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吐司
第六十三章：离开
头顶上的震动越发明显，开始有细碎的砖石碎屑从天花板簌簌掉落，渐渐地在这逼仄的地下空间中积聚起扬尘，时间已经不多了。
“嘭！”“嘭！”
“咔嚓！”
耽搁了一段时间，顺利关闭动力室的安娜带着拆出来的能量核心迅速地原路返回，一路上枪刀兵用地击倒拦在狭窄通道上的死士，顺利回到了之前与林蔚分开的大厅。
她不是没想过那里可能会另有陷阱，比如更多、更危险的死士；比如从未在这里出现的崩坏兽，又或者是可能存在的其它威胁。
但她不在乎。这座基地用以维持运转的崩坏能一旦泄露，这会让更多人丧生，造成更多的悲剧，会对地上那座城市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所以，她义无反顾地去了。
能够为这座城市拆除一枚藏于地下的致命威胁，那自己这一趟也不算是一事无成了吧？
索性，那些都没有发生。只是在关闭那已经开始瘫痪，对外泄露崩坏能的熔炉时费了些手脚；而从重重闭锁卡死的钢铁机械之中平稳地拆出能量核心更是一件需要全神贯注的麻烦事。
所幸，一切顺利！安娜对此极为开心。
好像很久以来，她都没有这么纯粹地快乐过了。不用考虑那些复杂而又无法理解的，不好的事情；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眼前、手中的事情，做自己想做、能做的是，并享受成功带来的喜悦与成就感。
不知道林蔚那边怎么样了。安娜心中暗想着，有没有顺利离开？
回到此前与他分卡的大厅，入目所及除了一排又一排早已停止运转的休眠仓以外，已经空无一人，安娜表情不由得一黯，
她还想和林蔚分享自己此刻的喜悦，就像此前在总部生活的时候，向由乃、向其她的女武神相互分享时一样。
但此刻，她的心里浮起了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让她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虽然此前是她自己让林蔚先行离开的——所谓的“分头行动”，说白了就是一个人先走，一个人断后的意思——但现在就是感觉委屈。
安娜吸了吸鼻子，而后打起精神向这里唯二的另一个通道走去，准备去追上林蔚的步伐。
但还没等她进入通道，就看到林蔚迎面走了出来，
“回来了？看来一切顺利……”
太好了，他真的还在等我！
安娜先是一阵惊喜，然后又变为不满——不是说好了让你先走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只能说，少女的心思变化实在过于莫测。
“那个小妹妹呢？”
却顾不上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安娜却直接关心起了另一个问题，因为此刻林蔚是一个人出现的。
“作为受害者惊吓过度，所以我让她睡过去了。放心吧，她没事。”
林蔚摆摆手，招呼安娜跟上，
“快走吧，时间不多了。”
墙壁、天花板一直在崩落碎石碎屑，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频繁，甚至连灯都已经崩碎了好几盏。
安娜深受固定好了身上背负的崩坏能核心，紧紧跟在林蔚身后，就像这一路走来的一样。
“这里的结构不算复杂，大体呈一个同心圆结构，两条通道从这里出发，各自划出一条半圆，分别连接两个不同的区域；其中一个就是你之前所去的动力室。”
林蔚边走边说，他对这里的调查要相对详细一些，
“另外一条半圆通往的就是这座基地的秘密出口了。它很隐蔽，专门用来负责转运那些通过‘筛选’的‘幸存者’，所以几乎不会被发现。”
林蔚在这两个词上都加了些略带嘲讽的重音，
“你之前见到的那些休眠仓，可以看做一种容器。就像一座工厂，把合格的货物装在箱子里妥善保存；然后每生产足够一定份额，就一起装箱、发车。”
说到这里，林蔚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还真是一套完整的生产流程啊……”
安娜在一旁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很难想象那些人又会遇到什么样可怕的命运。
继续往前走，空气渐渐开始变得湿润；而后视线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方形“池塘”，面积颇大，深不见底，带着海洋的气息，被凹凸不平的岩壁三面包围，只在林蔚二人所在的地方有一个类似于码头的平台。
一个少女静静地平躺在那里，胸膛微微起伏；在她身旁的不远处，有一摊燃烧过后的黑色灰烬，带着皮肉燃烧的焦臭味。
“林蔚？”
安娜有些不安地问道。
她看得清楚，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前方再无其它出路。
震动的频率越发剧烈，安娜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土地也跟着一起震动了起来，时间真的不多了。
但林蔚却表现得颇为平静，轻轻地说道，
“通道就是这里。珊瑚岛是一座人造岛屿，它的周围都是海洋，因此它的隐蔽出口自然也是通往大海。毕竟用广袤的海洋遮掩行踪，自然很难被发现。”
紧接着不等安娜说话，林蔚就叹息一声，该来的总归跑不掉，有些无奈地笑道，
“放心吧，我说了一定能带你出去。只是，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安娜，不要告诉任何人。”
林蔚认真地看着安娜，等待着她的回应。
安娜被林蔚难得的严肃看得愣了一下。
她知道，林蔚终于还是要向自己展露自己的秘密了。
平心而论，她知道林蔚一直都很神秘，也的确很好奇他到底怀着怎么样的秘密；但她更知道，秘密之所以会成为秘密，就是因为它不该被太多人知道。
所以此前在人形机那里，林蔚第一次决定在自己面前展露自己的秘密时，她很明智地选择了拒绝。
而这一次……
“林蔚，我能拒绝吗？”
安娜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这次甚至没办法像上次那样假装使小性子。
她感觉如果迈出这一步，两人之间恐怕很难再回到以前了——虽然这个“以前”也只不过是一段萍水相逢的同行罢了。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打晕你吧？我可没办法一次性带出去两个人啊。”
林蔚笑了笑，指了指一边昏迷之中的少女。
“她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安娜有些想要逃避刚刚的话题，
“你们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
她看到了少女手腕上的淤青，实在是太显眼了。
林蔚摸出一把锋利如匕首的剪刀，安娜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同时感觉心里更加堵得慌。
“怎么会这样？”
安娜不相信林蔚会主动伤害她，这里边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想到她之前那副可怜又乖巧的样子，安娜只感觉心里一阵又一阵失望。
“不奇怪，这个地方于被抓到这里的人而言宛如地狱，那为了生存，变成厉鬼也不是不可能。”
林蔚淡然地说道。
他甚至觉得这是另一层隐藏的筛选机制——以那位女孩所表现出来的素质，十有八九能够入得了灰蛇的法眼，然后成为世界蛇的正式成员。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是一只蛊王，值得让蛇投下它冰冷的视线。
“沙拉拉……”
又是一阵碎石落下，在水面上溅起点点水花。
“走吧。”
时间紧迫，林蔚直接招呼道，
“你背上背着的那个东西分量也不轻，还是不要继续耽搁了。”
安娜背负的东西大小宛如汽车油箱，流动着莹莹的紫光，压在一个少女身上显得有些沉重。
“等等！”
安娜还在抗拒。却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她也不真的自己为什么想要拖延，可能明白从这里离开后很可能就要和他分开，心中有些不安。
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她看不明白。但林蔚却总是能看得很明白，让她忍不住想要依赖，不想和他分开。
林蔚看了看她，然后又笑了，好像明白了她的想法。
走到安娜面前，低头看了看她脖子上的半枚吊坠，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另外半枚，握在手心，递到安娜面前，轻轻说道，
“你说过这是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真的要结束了吗？安娜心中一阵黯然。
“所以愿意把它暂时留在我这里吗？”
与其继续在这里拉扯，不如快刀斩乱麻。
安娜愣了愣，脸腾地红了，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
林蔚在心底鄙夷自己一下，然后再次收起了吊坠。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安娜依然低着头，连耳朵也跟着红了，脚下悄悄挪着步子。
效果立竿见影。
“那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就当做我们两个的秘密，不要告诉其他人。好吗？”
林蔚语气温和地蛊惑着天真的少女，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卑鄙。
安娜微不可查地轻轻点头，小脑袋一直也没抬起来，脖子也一起红了。
明明之前他已经说过一次类似的话，可当时的感觉和现在听起来完全不同。
“……林蔚君，你真无耻。”
心底浮现出八重樱有些愤慨的声音，她感觉自己好像瞎了眼。
林蔚一阵尴尬，无法反驳。
轻咳一声，林蔚迈步走到水边，一只手轻轻举起，安娜也好奇地抬头看了过来，想知道林蔚打算干什么事情。
一直黑黢黢的圆球凭空出现在手中，浮在离手心一寸的高度，缓缓旋转。
“投影·第九神之键·星海谐律！”
林蔚站在水边一动不动，海水却突然无风自动地泛起涛声，而后以林蔚为中心，如同幕布一般缓缓向两边拉开，在林蔚的面前露出一条深邃的通道。
而后，脚下一直持续不断的轻微震动猛然剧烈，之间无数的岩石伴随着轰鸣声从地下抬起，形成一条长长的台阶通往远方。
这如同神话故事一般的画面震撼了安娜，让她不由得看地出神。而后骤然身体一震，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这是……重力的力量？你是……第一律者……瓦尔……特？”
身为天命总部的精英女武神，对鼎鼎大名的逆熵盟主、第一律者的资料可以说烂熟于心，
那个在第二次崩坏中背刺天命，害得天命损失惨重，还害死了塞西莉亚前辈、还一手炮制了第三次崩坏的逆熵……
他们的盟主、第一律者、瓦尔特？
“你……骗我？”
安娜声音干涩地质问，心中翻江倒海，感觉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好像在一瞬间成为了天大的讽刺。
她此刻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立刻捅死眼前这个可恶的混蛋！
但是，心底还抱着一点点希望，让她强忍着没有立刻动手。
“我不是。”
林蔚一阵无奈，就知道会这样。
维持着手上的动作，转过身，无奈地说道，
“你看我像吗？”
被逆熵的博士认成奥托就算了，现在又被天命的女武神认成瓦尔特……
合着两头受气呗？！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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