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峡谷深处又传来了奥恩遥远的声音：
“你想等就继续等着吧，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有一位掌控寒冰元素的半神来帮你了……”
第九十章 凤凰大姐姐不喜欢你
丽桑卓意识到，自己又误会奥恩了。
或者说……自己又没有看穿奥恩口是心非的小心思。
那位善良的熔铸之神并不是不愿意帮忙，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帮忙，所以他请了他认知中最能帮到忙的另一位半神。
而这就是他帮的忙了。
这可是天大的恩情。
“掌管寒冰元素的半神……”
存活了无数个世纪、见证过弗雷尔卓德兴衰变迁的丽桑卓大概能猜到是谁了。
上古时期的弗雷尔卓德可谓是半神遍地，几乎每一个她都见过或有所了解。但后来那些神明都逐渐消失了，最后留下来的只有三位。
熔铸之神·奥恩，熊灵·沃利贝尔，以及……
冰晶凤凰·艾尼维亚。
她代表着生、死与复生的永恒轮回，如同喻示着季节的更迭一般。同时她也是所有半神中最仁慈的一位，是弗雷尔卓德的永恒灵魂——象征着希望，也催驱着变革。
凡人首次出现在弗雷尔卓德时，艾尼维亚便接纳了他们。她看到他们无法抵御寒冷，就引他们来到避风的深谷，扎根定居，在磨练中适应这里的元素之力。她精心哺育，帮助凡人度过了最为凶险的最初几百年——而凡人则为此而膜拜、崇敬她。
如果奥恩口中那位“掌控寒冰元素的半神”真的是艾尼维亚，那么丽桑卓心中的绝望与难过将荡然无存——就算全世界都没人愿意冒险帮助程潇，这位仁慈的冰晶灵鸟也会出手相助。
但……现在仍有一个问题。
丽桑卓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关于艾尼维亚……据她所知，这位半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这片冰原之上了。
艾尼维亚不像其他半神那般亘古永存，她会在生死之间不断轮回——死后从鸟变成蛋，接着又从蛋变成鸟而活。
也许这样的轮回对她本人来说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但对于凡人来说……那就是几百上千年的漫长等待，是十几代乃至数十代人都难以有幸见到一面的神迹。
传说艾尼维亚只会在弗雷尔卓德经历重大危机的时候破壳而出，而如今……
当时奥恩与恶魔的大战便是弗雷尔卓德近千年来最大的危机，如果那时她都没有苏醒，那现在恶魔被封印了、一切都稳定下来了，她就更不会出现了。
不过既然奥恩都这么说了……
丽桑卓决定相信熔铸之神。
她放平心态，开始在这慢慢失去高温烘烤的山顶上打坐。
程潇的冰雕就在身边……她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如果是有程潇的陪伴，那等一等又何妨呢？
“程潇，我一定会救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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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
丽桑卓失明的双眼看不见日出日落，但她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变迁。
山顶之上的高温在六个小时后就彻底冷却下来了，可惜的是周围仍然一片寂静；一天过后，沃利贝尔稚嫩的叫声在山下传来，不过奥恩没有出现。
三天过去，丽桑卓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理解错了奥恩的意思。她开始有点焦躁。
五天，丽桑卓又把心态重新调整好，耐心地等待着那位半神的出现。
然后是七天、十天……半个月过去了。
终于，在恶魔不知何时会苏醒的担忧下，丽桑卓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寒冷。
不同于弗雷尔卓德的寒风……这种寒意更加彻骨，但又不让人感到痛苦。这股寒意中透露着仁慈、仁爱和良善，并不会伤害那些无法抵御严寒的凡人。
丽桑卓从未感受过这样古怪的寒意。她也不曾见过传说中的“冰晶凤凰”，但此刻她无比确信，是那位仁慈的半神来了。
一声清脆的鸣啼在悬崖下方响起，又在山谷间回荡。躲藏起来的奥恩有了反应，升腾的炉火像是他与友人的打招呼。
熊崽沃利贝尔也发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声，好似看到了什么奇妙的场景。
时隔千万年，弗雷尔卓德仅存的三位半神再次相聚。
丽桑卓没有急着起身，更没有急着请求艾尼维亚帮她救出程潇，而是侧耳倾听悬崖之下的声音。
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停止了，那位冰晶灵鸟模样的半神停在了悬崖的对面，不怀好意地看着奥恩肩上的熊崽。
她对她的山羊兄长充满敬意，但对她的狗熊兄长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沃利贝尔追求的所谓蛮荒之道与她的意志和追求背道而驰，那种以神明之力强迫、压制凡人的粗暴行径在她看来是极为卑鄙的。
“奥恩，我没想到你竟然和沃利贝尔待在一起了……这让我很失望。”
冰晶凤凰开口了，嗓音出人意料的动听。
奥恩也是许久没有听见这声音了，怀念的感觉让他很是欣慰。虽然他依旧不会把自己的喜悦表现在脸上，但他眼神里对这位姊妹的关爱却是藏不住的。
艾尼维亚，算是他所有兄弟姐妹中与他关系最好、理念最相近的一位了。
也算得上是他最好的朋友。
所以即便艾尼维亚误会了他，他也完全不会生气。
“在你没有出现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奥恩只用两根手指就抓住沃利贝尔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简而言之，沃利贝尔被一个恶魔打败了，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人畜无害了。”
“人畜无害？”对蛮荒之道深恶痛绝的艾尼维亚没有立刻相信，而是怀疑地打量了一下沃利贝尔。
小小的，笨笨的……简直就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另外，恶魔在那上面。”奥恩用手指了一下山顶的方向，“在一个冰雕里面。我和几个凡人艰难地将他封印在了臻冰里。”
“哦？”这一番话倒是让艾尼维亚很意外了。
在她的世界观里，她最敬爱的兄长奥恩就是无敌的存在，任何一位半神都不敢招惹他的铁锤——他的力量对世间万物来说都是毁灭性的。
可他刚才竟然说……“艰难封印”？而且还需要借助到凡人的力量？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多问题。”奥恩渐渐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山顶上的人听见他的话：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我把你叫来，是想让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消融臻冰的一部分封印，在不释放出恶魔的前提下把另一个被意外冻住的凡人拯救出来。”
“凡人？”仁慈的艾尼维亚来了兴趣。
“当时他为了封印恶魔牺牲了自己，我们将他和恶魔的灵魂封印在了同一块臻冰里。”
“哦？”
“去看看吧，艾尼维亚。”
“如果是你的请求……好吧，我当然愿意帮这个忙。”
艾尼维亚点点头，又用她冰僸蓝色的翅膀像挥手告别般晃了晃，接着才飞向山顶——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离去的瞬间奥恩立刻“逃跑”了，似乎生怕待会要被问责。
而山顶上的丽桑卓已经知晓了一切。
她提前起身面向艾尼维亚飞来的方向，在那一抹蓝色越过悬崖的瞬间躬身行礼。
于是艾尼维亚见到了一个谦恭有礼的凡人和一块黑色的冰雕。
她平稳地落在地上，没有半点神明的架子，十分亲和地走上前去。
可等那个凡人重新抬起头时候……在她看清那个凡人的脸的时候……
她的脸色瞬间不太好了。
“是你，丽桑卓？”
“嗯？”听到这个问题，丽桑卓也愣了一下——她曾经远远见过一次对方，但未能搭上话，理论上这位仁慈的半神是不认识她的。
这让她很是意外。
但并不欣喜。
因为她能感觉得出来……艾尼维亚的语气是负面的。她不喜欢自己。
“我知道你，丽桑卓。”艾尼维亚的语气里又透露着一丝鄙夷和不满——她感觉自己今天太倒霉了，竟然在短短十分钟内见到了两个她最讨厌的人。
一个沃利贝尔，一个丽桑卓。
“你曾经欺骗过奥恩，还在后来以残暴的手段统治了弗雷尔卓德北方，又让南方纷争不断……你很讨厌。”
“这……”丽桑卓被怼得哑口无言。
可艾尼维亚却没有要放过这个凡人的意思，又接着嘲讽道：“不过现在的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强。你的魔力变得很弱，还有你身上的臻冰护层呢？现在的你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甚至更加狼狈不堪。”
“……”丽桑卓抿着唇，没有开口驳斥。
她实在有点没想到，传说中善良仁慈的冰晶凤凰竟如此……毒舌。
也许她的心地是善良的，但她的毒舌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见到你真倒霉，”艾尼维亚用一边的翅膀遮住了自己的脑袋，表现出嫌弃的表情，好像是空气中有着一种令她作呕的气味。“看来我回去又得梳理梳理羽翼了，真倒霉。”
丽桑卓也知道自己曾经犯下过不少错误，甚至还欺骗了善良的奥恩……所以现在艾尼维亚骂她这些，她都认，也不会有半点怨气。
但现在不是认错的时候。
要骂她、嘲讽她，可以，但请稍微等一下。
现在最重要的是……
“尊敬的暴风与冰雪之神，请您先看看这个。”
丽桑卓轻挑指尖，用魔力将臻冰冰雕托到了艾尼维亚面前。
后者一眼就看清了冰雕里的凡人和一把……沾染着邪恶气息的暗红巨剑。
凡人姑且不论，那把巨剑透露出来的气息让她感到非常不舒服。就算那上面没有染血，她也能知道这把剑绝对斩杀过无数生灵。
百人……不，千人？也不对，远远不止……
至少要屠戮一整个凡人的国度，才能有这般血腥残暴至极的气息。
艾尼维亚瞬间明白了，她的兄长没有在危言耸听。
躲在巨剑里的那颗灵魂……那个可怕的恶魔，真的有让奥恩都感到棘手的恐怖实力。
若是让这种存在重获自由，那弗雷尔卓德——乃至整个世界，都要陷入一场可怕的危机之中。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艾尼维亚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她自知她的力量在众多半神中算不上十分出众，跟奥恩、沃利贝尔比起来更是孱弱，如果连他们都难以战胜这个恶魔，那她就更不是对手了。
若是一不小心让这个恶魔重获自由，她完全没有把握将其再度封印。
那么……
艾尼维亚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冰雕的另一部分上——那个年轻的凡人。乍一看除了外貌比较白净之外似乎没什么特殊的，但当她仔细感应后却发现……
这个凡人的体内竟然蕴藏着数道神奇的力量。
而最直观、最让她震惊的是……奥恩和沃利贝尔的气息赫然在列。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凡人，竟然拥有半神的力量？
“难怪就连奥恩都看好他……”艾尼维亚啧啧称奇，也就能理解奥恩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她找来了。
“程潇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人。”就在这时，丽桑卓也开口了：“我在他身上见到了一种新的希望——关于嚎哭深渊之下的怪物。也许他可以完全杜绝那种危险。”
“哦？”听到嚎哭深渊，艾尼维亚当即想起了丽桑卓对奥恩的欺骗——深渊上方的那座桥，就是这个凡人欺骗奥恩去造的。
但比起这个，艾尼维亚更关心的是丽桑卓对程潇的肯定。
虽然这个凡人狡猾、卑鄙、无耻、残暴……各种不好，但不得否认的是，她的确是弗雷尔卓德万年以来最有实力和眼光的凡人之一。
艾维尼亚当年最喜欢的凡人是阿瓦罗萨，那个理智、仁慈的凡人结束了冰原的纷争，让整个弗雷尔卓德团结在一起，与她的理念不谋而合。
而即便是阿瓦罗萨，在个人能力方面也不敢说一定就比丽桑卓强。
这个狡猾的凡人的确有两把刷子。
不管她这个人有多么讨厌，她的眼光总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正当艾尼维亚权衡着利弊的时候，丽桑卓又补充道：“程潇一手建立了弗雷尔卓德联盟，并帮助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的后人成为了联盟的领袖。是他让团结与和平重新出现在了这片大地。”
很显然，丽桑卓知道眼前这位半神喜欢什么。
而她的“小计谋”也的确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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