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尽管的确与现在的情景很符合,但不论怎么说,她都拒绝被关在高贵的牢笼里,成为再难展翼的小鸟。
这才是开拓之旅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站呢!
“呀,王女大人。昨晚女王大人没有和你说过,今天有欢庆仪式吗?”
驾驭花车往花坛中央过去的森人将领,瑟妮雅一边朝路道两旁的路人们微笑,一边回答纳西妲自问自答似的话语。
“完全没有。”
年幼的女孩顿时跨起小猫批脸。
“而且,昨晚说好只是一起吃个饭,后来又差点变成给我洗澡,再是想要一起睡觉。那个,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但你们的女王大人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一些?”
“呵呵。那就是女王大人的性格啦,虽然她所度过的岁月远要比我们多得多,但实际一直不曾外出过,也很少有人能走进她身边。”
瑟妮雅以着感慨的语气,为纳西妲解释道。
“尽管并非是不知道其他生活方式,但对于从小在黄金之森长大女王大人而言,既然继承了作为妖精一族女王的职责,那自然要贯彻守护森人、守护世界树的使命。”
也正是因此,她所过着的生活其实既复杂又简朴,同时又因为过崇高的地位缺乏真正走近她心灵,并对她进行因材施教的人。
如今,在大限来临之前。她迎来了自己的继承者,也迎来了真正意义上可以尽情释放天性的人,那份被拘束的天性就此只对纳西妲一人开放。
“……所以,我才不喜欢过上这样的生活呀。”
并非是对他人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而是温迪与猫的关系那般。
尽管猫很亲和温迪,但她却总是会先被猫毛搞得过敏,打喷嚏个没完。
对于她来说,如果只是森人的王位,亦或是守护世界树之类的使命,对于她而言都并非必须承受的东西。
她也拥有随时离开的能力,但对于那位女王一样,带着天然善意靠近的过来的家伙。
直接逃避总归是最次选。
“原来如此。我能明白您的顾虑,毕竟您并非在树海中诞生,也习惯了伪装自己的身份,过着游历世界的自由日子,会不喜欢这样受束缚的生活也很正常。”
瑟妮雅对于纳西妲先前扮作“温迪”行走的事情,自然也有所耳闻。平心而论,虽然这样做让森人们没有第一时间迎回王女,甚至都不知晓她过着怎样的生活,又是谁教导她这么多知识。
但,对于王女而言,这样做绝对是正确之举。
在尚还弱小的时候,伪装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件错事。尤其是王女大人的血脉高贵,若被一些邪恶的家伙发现,亦或是藏不住内心欲望的狡诈恶徒盯上。
那么麻烦事一定会接踵而来,甚至于恐怕现在魔神王的势力就恨不得将王女大人除之而后快。
“可是,即使我知道这样说很狡猾,也请您再多看看两边欢迎您的子民吧。”
她望向路道两侧不断用力抛洒鲜花,甚至踮起脚尖,渴望王女能从人群里发现自己的孩子们。
“不止是女王大人,王国的子民也等待了太久太久……”
几万年的时光,从原先从容随心,再到后面逐渐感到焦虑,即使森人的确都拥有着近乎不死的寿命,但实际上大多森人们都以度过第一个万年为目标。
类比到凡人,大概就是百岁。而过了百岁,还没有“寿终正寝”的凡人,自然足以被奉为长老,被人施以礼遇。
这放在森人们中也是同样的道理,尽管森人们能够活得更长,但这主要源于在树海中被庇护的他们,对于时间的感知并没有那么敏锐,尤其是黄金之森,永远苍翠,永远不会迎来寒冬。
而几万年的时光,等同于凡人的几个世纪,即使以森人而言,这也是漫长到难以想象的时间。
这与森人大多都不会选择一直活下去有关,他们认为死后回归圆环之理中,是世界的终极法则。
若有人一直抗拒回归自然,不就是在否认自己作为森人的这一身份了吗?
她们是自然的眷顾者,也是森林的孩子。
即使死去,也不过是回归母亲的怀抱中,这并非是什么令她们恐惧的事情,尤其是她们所活过的时光远要比世人所能想象得要久得多。
除却信仰方面的原因,还有不可避免的,来自身体的原因。原则上说,森人们哪怕过了万岁,外貌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可一旦认定了自己即将迎来迟暮之时,身体机能也会迅速老化。
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变成垂垂老人。(尽管这个时间其实是对比凡人正常的几十年时光)
而另一方面,精神、或者说灵魂,亦或是人格中柔软的那一面,也会伴随着时光流逝而遭受磨损。
要么变得淡薄,从此无喜无悲,要么变得偏执,就此固守己见。
大多森人当然不可避免往后者滑落,这也是为何她们见到了纳西妲后,如此狂热,如此爱戴的原因。
甚至用“我推的孩子”来形容也未尝不可。
毕竟对于森人们而言,妖精女王就是所有森人共同的偶像,而作为继承者的纳西妲,说是女王的孩子再正常不过。
“哎。你们一个个都擅长给人家出难题诶?”
“但,若能够解开这些,相信王女大人一定能二度迎来神明的注视吧。”
“欸?”
在纳西妲反应过来她所说的话时,瑟妮雅却是温和一笑。
“请相信我,这份职责实际上并非是约束,而是更加浪漫的一件事情。”
“浪漫?”
年幼的妖精女孩可无法从中体会到浪漫的要素。
“呵呵。等您真的从女王大人那里接过冠冕后,想必就彻底明白我说的话了。”
如此神秘一笑后,瑟妮雅也不再多说,而是驱车前往王宫。
那里还有更加盛大的仪式等待着纳西妲。
而后便是繁杂的礼节,纳西妲半懂不懂的问候,哪怕中途想要跑去和同伴们诉苦,却发现大家反而一副看热闹的目光。
尤其是三月七,逢人就说咱是王女的朋友,而星更是骄傲的抬头挺胸,与三月七一个鼻子里出气。
至于丹恒,他是帮忙提东西的,由于两人的自爆,很多森人爱屋及乌,直接送了她们许多稀奇古怪的好玩东西,吃喝更是全包,看得纳西妲自己都馋了。
可是形象问题就是形象问题,哪怕是过去作为温迪的时候,私下底可以是随意撒娇,恨不得天天摸鱼摆烂的样子。
但在需要自己的人面前,温迪始终不负神明的样子。
而现在,比起一个任性,只考虑自己的孩子,她更希望……表现得值得被爱戴一些。
魔神终究是爱人的。这点作为巴巴托斯记忆的接受者,他也不可能全然毫无影响。
就这样,花车一路抵达王宫内厅,虽然纳西妲全程只是充当花车里的吉祥物,偶尔撒一下瑟妮雅递给她的糖果,连一滴汗水都没有留下,完全就是森人们自发拥护着她。
但是,这种狂信的样子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什么克苏鲁畸形修行世界观下,唯一的纯血人类。
就算自称一句“圣子”也不为过吧?
当然,即使真的有这样的星球存在,总感觉会十分噩梦的样子。
“你呀,又在发呆分神。”
然后,一根纤细的手指便轻轻戳到了她的额头处。
昨天差点将她“胸杀”的犯人此刻正明目张胆地调戏她。
周围的人更是完全视而不见,一副女王大人与王女大人母慈女孝的和谐场面。
就连那些上了年纪的议庭长老们都一副眼眶泛红,认定国度后继有人的样子。
“那个,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虽然来之前,的确有想过接过权柄后,就先满足自己胡来的想法,造她一个智慧宫,结果昨天参观时就发现,那些设想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完成了。
唉,所以说寿命悠久的种族,本身又极具艺术天分,许多能被想到的幻想之物,在她们看来说不定已经是老古董了?
“当然不用。你已经得到了树的认可,那么自然就是下一任女王。”
妖精的女王柔和浅笑,然后又捏住纳西妲的小脸。
明明是在这样交接权利的重要场合,甚至在交出这份权利后,失去赐福的她,很快就会迎来衰老。
但,她却始终表现得云淡风轻,甚至显得不甚在意的样子。
“可是你……”
在纳西妲最后一次想要劝阻她时,女王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的樱唇上。
那成熟外表下,纯洁又干净的眸光却让她反而有种看待小女孩似的错觉感。
“不多久,我将离开。我知道,这不是旅途的终点——”
她微微弯腰,宛若母亲对孩子,又像是孩子对待英雄那样,在她耳边轻语。
“愿风卷去忧郁,令森林的孩子有朝一日重归故地。”
“你...知道我的事情?”
“我看见了许多。但别担心,我依然深爱你,亦如子民们那般。”
妖精的女王笑得格外柔和,而后,牵着她的手一步又一步去往那由黄金树根盘绕而成的王座。
“我不会撕去你的羽翼。因为你还在年幼,你只见识到了森林之外的蓝天,便以为树冠会成为你飞往自由的屏障。”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被无数枝干束缚的王座此刻缓缓露出它的原貌。
那是一架黯然褪色,充斥着时光痕迹的轮椅。
风,带来了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
纳西妲催动权柄,有一段岁月的过往为她所感知。
过去,似乎曾有谁坐着它,但最终——它的主人不受约束,以飞鸟的姿态去往天空。
树,是巢穴。树,是家园。树,是起点。
触摸那落于座位之上的黄金色落叶,一段又一段懵懂又单纯的善意传递而来。
“...是我,太小看你们了吗?”
纳西妲如此轻声呢喃。
“来吧。不必担心坐坏它,就当是鸟儿归巢一样。”
妖精的女王以着期许的目光看着她,而后纳西妲也如她所愿,轻轻坐在这架不知存在了多久的老古董上。
并不舒适。但,却让人莫名有种怀念的感觉……
而后黄金树的辉光再度洒落,宛若为年幼的王女戴上冠冕般。
场下也爆发起雷鸣般的掌声,世界在此刻似乎变得如此狭小,就像是只有王座之间这么大。
纳西妲望向满心欣慰的女王,又看向那边同样为她感到高兴的友人们,还有许多、许多森人们簇拥着她,为她报以掌声与祝福。
或许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随后。
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纳西妲就察觉了一丝时间流速上的变化。
那是极其细微的,几乎叫人快要难以察觉的变动。
就像是过去了一毫秒那般。
但是——
这一次,不对劲。
就是突然被削去了一分钟的时间,然后将两段互相接近的东西剪辑在一起般。
她下意识望向妖精的女王,她只当是自己紧张,而后悄悄眨了眨眨了眨眼睛,用唇语说。
‘快说些什么。’
……违和感好重。
从今天开始,她就一直觉得时间似乎变快了。
就像是有无形的某物,一直在调拨时钟的刻度。
与此同时——
列车上,咖啡机发出冲泡完成的滴滴声。
而姬子恍惚了一瞬间,她下意识看向杯座上冒着热气的咖啡。
“咦?”
“怎么了,姬子。”
瓦尔特抬起头,略显困惑地问道。
“啊,没什么。应该是我太担心那群孩子了,感觉好像有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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