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吃饭的兽
享受这个？享受什么？
迪姆浑身战栗不止，颤抖着接过烟，哆哆嗦嗦的就往嘴里塞，又小心翼翼地接过夏提雅递来的打火点燃。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一股浓烈刺鼻的烟雾钻进了她的喉咙，逼得她狠狠呛住了。
在这不间断的咳嗽中，迪姆依稀听到了夏提雅的回话。
“你会享受杀戮它们的感觉的。”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迪姆的心脏，令她毛骨悚然。
第八十三章、我说你是ELO，你就是
它们？谁？那群平民？
都TM的在开什么玩笑！享受这些？
迪姆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她不敢扔，也不敢抽，就只好这么夹在指间。
她鼻翼微张，然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似乎要将那些肮脏的尼古丁连同肺一块儿吐出来的那样重。
神情几番变化后，迪姆还是选择了沉默，她将嘴唇抿得很紧，门牙悄悄咬住了下唇，用力到下唇开始泛白。
但她必须这么做，必须努力抑制自己喷涌的情绪。
迪姆甚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自己可能会在某个瞬间无法控制情绪，突然跳起来对着夏提雅狂扇耳光，然后大声咆哮出“你TM到底还算不算个人”这类辱骂的话。
然而，她并没有勇气真正去实践这些想法。
毕竟，迪姆清楚，如果她这么干了之后，还能有幸存活下来，那么她的命可不仅仅是要硬而已，至少得具备防弹能力才行。
因为她深知，只要她敢动一下夏提雅，她就死定了。
到时候甚至都无需夏提雅亲自出马，其他同伴就会自觉地将她打成一块千疮百孔、四处漏风的碎肉。
大家的手里可都握着枪呢。
所以迪姆选择了保持沉默。
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在这个小组中，沉默是会被认为居心叵测的，是不被允许的，他们唯一应该做的就只有竭尽全力地赞美和奉承。
夏提雅一脸不耐烦地瞅了迪姆一眼，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胆子小得跟条蛆似的，就这胆子，怕不是一会儿还要尿裤子吧。”
值得庆幸的是，迪姆早就没了自尊心。被夏提雅这么一点名，整个脑袋都清醒了，眼神都变得清澈了几分。
夏提雅对她的态度不满了。
为了避免在上战场之前先遭受一顿毒打，她急忙在那里发挥自己多年来养成的特长——点头哈腰，在那儿转着圈的谄媚讨好每一个人。
这副没皮没脸的死样子也成功让夏提雅失去了兴趣，丢下一句“垃圾就是垃圾”之后，一行人便开始行动起来。
在他们走出贵族区大约两公里后，小组里有人开口问道：“老大，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夏提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笑容，随即抬手就给那个人脑袋上的头盔来了一巴掌，她笑骂道：“真是蠢货！”
她的眼中充满了贪婪之色，毫不掩饰地说：“当然是去捡点钱来花花咯。”
站在街道正中央的夏提雅像是环顾自己的领地似的，转着头打量了一下这片地方，逗狗似的对着迪姆问道：“你觉得哪家看起来比较幸运啊？”
迪姆连忙点头哈腰，配合着用手指向其中一家说道：“回老大的话，这家看起来不错。您瞧瞧，光看外面养着的这些花，就知道这人家里还算富裕。毕竟也就只有吃穿不愁的人家，才会有那份闲情逸致去摆弄这些除了观赏之外，没啥实际用途的玩意儿。”
她在平民区里当了这么久的小混混，自然也是知道该如何判断哪家比较有钱的。更不用说，想当年她的老本行还是乞讨了，如果不懂得找准那些心地善良又慷慨大方的有钱人下手，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夏提雅听了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于是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二话不说，上去对着门板就是猛力踹出两脚，并扯起嗓子吼道：“开门，科里军的！”
然而，房门并未如他们所愿立刻开启，从屋内传出一道温和的嗓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的妻子不在家，还请日后再来吧。”
不用怎么仔细听，都能察觉到说话者的声线在略微颤抖。显然，屋里的人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蛮横举动吓得不轻了。
但夏提雅可不管你有没有被吓住，见里面的人迟迟不给开门，她的怒火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妈的！”她一边恶狠狠地骂道，一边低头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然后迅速从身上掏出一把手枪，抬手对着门锁就是一枪。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门锁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零件四散飞开，紧接着夏提雅抬起脚猛地一踹，那扇门便应声而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太大力气的缘故，夏提雅一脚上去，门直接就坏了，只余半扇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地晃着。
她低头啐了一口唾沫后，掏出随身手枪上去就把门锁打烂了，一脚就把门给踹开，“砰”的一声后，大门半坏不坏的挂在那儿。
原本站在门边正准备透过猫眼看个究竟的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模样甚是狼狈。
“呸，非得要老子动真格的是吧？不给你几个枪子儿，你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听人话了是吧？”一进来，夏提雅就先发制人地破口大骂起来。
随后，她上来就说了一句让迪姆的心提到嗓子眼的话。
只见夏提雅对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大声问道：“你该不会是ELO吧？”
就算没有看到迪姆那隐蔽的摇头动作，男子心里也非常清楚，如果现在承认自己就是 ELO 的话，那就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他连忙否认道：“不是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们全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平民，怎么可能会跟 ELO 有什么关联呢？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坚决拥护城主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开门？”在得到男子的回答之后，夏提雅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继续追问道。
“我……我只是太过害怕了而已……”男子用求饶般的语气说道，“请您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迪姆则小心翼翼地偷偷观察着夏提雅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比正在地上求饶的男子还要紧张许多。
毕竟这家人可是迪姆一手指出来的。要只是被抢了，迪姆还能安慰安慰自己，起码人还活着。可要是人都死了，她可就真的得夜不能寐了。
夏提雅甚至还微微前倾了身子，就为了能更好的听清这些求饶声。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苦苦哀求，嘴角挂起的那一抹畅快的笑意，似乎意味着她会饶过这个可怜的家伙。
但就在下一秒，“砰砰砰！”
夏提雅毫不留情地在这个可怜的、手无寸铁的男人身上清空了弹夹。
“你怎么能？！”迪姆惊愕不已，她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愤怒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她下意识地伸手抓起了夏提雅胸口的衣物。
她的身高比这个女人矮了一个脑袋，但这这丝毫没有影响迪姆宣泄她的怒火，“他是个平民！你TM的都干了些什么！”
夏提雅却不以为意，她轻松地捏住了迪姆的手臂，一股剧痛瞬间传遍迪姆全身，令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尽管疼痛难忍，但迪姆仍然还倔强的用眼睛瞪着，嘴里也不停咒骂着。
夏提雅的力气出奇的大，她竟然单手就紧紧扼住了迪姆的脖颈，将其生生提了起来。
迪姆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勉力用脚尖站立才能保证自己不倒下，她的手胡乱拉扯着。
夏提雅面无表情的看着迪姆在自己手中不断挣扎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他们是ELO，他们不是人，是畜生，杀畜生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们……不是……”迪姆双手死死抠着夏提雅的手掌，由于缺氧，她的脸色变得惨白，说出的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但她依然艰难地反驳了夏提雅的话。
“老子说他们是他们就是。”
破门而入的声音早已惊动了家中的孩童，那个怯生生的孩子含着手指躲在桌子下面，蓝宝石般的眼睛一直盯着这边。
她还太小，还不懂“死亡”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家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吵闹的声响。
她只是怯生生的看着这群闯进家中的陌生人，然后鼓起勇气歪歪扭扭地朝软倒在地上的父亲走去，轻轻地推了推父亲还未冷却的胳膊。
可对方却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笑着把自己抱起来“抛高高”，甚至连一个微笑和抚摸都没有，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这个年幼的孩童不由得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等待着她的父母赶过来安慰她。
那刺耳的哭声犹如一把利剑，刺破了周围的宁静，这明显打扰到了夏提雅的兴致。
她抽回了原本捏着迪姆脖子的手，抬起手对着孩子就是一枪。
然而，这一枪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是空的。
夏提雅这才想起来她早就在孩子父亲身上就宣泄光了全部的子弹。
而刚刚死里逃生的迪姆，则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同时大口喘着气。她的喉咙处呈现出一大片骇人的青紫色，涎水顺着嘴角流淌到脸上，但她甚至没有精力去擦拭一下。
夏提雅直接从她身上拿走了枪，对着还浑然无觉趴在原地，边哭边推搡父亲尸体的孩子就是一枪。
不，不！
哭声戛然而止。
迪姆的身体还无法自主行动，但她的目光却被迫目睹了这残忍的一幕，泪水从涨红的眼角滑落。
但夏提雅还没有放过她，那把曾属于迪姆的枪此时正抵上了迪姆的脑袋。
迪姆的眼前浮现的是夏提雅那张犹如恶魔般狰狞的面容，她听到恶魔说道：“听着，要不是看在你是老子的组员的份上，老子早就一枪崩了你了。”
迪姆宛如一具丧失了灵魂的傀儡，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此时此刻，她的身体仿佛已不再属于自己，只是毫无生气地倒在那里。
而组里的其他人却视若无睹，毫不留情地踩着她的身体走过了这片被血污染透的玄关。
当最后一个人也从迪姆身上踏过时，那人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对着迪姆说道：“早跟你说过了，别惹夏提雅，机灵点吧。快点跟上，不然夏提雅就又要生气了。”
听到这句话，迪姆缓缓地撑起身子，艰难地站了起来。
尽管身体仍在微微颤抖，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走了过去，看着那些人随意搜刮着这间屋子。
她什么也没拿，就看着这群强盗明目张胆的在那儿又是捡这些没人要的珠宝，又是热心的帮这户人家打开没有钥匙的保险柜门。
“真金的。好小子，还真是有钱人家。”有人咬了口金项链后评价道。
边上一人也跟着接嘴道：“你这算什么？瞧瞧这个，这么大颗的珍珠！好家伙，果然只有保险柜里才会藏着这样的宝贝，这肯定是传家之宝吧？”
就在这时，迪姆敏锐地捕捉到了从衣柜里传出的异样声响，听起来似乎是拳头不小心砸到了木板的声音。
她没有声张，而是沉默的挡在了衣柜前面，竭尽全力地不让这些还沉浸在兴奋喜悦之中的人们察觉到衣柜里面可能藏着个人。
迪姆努力地回想着玄关摆放的鞋柜，上面好像还有几双老年人款式的鞋子在，这意味着屋子里可能还有一个老人。
最起码让我保住一个吧。她向机械之神祈愿道。
但怎么会有强盗会漏掉能抢到的任何东西呢？
这时，有人突然问道：“他们会不会还有其他藏东西的地方？咱们都搜遍了吧？”
“衣柜没找呢。但那些破烂衣服肯定值不了几个钱。”
“不一定，说不定人家就看透你这的蠢样儿，然后故意藏在那儿。”
“你说谁蠢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就要吵起来。
“行了，”夏提雅制止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站在衣柜口的迪姆自然就成为了最佳人选，夏提雅微微抬起下巴，用下巴指了指迪姆，语气平静地说道：“你，打开。”
完了！
迪姆心中暗叫不好，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脚步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她磨磨蹭蹭地转过身去，动作迟缓地伸出双手，缓缓地打开了柜门。
黑暗狭小的空间中突然洒下了一片光，但藏在里面的人却清楚这束光是致命的。
里面窝着的一个低垂着头的老妇人，她的怀中抱着的是她唯一的孙儿，她死死的把这个孩子拢在怀里，企图用这副年迈的身躯，最后一次守护自己的家人。
第八十四章、我带你去看牢大
我能做什么呢？迪姆问过自己很多次这个问题。
在年纪大到乞讨已经不能够让她吃饱饭后，她得到的答案是：做个混混，勉强度日。
在阿温抛下自己，转而选择了跟着ELO走后，她得到的答案是：当个权贵的仆人，告诉阿温什么叫正确的道路。
在云烁主动邀请自己加入ELO后，她得到的答案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但现在，这个问题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我能做什么呢？
窗外洒下的阳光被迪姆的身体挡在了衣柜外，但仅仅凭借着那一点点从缝隙中漏下来的微弱光芒，就已经足够让迪姆看清楚老妇人的模样了。
迪姆认得出她——多年前，老妇人也曾给过她一口饭吃。
对于老妇人而言，迪姆只是她众多施舍的人中的一个，但对于迪姆来说，老妇人是第一个不会带着鄙夷和目的施舍的人。
仿佛她的施舍是真心的，她只是希望能尽自己的努力，让他们这群没人会在乎的乞儿能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来日求得回报。
那段日子是迪姆童年中唯一称得上快乐的日子——不用为吃食烦恼，偶尔还会有人来教自己认字，阿温也还在自己身边。
迪姆不知道她的全名，不知道她的住址，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她的姓氏——希娜。
他们这群乞儿称呼她为希娜奶奶。
多可笑，才过去多久，情况就如此荒谬的逆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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