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刻
一根根管桩的长钉固定住它们身体的同时,末端的洞口处就源源不断的朝外飘散出星点状的灵子,浮游于空气之间,又被某种术式所吸引,飞洒向这空间最外围那层模糊的壁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每当有一丝丝灵子涌入其中之时,那原本隐隐模糊的术式壁障,就似乎比之前更坚实一分。
似乎在吸收着这些虚的生命,缓缓从虚幻转为实质。
除了这一部分之外,还有更多的虚被戴上了纯白的管状枷铐,被灭却师们鞭挞、驱使着走向这片虚无大地的中央。
屹立于这片空间最中央处的,是一栋径直贯穿云天的白色巨塔。
无数如蚂蚁般星星点点的虚,在这些灭却师的驱使下,搬运着巨石与块料朝巨塔的方向走去。
偶尔有一两头试图作乱,却轻而易举的就被枷铐上附着的灵子术式固定住。
紧随而至的就是如雨点般密集的鞭笞与喝骂。
“奴隶...么?”
巴兹比站在高塔顶端的围墙边,望着下面一队队押送着虚从外界回到反面的灭却师队士们,口中下意识的低语着。
又转过头,看着中央仍在不断向上修建的塔身。
终于,这个红发鸡冠头那浓密的一小撮眉毛紧蹙着,语气十足的不耐烦。
“哈斯沃德!”
“我们现在在做的这种事,真的有意义吗?”
“更何况,与其像老鼠一样躲藏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找到的鬼地方,不如趁着我们现在还有力量,去和那些该死的死神拼一把!”
他气势汹汹的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哈斯沃德神情冷漠的站在他身旁,左手扶着剑柄。
听到巴兹比的抱怨声,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实际上,这不仅仅是巴兹比一个人的想法。
现在的灭却师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友哈巴赫陛下的狂热信仰者,即便得知了‘神’的死讯,也不愿意相信这一事实,反而疯狂叫嚣着要占领虚圈,与死神拼命——实际上,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暴自弃罢了。
“...还能活下去。”
哈斯沃德心中默默的想着,沉默了许久。
正当巴兹比以为今天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这句话。
巴兹比先是愣了下,而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这个被自己承认的,最优秀的同伴。
哈斯沃德看着塔底的灭却师们,一字一顿:“我,会带着大家在这里活下去。”
“直到,陛下复苏的那一刻。”
巴兹比闻言终于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心思复杂莫名。
哈斯沃德的话匣子却像是被打开了,又似乎是自己承受了太久的压力,终于有了一次倾吐出口的机会。
他双手拄在栏杆上,尽力保持着平静的声音,语速却已然不自觉的开始加快:
“死神已经发现我们在尸魂界反面的痕迹,必然能猜测到我们会在虚圈或现世故技重施。”
“所以,想要隐藏住我们如今的行迹,就必须要在‘帝国’外围保持足够大范围、灵子消耗也极大的灵子遮蔽术式屏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虚圈里有着一种无穷无尽、取之不竭的廉价能源——也就是虚本身。”
“但是,虚对我们而言还是太危险了。”
“现在还好,可是我们灭却师的寿命又不像死神与虚那般无穷无尽,在等待陛下苏醒的漫长时间里,我们本身也需要沉睡、休眠。”
“到时候如何防备这些被我们做成能源的家伙,又成了最大的问题。”
“这些天以来,我都在想该怎么让所有灭却师都掌握独立镇压大量虚群的力量,以及如何解决虚之力对灭却师本身的影响,但是......”
巴兹比站在一旁,怔怔的、也安静的在旁边听着。
相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哈斯沃德如此‘失态’的模样。
原来,哈斯沃德也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对一切都胸有成竹,随时都可运筹帷幄。
哪怕已经从友哈巴赫那家伙的手中得到了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面前的这个家伙,也不过是和自己同龄的,才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而已。
甚至,他们连成为候补星十字骑士团成员,乃至被分配到圣血,也都才是不久前的事。
这种情况下,哈斯沃德却需要以一己之力,背负起帝国战败、等待陛下复苏、领导一众灭却师在死神的围追堵截之下东躲西藏的存活下去等等,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这段时间所承受的压力,自然可想而知。
这一刻,巴兹比忽然发觉自己刚才的话,好像有点太任性了。
似乎是将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发泄出来之后,终于一吐为快,哈斯沃德的声音渐渐放缓,注意到了身旁的巴兹比已有许久没有开口。
突然之间,他才发现不小心暴露了自己软弱的一面。
“......”
四目相对,皆是无言。
沉默了许久,巴兹比才像是想要缓解尴尬,随口反驳了一句:“虽然你那么说,但是...连陛下都没办法解决灭却师与虚之力的相克属性吧?”
“嗯。”
待到恢复了冷静,哈斯沃德又变回了原本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样:“实际上,我也没想解决。”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哈?”
巴兹比疑惑的看向他。
哈斯沃德却转过头,看向高塔另一侧。
红色鸡冠头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震动大地,强烈的威压仅仅是发散开,就令寻常灭却师难以动弹。
稍近处的人皆下意识的抬起头,目光隐约敬畏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那里,一头体长超过百米,全身如同被遮掩在漆黑披风之下的巨大之物,为一根根灵子巨柱固定在原地。
巴兹比的眼帘微微抬起,似乎有些惊讶。
那是一头最下级大虚。
基力安。
只不过,不同于其他被抓来干活或抽血的普通虚。
这头基力安周围,正有不少灭却师站在旁边,朝着它身上各处指指点点。
即便这头基力安不断无意识的发出凄厉的吼叫,这些灭却师们也没有挪动地方,正一边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一边与周围人讨论着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有数人搬着一台球状的机器,朝着基力安胸口的虚洞方向走过去,似乎试图将那驾驶舱一样的玩意安装在里面,以些许可疑的缆线将之与基力安的身体相互连接。
但是尝试了数回,那头不断哀嚎的基力安先是本能的闭上了嘴,全身激烈的颤抖着,假面之下更是不断的有虚闪在凝聚。
轰然间,被强行塞进虚洞里面的机器很突然的炸开,连带着周围的几人都受到波及。
于是,又退回到上一步,重新设定规划。
除了他们以外,另一边还有数名候补星十字骑士团成员,不知道得到了什么要求,正在围绕着一头被强行抓来的亚丘卡斯研究着,不断更换各种材料与它的身体接触,似乎在试图找到一种能够更好的隔绝虚之力的存在。
即便是如巴兹比这样粗神经的家伙都能很清晰的感受到。
他们这些被赶到虚圈的败犬们,正在很努力的、想尽一切办法的适应着虚圈的环境。
——为了活下去。
......
“轰隆隆——!”
银链似的瀑布贴着山体划落,飞流直下。
待到坠至山脚,耳畔里便只余下了那源源不绝的震耳欲聋声。
千百年为瀑布所冲刷的终点处,早已形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在寒潭水雾中央,则端坐着一个浑身素白单衣尽湿,贴在身上轻易勾勒出蜿蜒线段的女人。
卯之花八千流安静的坐在原地,湿润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肩膀上,眉梢、眼角、睫毛尽皆被水雾打湿,却仍旧一动不动。
膝上枕剑,双目紧闭。
似是正处于深度的刀禅中。
全身隐隐透出一股如刀锋般凛冽锋锐的气势。
但是,唯有卯之花八千流自己最清楚。
她的心已经乱了。
三个月。
从灭却师之乱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了。
这段时间以来,卯之花心中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一日所观摩的,诚与友哈巴赫之间的战斗。
那种激烈的对撞、厮杀、游走在生与死夹缝中的危险感。
仅仅是站在旁边观摩,卯之花八千流心中就仿佛被扎了一根刺一样。
恨不能取而代之。
哪怕直到现在亦是如此。
与强者的厮杀啊,
如此令人渴望。
对于这个生于战斗,甚至是将一切都献给厮杀的女人而言,这种漫长的忍耐,毫无疑问是一种酷刑。
但是。
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也有着令她心中缠结,乃至于隐隐恐惧的事情。
卯之花八千流缓缓伸出湿漉漉的手,拂过自己膝上的刀,拭去其上沾染的水珠,目光低垂。
“以我如今的实力,真的还有能力...”
“让诚也感受到足够的愉悦吗?”
细微的声音,被轰鸣的瀑布声轻而易举的盖过,只响在她一个人的耳中。
与死在战斗中,又或者战斗失败之后受到惩罚而言,最令卯之花八千流无法接受的,反倒是自身的‘弱小’。
几乎是在藤宫诚与友哈巴赫的战斗落幕之后,这一对于自身的质询,就深深的扎根在卯之花八千流的心底深处。
直到今日,令她居然连刀禅时都无法完全收敛自身的气势。
渴望、兴奋、恐惧、愉悦。
卯之花八千流感受着自己快速跳动的心口。
缓缓的,手中将早已难以抑制锋芒与战意的太刀拔出一截。
“铮——”
刺耳的刀鸣骤然奏响。
在一瞬间压过了震耳欲聋的瀑布响。
倏然刹那,呈扩散状的气浪朝四面八方涤荡而去,轻而易举的将周遭的一切一扫而空。
草木、水流、瀑布、土石。
尽皆飞洒。
仳 以卯之花八千流为中心的小小空间中,陡然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似乎连时间都为之定格了数秒。
待到锋芒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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