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我本无意挑起争端。来到仙舟,也只是为确保同伴安全,而今他生死不知...而你们却还要横加阻拦,我只会给予最后一次通牒,让开!”
那“让开”的凝音一出,彦卿先前受损的几口飞剑便发出胆怯似的颤抖。
“怎么可能!?”
少年郎自然不清楚这是为何,而刃却是仿佛看见了某些极其熟悉的一幕,癫狂大笑。
“对,就是这副样子!过去的你,也是这样傲慢地将罪行冠以拯救之名!很好,很好,就该是这样,只不过...饮月!你恐怕再也见不着你的朋友了!”
刃低声惨笑,眸光好似洞穿了虚实那般,到处冷酷至极的话语。
“你的伙伴这会子也和你一样,正身陷苦战。无从他顾,等你到了之时,恐怕又只会如过去那般,连友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到时候,亲手将其杀死的...会是你也说不定!”
第二十五章 只有彦卿在挨打
“够了!少在此妖言惑众,不论你都知道些什么,星核猎手都难逃其咎,我绝不会放你们离开!”
彦卿厉声低喝,手捏剑指,身旁飞剑流光四溢,宛若飞燕避雨,于空中划过数道弧光,刹那间便突破至刃身前。
若是寻常孽物,此刻恐怕就已经被斩于剑下,但刃又是何许人物?
他所历经的生死之战早已不计其数,不论是以弱胜强,还是以少敌多的战役,他全都参与过。
如今一个初出茅庐,连对人战斗都大多靠景元喂招出来的小毛孩,也想靠这点孩子打架似的伎俩将他拿下?
“哼!”
在那飞剑迫近的瞬间,刃便冷哼一声。凭借过去锻炉涌火所练就的眼力,洞悉了这些量产物最为薄弱的点,掌中之剑先是撩击破其平衡,而后便是侧身连挥,搅碎其不成型的剑路。
最后,更是用左掌直接抓住其中一柄飞剑,将其横于身前,右手之剑悍然砸落。
咔嚓一声。飞剑化作千百碎片,散落一地,只徒留刃手中的柄端。
然而,他也只是像捏碎玩具般,轻松一捏,便令其化作粉末飘散。
彦卿目光一凝,仅凭这一手所展露出的威仪,那就不是单纯一个懂剑就可以办到的,还要懂得造剑。
飞剑制式精密,大多薄脆,居中砍下,不折也损。
可要精确做到将其化作碎片,那怎么也得是钝器片击,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是在那一刻就洞察了飞剑上最薄弱的位置,就像是抽出一块积木那般,使其整体平衡性遭受破坏。
只有这样,才能够形成完全损坏飞剑的斩击。
即使是彦卿,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在战场之上,转瞬之间做到这一步。
这个男人,很强…非常强,恐怕在他认识的人里,唯有将军与那个女人,才可能胜过对方。
似是看出他心中的畏怯,刃表情更加冰冷,语气带上一丝讽刺。
“怎么?你就只有这点雕虫小技吗?若是如此,我奉劝你最好赶紧回去景元身边……”
“因为——接下来的战斗,可不是小孩子该插手的!”
刃周身气势迅速攀升,在彦卿眼中这个男人已经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某种不死的残念。
他看见了许多折损之刃,也看见了许多葬身于此的不知名士兵,他们身边长满了彼岸的红莲,妖异而危险。
而在那中间,好似还有谁在那禅坐,令他忍不住想要往前看去。
但是,某种如刀割面的锋锐感瞬间叫他眉头直跳,彦卿当即想起自己仍然身处战斗之中,他一咬舌尖,以疼痛换来清醒。
再一睁眼,幻觉已然消失,对方仍然站于原处,可彦卿却觉得自己的脖颈隐隐生疼,若那人真想杀死自己,自己真的能来得及回防吗?!
几乎是瞬间的,原先被人称作天才,被将军认为足以成为下一任剑首所培养起的信心,又一次遭到难以阻止的动摇。
先前那个曾是将军师傅的女人也就算了,如今就连一介逃窜恶徒,也能够这般戏弄他了吗......
比起恐惧,更多是愤怒。比起怯意,更多是不甘。比起逃避,更多的是——决意!
彦卿收敛心神,心中再无先前那小觑天下英雄之意。
他的确是天才,自认到了哪里都有自己一席之地,只需磨砺一番,便能轻松获得他人努力一辈子都获不到的成果。
可眼下看来,自己不过是有名师教导,自身又具天赋,做到这般成就,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
而这,还不过只是其中一人,旁边还有仅仅是存在,就让他快要丧失向其挥剑勇气的持明龙尊,饮月君。
认清自身差距的彦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剩余的所有飞剑一并控起。
他沉声道。
“……我承认自己确实小看你们了。你俩棘手程度,不在将军之下。”
虽然看似贬低,但实际上这已经是彦卿看来最为高规格的赞词。
可不是谁人都能够与罗浮的神策将军景元相提并论。遥想当年,云上五骁尚未分裂之时,罗浮仙舟何其风光!
如今,到了他这一代,却人才凋零。就连云骑骁卫一职都由他代领,更令其眼界就此局限。
事到如今,彦卿已经不打算再有任何轻视留手,他要用出从那女人那模仿来的...现今自己所能使出的最强剑招!
他口中默念剑法心得,心念剑三者合而为一,万剑涌起,于空凝形。
那是如若山河涌动般的滂湃剑意,一柄寒霜毕露,既出无返的无锋重剑。
虽无锋刃,更无轻盈,但能驾驭此剑者的修行功底已然可见一斑!
伴随着彦卿的气势来自顶峰,而后一声令下。
“剑气近,天河泻!”
那好似满载河川的霜华重剑骤然落下!
然而,不论是刃还是丹恒,面上都不起一丝波澜。
若说前者,只是一眼便窥见那剑路的本质,甚至因少年徒劳模仿其形,而无其神。反而回忆起当初某些记忆,心中升起几分厌烦与恨意。
那么,对于后者。对于饮月君而言,这般剑招确实值得他提起几分注意,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率先准备动手的是刃,在他看来,既然是那个女人教他的剑招,那自己倒也无需再留手了。
反正若心疼的话,自然会前来寻仇。届时,若能将他杀死再好不过,可若不能...呵,他可会亲自算算这一笔账。
刃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掌中之剑轻轻挑动,那原本缠绕在剑身上的绷带缓缓滑落。
妖异红芒再度亮起,刃低声嘲弄道:“愚蠢。你觉得只凭几口飞剑,再拼接自身剑意,便能抵得上那一缕月光?”
可心中决意已下的彦卿,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他只是冷声喝道:“——还不快速速投降!”
天河倾泻,纵使千军万马,在其面前也不过尘土泥屑,更别提区区一个人了,就算是河中蛟龙,他也要凭借着手中三尺,斗上一斗!
“可笑。”刃曲臂跨步,手中兵刃在此刻已然如同择人而噬的魔剑般,煞气冲天而起,“不过凭借一腔膨胀的剑意与斗志,就以为能与天并齐?”
在他话音落下之际,原先看着不过只有三尺的长剑,在这一刻瞬间化作宛若岛屿般大小的巨剑。
“小子。你或许以为剑意越盛,便越显得厉害。但恰恰相反,若只是单纯让自己看起来势大,我...还有那个女人,都可以轻松做到凝聚一栋大厦、乃至星舰大小的剑形。”
在彦卿被那完全遮天蔽日般的重剑震撼到时,刃斜剑而出。
仅是触碰,霜华重剑便顷刻破碎,天河泻,浪花溅。
有形之物对上更强的有形之物,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在破掉彦卿剑招的那一刻,刃手中之剑已然再度回归原先那三尺之锋,可这一次——
彦卿没有任何能够抵抗得住的念头,在那剑锋斩落之时,他甚至升起了一丝庆幸?
不必活在这样满是怪物的世间,就这样被遗忘也……
然而,一杆长枪却横于其面前,云墨凝型,游龙盘身。
那长有龙相的男人,轻描淡写地将那必杀的剑招拦下。
甚至于,他还能侧目瞥向他。
“退下吧。你已经败了——”
“败了...是啊,我...败了...”
彦卿接连后退了好几步,身体甚至产生某种难以呼吸过来的不适感。
“呵。又打算逞英雄吗?饮月,你那恻隐之心若能更加对向普罗大众,我们又何必走到今日。”
刃不断施加力道,令剑刃迫近丹恒这边,然而那杆寒枪巍然不动。
“诸般后果,我来背负。”
“背负?好一个冠冕堂皇之词!”
刃一剑挑开其剑锋,身形猛冲,纵使枪路回返,即将洞穿他的左胸,他也仍然毫无退却之意。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背负这一剑!”
他到此唯有一个目的,将掌中之剑送入眼前此人心口,叫他品尝那般死的痛苦!
枪尖饮血,破膛过半,而刃臂长八十厘米,算上三尺长剑,此般距离对于枪兵已经到了有性命之危的位置。
在那刃手中之剑就要破开那尊者之衣,痛饮龙血之时。丹恒只是冷肃地松开枪柄,瞬身至其上空,其背后霄龙现影!
仅一人,便掀起天洪奔涌之势!
这绝非单纯的修辞,而是在其念头升起之时,岸边浪潮已经逐渐上涨,远处更有滚滚浪涛不断千覆。
彦卿甚至隐约看到其中似有龙影闪过,但转瞬之间又没了行踪。
自己,先前竟然是与这般人物对敌?
尤其是,还被对方救了两次……
一时之间,羞愧、耻辱、迷茫,种种心绪就如这海水般翻涌。
然而,能以人身持剑对天上龙尊,刃可不是那青涩小子,一点见识没有。
他剑指丹恒,冷声厉喝:“怎么?连我这一剑都受不住,你又谈何背负一切?不过虚言妄语,可笑至极!”
被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就因温迪安危忧虑不已的丹恒此刻也动了一丝真怒。
“我本不欲大动干戈,但眼下别无他法...”
那由云吟术法化作的苍龙,在此刻双眸光明大作,龙啸之声响彻天地。
在这罗浮仙舟上的不起眼之处,惊天之景已然浮现,丹恒身后涌起仿佛无尽的水浪,海潮如若包围整座岛屿那般形成分离外界的泡泡,从内往外看,如同行走于水族馆中般。
而位处于丹恒掌心之处,浪涛化作漩涡继而凝聚成一枚金光四溢的玉珠。
狂涛几欲降下,而水之蛟龙更是一层叠过一层,从那波影之影向外俯视其下方的渺小人影。
空气之中的水汽凝重到卡芙卡的大衣随便一拧,就能挤出水分。
这种湿腻感让她很不喜欢,况且动静也闹得实在有些太大,为此她也不得不抬起头,轻声道:“好了,两位。听我说:住手吧。有客人来了喔——”
“……”
场上一片寂静,叫卡芙卡看不出虚实。
若说先前,她还有信心能凭借言灵短暂止住几人争斗。但现在,她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刃原先会受气言灵制衡,在于他大部分意志都用在与魔阴身做对抗上。
一旦放下心防,彻底堕入其中,就算是言灵也只能起到压制作用。并且,这个过程还不能受到任何外力影响,否则两人都会受到不小的伤害,对于刃而言,这种伤害可以接受,但对于卡芙卡而言,却是不能承受的风险。
她不得不再次提醒道。
“如何,阿刃,你满意了吗?”
放在过去,倘若真魔阴身上头,刃不见得听得进人话。但好在,接受了温迪的“磨砺”之后,他身上的负担减少了许多,身躯得以脱去沉疴,神台幽明,对于言灵的抵抗力也提高了许多。
不过,两人是同伴,刃也不会凭白无故与她对抗,所以效果仍然不错。
毕竟,这是他想听的话。
“哼。”虽不作答,但刃还是收剑入侧,斜眼看向丹恒,他此刻也止去干戈,令霄龙入海。
“...言灵的力量?”
丹恒眉头一皱,很快察觉了对方所使用的力量源自何处。
在他并非被动的使用这股力量,而是主动解开限制之时,就足以意味着往昔的饮月君已经彻底归来。
言灵的力量再厉害,也不可能命令不朽的龙尊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更遑论,这具身体里属于过去的意志,若他放开压制,随时都会卷土重来。
可以说,他天然就对这类术式具有着较高的抵抗力。
不过,相比起争斗,他更关心另一个人的到来。
在他与刃彼此对峙之时,岸边已经又走来一道人影,是他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彦卿,也是他令卡芙卡出声劝阻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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