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吐司
安娜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拉起林蔚担忧地问道，
“你真的没问题吗？”
安娜清楚地知道男性的崩坏能适应性有多差，在每次崩坏灾害中，都只占幸存者比例的极少数。
“放心吧，我自己也是崩坏的幸存者来着，这点剂量对我没什么威胁。”
林蔚神色莫名地说道，曾几何时自己居然真的可以在崩坏能环境中自由行动了。
“……那你千万小心。”
安娜暗地里磨着牙，这家伙总是神神秘秘的，总有一天把你的秘密全都挖出来！
说话间二人又从楼梯上往下走了一层，这里的面积与上一层大体相同，往下依然有一道楼梯连接，明显还有更深处。与楼上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空旷相比，这一层分隔出了不少独立的房间，偶尔还会有一些与外界游荡的构装体相似的存在循着固定的路线巡逻走过。
“还真是兵蚁。”
林蔚看着它们僵硬死板的样子，不予置评。
依照上下两层的经验，这里应该是一个垂直向下的圆柱体结构，每一层的面积并不算大，只是不知道更深处是否另有乾坤。
安娜向林蔚摇摇头，生命探测器并无反应，这里没有活人；而后又有些龇牙咧嘴，有些关切地看了看林蔚，
“这一层的崩坏能浓度又变高了。”
安娜有些搞不明白这里到底都在弄些什么名堂。
“我猜，是筛选。”
林蔚看着那几个房间的方向，幽幽说道。
安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不妨说明白点。
“你我都是追索着崩坏幸存者的踪迹来到这里的。”
摊牌过一次之后，说话就方便多了，
“而这里的家伙，甚至在城市的夜晚捕捉普通市民，而这种来源的人，又能有几个有崩坏能抗性的？所以筛选就势在必行了。”
林蔚忍不住嗤笑一声，
“优胜劣汰，真是冰冷又残酷的法则……我猜再往下几层，崩坏能浓度会更高也不一定？”
安娜对这里边的邪恶感到浑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那被筛选掉的那些人……呢？”
安娜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因为林蔚一直在看着那边的房间，答案很明显了。
“吼！”
仿佛印证一般，在紧闭的房门后，传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嘶吼声，而后更多的嘶吼仿佛受到挑衅一般此起彼伏，茫茫不可数。
“这是？”
即使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安娜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接受。
因为那些死后，都是死士才会发出的声音。
甚至，只是那些丧尸一般的低级死士，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第四十九章：越来越复杂了
人是渺小的，生命的价值也是可悲的。
在此起彼伏的嘈杂交响声中，一个构装体“工蚁”平静地走向那第一声嘶吼传来的地方，轻轻打开一扇房门的瞬间，从门内冲出来扑向它的身影似乎在很无情地诉说着这个残酷的道理。
不只是因为它在一瞬间就被构装体制服，一只机械手爪冷静地抬起凌空抓住它的脖颈，将它狠狠摔到地上，然后像死狗一般拖走，拖动的声音在平滑的地板上沙沙作响；
更是因为林蔚已经认出了那个早已面目全非的“人”。
“他是？！”
安娜惊呼一声，她也认出来了——他就是之前在不幸被抓住带走的那个调查记者，那张记录他最后画面的记忆卡现在就在被她贴身携带着；
她还记得他在录像画面中最后的表情，那是宛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决绝神情，那是渴望揭开真相、追求正义的极致渴望。
但现在，那个双眼仿佛有光，满心壮怀激烈的青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只丑陋的死士；原本得体的西装已经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宛如它曾经的主人一起，变成了毫无价值的可笑秽物。
而他曾经的理想与追求，在这一刻也仿佛变得可悲又可笑了起来。
“可恶！”
回过神来的安娜惊怒不已，一边自责于没有来得及救下他，一边愤怒于这座基地对于生命的亵渎和蔑视。
林蔚看到安娜双手颤抖地在武器上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内心天人交战，嘴里喃喃自语着，
“他已经死了，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不能在这里暴露……”
再往深处可能有还活着的幸存者，打草惊蛇也许会伤害到他们；
找到基地的控制中枢，破坏掉那里，才会给这些罪恶的家伙最大的打击……
“可是！”
如果是幽兰戴尔的话，她又会怎么做？
安娜心底蓦得浮现出那个挺拔的金发少女，
最终还是没有说服自己，从后腰拔出结晶逆刃刀，带着湛蓝色的寒气疾冲过去，“啪嚓”一刀将那个构装体泄愤般的自躯干处劈成两半，再在头颅和心脏的部位各狠狠地补了一刀。
“喀……嘎嗷！”
脱离束缚的死士从地上蹒跚着爬了起来，一张早已扭曲的面孔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少女，浑然不知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是当做猎物一般，僵硬地四肢朝安娜扑杀过去。
安娜一手握着刀，一手从腰间缓缓拔出手枪，神色复杂地对准这个失去灵魂的狰狞空壳，
“砰！”
死士应声而倒，早已死去的躯体没有丝毫血液流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就此解脱了。
“对不起……”
安娜悲伤地呢喃着，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
四周喧嚣的嘶吼声在枪声响起后变得更加亢奋，声音宛如百鬼夜行，在这个封闭的地下空间往来回荡，直吵的人心烦意乱。
不远处的几个角落里，还散布着另外几个构装体，对这里发生的片刻战斗浑然不觉。
林蔚也走了过去，轻轻地抱起那具得到安息的尸体，打开刚刚那扇门，先是一脚一个地将构装体破碎的残骸踢入房内，然后将男人的尸体也小心地放入其中，轻轻关上门，仿佛将那里当做坟茔。
“这样就算离开了我的病毒屏蔽，那些愚蠢的‘工蚁’也不会发现异常了。”
林蔚轻声说道，仿佛自言自语。
“房间里有什么？”
安静地站在那里发呆的安娜冷不丁问道。
“什么也没有，那里一个很小的囚笼。”
林蔚说道，他说谎了。
他分明在那里看到了几滩很小的血迹，还有几片破碎的，沾满鲜血的指甲，那是那个曾经的热血青年在这个世界上所留下的最后痕迹。
可惜，这里的设施如此坚固，哪里是肉体凡胎所能撼动丝毫？
林蔚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花板，这整个世界又何尝不是一座更大、更坚固、更冰冷残酷的囚笼呢？
在“生存”与“毁灭”的艰难抉择面前，“正义”显得可笑而又没有意义。
“走吧，安娜。”
林蔚轻轻拍了拍安娜的肩膀，示意她还有正事要干，一步越过她走在前边。
而后被突然地扯住了手腕，林蔚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看着安娜，看到那张美丽的少女脸庞上，看到了迷茫而又脆弱的神情。
“林蔚……”
“嗯，我在。”
“你会没事的，对吧？”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有你在旁边看着，又怎么会有事？”
“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安娜神情有些低落，
“我可以消灭死士，可以打倒崩坏兽，可我发现自己根本战胜不了崩坏，也拯救不了任何人……”
她语气迷茫而又悲伤，有些悲伤地自嘲地笑道，
“我甚至，连自己所做的事是对是错都不知道……这真的是，糟透了。”
“是啊，糟透了……”
林蔚接茬，深以为然地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安娜眼神变得有些灰暗。
“这个世界居然需要让你这样娇滴滴的可爱小姑娘去拯救，可不是糟透了么？让这么小的身板背负这么沉重的使命，这也太不公平了。”
林蔚笑着揉乱她的头发，
“我看啊，这么糟糕的世界，干脆毁灭算了。”
“……瞎说。”
安娜有些无语。但被林蔚这么一搅，心里的莫名的悲伤难过倒是冲淡了不少。
“人的生命都是一天一天堆积起来的山峰，与其因为不可改变的过去而纠结，不如认真地对待当下这一刻，否则你会错过日出的。”
看安娜从牛角尖中退了出来，林蔚又伸手把她被自己搅乱的头发抚了抚平，柔声说道，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哪有一出生就天下无敌，通晓一切的人啊，谁的路又不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呢？关键是别放弃，只要不放弃，一直坚持着走下去，总能走到终点的。”
安娜被林蔚在头上揉来抚去，脸有些发红地退开一步，抗议道，
“你哪来的这些鸡汤？”
这次林蔚不干了，
“什么鸡汤？这是我毕生所学的结晶好吧？”
看气氛恢复的差不多了，林蔚正色道，
“好了，不闹了，该走了。”
“嗯。”
安娜柔顺地点头，而后又轻轻唤道，
“林蔚……”
“嗯？”
“你会没事的，对吧？”
一切似曾相识。
林蔚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道，
“放心吧，我会没事的，没有什么能打得倒我，老天爷不行，崩坏不行，哪怕是律者也不行。”
“还律者，真会吹牛……”
安娜噗嗤一笑，却又有些疑惑而迷茫地看着林蔚，
“不过你知道的东西还真多……林蔚啊林蔚，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林蔚笑而不语地看着她，却不回答。
有些东西，安娜知道的太多对她对自己都没好处。
“也对，你之前都没有正面回答我的提议，想必也是不会告诉我的了……”
安娜恍然大悟，想起了之前自己邀请他加入天命，却被他打哈哈糊弄过去的样子。不由自主地伸手抚着脖颈上的吊坠，神情变得有些遗憾，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问道，
“那，就是最后一个问题了……我们会是敌人吗？”
安娜询问的声音很轻，但林蔚觉得，自己如果再回避这个问题，恐怕会让她非常、非常失望的，
更何况，这个问题本身也没什么好回避的。
“其中的事情有些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但有一件事你可以放心，我和你，和女武神，从来都不会成为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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