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璃风公主
“这件事到此为止!”
“明天就回翠绿议庭,今后永远也别想再见他!”
冷喝之后,简缇娅才吐出一口浊气,向呆在原地的少女沉声道:“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短短四个字,沉重到让她无法呼吸。
妮娅一直愿意这么相信,所以才一直忍耐。可到底什么才是为了她好?
“妮娅。”简缇娅放轻声音,收敛了一些严厉。
可这一次,妮娅终于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了。
“我不。”
“你说什么?”
“我不跟你回去!我要留在学院!!我和他的事也轮不到你管!”
“你这......”
简缇娅脸色一面,隐隐间似乎又要动怒,可这一次,妮娅的怒火却远胜于她,宛若在狂风下愈烧愈烈的火焰,对她放声喊叫起来。
“我说了,我不在乎!”
“如果是爸爸的话,他绝对会同意我!”
又一次提到那个人,这下连简缇娅也失去冷静。
在妮娅惊愕的目光下,简缇娅就像飓风的中心,猛拍桌子才,歇斯底里道:“艾因已经死了!如果他能一直留在翠绿议庭,他本不用走到那一步!难道你要想步他的后尘么?!”
“妈妈你当年不也......”
“我当年太过愚蠢!所以才不想你犯下同样的错误!”
此话一出,简缇娅却是一怔,待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晚了。
妮娅的眼眶红成一片,呼吸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宛若暴风中飘摇的小草,仿佛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
有些话,就算在怒火之下也不该说出口。
即使未曾谋面,妮娅对父亲的感情美好而深沉,不容任何人否认。
从未在简缇娅面前真正掉过眼泪的少女,此刻却染上一丝哭腔:“错误......你和爸爸之间,难道就只有错误?”
“不,我的意思是......”
“够了。反正你的眼里永远只有血脉,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和爸爸!”
妮娅说罢,就像再也无法忍受一般,当即起身,转身离去。
望着少女决然离去的背影,简缇娅无力地伸出手,却是如鲠在喉,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渐深的夜色之下。
良久之后,唯有叹息回荡。
——————
待罗伊赶到【西风】时,天色早已入夜。
好巧不巧,天公不作美,还随着闷雷作响,竟飘荡起雨丝,没多久便化作倾盆大雨。
由于【西风】餐厅是预约制,罗伊只得在附近的咖啡馆躲雨。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闯入了他的耳朵。
“这雨下这么大,露天的【西风】餐厅怕是得关门了吧?”
“不,其实下雨之前就关了。好像有某个厉害的超凡者动怒了,闹了不小的动静,把客人都吓跑了......”
超凡者动怒?
罗伊心里顿时涌现出不详的预感。原作中并没有这次聚餐的剧情,但不管怎么想,动怒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兆头。
心烦意乱的少年再也坐不住,起身来到正在议论的两人身边。
“刚才的事,能详细说说么?”
——————
夜色渐深,闷雷滚滚,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街上的行人就像顷刻间失去了踪影。
唯独飘渺的翠绿倩影,还在空无一人的冰冷的雨夜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怒火之后,却是深深的寂寥与无助。妮娅只觉疲惫到极点,漫步目的地走着,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妮娅知道母亲有她的道理,也知道动真格的话,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算发火,也只是小孩子发脾气,除了闹的不欢而散以外,并没有意义。
只是她真的太累了。累到不想再想这些琐碎繁杂的事了。
雨水砸在身上,冰冷刺骨,又是那样沉重,令本就疲乏的少女几乎无法再拖起自己的身体。
退学手续已经在办理了,自己已经没法回宿舍了。自己这身衣服根本没法带钱,所以也没法住酒馆。
妮娅茫然地环视四周,一时竟不知该去向哪里。
或许自己该回家。
但那就意味着,彻底败北,被母亲抓回翠绿议庭,再也无法见到罗伊了。
哪怕只是晚一秒也好,妮娅也不想就这么回去。
非要说的......
在大脑明晰之前,妮娅就不自觉地机械地迈开了脚步。
没有任何道理,只是,在这寒冷到几乎令人窒息的雨幕之下,她潜意识地渴望温暖。
属于那个少年的温暖。
待妮娅回过神来,她已经回到了学院的自建区深处,树林之外,便是那熟悉的,勾勒着淡淡温暖灯火的小屋。
第八十九章 雨声停歇
望见小屋的那一瞬,少女迷离的莹绿色眼瞳,燃起了一丝光亮。
可下一秒,她却硬生生止住了想要迈出去的脚步,只是留在林间,悄悄地遥望着那不属于她的温暖。
就算去见罗伊又能怎样呢?
罗伊身为侯爵之子,不可能为了自己嫁入翠绿议庭的。
这个时候去了,反而会让母亲将他也视为敌人。自己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想要见到少年的渴望是那样深切,可不想连累对方的意志,却战胜了这种渴望。
妮娅贪婪地,迷恋地,最后一次又望了那木屋一眼,将曾与罗伊共度的光景深深地映入心底,随即转过了身。
然而,也就在这时,那个让千思万想,促使她冒着雨夜赶来的少年,却如开玩笑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罗伊......为什么......?”
浑身湿透的少年,微微喘息着,深邃的眼中缺泛着不加掩饰的忧心。
“这句话应该轮到我问才对,你不是去见你母亲了么?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我......”
妮娅难以辩解,也根本就没有辩解的余地。
连绵不停的冷雨敲打在她的身上,轻薄如纱的长裙早已被雨水渗透,贴在她纤细的娇躯上,显得飘渺而脆弱。原本精致的发髻崩散开来,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的脸庞上,一向满溢着灵气的眼瞳,也迷蒙着透明的水雾,透漏出深切的迷茫。
就连那一直用幻术遮掩的,属于精灵后裔的细长耳尖,此刻也显出原型。
最重要的是,此刻的妮娅再也没有了罗伊所熟悉的那抹春风般的笑容,宛若雨夜下的娇小无助,瑟瑟发抖的茉莉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暴雨所吞没。
光是目睹此景,就让罗伊心里刺痛到无法忍受。
他忍不住握紧拳头,再一次询问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谈的不太顺利罢了。”妮娅强撑起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
她很喜欢笑。
因为妮娅听说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乐观的人,不论面对何等困境,脸上总是挂着笑意。所以她也想像父亲一样坚强乐观。
高兴的时候要笑,伤心寂寞的时候也要笑,就好像只要笑起来,便能驱散一切的负面情感。
可这一次,不管她怎么努力扬起嘴角,眼睛却愈发酸楚。
罗伊无法对如此令人心碎的一幕视而不见,可就在他要向少女迈过去时却被一声喝住。
“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我只是,和家里人发生了点小矛盾......”
颤抖的语气再也说不下去,妮娅低下头,根本不敢去看罗伊的眼神,只怕再看哪怕一眼就再也无法压抑这份混杂了悲伤,委屈,不安的汹涌情愫。
“抱歉!我先走了!”
自知无法再忍耐下去的少女匆匆迈开脚步,想要从少年身边逃离,却是根本没看清黑暗中的障碍,被碎石绊倒,一个踉跄。
可她终究没有沾染上半点泥泞,而是被稳稳地,轻柔却有力的拥入了怀中。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原本妮娅还想逞强的。
明明不想拖累罗伊,明明不想让他担心,明明不想让他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想永远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留在他的记忆中。
直到置身于他的怀抱中,宛若黑暗中唯一的一丝光亮。少女终于不再逞强,埋入对方的胸口,抓着他的衣服,收敛起了虚伪的苦笑
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幕,汹涌的情感如决堤一般,再也止不住自眼眶涌出。总是如银铃般清脆的嗓音,也沙哑而无助地倾吐出她一直以来压抑的委屈。
这一次,罗伊什么都没有问。
他只是静静地,轻轻地,怜惜地将脆弱的少女紧紧拥入怀中,为他挡下呼啸的冷风与刺骨的冰雨。
直至雨声停歇。
待妮娅情绪稍微缓和以后,罗伊赶紧把她带回了小屋。
低阶超凡者的体魄比常人更好,却依旧会染上疾病。
艾莉丝见两人湿透了的模样,被吓了一大跳,却也并没有多问,在罗伊的嘱咐下照顾妮娅洗净身体,将其安置在了多余的房间。
虽然妮娅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但罗伊多少也能猜到事情真相。
妮娅的母亲简缇娅有着过剩的保护欲和控制欲,恨不得将妮娅永远留在翠绿议庭。而妮娅却如鸟儿般向往着自由,一直以来作为女儿的妮娅总是压抑着这份向往,但母女间的冲突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原作中不论好坏结局,妮娅都只得接受了母亲的命令,被强行带回翠绿议庭,并没有关于这一次会面的剧情。
但仔细想想,好不容易尝到自由甘甜的鸟儿怎么可能甘愿被重新关回笼中?
罗伊不愿去想,原作中妮娅到底如何度过这一晚的。
所幸,今夜的妮娅至少有处可去。
在打听到妮娅逃离【西风】餐厅后,罗伊瞬间就猜到妮娅或许会来找自己,这才能在妮娅离开之前赶回来。
待罗伊前去查看时,妮娅的状态已经好多了。
“抱歉,好像给你们添麻烦了呐。”妮娅挠着脸颊,不好意思地笑着。
少女总算找回一些往昔的影子。只是,那残留着红晕的眼角,和那苍白无力的笑容,依旧是那么令人心碎。
艾莉丝也很担心妮娅,但在罗伊的提醒下,为了不刺激到她,并没有过多询问事情缘由。
确认妮娅的情绪有所缓和,罗伊也就放心了。
“有什么明天再说,今天就先住下吧。”罗伊朝她温和一笑。
时间不再,也该让这妮子好好休息了。
但就在罗伊准备转身离去时,却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那个,你能再陪我一下么?”
回过头,只见少女眼中早已没有平日捉摸不透的古灵精怪,只剩下泛滥着藏不住的脆弱和依恋。
而还不等罗伊回答,艾莉丝便开口道:“既然如此,妮娅就拜托主人了。”
随后,小女仆默默地退出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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