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刻
“去。”
“把厨房里的西瓜切了，盛进盘子端到走廊那边。”
“记得把西瓜籽剃了。”
在小蓝染心中揣摩内心的时候，藤宫诚随手将毛巾扔进衣篮里，一点都不带见外的指挥起来。
开玩笑，现在桐生已经去加班了！
他就是一家之主，好吧？
小蓝染同学顿时一脸的黑线，默默在心里给刚才的那句话加了个前提。
如果藤宫大人能像个正常人一点的话，他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愿意。
“是~”
大抵是内心里隐约的那点小情绪作祟，也有可能是刚才洗澡时被按在浴池边搓泥时的小小不满发作，从进了家门起就始终礼貌的保持着板正姿态的小蓝染同学，不自觉在答应时拉长了半分尾音。
像真正的小孩子一样。
但下一刻，他又立刻警醒起来，收回了那一点独属于小孩子的情绪，安静的转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藤宫诚听到那小小的不满，脸上却反倒露出些微的笑意。
“别光着去啊，你的衣服在橱柜上！”
小蓝染又折过身，抱着小号的衣物往厨房的方向颠颠的跑过去。
稍微有些狼狈。
“还好。”
“是有塑造机会的小孩子吗？”
远远瞧见他那副模样，藤宫诚的眼神颇为有些感慨。
尽管这些年以来，在一些不怀好意者与小破刀的诋毁之下，他藤宫某人的形象在部分人眼中，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偏向负面。
但实际上，藤宫诚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相当谨小慎微的人。
无论是面对卯之花、山本，亦或者友哈巴赫，他都在当时的条件下做了最坏程度的预想。
自然，在与蓝染接触时也不会有所例外。
甚至，如果将所有在《死神》中出现过的人物按次序作出排名，蓝染惣右介尽管不是实力最强的那一个，但他的智慧、手段、能力，却是令藤宫诚最为忌惮的那一个。
没有之一。
正因如此，即便现在的‘蓝染惣右介’仅仅是一个还不到他腰间那么高的小不点，实力最多也不超过副队长水准。
但是，藤宫诚还是对他报以最大程度的试探与猜测。
以及...与之对等的期待。
“咚咚咚。”
大抵是以前就在蓝染家做仆役的缘故，惣右介对绝大多数家事都相当的熟络，切西瓜时的刀法也不见丝毫生疏，不一会儿就端着满当当的一大盘西瓜小跑到临院走廊边。
“藤宫大人？”
他依旧像是做仆役时那般，低声问了句。
“放这就好了。”
藤宫诚身上松垮垮的披着一件黑色浴衣，衣领间暴露出大片白皙强健的肌肤，湿漉漉的长发随意的系成一段，手边放着一壶茶水和仙贝。
午后温暖的风顺着院廊外的空地吹过，软绵绵拂动青年人缕缕乌黑鬓发。
廊檐风铃摇曳，叮当作响。
藤宫诚半倚在廊檐下的墙边，一副慵懒悠哉模样，舒服得微微眯起眼。
小蓝染将手中的西瓜放下，正准备乖乖退去。
“走什么？一起吃啊。”藤宫诚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伸手就从盘子里拿起一块。
蓝染惣右介先是怔了下，而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乖乖的依照命令坐下，也从盘子里取起一块西瓜，轻轻的咬了一口。
汁水四溢。
很甜。
这个时候，他反倒又有些庆幸了。
藤宫大人除了脑袋缺根弦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即便心中这样想着，小蓝染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失礼的表情，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多泄露，闷不做声。
撒娇这种事，偶尔有一次就足够了。
他又不是什么真的小孩子。
至于藤宫大人为什么让他也跟着一起吃，小蓝染心中也有定数，无非是富贵人家培养死士的那套做法罢了——施恩、怀柔、利益绑定。
他很清醒，也足够理智。
他很清楚自己唯一值得旁人青眼的，只有这身还未兑现的绝世天赋。
虽说看上去仍旧是个小孩子，但年纪轻轻的蓝染惣右介，却已见过许多世面。
无论是被抓进大宅里居住也好，吃了美味的饭菜也罢，亦或是像父亲与孩子那样一起洗澡、搓背，小蓝染心中都没有太多的起伏与波动，更不用说什么感恩。
他清楚，自己现在收获的这一切，都是要在未来以行动与生命回报的。
不过是等价交易而已。
这般想着，小蓝染因为品尝到甜甜西瓜而雀跃的内心，又在不知觉间平静了。
理智是一种令人清醒的毒。
接下来，应该就要想办法传授技艺，又或者暗示些主君大义、知恩图报之类的话了吧？
全都是些常用的手段了。
蓝染惣右介的内心愈发平静，安静的等待着藤宫诚接下来的话。
“惣右介。”
两人一片西瓜一片西瓜的吃着，直到盘子里还剩下最后一片。
藤宫诚忽的开口。
来了。
小蓝染心中叹息，口中却丝毫不慢：
“是。”
然而，藤宫诚的话却让他不由一怔。
“如果不用当死神的话，你觉得自己想要做什么？”
“诶？”
与预料中截然相反的话语，让小蓝染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回答了一个疑问语气词，呆呆的看向他。
藤宫诚却似乎并不意外，反而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但这个问题，却反而让刚才还一脸笃定的蓝染不由得被问住了，一时有些茫然。
长久以来都为了生存与复仇而活的小小少年人，直到刚才那一秒为止，其实还全然没有想象过自己不需要为了那些目标而生活时所过的日子。
在他想来，自己既然被藤宫诚等人‘发现’了，那自然是无处可逃。
自始至终，他都仅仅在思考如何将自己卖出一个更高的价码而已。
绝高的天赋、顺从的态度、出众的学习能力、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心态......
这一切，全都是他用以武装自己的铠甲。
但藤宫诚的话，却像是一支羽箭，轻而易举的扎进了他的头盔缝隙里。
“我...没想过。”
小蓝染放下了手中的西瓜皮。
在过于强悍的对手面前，不要自作聪明——这同样是他在有限的人生中学到的经验。
“像我这般的天赋，如果不做死神的话，岂不是太过浪费了？”
他抬起头，看向藤宫诚。
连蓝染自己都发自内心的这么认为。
“还真敢说啊你。”
藤宫诚不动声色的笑着，拿起最后一片西瓜，话锋一转：“不过，我问的是‘你想做什么’，不是‘你应该做什么’。”
“论天赋，毫不夸张的讲，你应该仅仅逊色于我和总队长大人。”
“甚至，在灵压方面很可能连总队长大人都远不如你。”
“但是...咔嚓。”
“我自己就一点都不喜欢做死神这份工作。”
小蓝染闻言怔住，迷惑的看向他：“可是，藤宫大人明明是......”
“我知道，我知道。”
藤宫诚不客气的打断道：“尸魂界最强者、斩杀友哈巴赫的十字之刃、至高无仒上的无冕死神皇帝、死神女性协会评选最想嫁进他家里大赛第一名、尸魂界第一帅哥......这些赞美早就听腻了！但我问的不是这个。”
蓝染小朋友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
他想说的明明只是‘拯救了尸魂界的人’这一句而已。
至于，后面的那些外号。
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
该不会是藤宫大人自己编的吧？
真厚脸皮啊。
小小的孩童不无恶意的在心中揣测着，却很高情商的没有说出口。
藤宫诚的小心眼，他早就见识过了。
至于藤宫诚那张被小破刀磨砺而出的厚脸皮上，则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挂碍，平静的看向他：
“你想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小蓝染迟疑了几秒，试探道：“我想...学习变强的方法。”
“还有呢？”
“想要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
“还有呢？”
“我想，我想做到谁都做不到的事情！”
“还有呢？”
“我想被很多人围绕在中央，被大家憧憬的注视...”
在藤宫诚的诱导下，小蓝染在不知觉间缓缓放下了防备，又或是单纯觉得自己的小脑瓜里知道的这点事情，根本没有防着谁的必要，下意识的将真正的想法诉诸于口。
话到最后，总是板正的小脸上，还不知觉的有些赧然的红意。
但是，年少时朝天空射出的子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穿过时间，正中他自己的眉心。
听着面前这小小人儿天真的话语，藤宫诚却像是在眼前勾勒出了未来那个绝世而独立，高坐于天空王座的蓝染惣右介的影子。
那个他孤独、傲慢、伪装又高高在上。
平等的看不起天下间所有蠢货。
唯一能瞧得起的人，仅有一个能与他在思想与智力层面匹敌的浦原喜助。
于是，在这孤独与傲慢中，拒绝了崩玉，并将自己一步步推进了那座根本无法困住他的无间地狱。
非要说的话，其实没人能打败他。
只是蓝染自己困住了自己。
这种无聊的结局，要怎么才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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