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四羊
希尔科知道诺普为什么紧张。
“我安排了十个人，分成三艘船出海。”他阴沉道：“那些家伙畏惧海上的风浪和近期愈发猖獗的比尔吉沃特海盗，瞒着我悄悄雇佣了那个叫诺普的家伙。因为诺普有儿子和母亲要养，他们觉得能很好地控制住他，诺普甚至都不知道那些缝在他衣服里的胶囊里有什么！”
马可斯顿时也无言了。
不需要去问那十个人的下场，以如此荒唐的方式惹出这样的大乱子，甚至都让他怀疑对面的男人到底还是不是那个祖安地下王者了。
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人心是最难掌握的，就像自己一样，一步错，步步错，希尔科出现一次疏漏也很正常，而自己如果没勇气和希尔科一换一，也只能帮他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是我们。”希尔科提醒一句，才又道：“能确定那个检测万能胶囊的仪器不是塞维尔发明的吗？”
“不确定，但刚刚和吉拉曼恩联合推出了万能枪械的他现在应该没有那种空闲和精力。”马可斯摇头道：“而且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也不能跟他有关系。那位灰夫人现在已经为了他从幕后走到了大家的视线中，可想而知，如果损伤到了他，会比这次的走私案更严重！”
“我当然知道。”希尔科说道：“我只是要确认这件事背后有没有灰夫人的影子！何况塞维尔可是祖安人，我没必要对他下手。”
“祖安人？”马可斯不以为意：“他是皮城各大贵族的座上宾。”
希尔科冷笑：“皮城人的傲慢终究会把他推向我们，就像这次的进化日人物，他至少该有和那个杰斯·塔利斯票选竞争的资格，哪怕这次会输，也不该缺少过程！”
他深吸了口气：“我没兴趣在这种时候来教育你皮城与祖安的不同，总之你要尽快帮我确认菲罗斯家族有没有关注这一次走私案。”
“……我知道了。”
“另外，诺普呢？”
“暂时收押在静水监狱。”马可斯早有准备地回答：“但……随时都可能被那些议员调走审讯。”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知道微光的事情，也应该不知道买家的具体身份，但……”希尔科闭目沉默一会儿，道：“想办法干掉他吧。”
马可斯微微皱眉：“这很难。”
“没有任何事会比眼睁睁地走向身败名裂、比蒙受骂名而死更难！”希尔科沙哑道：“想想你今天的地位、财富，你会有办法的。”
马可斯很愤怒，却只能愤怒。
“去做吧。”希尔科继续道：“不幸中的万幸，现在距离进化日很近，我应该能额外获得些反应时间，就算情况更严重十倍，皮尔特沃夫也不会在这时候清洗祖安。”
马可斯沉默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希尔科的办公室。
与他相反的，是一名身材强壮肤色黝黑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名叫塞薇卡，是希尔科的第一亲信。
“要和皮尔特沃夫开战了吗？希尔科。”她沉声问道。
“不，还不是时候。”希尔科轻轻摇头：“我们……还没有任何胜算，还不是正面冲突的时候。”
顿了顿，他有些沉重地闭眼后躺：“安排下去，好好照料诺普的儿子和母亲，虽然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但他……也是无辜的。”
“希尔科……”
“去吧，让我安静一会儿。我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想想。”
与此同时，楼上。
深蓝色的头发束成单马尾，面相有些乖戾的漂亮少女正撅着嘴哼着歌，组装一个小物件。
那是一个外形有些邪典的小猴子，面容奇诡，双手间还拿着一对小小的破锣，随着少女扭动小猴子的发条，它在桌上一边敲着锣一边走动起来，摇摇晃晃。
待小猴子走到桌边，金克丝双指并拢成枪的形态，口中给着配音Boom，给了小猴子‘一枪’。
小猴子颓然摔落，坠落的也仿佛还有什么其它东西。
“小猴子，希尔科好像遇到大麻烦了？”她声音轻快又轻松。
……
皮尔特沃夫大学，某实验室。
猩红的眼睛，凶狠的面孔。
一只看起来狰狞得好像恶鬼一般的怪物凶狠地扑向黑默丁格，铛地撞击在了透明的罩子上。
虽然如此，那股气势也还是让黑默丁格有些慌张地退了几步，直到被杰斯伸手托住大头。
“老师，您没事吧？”
“啊～没事。”黑默丁格松了口气，看着那正在玻璃罩子中疯狂撞击的生物，摇晃着大头道：“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你很难相信那东西最初只是一只小小的老鼠。”
杰斯也神色凝重：“是啊，没想到祖安人制造出了这么危险的东西，还在不知不觉完成了量产，五万支，运送出去，是要武装一支不人道的可怕军队吗？！”
另一边的维克托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只狂化的老鼠沉思，这种风格让他想到了一个人，祖安能做出这种东西的，也只有他了吧？
在短暂只剩异化老鼠疯狂撞击玻璃的声音中，服用了微光药剂的老鼠短暂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其死状同样恐怖，那满身张扬的毛发纷纷脱落，体内的水分如同被蒸干，眼球甚至亦掉落了出来。
见此模样，杰斯沉声道：“老师，我们的实验已经够多了，该向关注它的人公布结果了。”
“公布结果……”黑默丁格的头仿佛又大了一圈，叹气道：“我不记得是哪位老朋友又或者是学生说过了，人类对于科学的探索就是对于自身灭绝的探索，所以我们面对科学，一定要严谨、慎重。
这桩走私案在皮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我觉得应该引进更多的意见，你们年轻人的思维……嗯，也应该多碰撞碰撞，说不定某些划时代的发明就出现在碰撞中呢？”
引进更多意见？年轻人？
不约而同的，杰斯和维克托想到了同一个人，而恰在这时，实验室的门也被人哒哒敲响。
“哦，他差不多也该来了。”黑默丁格笑道：“是你吗，塞维尔。”
“是，黑默丁格校长。”
“请进吧。”
随着实验室门的开启，季星的身影出现在杰斯和维克托眼中。
实际上虽然季星这段时间成为了皮尔特沃夫的名人，各大家族间炙手可热的新秀，但杰斯和维克托还真的从答辩后就没再见过季星。
一方面是同为科学家，都在忙自己的那一摊事，尤其是维克托，时常感慨时间的不够用。
而至于杰斯，除了这些之外也还有些尴尬，为布莉诺教授事件时自己的迟疑羞愧，也因为最近‘选拔’进化日人物而感到有些尴尬。
时隔近四个月，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季星又变得有些不同。
其身上那全靠气质支撑的廉价衣服换成了昂贵而得体的西装，衬得其像一个真正的贵族。
原本健壮发达的肌肉在这衣服的敛藏下不那么显眼了，但只看那明亮的脸色，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其蓬勃的生命力，健康而有活力。
维克托眼底闪过一丝羡慕，最先打招呼道：“塞维尔。”
“维克托教授。”季星也颔首回应他，继而问候道：“黑默丁格校长，杰斯教授，叫我过来是？”
“嗯～别那么客气，塞维尔。”黑默丁格热情道：“昨天码头发生的有名的走私案，你有听说吧？”
“当然，对方是用万能胶囊在进行走私。”季星点头道：“万能胶囊探测器也是菲罗斯家的技工拿到我提供的一些资料后研发的。不过具体的，我倒是没去关注。”
“来看看这个。”黑默丁格踮脚示意实验台上的死狂化老鼠：“塞维尔，你对生物学、药剂学方面的知识有没有一定的了解？”
季星打量了一下老鼠，眉头轻轻一掀，答道：“略懂。”
第9章 金克丝
在做活体实验之前，皮城缴获这批微光已经一天一夜，黑默丁格做了充足的解析和测试。
作为活了307年的大科学家，很少有领域是黑默丁格漫长的寿命中没有涉猎的，所以季星到来后就能看到一份份详尽的资料。
向杰斯和维克托颔首示意，季星坐到一旁阅读了十分钟，放下资料道：“看来搜查到的这些药物不是药品原液，而是根据原液合成出来的半成品。它的原液应该是一种效用更凶猛、从某种变异动物或者植物身上直接提取出来的。”
黑默丁格眼睛一亮：“哦～你是从哪里确定这一点的？”
杰斯和维克托也侧目过来，听季星说明道：“大多情况下，科学的进步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说海克斯科技和海克斯飞门，又比如说单一的万能水桶和万能工具箱。
如果有人想开发一种强化人体的药物，常规的着手点应该是绕过或者骗过人体的保护系统，强行让身体超频，因为我们身体本身的潜能是已经足够强大的。
当然那也很大概率会产生巨大的副作用，因为人体的调节功能也是有限的，强行超频后的还原需要损耗多倍的营养，甚至永远也无法还原，永久地损伤机体，这一点如果不被解决，就不可能出现没有副作用的强化药剂。”
“哈哈～看来你对于生物药剂学方面不止是略懂。”黑默丁格挥舞两只短小手臂，比量着季星：“你或许甚至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为了变得……嗯，更强壮？毕竟你很喜欢锻炼自己的身体。”
“是的。”季星笑道：“等万能胶囊的研究告一段落，我或许就会深入这方面的研究，希望能做出完全有益于身体的药剂。”
他看看黑默丁格的表情，补充道：“当然，对人体使用的东西不同于万能胶囊，谨慎一百倍、花费十倍以上的精力时间都正常。”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黑默丁格赞道：“不过那都是未来的事情了，说回‘微光’吧。”
季星点头：“像刚刚说的，它走的路线和常规科学开发不同，是凭空增加体能和力量的，本身具有非常强大的能量，根据里面检测到的类紫阳花成分看，该还有巨大的精神刺激性，镇痛剂般的作用，这有点过分融合和复杂了。
再加上老鼠的受激变异，近似于不同生物间的排异反应，所以我推断它最初不是人工合成的。”
“嗯，跟我的想法一模一样。”黑默丁格点着大头：“如果是你，要怎么去弥补它造成的副作用？”
“药剂方面得从头开始，这一条路走到目前就快到尽头了，怎么都不可能把它的副作用消除到可以接受。”季星道：“至于已经服用过它的人……它没有身体成瘾性，但恐怕会有巨大的精神成瘾性。
感受过‘强大’的人是不会甘愿重新变得弱小的，意志力稍微弱小一点，就会沉迷在虚幻中。
这方面要强制戒断，期间营养摄入必须得跟上，对身体已经造成的损伤就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我们很难合成出什么‘解药’，或许黑默丁格校长您有什么思路？”
黑默丁格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也没有，所以奢望从你们三个年轻人身上获得一点思路呢。”
杰斯见状忍不住问：“老师，我们现在不是该先提交这种违禁品的分析报告吗？议会早一些知情就能早一些处理，为什么……”
黑默丁格抬头看看他，沉默片刻才摇头道：“嗯～杰斯，身为科学家，保持对科学的专注也很好。”
杰斯懵懂挠头，维克托神色略微悲凉，语气却温柔道：“杰斯没有去过祖安，没有接触过太多祖安的底层人，不了解是正常的。
杰斯，你觉得当这种药剂向外走私的数量达到五万支，那么在生产它们的地方……又已经有多少人使用过它了呢？”
“这我……当然能想得到。”杰斯迟疑道：“可难道这不也该是议员们应该考虑的事情吗？”
“哦，你这样想也没错。”黑默丁格说，他只怕……
季星道：“不止是服用它的祖安人，杰斯教授，你还要想一想这五万支药剂的买家会是谁，有什么人需要这种恐怖的数量。”
杰斯一怔，低头沉默。
黑默丁格摊手：“所以我就在想……该怎么提交这份报告。科学的数据不该有虚假，但有时善意的谎言也是必须要存在的。”
当五万支微光被当众搜查出来引起大量关注时，被架到风口浪尖的不止是希尔科，而是整个双城！
杰斯也快速想明白了这一切，知道了黑默丁格为难的地方，想了想道：“我了解了，老师……这一份报告的署名，由我来吧。”
黑默丁格一怔：“不，孩子，我在思考的不是……”
轰——
不是什么，后面的内容杰斯没有听清，他的耳中完全被一股轰鸣和震荡的声音填满，感知到热浪！
那感觉有些熟悉，就像是六年前他家中失窃、不稳定的海克斯水晶碰撞爆炸时一样，他被那股震爆掀飞，直接陷入了昏迷。
这一次他同样在飞，但只是飞出去了两米就成功着陆，重重摔在了地上，意识稍微恍惚了一下，他就惊恐叫道：“维克托！老师！”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传来了爆炸，但却知道维克托那孱弱的身体受不了这个。
慌张的抬起头，他见到了同样慌张表情的维克托，以及把维克托和黑默丁格牢牢按在身下的季星。
被救了？被塞维尔救了！
杰斯先是一喜，随即一惊。
“塞维尔，你还好吗？！”
“没什么事。”季星撑身抬头。
黑默丁格在地面蠕动着钻了出来，回望倒塌的墙壁和一片凌乱的实验室：“真是糟糕，多亏你了，塞维尔。发生了什么事，谁又在学校里搞危险的研究？”
维克托见季星没事，亦松了口气的同时连连咳嗽，神色中带着羡慕与感激：“多亏你……”
铛、铛、铛——
话至一半，他就看到一颗手雷从那倒塌的墙壁处铛铛跳入，一瞬间各种情绪都定格在了脸上。
季星的反应远比他迅速。
“杰斯教授，跳窗！”
伴随声音炸响的，是他一手拎黑默丁格一手拎维克托窜行出去的身影，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着二者旋转翻跃，直接撞碎了窗户向外坠去，杰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爬起向窗台处奔跑。
但双手刚攀上窗台，那颗手雷便轰隆爆炸，巨大的冲击将实验室的一切撕毁，杰斯亦随之发出一声惨叫，随着碎石向外栽落。
下方地面，因只是二层，用身体作为缓冲的季星很好地护住了黑默丁格和维克托，但孱弱的身体难以经受刺激，维克托还是昏迷了。
这下子又飞出来一个。
季星眼神一闪，手指弹动之间射出几抹电弧，悄然间将几块危险的碎石击碎，接住了昏迷的杰斯。
“校长！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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