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克拉拉眨了眨眼，但是并未抗拒，娇小的她哪怕双足踩在对方的手掌上，也显得不占多大地方。
“根据演算结果显示，孩子离开自己熟悉的区域，会生起紧张、担忧等情绪，严重者可能会产生胃痛等不良状态。
因此，我认为克拉拉在熟悉上层区之前，应由我承担起作为家人的职责。”
史瓦罗在将克拉拉放到自己的臂弯上后，向外踏出探索的第一步。
首先是废弃的管道线，这些没什么好说的，贝洛伯格供暖的温室效应装置，其纪念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该装置向外散逸的长波辐射之逆辐射仅占前者的5.2％。
面对漫长冰期，人们真正依赖得还是宅邸中的地髓供暖器。
以及，某个能够令贝洛伯格气温恒定的未知因素。
目前史瓦罗也只能暂时假定结果为——来自不同位面的干涉。
或者直白一些说，源自克里珀的“奇迹”。
只不过，现今上层区的气温并不对劲……
或许常人难以察觉出其中的变化，但作为凝聚筑城者古代技术制造而出的特殊机体，史瓦罗可以检测得出周围温度正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向外某处流逝着。
他抬头望向天花板，那蔚蓝的穹顶破了一个透明窟窿，还有一枚猩红的裂界种子缓缓闪烁。
“那是星星吗？”
坐在他臂弯的克拉拉发出懵懂的询问。
而史瓦罗则在沉默过后，回答道。
“并不是，星星还在更遥远的地方。那一颗只是裂界所捏造出来的冰冷玩具。”
第六十五章 相遇之时
“唔，上层区的街道好大，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感觉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克拉拉四处张望着，而史瓦罗则沉默前行，他始终保持着观察姿态。
顶上苍穹的红芒无疑是裂界种子所散发的，只不过依照先前诗人所讲述的计划，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他很清楚对方一定会在这个阶段，以某种方式打破死水般的现状，但他却没有演算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通过强力外部因素介入施压，以此迫使大守护者作出选择，倘若对方仍然抱有存护的信念，自然会通过接下来的行动证明。
反之，要是自暴自弃，选择投身毁灭，那也正好让筑城者们推动“紧急代理法令”。
经由这样的合法合理的正确过程，必然能得出布洛妮娅上任的唯一解。
而诗人所看好的地火，相信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只要凭借这一次舞台打响名声，那么他们就不会再是被公众所漠视的那一部分。
以此，上下层区就能够重新嵌合，那些被浪费的资源也能够得到更合理的利用，让贝洛伯格重新凝聚有生力量。
但，仅是做到这一步并没有意义。
只要星核与裂界现象仍然存在，寒潮就不会退去，怪物们也会源源不断诞生出来。
贝洛伯格依然处在它们的威胁之下。
不论走得是歪曲的道路，还是正确的道路，它们最终都只会通向灭亡——
要想改变这一绝境，诗人必须要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力量……
那在他诗歌中传唱的，足以吹散风雪，劈开山峦，削出平原的伟力。
只有这样，人们才能够夺得一丝喘息的余地，才能拥有选择“未来”的权利。
一边行走，一边观察，偶尔再回答几句克拉拉的提问，两人一路穿过大量废弃的管道线，终于赶在完全天黑前抵达了内城区的边缘地带。
而在这里，他们也终于见到了活人。
那是一队银鬃铁卫，个个身上都带着不轻的伤势。
其中最为严重那个中度脑震荡，右臂粉碎性骨折，其余小创伤不断，致命处则是胸腹处深可见骨的裂伤，那里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涌着血流。
如果无法得到有效救治，预计会在七分三十六秒后宣布死亡。
在他将评估结果告诉给克拉拉时，心善的女孩立即为他求情道：“史瓦罗先生，我们能够帮帮他们吗？”
“……我并非治疗型号。只能对其进行基础急救，使其恢复部分意识。若期间还是无法找寻到医生，该对象将会在半小时后失血而死。”
“唔！不管是多久也好，至少要让那个铁卫大叔能撑到有医生的地方。”
克拉拉懂事得从史瓦罗的臂弯上下来，接下来这里的手掌会变成那种特殊的机械造物。
不管是给克拉拉吹头发的电吹风，还是能将大石头切成桌子椅子的切割机，都在机械手掌的变化范围内。
相信紧急治疗装置什么的，应该也在史瓦罗先生的能力范围内。
对此，史瓦罗只是点了点头。
“了解。更改行动路径，目前指令优先级置为：替亟需医疗救援的铁卫进行抢救工作。”
史瓦罗魁梧的钢铁身躯一出现，就引来了那群铁卫们的注意。
他们如临大敌般的聚集在一起，同时也将重伤员挡在身后，手上的武器齐刷刷瞄准他。
暂代队长职务的铁卫则警惕地观察着史瓦罗，语气严肃。
“——前面的自动机兵，立即止步！告诉我们，你的机兵编号是多少？”
他们之前刚和裂界的模仿机兵打了一场硬仗，可不希望这个时候又来一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硬茬子。
只不过，在那大机器人回答之前，反倒有个被他巨大身形挡住的小女孩探出身，用着怯生生地语气说道。
“那个，史瓦罗先生是好人，不会伤害你们的...请不要拿武器对着我们，好吗？”
“史瓦罗先生？他的名字么？而且，怎么还有个孩子没撤走......”
肉眼可见的，铁卫们紧绷的精神状态一下轻松了许多。
暂代队长职务的铁卫也没了一开始那种紧张感，而是观察起这对一大一小，透着父女般融洽氛围的组合。
他主动地开口问道。
“那个，你们应该是打算往内城区避难对吧？”
“啊，是的！铁卫先生，我和史瓦罗先生是来找姐姐的。”
“找姐姐...是和家人失散了吗？真是糟糕的事情，但请放心，之后我们会护送你们往安全的避难所，相信她应该也会在那等你们的。”
“谢、谢谢你！”
不得不说，克拉拉的外貌很有欺骗性，又或者说这样娇小柔弱的女孩子天生就能引起人的保护欲。
这让以她为主的对话很顺利的进行着，而史瓦罗也凭借克拉拉这份天生的亲和力，成功融入到这群人之中，而没有遭到过分的监视。
只不过，在他靠近伤员时，那位代理队长也看到了这一幕，立即询问道。
“史瓦罗先生对吧？你看上去不像是治疗型号，靠近队长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会为他暂时处理伤口，否则该对象存活几率不高于0.21658％。”
史瓦罗的话在铁卫群中传开，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气氛沉闷，而代理队长也沉声道。
“所以你能够救治他吗？”
“并不能。但可以尽量延缓他因失血休克死亡的速度——”
将掌心变化为治疗机械的史瓦罗俯下身去，在一众铁卫注视下，平稳地进行着紧急施救。
而那位重伤的士兵长呼吸不再急促，脸上痛苦的神情也逐渐舒缓。但这只是止痛药剂产生了作用，并不代表对方脱离生命危险……
因此，接下来选定合适的撤离地点尤为重要。
在铁卫小队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内城区相对靠外的一个大集社。
而在此期间，克拉拉也因双足赤裸的关系，被多次询问会不会冷，甚至有铁卫还打算将外衣脱下来给她裹脚。
只不过这些都被她委婉拒绝了，甚至于因害羞而不断交叠着小脚丫，想要躲到史瓦罗身后去。
但最终还是又坐到了史瓦罗的臂弯里，将脸埋得很深，似乎羞赧得不行。
而史瓦罗则是若有所察地看向周围，一道幽紫的倩影从建筑的阴影中闪过。
“……”
通过扫描比对，那无疑是地火中的成员，代号「蝴蝶」的希儿。
地火已经开始了行动了么？
第六十六章 被可可利亚气晕
在史瓦罗发现她时，希儿自然也发现这对下层区有名的机器人与小女孩的组合。
但，不好意思的是——
地火与机械聚落的关系并不能说得上友善，反而有些相看两厌的感觉。
由于下层区的极端恶劣生存条件，人们互相争夺有限的资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彼此之间的人闹点矛盾什么的，更是毫不意外。
虽然这些小摩擦还不至于让彼此组织开战的地步，但是架不住下层区还有另一个搅屎棍，专门勒索、抢夺他人的掠夺者团体。
他们本身并不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体。又或者说，倘若能遵从前面两个条件，也不至于混成掠夺者。
他们大多是由一些流浪者里面的杂碎组成，平时能管住温饱的时候，就不会去生事，但下层区有上顿没下顿才是常态。
这群家伙不是三天两头和矿头打架，就是偷抢矿民的物资，或是勒索人家要保护费。
有时候没收住手闹出人命了，就爆发起更大的冲突，把场面闹得相当难看的次数也不在少。
而矿区作为地底的生命线，如果矿民们没法保住劳动所得，自然也不会想着去下矿挖地髓。
地髓供给一断，运输线自然不会白白送地上的物资过来。
每当这个时候，为了平息事态，奥列格就会带着地火的人驻扎进矿区去，而城镇治安则会交给希儿。
这也是当初她巡逻的时候，能搭救温迪一手的原因。
只不过，并不是每次事态都能顺利平息，有时候闹得严重了，希儿也要去增援，并且少不了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
这样大规模冲突的影响很坏，但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下来的。
而机械聚落作为第三方，不管是为了生存的物资，还是地底的安定，都会选择干涉此事。
最终往往会演变成两帮人掐架到一半，然后被赶过来的自动机兵们一顿胖揍的情况。
并且，这可是不会赔医药费的，而史瓦罗也不会管哪边正义那边罪恶，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演算结果行事。
这样一来就不免两边一起得罪的情况，虽然掠夺者这群家伙成不了多大气候，一队正式编制的自动机兵就能把他们打得鸡飞狗跳。
但夹在中间的地火可就难受了啊，毕竟怎么说咱也算是这地底的老大哥，多少给点薄面不是？
可史瓦罗本身又拒绝与地火合作，给出的理由也是什么希儿听不懂的东西。
什么根据计算结果，留在下层是最优的生存策略之类的长篇大论。
像这种东西，指望近些年人均胎教肄业，好一些能识点字的下层区人来说，那可不就是狗屁？
咱吃得到饭，那才有心情听你在这讲大道理，饭都吃不饱了，还指望啥，那可不就是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随后史瓦罗就会开始教克拉拉说一些极为拉仇恨的话。
比如什么：
你看，克拉拉。即使在极端恶劣的生存条件下，人类也无法避免分裂与争斗。
人类的行为永远偏离理性的计算，克拉拉——
偶尔谈崩了，就是：
试图颠覆计算结果的人类，是对下层区生存战略的巨大威胁。计算完成，结论已经明确：用武力使「地火」及其同伙服从是效率最高的方案。
嘿！这换谁，谁不来气？
虽然说希儿还不至于到讨厌克拉拉的地步，也对机械聚落保持中立勉强能理解，更不会想着一刀劈了史瓦罗算了，但两边见面肯定少不了一顿嘴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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