多年后,他收到了一封请帖,竟然是东方良和杨思沁要成婚了。
见到那张红色的请帖时,他如五雷轰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发现这个女人的身影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可是如今她却要嫁给其他人了。
这让他内心备受煎熬。
他还是去参加了那两位新人的宴席。
在酒宴上,他喝得伶仃大醉,不省人事。
可惜没有人明白他的心情。
他从小就缺爱,对其他人也缺乏信任。
遇到喜欢的姑娘时,他总是患得患失,犹豫不决,总是担心对方的爱是否怀着某种目的。
可当他明白了杨思沁是个头脑简单的女人时,她已经嫁给了别人。
这让他的内心极度懊悔。
可是她已经嫁人了,他又能怎样呢?
或许他就得不到真爱吧,他可能注定要孤苦一生。
若是如此,他要不就此忘了那个姑娘吧。
可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就在东方良和杨思沁新婚的第二年。
血罗门在东域的据点迎来了一位新的负责人。
那是一个枯瘦的老者,看着像极了一具骷髅。
他被人称作魍护法,据说是血罗门内地位仅次于圣子和圣女的存在。
为了对据点内的魔修加强控制,他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打上了烙印。
他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说魍护法还没有来之前,血罗门东域据点的魔修还很松散。
那么他来了之后,这里的魔修都逐渐卷了起来。各个岗位上的魔修们的业绩都噌噌地往上涨。
不过还好,他是卧底,并不需要一直呆在那处地下据点里。
只是有了那个红色印记之后,他就得习惯有个人可能随时会监督他。
于是乎,他时常偷看杨思沁的事情也被魍护法发现了。
没错,即使是婚后,风不玄还是会找机会偷窥杨思沁。
可惜,那段时间里,他连备胎都算不上。因为人家姑娘压根不知道有人这般关注自己。
那时候,他对杨思沁的情感还是单方面的。
尽管她已经婚配,可是他仍旧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
后来,他在望河宗呆久了,内心的戾气也被渐渐磨去。
他时常在想,其实做一个正道修士也挺安逸的。
不像东域魔修那样需要整日躲躲藏藏。
渐渐的,他开始喜欢上了望河宗。
他竟对这里产生了归属感,这是血罗门不曾给他的。
在血罗门的时候,他甚至要时常提防同僚的背刺,亦或者要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免得得罪了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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