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璃风公主
“抱歉啊。雪诺老师，都是我不好......”
雪诺眼睫忽闪，昏昏欲睡。
本不该这样的。
罗伊的圣恩节，本不该这样收尾的。
雪诺不是很理解晚会有什么好的，但是她很清楚，世人大多喜欢热闹，欢笑，绚丽绽放的花火，以及一支轻快美妙的舞蹈。
她不需要参与其中，只要带罗伊去感受就够了。
可是，就连这么简单的事她都没做好。
耳畔捕捉到了对方的话语，可晕沉的大脑间，早已无法辨析对方话中的含义，更无法做出回应。
唯有一句，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
“不要道歉。”
“所以......嗯？”
“不要道歉！”
忽然拔高的嗓音惊得罗伊不由瞪大双眼。
少年甚至来不及惊讶，银发少女就已经两只手用力地捧住了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黑暗中，雪诺使劲地绷着小脸，用力地瞪过来，嘟嘟囔囔，十分费力。
“你，你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你很好，你很棒。”
“买衣服也好，逛展览也好，哪怕是晚餐时，你都没有做错任何事。”
“你，你一直都很听话。补习也好，工作也好，一直都没有抱怨。”
“你做到了学徒该为导师做的一切，甚至远胜于此......非要说的话，是我的错才对。”
雪诺垂下头，气若游丝。
“是我没能做好导师。”
“一直以来，对你那么严厉。直到最近，才想着让你放松。”
“明明想为你做些什么，明明想对你温柔一些，明明想陪你过圣恩节，却连一场晚会都......”
雪诺知道，罗伊的亲朋好友都已归乡，唯有他孤身一人留在学院。
即使平时无所谓，节日时分，当其他人和亲朋好友欢聚之时，独自一人的人才会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寂寞。
就像在午夜中惊醒，除了万籁俱寂的黑暗，再无他物。
正因为理解这种感受，雪诺才不想让罗伊经历这种孤独。
这才是她挑选圣恩节陪罗伊出行的真正理由。
然而，到头来，却是害的人家连晚会都无法参与，陪自己在这个空荡冷清的房间里虚度光阴。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导师呢......”
少女的叹息似雪消融。
唯有远处，依稀传来烟花绽放的模糊欢鸣。
银狼缩在一旁，垂头晃脑，来回徘徊，不理解主人为何难过，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真是的，让他看到难堪的一面了啊。
这下子，罗伊会丢下自己这个导师也说不定。
模糊的思绪间，唯有愧疚与不安是如此清晰。
然而，就在这时，自掌心间却传来温暖的感触。
第五十六章 最好的导师/学徒
暖意自指尖，掌心，流淌进她的身体，更温暖了她空寂的心。
雪诺不自觉地缓缓抬头，却见淡薄的夜色下，少年正握着自己的手，笑容开朗，目光璀璨，照亮黑暗。
远胜夜空中绽放的烟火。
“雪诺老师，你不要误会了。”
“你才是根本不需要道歉的那个。”
“因为，有你陪伴的圣恩节明明很开心啊。”
罗伊很清楚，一向冷漠世人的少女，却不是真的冰冷无情，所谓的生性寡淡，也绝非不知人间冷暖。
只是，自小经历不幸，失去了家庭陪伴，令少女孤身一人，不知如何表达善意。
罗伊承认，就算是他，也难以看穿少女冷面之下藏着何种思绪。
信任她不会伤害自己，却也仅限于此。
但现在，借着醉意熏陶，千载难逢的机会，银发少女笨拙努力地道出她压抑在心底的愧疚，才让罗伊得以一窥她的真心。
只是，这种愧疚根本就没有必要啊。
罗伊一边温暖着少女柔软娇冷的手，回忆着今天的愉快，会心一笑：“圣恩节晚会是不错，不过对我来说，今天已经足够美好了。”
“你......”
雪诺微微瞪大眼睛，却是迷糊地哼了一声，像快睡着似地闭上眼睛，感慨道：“罗，罗伊同学，真是温柔啊。”
“都到了这个份上，还在安慰老师，真是乖孩子。”
罗伊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安慰。”
“我是真的很感谢雪诺老师啊。”
邀请游玩，购置礼物，在自己受到威胁时挺身而出，甚至是静心准备着赶赴晚会。
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只是示好的一小步，但对不善交际的雪诺来说，已经是竭尽全力的一步。
而这一步，已经足够跨过普通师生之间的距离了。
罗伊稍稍用力地捏了雪诺的手，迫使她触电般地一颤，重新睁开眼睛。
就像刚才雪诺捧着他的脑袋一样，罗伊伸手拂去雪诺额角前的缭乱发丝，看着那双氤氲水雾的蓝眸，缓缓出声，却又确认无比：不管雪诺老师怎么想，你都是我最好的导师。”
“最，最好的......”
雪诺呢喃出声，双眸微凉，似乎神志都清新了一瞬。
可她很快又移开视线，像赌气似地，刻意压低语气：“别捉弄老师了。”
“我根本就不是......！”
“为什么不是？雪诺老师明明才是对我温柔的那个人，说是最好的导师一点都不为过。”罗伊轻笑着打断她的辩解，“何况，晚会什么的根本就不所谓。”
“完美的节日未必需要烟火和晚会，那些东西不过是形式而已”
“对我来说此时此刻，陪在雪诺老师身边，这才是完美的圣恩节。”
此前的一切礼仪举止，哪怕是在雪诺手下的辛劳，罗伊都有刻意示好，软化对方态度的成分。
就像前世，用虚伪的笑脸讨好那些掌控着自己毕业大权的教授。
但唯独现在，他可以毫不保留，毫不作假地坦然他的真心。
“我再说一遍，雪诺老师是我最好的导师。”
“......”
短暂的沉默后，雪诺的呼吸微微急促，脸上也终于不再那么抑郁。
“真的？”
“真的！”
“你，确定么？”
“我确定！”
“那......”
雪诺捏住罗伊的手，小心翼翼地投来一瞥：“那你再说一遍。”
“雪诺老师是我最好的导师！”
就像品味在这温暖的话语中一般，雪诺闭上眼睛，足足过了数秒，才重新睁眼。
这一次，少女的脸色阴郁终于彻底消散，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就像雪过天晴，明朗的阳光自白雪皑皑的大地洒落，为世间带来最为纯洁无暇的白。
见对方恢复过来，罗伊也不由放下心来。
“只要雪诺老师想听，不管几次我都会说的，雪诺老师是我最好的......！”
话音未落，却见少女忽然挺身扑来。
一路上的柔弱就像是假的一般，这过于迅猛的动作以至于罗伊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整个扑倒在床。
这，这不对吧？
情绪安稳之后，不该乖乖睡觉么？！
罗伊惊恐万分，试图强行挣开对方的怀抱，不料，身上的触感却比想像中轻得多。
刚才的一扑并非作假，只是，她抱上来时，动作却柔若凉雪，就像小女孩对待自己最喜欢的人偶，舍不得用力折弄。
银发少女保住少年，搭在他的肩上，嘴角轻扬，略显娇憨地自他的耳边留下一缕醉人的冷香。
“罗伊同学，也是我，最好的学徒......”
呢喃散去，空荡的房间只余下一阵浅浅的睡息。
真是的，刚才那么激动，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么？
不过，还好。
月光清辉，无暇洒落。
少女睡得很安静，连呼吸都轻若晚风。雪色睫羽微微忽闪，就像悄然划过的蝶翼。
唯独那依旧残余着一缕弧度的唇角，显示着她今晚满足的心。
注视着那比月色更令人沉沦的睡颜许久，
罗伊才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最好的学徒么......
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因为这种单纯的表扬而兴奋啊。
还好她睡着了。
不然，只怕会看到自己丢人的一面啊。
罗伊小心翼翼地从雪诺身边抽出身子。替她推下高跟短靴，把她有些凌乱的黑丝大长腿推回床上，又替她披好被子。
正要离去，却见银狼走来，眼巴巴地蹭了蹭他的裤脚。
它很聪明。虽然不太理解具体的缘由，却隐约觉得，主人会希望对方留下。
可就算是亲手师徒，在女孩子家里留宿终归不合适啊。
罗伊搓了搓银狼的脑袋：“乖，你留下守着她就是了。”
何况，明天还会再见嘛。
银狼呜了一声，只得自己跳上床，护在雪诺身边。
最后望了一眼银发的少女，罗伊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次日清晨。
坐在宿舍内的办公桌前，雪诺表情严肃地陷入沉思。
为什么，自己记不清昨天发生了什么？
记忆在吃晚饭的时候中断，再一睁眼，却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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