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无论他如何仔细地打量四周,都看不见那个难以触摸的顶尖刺客。
“实话说,没有。”程潇揉了揉被划伤的眼睛,回答道:“你们影流的人没有得罪我,我也和你这位影子魔法的大师没有任何过节。”
“那你为何要这样做?”劫的语气变得有些不满了。
程潇思考了一下。
为了让对方能够毫不留情地杀死他——为了尽快、高效,他决定说一些违心的话了:
“没什么,就是看你不爽,想揍你一顿——顺便帮均衡教派报仇。我还挺喜欢那只闪电松鼠和他的拉面师妹的。”
“……”这个回答让劫沉默了一下。
他的性格十分沉稳,不像凯隐那样喜欢仗着自己小有所成就到处炫技、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他差不多直接忽略了前半句话,只关心后半句。
闪电松鼠……拉面师妹……
这两人他都认识。
他们……曾经也是同门。
凯南,和阿卡丽。
这两个久违的名字让劫想起了两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他叛离均衡教派的时候,凯南外出未归,阿卡丽尚且年幼,他们那时候都没有刀剑相向。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他们都是均衡的代表。
劫已经明白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均衡教派的人,他此刻的所作所为也绝对和均衡教派无关——战争期间,影流与均衡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认的停战关系,慎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这个年轻人……大抵只是因为和均衡教派的人私交不错,又听闻了影流教派的“脏事”,加上自己有些本领,便想着“仗义出手”、“替天行道”。
愚昧,太愚昧了……
自以为看透了一切,自以为行侠仗义,其实什么都不懂……
“我能感觉得出来,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你的力量比凯隐更强大,你注定会有一番作为。”
劫在黑暗中摇了摇头,第一反应是不太想杀死对方——他的行事风格很残暴,但并不嗜杀,更不想杀死……慎的朋友。
他已经亏欠慎、亏欠整个均衡教派了。
“我承认你很强,单论魔法力量的话你甚至在我之上……但你要明白,你是抓不住影子的,而影子又无处不在。你的力量很强,不代表我没办法杀死你。”
劫的这番话乍一听似乎非常嚣张、狂妄,甚至是可笑——他都说自己的力量不如对方了,又怎会觉得自己能赢?
但在程潇听来,这却是非常中肯的推测。
的确,站在劫的角度上看,他是很容易被杀死的。
刚才的那一镖就是试探。
他的魔力很强,但身体终归是血肉之躯。
再强大的魔法师,在顶尖的刺客面前都是随便就能杀死的小脆皮。
这已经和魔法师本身的魔力强弱没有半点关系了。
只不过……劫还是不可能想到,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程潇淡然地笑了笑:“那你最好赶紧杀了我,不然我就杀了你——再杀凯隐,再杀你的长老,最后把你的影流教派全部图了。”
这句话一出来,劫就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这也是程潇完全能够预料到的——他自称是均衡教派的人,劫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想手下留情,但如果自己坚持……
那么“均衡教派的朋友”这个身份,就会从正面的效果直接翻转到负面。
因为劫知道,站在均衡教派那边的人是真的想把他们整个影流都宰了。
其他人可能还只是说说而已,或者会心软,但均衡教派的血海深仇……绝不会手软。
所以,他也没必要手软了。
劝说只是看在他曾经的兄弟慎的面子上……动手,就是为了他自己的教派了。
“均衡果然是愚者的导师……”
劫最后留给他的敌人一句既是嘲讽又是惋惜的话。
接着,好几道“人影”冲向了庙堂之外的年轻人。
程潇的第一反应是有好几个身手非常敏捷的刺客同时冲向了他,但在细看之下却发现那些黑影真的只是影子而已。
能够立起来的影子。
就连雷霆的强光都无法将其驱散。
他们有着和劫一模一样的身形,但没有脸,也没有心跳。他们就像是一群只听命于劫的死士,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程潇不由得心头大喜。
但他不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等死——那样的话劫会看出来他在故意送死,说不定就会停手。
所以他现在得演演戏。
左手掏出黄色的魔法卡牌投向一个影子,右手释放极寒的魔力冻住另一个。
如果那些影子是真正的实体,这两下绝对能将其击倒。
但……这种本该属于二维的东西并不遵循物质领域的规则。
无论是能够让人瞬间失去意识的黄色卡牌,还是能够把凯隐都冰冻起来的寒冰魔法,都没办法直接伤到那些影子——魔力从影子中央穿过,他们只像是水墨画一般被打散,然后在掠过攻击后又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不等程潇反应过来,劫的影子军团已经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然后,数把影子袖剑同时刺向了他。
噗噗……!血肉破裂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刚才还无法被实体接触到的影子们,此刻竟然用手中的无形之刃刺破了程潇的皮肉。
幸运的是……程潇在最后一刻用出了卡牌魔法。
他在那些利刃刺穿他的心脏之前瞬移到了远处,只是外层的肌肉受到了伤害。
可尽管如此,这一击也让他受了不轻的伤——他的魔法气息开始紊乱,环绕在身旁的雷霆渐渐消散。
照耀一切的强光自然也就消失了。
清晨的影流庙堂恢复了原本的昏暗。
不需要劫多费功夫,周围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不少阴影。
如此一来……更多的影子分身出现了。
在每一个阳光无法照到的角落里,都藏着一双无形的、泛着红光的眼睛。
他们虎视眈眈。
如果说一开始劫召唤出来的是“影子分身”,那现在站在程潇面前的就是一整支实打实的“影子军团”。
他们之中的每一个,都拥有着和本体相当的攻击力。
这便是劫当年可以击败苦说大师的原因。
这便是他能凭借一己之力击溃一支诺克萨斯军团的依仗……
“你不是我的对手……”
劫再次开口说话,看似狂妄的话语却是无比客观、冷静的描述。
“原本我不想杀你,但你……非死不可。”
话音刚落,影子军团集体出动。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程潇就被团团围住。
他无法连续使用卡牌魔法进行瞬移,此时只能正面应对这些可怕的影子。
而这……
正合他意。
演戏演到这种程度就差不多了。
“为了均衡……!”
程潇随口喊了句毫无感情的口号,随后一股脑地释放了体内的半数能量。
没有了亚托克斯的帮助,加上他刻意压制,这次的爆发并没有像之前对付拉亚斯特那般撼天震地,只是在几十米的范围内掀起了一场堪称恐怖的能量冲击。
如此力量,就算是劫也被震惊到了,他的影子军团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湮灭。
但……还不至于让他束手无策。
顶尖的刺客总是会留有后手。
他的后手,就是他自己。
在所有影子分身都被击溃的瞬间,他的本体与最后一个影子分身交换了位置。
然后融入程潇的影子。
最后从影子里丢出手里剑。
不偏不倚地从程潇的喉咙划过。
不深一分,不浅一毫,完美地切开了程潇的喉咙。
虽然他自己也被那股能量爆发的余波振飞,甚至落地后当场口吐鲜血,但他还是赢下了这场生死决战。
他只是受了重伤,而程潇……
捂着鲜血喷涌的喉咙应声倒地。
“掌门!”
危险消失了,影流教派的众人才围过来搀扶他们的老大。
劫在面罩的遮掩下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推开了前来搀扶的弟子和教徒,用一种惋惜的目光看向那具倒地的尸体——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他遇到过最强大的敌人了。
如此年轻……要是再让他历练几年——哪怕只是心态上的历练,恐怕都会成长为一个影流永远无法战胜的怪物。
劫原以为凯隐已经是他这辈子能遇到最有天赋的年轻人了,却不料……
和这人相比,凯隐的成长简直慢得像是糖壳虫爬树。
可惜……也就到此为止了。
“把凯隐带回去解冻吧。”
劫正了正脸上的面具,将手里剑收好后径直转身离去。
“记得用开水烫,别让他太舒服。”
一众教徒都笑了起来。
原本恐惧的气氛一下子全部消除,影流的弟子们一边传颂掌门的强大一边收拾战场,顺便再对着程潇的尸体唾骂几句均衡教派的不识好歹、狂妄自大。
这些都没什么。
程潇也就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他刚才的确是死了——不管劫的本体脆不脆弱,至少他的手里剑是绝对足够锋利的,能够轻易切开他的脖子。
只可惜,区区致命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死亡到复活的这个过程,比在峡谷里看黑白电视的时间还短。
他准备等没人有空注意他的时候再悄悄用卡牌魔法传送走——或者直接试试刚从劫那里得来的高级影子魔法跑路。
程潇已经计划好一切了。
但……有一点,他算错了。
他似乎高估了影流教徒们的人品。
也低估了某只九尾妖狐的信任度。
正当程潇趴在地上躺得舒舒服服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阿狸强装凶狠的声音:
“你们……再敢靠近我就吃了你们……!”
再接着,便是几位影流教徒的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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