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吐司
“噢噢，吃饭，吃饭……”
男人好像终于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过光洁如新的筷子，端起碗狠狠地往嘴里扒着米饭，就像是饥荒中饿了很久的难民一样。
扒着扒着，男人的动作渐渐缓慢了下来，开始轻轻地哽咽了起来。
“唉……”
林蔚叹了口气，夹起一块肉放进他的碗里，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都过去了，吃饭吧。”
于是，哽咽变成了呜咽，又变成了哭泣……
“林蔚，你似乎没有使用神之键？差点就被他欺骗了……”
尘埃落定后，八重樱的声音在心底轻轻响起，她很同情眼前男人的遭遇，但更不希望林蔚被什么人蒙蔽利用。
“樱，人性有多复杂，哪里是神之键能看穿的？哪怕是真正的意识之键，也做不到的啊，过于依赖神之键的辅助，反而可能会因此吃亏而不自知。”
林蔚拈起水杯轻轻摇晃，看着茶水在壁上晃来晃去，雾气朦朦的样子，充满感慨地轻轻笑着，
“你忘了，我是靠什么击败符华，又是靠什么战胜律者，才能最终走到今天的了？”
林蔚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收起笑容正色道，
“我是先杀出重围，才之后有了神之键；而不是因为我有了神之键，才能杀出重围。”
而后，神情重新变得温和，
“可不能本末倒置，要时时刻刻急着，只有自己才是根本。”
“……”
八重樱陷入沉默，她想起当初被律者趁虚而入的自己。
到底是不够坚定啊。
一时无话，林蔚又忙着安抚了一下明显有些抗议的潘多拉。
“走吧，带我去见见千拳会的那些家伙，可不能让客人久等了啊……”
林蔚露出一个的笑容，在旁人看来有些危险，
“咦，好像我才是客人才对？算了，那就恶客登门好了！”
第三十一章：你算什么东西？
只不过是相差一年的时间罢了，
自己身上的变化到底有多么翻天覆地，自己虽然也很清楚，但却从来没有一个机会直观地表现在自己面前，
直到此刻，看到一个可以绝对称得上“成功人士”的中年男人抛下所有的尊严，跪在身前苦苦哀求的时候，看到他所有的“可笑算计”，其实都只不过是一个人类和父亲，在绝望之下的最后的拼死一搏的时候，
即使早已看穿了眼前人的所有底细，但当这一幕呈现在眼前时，还是让林蔚不由得感到心中戚戚。
这就是顺利踏入“里世界”之后，接触到这个世界最真实脉络后的自己，对于“表世界”的人来说，已经可以轻易地决定他人的命运——或生，或死，或生不如死。
也难怪可可利亚会自负膨胀成那个样子——这种仿佛物种差异一般的巨大冲击，很容易产生使人“自己已经凌驾于众生之上”的错觉，从而忘记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而失去了敬畏之心的人，是可悲的。
林蔚摇摇头，将这些感想收回心底，只是貌似漫不经心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夹菜吃菜，
过了一会儿，林蔚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坐在对面低头扒饭的男人感受到林蔚细微的动作，一激灵放下碗筷。
至于吗？
林蔚有些无奈，只好顺着问了一句，
“吃好了？”
男人忙不迭地连连点头，然后还手忙脚乱地擦着嘴，示意自己不是在客气。
“那走吧。”
林蔚也不多话，直接起身推门走了出去，男人快步跟上。
看到目标二人从包厢走了出来，林蔚一脸施施然毫无所觉的样子，身后跟着一个邋遢的男人，正不安地小心四下张望，
坐在大厅一角装作客人用餐的两个男子对视一眼，放松了身体——
没有异常，一切顺利。
而后装作吃完饭结账一样，朝同样往前台方向走的林蔚二人走去。
“要给你找个房间去洗澡吗？”
林蔚仿佛真的只是随心游览的游客、食客一样，还很有礼貌地给行人让了让路，回头随口问了一句。
“算……算了吧……”
男人沉默挣扎了几秒，抬眼小心地看了看林蔚，神情不安地小声拒绝了。
“那行吧。”
林蔚不置可否，心知他是怕自己离开视线后会跑掉，也不再坚持。
说话间两个壮硕的年轻男子就走了过来，一前一后地将林蔚二人夹在中间，瞪着一双凶神恶煞地眼睛死死盯着林蔚，张口摆出一副警察的样子，
“这位先生，你身后的这家伙是一个逃犯，现在我们要把他缉拿归案，请你也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做一下笔录。”
你们这儿是新加坡还是缅北啊？是不是有点嚣张了？
林蔚心里不由得吐槽着，这戏演的也太不专业了。
“让我配合调查？警官证出示一下先！”
林蔚一脸嫌弃地后退两步，把跟在身后的男人凸显了出来，周围的食客和服务员听到动静也开始往这边张望，
“你们要找他就赶紧带走，关我什么事？我们不熟！”
“那可由不得你，乖乖跟我们走吧！”
正门处快步走进来第三个他们的同伙，三个人团团将林蔚二人包在中间。
“几位客人，如果有矛盾还请去店外自行解决，请不要影响其他客人正常就餐。”
酒店经理很合时宜地插入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彬彬有礼地进行抗议。
“让我跟你们走也行，饭钱你们得给我结了。”
林蔚朝着刚才怒瞪自己的家伙露出一个挑事儿的笑容，
让你们丫在这儿装警察！
“你！”
对方刚要发火，却被另一个同伴用眼神制止，不甘心地瞪了林蔚一眼，而后闷闷不乐地转身走向前台，同伴侧步微移动，补上了缺，一手死死扣住邋遢男人的肩膀，吓得他一个哆嗦，另一只手很有礼貌地伸手向正门方向一引，
“好了，请吧。”
呵，套路还不少……
林蔚啧啧称奇，表示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不过饭钱倒是省了，也不错。
半胁迫、半配合地走出酒店大门，原本堵在前后门的另外两名同伙已经收到消息等候在那里，看到林蔚一行人后一齐迎了上来，其中一个引走林蔚，邋遢男人被另一人带走，分别塞进两辆黑色的轿车后排座里，
然后左右为男，挤成一团，被看得死死的。
林蔚不为所动地闭目养神，脑子里想起了刚刚被抓走前，男人拼命地回过头盯着自己，那种仿佛在看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一直到他被蒙住眼睛塞进车里。
“也太挤了点吧？那家伙刚刚可吃了不少东西，待会儿恐怕会吐你们同伴一身，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林蔚不咸不淡地说着。
“废话真多！”
司机通过后视镜瞪了林蔚一眼作为警告。林蔚笑笑不说话，只是将双臂缩在两腿间，让自己感觉不那么挤，而后继续闭目养神，感受着剩下的车子启动、发车。
………………
“喂，什么事？”
千拳会总部，作为帮派首领的光头男人在烟雾缭绕中拿起电话很不耐烦地放在耳边，
“老大，那边传来消息，鱼儿收网了。”
听到了手下给他的汇报，光头男人“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呵，看来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果然没胆子骗我们……行了，就按照老规矩办理吧。”
说着，就准备挂断电话，却被听筒里的声音打断，
“等等，老大，还有一件事……”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沉声斥责道，
“说！”
“额，是这样的，今天那个新入网的鱼儿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说他想见您一面……”
听筒那边的声音变得有些古怪，仿佛在吭哧吭哧地憋笑，
“不过，他说他还知道另外三个长空市的幸存者下落，想当面向老大您献上这个消息……”
“哈？”
千拳会老大有些懵逼地翻身坐起，这玩意儿是地里的花生吗，一抓一大串？
惊喜来的太突然，他哈哈大笑着说道，
“送来！送来！赶紧送来！这么重要的客人我当然要亲自接见了！哈哈哈，这可是财神爷啊！像这种值钱的货物，来的越多越好，越多越好啊！”
“好的老大！”
………………
“老大同意见你了，算你小子命大！”
一个干瘦的男子点头哈腰地挂断电话，然后身子腾地一下挺直，板着脸朝林蔚居高临下地说道，
“见了老大给我老实一点儿，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听到没？”
林蔚噙着温和的笑容看着这个唾沫横飞的家伙，觉得他是个很有趣的小丑，不介意继续跟他玩一玩，
“你们千拳会还真有意思，居然打着警察的名义抛头露面，也不怕被抓了？”
“呵呵，上上下下的头头脑脑，一个个早都被喂得脑满肠肥的，哪会管这些小事？”
干瘦男子先是很得意地说了一句，而后好像发现自己说太多了一样，不屑地瞥了林蔚一眼，
“废话真多！赶紧走吧，别让老大等急了！”
同时心里暗自奇怪，今天自己怎么话这么多？
林蔚笑了笑，收起一直捻在手指间把玩的黑色羽毛，启步跟着他向电梯方向走去。
这里当然不是什么警局，但也不是什么人烟稀少的僻静场所——
这里是唐人街，是新加坡最繁华的区域之一。
千拳会将总部明目张胆地设在这样的地方，嚣张至此，也是蛮出乎林蔚预料的。
从拥挤的车上下来后，林蔚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看着刘姓邋遢男人像是货物一样毫无尊严地被拉着朝一个卷帘门方向走去，
并没有开口阻止。
而就在他们准备向自己下手的时候，林蔚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恍然大悟”，“发现”事情的“真相”，提出自己有重要情报，要献给千拳会的老大“以求活命”。
于是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这栋建筑从外边看起来，只是一栋很普通的三层小楼，在唐人街的一众小楼中泯然众人，因此所谓的电梯并不是朝上，而是朝地下的，足足有十一层之多。
难怪渡鸦一个人就能把千拳会屠得干干净净……
林蔚看着缓缓向下亮起的楼层数字，心中古怪地想着，
这自己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地，地上出口一堵，逃都没地儿逃，像怎么杀怎么杀。
楼层在地下第六层缓缓停止，“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瘦小男人示意林蔚到了。
“与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她的女儿现在在哪里？”
林蔚走出电梯，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问道。
他刚刚已经侵入这里的监控仔细看过了，那个可怜男人心心念念的女儿并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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