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之梅家有子初长成 第17章

作者:君如玉杯倒

  梅呈安的字很好看,清一色的簪花小楷,这世界虽然没有楷书,但有跟楷书差不多的字体,簪花小楷是楷书的一种,更柔美清丽些,看上去赏心悦目却又不会特别引人注意,其实他比较擅长的是瘦金体,奈何这世界没有,他也不想写出来招人眼球,写个楷书小变种已是极限。

  第二题也有意思。

  公鸡价五文,母鸡价三文,三只小鸡价一文,有一老汉用一百文购得一百只鸡,其中公鸡母鸡总数为单数,问,公鸡母鸡小鸡各几只。

  好家伙,三元一次方程,是他小觑了童子试。

  好一番计算,最后得出答案,公鸡八只,母鸡十一只,小鸡八十一只。

  第三题,众人合买一物,每人出八文余三文,每人出七文差四文,问,人数,物价各多少。

  这题就简单许多,稍一计算得出答案,七人,物价五十三文。

  梅呈安一道一道做了下去,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庆国这童子试算术题有点东西。

  有追马的,有算田地面积的,还是不守则那种,甚至还有算城池的。

  虽然基本上没有超过初中所学,都是些方程序和几何题,但梅呈安依旧做的是满头大汗,首先题目理解就是一大问题,尤其计算田地的,计量单位居然是步,而且还有分数,几步分之几,看的梅呈安头大不已,最最关键是这步骤它不好写啊,总不能xy,设虚线吧,还得换成合适的方式表达出来。

  等梅呈安答完又验算了一遍,一个半时辰已经过去了。

  三个小时,你没看错,三个小时,二十题,还是初中数学题,梅呈安做的有些怀疑人生,羞耻感爆棚。

  好在在这里没人会笑话自己,这让梅呈安略感欣慰。

  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这写毛笔字真是个体力活儿啊,平常写的少还没察觉,如今这写多了才发现,古人一个个都是铁腕啊。

  打开书箱,梅呈安从下层掏出一盒点心,拿出一个茶杯。

  吃了点点心,喝了两杯茶,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感觉舒缓了些,接下来的经史百问也是个硬仗,考的就是你的记忆力,对六经的理解,还有你的体力,以及腕力。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比如有一问是,何为大学之道啊?你就得迅速会想起这句出自于哪部经,哪个篇章,以及具体段落。

  你就可以答,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不能多答,也不能少答。

  不过这对于梅呈安来说,体力他不缺,记忆力也还可以,唯一可能有些麻烦的是,不知道手腕能不能撑得住。

  答了大概七八问以后,梅呈安停下了,不是手腕撑不住了,而是该吃午饭了,四周也有不少考生开始吃饭了,各种香味勾的他肚子也饿了。

  他的午饭是红薯给他准备的,四个成人手掌大小的椒盐芝麻烧饼,一盘卤味。

  看起来是简单了些,不过梅呈安吃的格外的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在考场的缘故。

  将四个烧饼和一盘卤味吃的是干干净净,喝了一杯茶,梅呈安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当然,声音不大,都没人看他。

  吃过午饭,梅呈安再度沉浸在答题里。

第18章 童子试三

  时间就这么滴答滴答缓缓流逝。

  梅呈安郑重的写下最后一个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经史百问就算是答完了。

  看著答题纸上那密密麻麻又漂亮至极的字,心里感觉老满足了。

  看了看考场外的光线,现在大概是下午四五点中,太阳快下山了,这么说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半个时辰。

  而他,只剩下一首诗没写了。

  将算术与经史百问的答题纸,草稿纸,考题纷纷收好,重新将诗赋的考题摆在面前。

  梅呈安闭上了双眼,心里不急不躁,而是默默背起了诗,也不管是否跟命题有关,想起什么背什么,直到某一刻,梅呈安睁开了双眼,双目炯炯有神,提起笔便在答题纸上写了起来。

  写罢,收笔,看著眼前的诗欣喜不已。

  诗曰: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具体是谁写的忘记了,梅呈安也不知道这首诗是否押题,但这是他唯一能完整想起来与池塘有关且范闲没背过的诗。

  将所有答题纸从头到尾看过一遍,连草稿纸也没放过,确认没有犯像是没写名字这种低级错误后,梅呈安开始收拾东西。

  将桌面上除试题和答卷外所有自己带来的东西收入书箱后,他开始闭目养神。

  直到钟声响起,他才睁开双眼,试卷收完后,他第一个拎起书箱走出考场。

  看著考场外的夕阳西下,梅呈安伸了一个懒腰。

  走出明山书院,父亲母亲妹妹以及四位侍女都已等候在那里。

  梅呈安上前行过礼,正要开口讲讲自己的考试情况。

  梅执礼伸手一拦。

  “不急,回去慢慢说。”

  一家人坐上马车开始往回赶。

  众人回到梅府,老娘跟妹妹回了后院,而梅呈安则是跟著梅执礼进了书房,没一会儿,苏利仕也过来了。

  各自落座后,梅呈安这才讲起自己的初试。

  听道梅呈安讲述算术的艰难,苏利仕和梅执礼一同点头,深有同感,他们当年也没少被算术题折磨。

  听到梅呈安讲述鞋子太多,手腕酸痛,二人皆是哈哈大笑,直言都是这么一道过来的,等他再大些就会好一些,将来习惯就好了。

  等到最后,听闻梅呈安说到诗赋,谈及自己写的那首诗,梅执礼心中一动,赶紧让开位置,让他亲手写下来。

  梅呈安来到书桌前提起毛笔将那首诗又写了一遍。

  他这边每写一句,凑过来看的梅执礼和苏利仕便小声朗诵一句。

  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好诗!”两人异口同声,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梅呈安。

  两人炽烈的眼神看的梅呈安浑身难受。

  “我也是在考试结束前最后一刻钟,大脑灵光一闪,父亲和老师觉得这诗写的好?”

  梅执礼当即说道:“岂止是好啊,此诗堪称绝妙。”

  苏利仕闭上双眼,默诵这首诗,一幅山水画跃然于眼前。

  半亩大的方形池塘像一面镜子一样打开,天光、云影在水面上闪耀浮动。

  苏利仕睁开双眼兴奋的说道:“最妙的是这后半句,要问池塘里的水为何这样清澈呢?是因为有永不枯竭的源头源源不断地为它输送活水。思之感觉寓意深刻啊。

  池塘并不是一泓死水,而是常有活水注入,因此像明镜一样,清澈见底,映照著天光云影。

  这就好比我每次读书有所得,再看同一个问题时便有了不同的理解,我这个人便是池塘,读的书便是那活水,只有获取新的知识,才能避免自己思维固化,止步不前,沦为一池死水,妙啊,太妙了。”

  梅呈安默默伸出大拇指,二位是会做阅读理解的。

  “不止在个人,老夫也有所感悟,朝廷何尝不是这一方池塘呢?只有源源不断的流进新的人才,方才可能避免朝堂死气沉沉陷入僵化,才能保持朝堂的活力,保证庆国的活力!”

  苏利仕听的认真,频频点头,待梅执礼说完再看这首诗又有不同感悟,越想越觉得此诗意味深长,梅执礼亦有同感。

  梅呈安左看看右看看,犹豫要不要开口说话,他饿了,他想吃饭。

  好在此时有下人来通知,晚饭已经做好了。

  “安儿,你去吧,为父似有所得,还得斟酌斟酌。”

  “府尹大人若不嫌弃,苏某愿与大人共同研究。”

  “善!”

  梅呈安从书房出来了,走没两步青鸟就出现了。

  “让人给我爹和苏先生准备些酒水食物送过去。”

  “是。”

  梅呈安回到内院,同母亲妹妹一同用了晚饭。

  吃完回到自己小院,梅呈安在院里走了走消了消食,然后躺在躺椅上发呆。

  今天这一天的经历并没有让他感觉很好,反而有些沉重,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林清园,他没和自己在一个考场,也不知道考的好不好。

  想著想著梅呈安猛的坐了起来,差点忘了一件事,赶紧唤来青鸟,将今天给林清园承诺跟她说了一下,让她明日安排一下。

  若林清园真的寻到铺子,自然能得到一个跟随掌柜学习的差事,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他自己了。

  ……

  庆国的礼部的官员体系大致分为,礼部尚书一名,左右侍郎各一位,下辖四司,分别为仪制司、祭祀司、主客司、精膳司,每司各设郎中、员外郎、主事各一名,另有十五名承办郎。

  而主管庆国科举考试事宜的便是仪制司。

  此时的礼部依旧灯火通明,因为他们要在今夜完成糊名,誊录,阅卷等一系列工作,因为第二天一早便要放榜。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前文提过,北齐文道昌盛,而庆国积弱,庆国学子都以能参加北齐科举为荣,这就导致庆国每年参加本国科举的考生越来越少,庆帝不乐意啊,心里憋著一股子邪火儿不知道冲谁发,选来选去选了礼部这个背锅侠。

  原话是:“就一个童子试而已,总共也就那么些考生,你们就阅个卷还想阅多久?一夜!朕只给你们一夜!”

  礼部还能咋办,照办呗。

  回归正题,其实糊名这一程序在监考人员把试卷收上来后便开始进行了,由弥封官用规格一致的红纸盖住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信息。

  糊名结束后,便是誊录,誊录可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一名考生的试卷最少也有千字,单靠礼部官员那是肯定来不及,手抄断也抄不完。

  真正负责誊写的其实叫誊写手,是礼部临时招募的临时工,多为京都的秀才,人数大约有三百名,每名誊写手最多只誊抄三份试卷。

  誊抄手进入礼部不得带笔墨,均用礼部提供的红笔朱砂誊写,负责誊抄的试卷会随机分配。

  每誊写完一份便会有专门的人收走试卷送到校对手那里进行校对。

  校对无误后会送到阅卷老师那里。

  每名誊抄手和校对手都会留下自己的姓名籍贯敷在誊抄试卷的背后,方便日后查阅追责。

  负责阅卷的正是礼部的承办郎,这一步就不单单是仪制司的了,而是整个礼部四司的六十位承办郎会共同进行阅卷,每位承办郎阅卷数量十五份试卷。

  阅卷速度很快,每名考官阅完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会传递给旁边之人进行复阅,避免误判。

  复阅完各承办郎会将自己手中试卷中优等的试卷和有判罚正义的试卷集中起来交给仪制司郎中、员外郎,以及主事三人之一即负责本届童子试的主考官手中。

  主考官会将收到的优等试卷大致过一遍,并亲自写上录取,他主要判罚的是那些有争议的试卷并做出判断,并写上对应的录取,或不取。

  至此,阅卷工作基本上就结束了。

  阅卷结束后根据录取的试卷调出原卷,查出考生信息,填写榜单,然后挂到礼部外面的放榜处,礼部主要工作就已经完成了。

  这一过程中梅呈安那首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不出所料在礼部引起了轰动,刚开始由于糊名誊抄,不知道谁写的,众人议论点基本都在诗上面,等到后面调出原卷后,才知道写出此等绝妙诗句的原来是京都府尹梅执礼的公子,年方十岁。

  随著第一声神童叫出来,附喝者众多,神童就这么在礼部仪制司叫开了。

  第二天一早,等众多礼部官员点卯后,神童在整个礼部传开了,等礼部尚书郭攸之慢悠悠到达礼部的时候,神童之名已经不绝于耳了。

  见尚书大人一脸费解,有心人便开始上前讲解起来。

  郭攸之听完也有些纳闷,自己就这一次没巡查童子试,就出了神童?梅执礼那老东西也能生出如此聪慧的儿子?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过诗,确实是首好诗。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妙!极妙!

  郭攸之思考了一下,命人调来神童的原卷,卷起来塞入袖口。

  “来人,快来人,我要进宫。”

第19章 报喜和密奏

  皇宫内,御书房。

  庆帝坐在一张长桌后面正在打磨箭头。

  候公公小碎步快走进来通报。

  “陛下,礼部尚书郭攸之求见。”

  庆帝手上动作都没停,头也没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